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起跃【完结】
时间:2023-02-11 12:20:31

  芸娘将马栓好,慢慢地爬上了山丘,走过去挨着他坐在了他旁边,眼睛往前一望,这才察觉,这一处高地,风景竟然极好。
  脚下的丛林尽染上了一层金光。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真好看。”芸娘惊叹了一声,抬起手,手指头握成了一个圈,前后一番移动,试着将太阳的轮廓放进去,试了几回,都没能如愿,想到身旁还有一个人,她突然转身,拉起了裴安的手,自己的左手从他的胳膊弯里穿过去,身子靠向他,手指屈成了一个半圈,轻轻的碰了碰他垂吊着的手掌,“郎君,也像我这样。”
  裴安不明白她想要什么,但见她一脸期待,莫名跟着照做。
  两人的指尖相触,中间留出了一个空心的圈,芸娘缓缓地推动着他的指尖,移到了夕阳的位置,红火的日头,慢慢地被圈了进来,落在了两人圈出来的空心之内,芸娘一脸雀跃,手肘轻轻地戳了戳他,“郎君你看,咱们捉到太阳了。”
  裴安:......
  幼稚。
  裴安无语地转过头,正好瞥见她笑起来的侧脸,她嘴角弯起来,弧线微微上扬,唇下角的位置,有一个浅显的梨涡,倒是比折射在她脸上的夕阳,还要夺目几分。
  她举了半天的手,见他没在看,回头催了他一声,“郎君快看啊,真的好看......”
  被她察觉,他快速地从她脸上挪开视线,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快要落山的太阳,褪去了刺眼的光芒,如同一个火球,被包裹在两人的掌心,昏红的光线穿透了他们的十指,照出了里头红彤彤的血肉。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轻喃道,“娘亲曾说过,这世间万物,唯有太阳它从不分善恶,悬挂在咱们头顶上,普照着众生,不会偏袒谁,也不会苛待了谁,人人都有触碰它的资格,咱们是不是应该活在黑暗里,旁人说了不算,只有自己才能决断。”
  裴安眸子一动,慢慢地侧目,看向她。
  芸娘也回过头,目光温柔地盯着他的眼睛,眼底露出了一丝心疼,低声道,“纵然郎君今儿双手沾了血,可还有我知道,还有范大人他自己知道,他的死,和郎君没有关系。”
  她又道,“害死范大人的不是郎君,而是德不配位的一国帝王。”大道理不容易理解,她试着说的更明白一些,“郎君不欠任何人,更不欠这个天下,郎君只是郎君自己,没有应该替谁去背负任何抱负,谁都希望自己的家国能山河永固,繁荣昌盛,秦阁老如此,范大人也如此,但这一切,不该是郎君一人来背负,郎君如今所作的一切,本意并不是想去伤害谁,便足矣......”
  厮杀的那阵,她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山匪从四面八方冲了下来,高喊替天行道的口号,也听到了一位匪贼,口出狂言要劫走她。
  但刀剑从始至终都没近到她的马车,等到耳边的动静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山匪撤退,御史台的人也回来了,她以为他成功了,却听童义说,“范大人死了。”
  他今日胸有成竹地将人带在这林子里来,要的并非是这样的结果。
  他想救范大人,最后却让他送了命。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纵然日后不会影响他任何决策,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也会痛。
 
 
第58章 
  劝解完后,她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夫君是恶是善,心性如何,路人没有资格来评判,我只知道,在我眼里,郎君就是最好的。”
  他并非是恶魔,他就是自己头顶上的太阳。
  她说完,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指尖,拉着他的手一同放了下来,再度看向跟前的夕阳。
  沉下的轮廓已经碰到了山顶,山顶端部似是一把利刃,将那颗烧火的火球,割开了一条口子,里面如岩浆一般的流光倾泄出来,倒进了丛林之中,霎时之间,大半个天际,光芒四射,金光灿烂,绚丽夺目。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落日,目光不由露出了几分痴念。
  心中低念:“娘亲,你看到了吗,南国的山河,确实如您所说,很美。”
  她的头还靠在他肩膀上,跟前的夕阳美景如何,他压根儿没去瞧,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天际的流光在她面上慢慢地变幻,她眉眼之间的美,彷佛又添了几分,让他情不自禁的朝着她慢慢靠近,当唇瓣小心翼翼地碰在她的额头上的瞬间,唇上传来的柔软感触及到了心底,那一刻的感觉,倒像是儿时得到了某种自己想要的东西,内心无比踏实和满足。
