“我…我那是假设。”不甚暴露的黑脸公安连忙辩解。
“我现在忙,你等着,等过两天我带着队里的兄弟们好好审问你!”宋戍边手指点了点黑脸公安道,而后马上带着宋朝阳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冯叔的电话你应该记得?”宋戍边知道宋朝阳的记忆力一向非常好,直接将电话推给宋朝阳:“你直接拨打吧。”
宋朝阳点了点头,直接将电话拨打了出去。
“你好,请问找哪位?”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你好,我找六号机冯处长。”宋朝阳回答。
“六号机冯处长?请报出您的身份。”
“Y市第一罐头厂办公室主任宋朝阳。”宋朝阳报出自己的身份道。
“稍等,我们进行确认。”电话那头说到。
宋朝阳耐心地等着,过了十几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了声音:“已确认身份,即将为您接通六号机冯处长,请注意通话内容不可涉及保密内容。”
“明白,谢谢!”宋朝阳连忙道。
“小朝阳!找我什么事啊?”电话那头冯燕行的声音传了过来。
“冯叔!”宋朝阳连忙喊道:“我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烦您。”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么客气,什么事情啊?”冯燕行问道。
“我这边李书记和张厂长前几天突然被带走调查…”宋朝阳话说到一半,就被冯燕行打断了。
“他们被带走调查?什么事情?我这里能帮什么?”冯燕行立马急着问。
“您别着急,先听我说完。”宋朝阳连忙说:“他们的事情涉及到之前做地下工作的一位老同志,您这边和这方面…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关系,本来我不想麻烦您,但是他们刚刚突然也想要带我去调查。”
“带你去调查?!谁给他们的权力?你的档案完全清白,他们以什么理由调查你?”冯燕行立马惊问。
冯燕行就是负责项目中科研人员管理工作的人,也是当初处理宋朝阳档案的人,和研究员们关系良好,颇为宋家鸣过不平,一向看不得因为身份问题怀疑这些放弃境外优厚待遇回国科研奉献的人,因此一直以来帮了宋家很多。
听到宋朝阳电话里说的内容,不由得冯燕行不担心。
宋朝阳的爷爷家宋家和奶奶家云家都算是资本家出身,而且两家都有亲属在海外,是实打实的有海外关系,宋朝阳爷爷留法,大伯大伯母父亲留美,母亲留俄,除了奶奶之外,全部长辈都是留学生,虽然两家在抗战的时候捐钱捐物捐人,但是这年代有个出身论,宋家就是出身的最底层。
好在宋朝阳的长辈们和堂姐科研能力实在卓越,参与的又都是国之重器的项目,连上面的大领导都说,可以做思想教育,但是不能耽误研究工作。
但是宋朝阳读书的时候,虽然成绩拔尖,但是毕竟大学还没毕业就赶上了运动了,一时之间难以靠科研能力保护自己。
冯燕行知道,宋朝阳只要被发现,好一点就是下放牛棚,差一点可能要去农场改造,自己这边即使知道,根据工作条例也不能告诉宋朝阳在保密科研单位工作的父母亲人!不能影响他们的科研工作。
因此,听到宋朝阳说有人调查他,冯燕行立马紧张起来,但能在坐到这个位置,冯燕行也是颇有急智的人,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解决办法:“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谁给他们的权力打探你的档案!只要有人敢伸手!我这边就敢说他们是特务!妄图通过控制国家重要科研人员的亲属,插手保密科研事项!”
“冯叔,您冷静点。”宋朝阳知道自己和冯燕行的电话一定是被监听的,连忙提醒道。
“总之,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冯燕行只觉得自己占得住理,完全不用害怕监听:“老李和老张我只能看看自己的私人关系能不能帮忙,但是你这件事情不是私人的事情,你跟我说一下调查你的革委会的人是谁?我要让人好好查查他是不是有海外关系,居心不良!想要先控制你,再偷偷通过他们内线找你父母亲人,威胁他们不透露国家科研秘密就让你出事!”
好家伙!旁听的宋戍边直呼好家伙!
看看这就是自己和领导的差距,自己只想着帮朝阳躲过检查,人家领导直接想着干翻敢查宋朝阳的人!
宋戍边只能说,凭这一点,都要感慨一句难怪人家能当领导!
第44章
冯燕行的办法,可以算是变相的解决不了问题(宋家的资本家出身),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文主任)。
实话说,宋朝阳也不知道自己家人究竟在研究什么,但是对研究的重要性却毫不怀疑。
物理的重要研究是什么?核?航天?材料和化学又是什么?武器?燃料?
