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起跃【完结】
时间:2023-02-11 12:20:31

  这一嗓子下去,当场进来的,可不只三十人。
  裴安走了出去,立在院子内,等着所有人将火扑灭了,才道,“就这些人,再加上林大人,麻烦跟本官走一趟。”
  林让顶着一脸黑灰刚跑出门口,便听到这么一句,懊悔万分,刚才他就应该晕死在里面。
  ―
  王芸知道裴安升官的消息时,已是午后,正伸着胳膊站成木桩子,让裁缝量尺寸。
  青玉看着她,嘴角笑出了一个大弧度,“主子,您这是飞上枝头了,正三品的官娘子,别说邢公子,就连咱府上的大爷都比不过......”
  王芸瞪了她一眼,这死丫头是欺负自己习惯了,什么都敢说。
  她也不怕被拔了舌头。
  青玉自知食言,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惊魂还未定,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哭声。
  青玉回头,便看到外屋的丫鬟连颖一身狼狈地走了进来,头上的发丝成了鸡窝,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青玉吓了一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今儿也没打雷啊。”
  连颖“噗通”一声,跪在王芸跟前,委屈地哭道,“主子,她们也太欺负人了。”
  适才连颖照王芸的吩咐,去四娘子院子里借花样,谁知人刚到,便听几个丫鬟在嚼舌根。
  “三娘子这不就是成心的吗,分明已经同裴公子情投意合了,还非得编排一通理由出来骗四娘子,一面说同裴公子没关系,一面又说同邢大人已经断绝了来往,害得四姑娘在大夫人面前点了头,同意与邢家议亲,如今大夫人在老夫人面前丢了面,回来倒是将错都怪在了四娘子身子,骂她是个灾星命,痴心妄想,四娘子白白挨了冤枉,往后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
  连颖听着不对,上前辩解,“这事关三娘子什么事?”要怪也怪大夫人先不搞清楚状况,贸然提了这事。
  谁知对方见到她,更来火了,讽刺道,“三娘子如今是官娘子了,了不起得很,怎还来了这儿?”
  连颖受不了讽刺,出言相驳,不知怎的,逼急了便说了对方一句,“四娘子还一早知道我家小姐同邢家打小就有婚约呢,怎的三娘子这边深陷谣言,还没弄明白,她便急着点头?落到这般地步,怪谁?都是她自个儿活该。”
  最后没能收场,直接打了一架。
  王芸听完,头都炸开了,“行,你们一个比一个厉害。”
  她一张嘴笨得出奇,奇怪的是她身边的丫鬟,却个个尖嘴利牙,谁也不肯吃亏。
  说到底,还是她惯出来的。
  王芸让青玉扶起了连颖,进屋想拿点东西去赔罪,可寻了一圈,也没找出个能拿得出手的来,一时想起四妹妹喜欢吃桂花糕,便去了厨房,打算自己亲手做一份,更能显出诚意。
  做完桂花糕,天已经麻麻黑了。
  王芸算是怕了青玉和连颖,没让她们跟着,自己一人提着糕点,去了隔壁大房的院子。
  四娘子的屋子在对面的厢房,王芸脚步刚上游廊,便听到前面廊下一株芭蕉树旁,传来了争执声。
  “你别拽我,我怎么说?说有人要打开河堤闸门,想将裴安淹死在东江?”
  王芸一愣,没再往前走。
  “老夫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不对,倒霉的还是咱们,况且要是今儿我说出去,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惨死,你以为裴家这门亲事是好事?如今朝中不知道多少人想弄死他,将来要是同我王家成了亲,我王家只会被连累,不会有好事,倒不如就这么被淹死了,权当从未有过这门亲.......”
  声音越来越远,人似是已经走了。
  王芸早就听出来了,是大伯王康的声音,脚步僵在那,半天都挪不动,腿软,心慌。
  她昨儿才得来的未婚夫,裴世子,是叫裴安吧......
  就要死了?
 
 
第10章 
  王家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许了裴家的亲?
  大伯口中的裴安便是他的未婚夫,要被人害死了。
  这才订了一日亲,他三品的官也才当了一天吧,便要命丧黄泉。纵使自己的父亲是死在了战场,她也从未见过真正的打打杀杀。
  王芸脊背倚在身后的圆柱上,脑子里全乱了,眼皮一阵一阵地跳,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塔庙里见过的那张脸。
  虽说只见了一面,也是她自己挑的未婚夫,也是一条命。
  夜风扫来,吹了几滴雨水在脸上,一股子冰凉,王芸转过身,疾步回了院子。
  ―
  青玉适才见王芸执意要一个人去,将她送出门后,回头准备绣一会儿花,针线篮子才刚拿到手里,抬头便见到了王芸。
  手里的食盒原封不动地提了回来,脸色也不太好,青玉一愣,忙地迎上去,问道,“怎么了,四娘子没见您?”