  芸娘正看得入神,额头上突然被亲,很轻一下,并不重,却莫名觉得有屡屡温情,她靠在他肩膀的头,下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身子后仰,索性抬起胳膊将她搂进了怀里,手指头有意无意地捏着她的胳膊,下颚懒洋洋地垂下来,搁在了她的发丝上。
  柔软的青丝,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鼻尖,堵在心口的那股闷意不知不觉地已散开,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心绪也安稳了下来。
  他知道她是想来哄他,倒没料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且还歪打正着地说到他心坎上。
  最开始他娶她回来,不过是被流言逼到了份上,觉得娶了也没什么可亏的,后来几回相处,拿她和萧娘子一比,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比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
  她看似事事都毫不挂心,实则大智若愚,万事都看得明白。
  这种感觉,相处得越久,越来越浓。
  而他对她的态度,彷佛哪里也不一样了,此时他内心涌出了一股陌生的暖流,怀里的这个人,他想同她走一辈子。
  既然想真心要同她过一辈子,那之前的有些打算,便要重新开始谋划。
  她不能同他一样,陷入这漩涡中来,也不能像他一样,背负着不该她承受的名声。
  到了江陵,他便将她交给王荆。
  让她去果州。
  等他查明一切,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后,他便亲自去果州将她接回来。
  “好看吗。”他低声问她,目光这才抬起头,看向跟前霞光万里的天际。
  山丘上突然起了一阵风,从她脸上拂过,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凉爽,在他怀里仰起头来应道,“好看。”
  “好看就多看会儿。”他难得这般散漫,放松地陪着她看完整个夕阳落下。
  没有了太阳光,眼前天色开始泛青,暮色落下,他轻碰了一下她胳膊,“带你去个地方。”
  这荒山野林,又是黑灯瞎火的,能去哪儿。
  芸娘疑惑,跟着他起身,两人从草地上起来,屁股上沾了一堆的草屑,芸娘起身后,便伸手,“扑扑”地拍了个干净。
  裴安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多讲究,倒无所谓,只扯住袍摆抖了两下,伸手去牵她,芸娘却突然盯着他的屁股,“郎君,别动。”
  他看着她绕到了自己的身后,伸手,“啪啪――”两下,拍在了他脊椎骨下方的臀部上,“郎君身上有草。”
  裴安:......
  她的动作虽不雅观,却有了几分烟火之气,这样的动作,也只是夫妻之间才能有的。
  两人相识以来,对待彼此,都是尽量展现出了自己光鲜的一面,相互尊重,相互体谅,一个扮演好了夫君的角色,一个扮演好了妻子的角色,似乎都觉得对方作为自己的另一半,比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都在用心维持好这段婚姻关系,却从未想过,两人为何一定要如此维持。
  尤其是他裴安,他若不想,不过是一段婚姻,哪里需要他如此虚与委蛇。
  朦胧的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裴安转过头,看向她,“好了吗。”
  “好了。”芸娘替他拍完,刚立在他身侧,手便被他牵起来,快步下了山丘。
  适才这一跑完,芸娘压根儿不知道队伍此时在哪儿。
  他牵着她走到了马匹跟前,松了手,“一匹马就够了,你解开缰绳,它会自己去找卫铭。”
  芸娘夸了一句,“那这马儿还挺灵性。”
  裴安先上马,朝她递了手,“上来。”
  芸娘坐上了他身前的马背,回头一望,见那马匹,当真一扬蹄子,自个儿顺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芸娘想起了母亲曾被祖母缴收的那匹马,扭着脖子回头看他,颇有些显摆地道,“我母亲之前也有一匹灵马,名叫闪电。”
  他手握住缰绳,将她的半个身子揽入怀中,听了名字,问道,“跑得快?”
  “嗯。”芸娘点头,“不仅跑得快,还有灵性,每回母亲带它出去,都不需要栓,一声口哨吹完,无论它在哪儿,半刻的功夫,必然会出现。”她说着,神色一转,面上露出了惋惜,又低声道,“只可惜,父亲死后,我和母亲作为武将家属,马匹这样的东西断然不能再碰,被祖母缴收之后,也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有没有个善终。”
  他听出了她语气的沮丧,内心竟也觉得有些低落,不过是一匹马,她想要什么样的,他都能给她找回来,“你要喜欢,我再送你一匹。”
  她没应他,突然想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愈发显摆了,“等郎君到了果州,我就去找我表哥,母亲说,我外祖父家的一片山头,全养了马匹,随便拿出一匹来,都是一等一的灵马,到时,我向表哥,多讨一匹来,送给郎君吧。”
  裴安:......