宋朝阳只有大类目的猜测,但是不管什么猜测,都让宋朝阳不敢再做任何进一步探究。
涉及到这些科研项目的秘密,被怀疑和海外人员有联系试图偷取绝密科研资料的文主任将被如何调查,宋朝阳已经无法想象了。
宋朝阳想:这算不算查人者,人恒查之?
和冯燕行通过电话之后,宋朝阳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放风并且旁听了全程的宋戍边和宋朝阳感慨:“冯处长这一手,可真厉害啊!想不到想不到,还是领导思路广!”
“怎么能这么说呢?”宋朝阳佯装发怒,瞪宋戍边:“领导们这是在和敌特分子艰苦卓绝的斗争之中养成的敏感性!我们要向领导们好好学习才行!”
“好好学习!必须认真学习!”宋戍边连忙答应着,声音里满是笑意。
“行了,姐夫您也为了我忙了好久,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你还是赶紧回家陪我姐吧。”宋朝阳道谢:“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这是正事大事,我要是不管,我还算是个人吗?!”宋戍边连忙道:“现在虽然知道事情很快解决了,但是毕竟还没有解决,你也小心一点,这两天别出去我们所,到时候要是阴沟里翻了船,后悔都来不及!”
“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宋朝阳回答:“我心里清楚,这几天肯定缩着脖子做人,你就放心吧。”
搞定了宋朝阳的事情后,宋戍边出门,一眼就看到在大门正厅里值班的黑脸公安。
“队长!回家去了吗?”黑脸公安打招呼道。
“回家去了,对了,我弟弟这两天都要在这里休息,你和明天夜班的同志交代下,巡楼看到他别大惊小怪的。”宋戍边叮嘱。
“他有什么事情?需要留在我们这里?”黑脸公安打听问。
“前几天那个案子,我们法医不是说要有专业知识的人帮忙才行吗?他就是我认识的最专业的了,燕大生物专业毕业的,我让他帮忙看看。”宋戍边说道。
“哦哦!”黑脸公安立马明白了过来:“队长你放心!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到不必,虽然单看样子他是你弟弟,但是实际上按年龄算,他是你哥!”宋戍边有点复杂的说:“你这糙脸,也着实应该捯饬一下了,二十出头看着像快三十,算什么啊?”
“我们大老爷们的,不需要注意这些!”黑脸公安回答。
“你确定你对象不在意?”宋戍边问。
“她就喜欢我这样!说有男子气概!”黑脸公安得意洋洋得说。
“好哇!刚刚谁说是假设有对象的?都到这一步了,还敢瞒着不告诉我们大家伙!”宋戍边抓住了黑脸公安的把柄。
“队长!~”黑脸公安作出哀求的样子,拉长声音撒娇。
“算了算了!”宋戍边连忙捂眼:“你别做这个表情,你这张脸配上哀求撒娇的表情,实在是辣眼睛!”
笑闹完,宋戍边回家和家中大领导沈晴汇报了冯燕行的说法。
“冯叔这人,一向鬼点子多!”沈晴听完,顿时掩不住笑容。
“他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估计不会开心。”宋戍边委婉提醒。
“他不仅会不开心,还会给说这话的人增加一堆工作!”沈晴笑:“还好我现在不被他管了,就是他知道也没关系,下次我要当着他面说。”
“不不不!小晴咱不能太自私,想想你爸妈还在人手底下呢,他们一把年纪了,不应该为女儿背锅了!”宋戍边笑劝。
这边知道事情能够解决的人们欢天喜地,那边抓人抓错的人们却尴尬地恨不得脚趾扣地。
出于或这或那的原因,当场围观的众人全部没有解释被抓的人不是宋朝阳,就连被抓的会计,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说话辩解。
李栋梁躲在巷子里拼命想引起行动人员的关注,却徒劳无功,不敢露面,只能叹气着去找文主任解决。
于是行动人员带着会计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脸色阴沉的文主任在门口迎接大家。
行动人员将会计绑到了文主任面前,刚想对文主任道“幸不辱命”,就听到文主任的斥责。
“你们怎么回事?抓个人都能抓错?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人是宋朝阳?”文主任呵斥道。
“这不是宋朝阳?”行动人员们一直惊讶:“这是您派来的人指认的啊?”