  她就说别再给她长脸,一长脸,她还顺杆往上爬了。
  王芸没答,将手里的点心食盒搁在了桌上,才看着青玉,哑声道,“裴公子可能要出事。”
  青玉脑子里先打了一下转,才反应过来裴公子是谁,瞪大了眼睛,“姑爷?”
  王芸点头,一把抓住青玉的胳膊拉去里屋,将自己刚才听来的一番话说了一遍。
  青玉听完,吓得脸色都变了,哭丧着脸道,“主子,我之前那话说早了,您不会还没嫁人,就成寡妇了吧。”
  完全有这可能。
  就凭如今她和裴安深情相爱的谣言,裴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即便她还没出嫁,这辈子也别想嫁人了。
  前头破费心思地努力了一番,到头来,白费功夫,好了还能继续去庄子,或是进国公府做个寡妇,不好了,她得殉情,自个儿了断。
  “小姐,怎么办。”之前遇上的事都是内宅的,青玉还能出出主意,可这回是生命攸关,又牵扯朝廷一堆的关系,青玉六神无主。
  “你去马厩,牵一匹马来。”王芸看了一眼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再耽搁下去,恐怕来不及了。
  大伯怕出面,是担心他卷入纠纷被人记上,但她不一样,她是裴安的未婚妻,得了消息前去通知,理所当然。
  且就算当真将王家牵连进去,她也没办法去顾及。若真不知道是天意,既已知道了,她便不能坐视自己的下半辈子陷入沼泽。
  青玉怔愣地看着她,“小姐.......”这不是开玩笑,想要去渡口,得出城。
  “快些,你也想我当寡妇不成。”王芸催了一声,自己先去了屋内换衣裳。
  青玉明白了。
  她这主子平日里什么都好,得过且过,可一旦自己的底线被侵犯到,绝不会认输,脑子比谁都清醒。
  三年前,二夫人走后,要不是邢公子在墙外,一声一声将她劝了回来,她恐怕早就从墙上摔下去,跌死了。
  你要让她将就生活,认命,她宁愿死得痛快,俗话说泥人尚且还有三分土性呢。
  “行,奴婢这就去。”青玉一把丢了手里的篮子,拉上屋外的连颖,两人一个望风,一个去马厩牵马。
  两刻后,出了西角门外。
  青玉看着已换了一身深色衣衫的王芸,只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不放心地问,“小姐,您认识路吧?”
  王芸点头。
  东江的闸门在临安上游,有一个渡口能到对岸,但既然大伯说那些人要打开闸淹死裴安,便说明裴安走的是下一个渡口。
  她只要沿着官道一路找下去就行。
  母亲家族是武将出身,她五六岁时,便被母亲带去骑马,那时朝廷还未与北国议和,母亲说,等父亲回来后他们比比,谁的马跑得快。
  是以在十一岁被关之前,她早学会了骑马,虽有五年没上过马背,肢体动作还是有些记忆。要她骑在马背上耍花样她可能不会,但只是骑着跑百来里路,应该没有问题。
  王芸踩上脚踏,翻身上了马背,青玉一颗心悬在半空,随她的动作一起一落,仰起头时,感觉到了落在她脸上的雨点,正想说一声要下雨了,她先去屋里拿个斗笠,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见王芸双脚猛地夹住了马肚子,一个猛冲,人马齐齐冲了出去。
  青玉看着她急速后仰的身子,魂儿都快飞出来了,膝盖一软,倒在了边上连颖的身上,喃声道,“天爷啊,小姐到底会不会骑马。”
  王芸也就最先那一下,没把握好,之后勒住缰绳,慢慢地稳了下来,马蹄声很快消失在了巷子里。
  南国商贸盛行,夜里一片繁华,人定后才关城门,王芸赶在日暮尾巴出了城。
  先前在城内还好,耳边有热闹声壮胆,有灯火照路,上了城外官道,越走越安静,周围没了灯光,全靠夜色余晖。
  再黑的天,其实都有光线在,过了一阵,视线慢慢地适应了下来。
  跑了一个多时辰,还没看到人,扑在脸上的雨点越来越密,随后一道闪电落下,伴着几声雷鸣,马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出来时并没下雨,王芸忘记了戴斗笠,大雨灌下来,整个人淋成了落汤鸡。
  手上的缰绳开始打滑,脸上,身上到处都在流水,王芸紧紧地勒住绳子,一面冒雨前行,一面从雨雾中,打探江河两岸,寻找人迹。
  心头打鼓,无比狼狈之时,突然想到青玉说的,将来要是去了庄子,日夜以雷电暴雨为伴,化成稀泥,死在那,谁也不知道。
  王芸也不清楚自己来不来得及救下裴安,能不能拯救自己的后半辈子。但三年前,她没能跳下院墙,今日她无论如何也要试这一把。
  她答应过母亲,要好好活下去,她再也不想被困在那方寸之地,继续过着井蛙的日子。
  她被关够了,关怕了。
  她还要替母亲,到外祖父的坟前上香,断不能这般认命。
  王芸咬牙继续前行,被雨水淋得透不过气了,便拿手抹一把脸,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在前方,看到了星火斑斑的光亮。
  ―
  裴安一行,走得也不安宁。
  出了城门刚上官道不久,便遇上了一波袭击,御史台的三十几位侍卫,当场折了五个,林让一面骂,“大胆狗贼,是想要造|反吗,朝廷命官都敢袭击。”一面察看裴安的脸色。
  平静得不同寻常。
  傍晚时一行人到了江边渡口,林让恨不得立马让他渡江,等过了江,他便可以撤退。
  裴安却不动了,命人原地扎营。
  林让坐在火堆对面,着急地道,“裴大人,渡江的船只都准备好了,何必又要在此耽搁一夜,万一秦阁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怎么同陛下交代。”
  裴安拿手中剑鞘,缓缓拨弄着跟前的柴火,不为所动。
  林让认为他是不知道临安局势的厉害,主动为他讲解,“裴大人这两年在建康当值,应该还没听说明春堂那群伐官贼子吧?”