  她还真想喂他软饭,他一笑,声音拖长了道,“那为夫先谢过夫人了。”
  她似乎完全没听出来他阴阳怪气的语气,“郎君不客气,咱们是夫妻,不讲究谢不谢的。”
  他弯唇一笑,不再吱声。
  她想养,就养着吧。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没告诉她,他的外祖父顾震没死。范大人临死前,既让自己去找他,想必他暗里也在谋划些什么。
  如此,他活着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两人共乘一马,漫步在林子之中,走过了夜幕前的那阵昏暗,待月光一升起来,银光洒落,林子里又有了光线。
  芸娘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两人沿着官道走了一阵,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裴安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火焰弹,点燃后,冲着星光点点的苍穹,发了出去。
  火焰爆开,同烟花无异。
  光亮熄灭后,没过多久,只见对面山头,也升起来了同样的焰火。
  芸娘知道,他应该是同人联络。
  “走吧。”裴安握住缰绳,拉了拉马头,带着她朝信号的方向奔去。山头看着近,跑起来,很费时辰,小半个时辰后才看到了前方的火光。
  芸娘本以为是御史台的队伍,越走近,越觉得不像,直到听到了一声吊儿郎当的男子声音,“哟,这不是裴大人吗。”
  芸娘:......
  这声音她熟悉,她惊愕地抬头,便见侧方坡上的一根树桩子下,站着一位身穿蓝色粗布的公子爷。
  那流里流气的模样,她也认识。
  那,那个土匪!
  芸娘下意识地拉拽了一下裴安的手,这大晚上,他,他怎么能一个人都不带,闯进人家土匪窝。
  裴安一脸平静,反而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冲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死啊。”
  芸娘虽然知道他们勾结在了一起,但只要是交易,就会有反悔的可能。
  不排除裴安会被这群匪贼出卖,趁两人说话,芸娘赶紧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捏在了掌心。
  钟清从土坡上往下一跳,一个踉跄,冲到了两人跟前,双手拇指挂在腰带上,笑着道,“我要是死了,谁替咱们裴大人卖命是不是。”
  说完,他目光看向了旁边的芸娘,裂开唇角,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嫂子好。”
  今日在马车内,芸娘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说的那句劫人的话,眼皮一跳,躲向裴安的身后。
  裴安抬起头,盯着钟清,脸色一凉,“不介意少你一个。”
  今儿裴安那一剑差点崩了他,钟清如今还心有余悸,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玩笑,拱手正式行礼道,“属下参见堂主。”
  芸娘:......
  堂,堂什么主.....
  “东西收到了?”裴安提步往前,牵着她往营帐的方向走。
  “这几年R州向朝廷上报的官银,也就只有三成,知州马大人勾结商户,虽进账不少,但不得不说,这回挺大方,五箱子全是金灿灿的元宝,看得出来是下了血本,比咱们累死累活跑船一年赚的钱都要多,既然堂主如今在外面子这么多,要不就辛苦您再去多跑几回,赚点快钱?”
  钟清说着,三人已经走到了营帐前。
  “参见堂主。”
  “参见堂主......”
  帐前一行人个个单膝跪地行礼。
  “这是内子。”裴安逐步,转身将神色呆愣的芸娘从身后拉出来,轻声同她道,“过来,给他们认个脸。”
  明春堂的人走的都是暗路,同他们打个照面,也算是认了身份,往后她要是有什么事,随时都可调遣人脉。
  “参见堂主夫人。”
  “参见堂主夫人......”
  明春堂内几乎都是江湖中人,豪爽干脆,声音宏亮,震得让芸娘精神一抖,不知不觉挺直了脊梁。
  这阵仗,倒是比小时候,她和王家的公子和小娘子玩过家家,谁当祖母过瘾多了。
  裴安看了一眼她僵直的身子,弯身捞起她的手,将她掌心捏住的石头,掏出来,转身扔在了地上,“都起来吧。”
  众人拱手:“谢堂主。”
  裴安拉着她走了过去,众人让出了两块最干净的石头。
  两人坐下,其余人都围坐在四周。
  钟清席地坐在了裴安左侧,继续刚才的话,“这一路既然有堂主在,咱这次回去非得将户部那杨老头埋死在钱堆里,看他还念不念叨,一口一个没钱,合着咱这两年赚的,都被他埋土里去了?您知道这回他给了我多少银子吗,整整两个月的花销,竟只给了我......”钟清掰出了两根手指头,晃到了裴安跟前,“就这么点儿。”
  二十两,他出去买几壶酒,赌不到两把就没了。
  裴安不以为然,“二两还不够了你花?”
  钟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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