“他指认的是边上那个!边上那个小白脸!”文主任绝望怒吼。
“主任,这不能怪我们啊!还是您派来的那人的问题。您派的那人怎么回事?直接和我们说那个小白脸就行了,结果非要说那里就是宋朝阳宋主任!一个主任哎!我们都觉得那是中年人,您说这能怪我们吗?”领头的人凑近了和文主任解释。
文主任心肝脾肺肾全部都开始疼了起来,隐隐觉得是自己作为主任被内涵了年纪大,看到乖顺地被“请”来的会计以及跟着跑过来围观的一些罐头厂员工,迁怒道:“你们明明知道他们抓错了人,为什么不说?!你们这可是在妨碍工作!”
“这位主任您可要明鉴!”罐头厂员工们立马反驳:“虽然您的同事们喊的是宋朝阳,但是抓的不是啊?我们还以为厂里会计胆大包天冒充宋主任做了什么不法之事呢?谁敢开口随便说啊?”
“就是就是!”
“谁能想到你们工作这么不到位,人都能认错了呢?”众人众口一词。
听到这话,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该怎么反驳的文主任调转枪头,先炮轰会计:“你怎么回事?人都说了要抓宋朝阳,你被抓了居然不开口?你是不是有亏心事?!”
“主任我实在是冤枉啊!”会计连忙喊冤:“我看到大家凶神恶煞的,我刚开始就懵了,后来过来的路上好几次想说,但是每次一开口说‘这位同志’,他们就让我闭嘴!我怕挨打不敢继续说啊!”
会计和宋朝阳关系很好,虽然是故意不说拖延时间,但是找的理由也很充分,毕竟关系再怎么好,也没到为了别人赔进去自己的地步吧?
文主任听到会计狡辩的理由,气得一脚踹翻了垃圾篓,给罐头厂的工人们警告说:“好!你们可真好!你们给我等着!”
众人一句“我们等着”还没回回去,文主任就抱着脚开始单脚跳了起来。
“主任,主任!您怎么了?”狗腿子们连忙上前变大忠心。
“妈的你们往垃圾篓里扔了什么?!”文主任一边单脚跳,一边怒骂。
有行动人员看了眼被踢翻的垃圾篓,回答:“主任您忘了?前几天有人举报有一户人家私藏贵金属,我们就把搬了那个贵金属回来,结果回来发现那是矿渣!您当时就让大家处理掉,大家就扔在门口的垃圾篓里了。”
想到那死沉死沉又不规则的矿渣,文主任只觉得自己的脚趾开始痛地不正常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送我去医院!”文主任立马教训道。
“主任我们看哪个医生?”到了医院之后,行动队员问。
后面林红等人偷偷摸摸地跟上来了,想知道文主任的脚究竟怎么了。
文主任刚想问哪个医生好,就听到罐头厂的人说:“这种问题还需要问文主任?我们要保持革命的纯洁性,怎么能让臭老九们给文主任看病?必须是我们跟正苗红的工农兵大学生出身的大夫才行!”
这话占住了理,文主任一时没办法反驳。
没听到反驳,行动人员以为这是文主任默认了,连忙为文主任挂了一个工农兵推荐上大学从而大学毕业的骨科医生。
众人继续围观文主任的治疗过程。
工农兵大学毕业的骨科医生,看到文主任的样子,直接上手检查:“哪里疼?这里,还是这里?”
医生按到大拇指的时候,文主任一声痛呼,脚大拇指顿时变了形。
“怎么了怎么了?”医生心里有点慌了,但仍然故作淡定问。
“我的脚都变形了!你和我说怎么了?”文主任怒气冲冲。
“你这明显是骨折嘛,脚变形不是正常的?”
“你现在说骨折?刚刚按什么,是你按变形的!”
“刚刚是你骨折的不明显,你说你,骨折了外边都没有症状,不是惹人误会吗?”
“你!你这个水平居然敢给人看病?!你在大学学了什么?!”
“专业老师都下放了,能自学成才我已经很棒了好吧?”医生小声嘀咕着。
耳聪目明的文主任听到医生嘀咕的话,顿时怒火中烧,但是文主任还有理智,知道人可以后面再收拾,关键是先治好自己:“快点换个有经验的医生给我看!”
“不好意思,最后几个经验足的刚被革委会下放到郊区农场改造呢!你要是实在想要他们看,可以让人抬着你过去啊?那里不远的!”医生回答的这番话,不知道说他是真挚还是嘲讽。
说着,医生继续说道:“不过我提醒你啊,那里的医生不能出农场,你这骨折在那里没有严格杀菌的环境处理,要是强行手术,很可能会感染,严重了会要截肢!虽然我手术的成功率现在不太高,但是我们设备过关啊!你最多是有个走路脚趾会痛的后遗症!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