  明春堂,前两年才逐渐兴起来的一个帮派,只要是遇上官差押人,不管对方有没有罪,都会被砍了脑袋,且尸骨无存。
  这事儿闹起来后,一度让官员们闻风丧胆。
  今儿别说是那些暗中欲要行刺他裴安的秦榆一派势力,要是遇上了这群人,估计都活不了。
  林让说完,裴安还未回应,营帐帘门突然被掀开,卫铭探头进来禀报道,“大人,三娘子来了。”
  谁?林让一愣。
  裴安也抬起了头,漆黑的瞳仁内,露出几分疑问。
  卫铭解释道,“是王家三娘子,说今夜临安上游河堤会开闸门,让大人不要渡河。”
  安静了几息,林让猛然转头,目光错愕地看向裴安,裴安则已起身,往外走去。
  外面还在下雨。
  裴安拂起帘门,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跟前的雨雾底下站着一人。
  衣裳湿透,都黏在了身上,身形纤细娉婷,面上的皮肤被雨水冲刷后,白得发光,裴安的目光探过去,隔着几层雨雾,仔细地辨认了一番。
  确实是那日自己在塔庙见过的那张脸。
  “裴......”
  “先进来。”
 
 
第11章 
  雨点砸在地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裴安手中布帘没有落下,立在营帐帘子前,等她过来。
  王芸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狼狈,一路上发丝早被雨水淋散贴在脸上,妆容没了,一身衣裳也湿了个透。
  比起上回在塔庙相见的光鲜,多少有些不自在。
  王芸捋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埋头往前,绣花鞋里泡了水一步一个响声,到了跟前,也没抬头,弯身从他旁边钻了进来。
  裴安跟上,落了帘布。
  林让适才也跟了出来瞧热闹,还想再进去,被落下的帘布砸在脸上,面上一僵,退了出去,回头问去雨底下牵马的卫铭,“刚才那位,可是王家三娘子,裴大人的未婚妻?”
  卫铭头也没回,“不然呢。”
  临安这几日流传出来的谣言,林让自然也听过,如今亲眼见证,评了一句,“果然情深意重。”暗里却佩服裴安命真大。
  要是天黑那会儿过了江,如今人应该正在江河中心。
  河堤一开阀,不比陆地上的袭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所有人都得葬在江河里,一看就知道又是另一批想同时置他裴安和秦阁老于死地之人。
  王芸进去后,走了两步便没动了,等着身后的裴安上前。
  今日雨夜灯火稀薄,裴安特意命人在营帐内点了火堆,刚好派上用场,领她到了火堆旁。
  火堆边上并无可坐的椅凳,只有两块石头,一块垫了蒲团,一块垫了一团干草,她身上还在淌水,往哪儿坐,都得弄湿。
  裴安去床榻边行李中取了一块布巾,回头见她还立在那,似乎猜出了她所想,抽掉自己这边石头上的蒲团,低声道,“坐吧。”
  与第一次见面一样,声音低沉清透。
  王芸点头,坐了下来。
  裴安将手里的布巾递给了她,王芸伸手接过,还是没抬头,柔声道了一句,“谢谢。”
  淋了一路雨水,跑起来时没觉得,如今停下来,身体有些发凉,一双被浸透的脚不觉往暖和处挪了挪。
  小心翼翼的动作不难看出局促,低眉垂眼,如同雨后初晴的娇花,我见犹怜却又娇艳更甚。
  裴安扒掉对面石头上的干草,扔在了火堆里,坐下后又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待她沾干了脸上的雨水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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