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个呼吸的事,他便来到这处有异味的地方,甫一落地,他眼一扫,骤然见到地上未掩去的痕迹,心脏仿佛被人狠狠一掐!
地上,有挣扎过的痕迹,有已经黯去的血色,还有明显的白色药粉。
他嗅到的就是药粉的味道。
扬泰倒抽口气,就凭地上的痕迹,他已经能想到发生什么事了。
瞧王这么心急,定然是曳罗姑娘出了事,他不难猜出,有人跟着他们进山,准备了武器抓人,为防止被发现追踪,还带了特殊药粉溶解空气中的血气和兽力……这是有预谋的绑架!
只是,王不是同曳罗姑娘一起?怎么会让她被绑走?他心中有疑惑,却不敢问出声,只是紧紧跟着他上前。
衍烈面无表情蹲下身,触摸着地上的血迹。
扬泰担心那些药粉对身体有害,忙上前劝道:“殿下请不要碰,让属下来。”说着手便要伸去,衍烈直接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仍然低着头没理他,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地上的血色,顿了一会,他手成爪在地上一抓,将混着血滴的泥土抓在手心里。
他的神情阴鸷冷酷,眼神往北边望去,嘴里飞快下命令,“去把戈飞冀给我提过来!”
……
另一边,被下药的曳罗感觉自己像是发烧一样,全身又热头又重,昏昏沉沉,她清楚意识到自己被人绑架,有心想给衍烈留下一些信息,无奈被网罩了个死紧,对方甚至担心这样的她有可能挣脱,还给她套了个布袋。
如今又是颠又是闷的,她觉得或许再这样折腾下去,没知道对方目的之前,她这条小命就得先交待。
幸好,不久后她被丢下去,凭感觉应该是一辆马车的车厢,因为她听到了外面哒哒哒的跑动声。
劫她的人十分谨慎,几乎不怎么讲话,就算讲话,也是压低声音,曳罗思忖,既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结果她的小命,便是留她性命有其它作用,这期间自然不会动她,想通了后,她干脆闭目养神,开始调整状态,养精蓄锐准备着万一情况。
马车跑了一天一夜,从颠簸的山路跑到了平稳的道路,随后她听到了水流拍打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吵杂沸腾的人声。
这是岸边,可能是码头……她正揣测着,马车后车门便被打开,装了她一天一夜的大布袋终于被打开,光线照到她的脸上,她听到一个男人声音夸张地叫着:“哎呀,这是死了吗?死了我可不要!”
高个子:“怎么会死?她强得很!”说着他将网拖到地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曳罗直接摔落在地,这过程从头到尾,她人都是一动不动。
“哇!这是死了吧?”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不少人见到了这一幕,一时停了下来,开始对曳罗评头论足。
“看起来挺漂亮的,怎么弄了一身伤,你们也太狠了!”
“是啊,这要是养好一点,怕是可以卖个好价钱。”
“可惜啊,看起来病怏怏的,要是买回去就死了,就亏大了。”
周遭人的评论也是奴隶头的担忧,这女人就算没死,看起来也快死了,如果买回去没两天就噎气,那就是亏本买卖,于是他摇摇头,“这货色太差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要了。
矮个子有些急了,他道:“你看清楚,这女人长得这么漂亮,你去下一个城市转手一卖,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事,这样你都不买?”
地上被网罩着的曳罗安安静静趴着,闭着眼睛,努力当一个半死不活的赔本货品。
正在争执中,一队人马走来,为首的是一名高个男人,他无意中瞥了眼地上的曳罗,瞬间顿住了身子。他一停下,身后的人马也跟着停下,一旁的人问道:“大哥,怎么了?”
男人微微蹙紧眉头,随后快步上前,蹲下身观察,看了一会,伸出手捏住曳罗的下颌,将她的头抬起看清面容。
跟他一同来的人一时面面相觑,都没弄懂大哥为何突然对一个奴隶有了兴趣,正觉得古怪时,便听见他问:“你们要怎么卖?”
高个子跟矮个子对看了一眼,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必须将人当成奴隶卖出去,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卖给奴隶头,但如果对方不要,随便找个人卖了也行吧?
正犹豫时,那个奴隶头立刻嚷嚷出声,“喂喂喂,懂不懂规矩?这片码头都是我的地盘,这里的奴隶都是我的,小子,想从我手里抢人?”
男人瞥他一眼,没理他,只是从身上拿出一袋钱币丢过去,问道:“够不够?”
矮个子拿着钱袋子,有些为难,高个子见状直接将钱袋子抢过来丢了回去,道:“我们一开始就是联系老江,不好另卖,抱歉。”
说罢朝奴隶头老江道:“你要买是吧,我们还有事,赶紧的,钱贷两清。”
奴隶头老江努努嘴,瞪了男人一眼,气他坏了自己的事,不情不愿地从身上摸出钱袋子,丢了几个银币过去,“就这么多。”
高个子没说话,拿了钱后蹲下身收回银网,便再也不顾曳罗,两个人飞快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老江叫来手下,准备让人把曳罗抬上船,男人见状上前一步挡住他,沉声道:“你买奴隶不就是为了转手卖?你开个价吧。”
老江哟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男人一番,突然眯了眯眼,笑道:“抱歉啊,我现在不想卖。”说着指挥着手下把人抬上船,自己跟在后方,哼着小曲儿上了船。
“大哥,你要看上那奴隶,兄弟我们去给你抢回来就是,给什么钱?”
“现在不能出手。”男人望着奴隶船的眼睛精光四射,嘴角勾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再等等。”
……
又一次被人丢下,曳罗趴在地上等了一会,感觉到光线变得黯淡,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慢慢撑手坐起身,略略打量周遭的环境――一个封闭的船舱,四周坐着或躺着跟她一样被卖过来的姑娘,她们十分安静地呆着,看着像是失去了灵魂,曳罗眸光一闪,她徐徐后退,将自己移到一处柱子后,让身影隐蔽起来。
之前在马车上,她就已经将身上的内伤治好了,为了不露出马脚,故意留下一身外伤没治,如若不是怎么也挣不开那张银网,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如今她已经十分肯定绑她的人的目的,不为取她的性命,只为让她痛不欲生,这样的人,她只想到一个。
那名叫作兀惜的女人。
亏她还看在衍烈的份上留手,真是没想到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祸端。不过话说回来,她以为将她掳走把她卖了就能让她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曳罗轻嗤一声,也未免太小看她了。
她眼里闪过流光,身体一阵发热,身上的外伤瞬间治愈,陡留下皮肤上的血迹,看起来还有几分能迷惑人。
她动动手指,灵活着因为僵了一天没动而有些不舒服的关节,手腕上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她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是衍烈戴在她手上的链子发出的声音。
这条链子,她记得被丢进布袋子后,那两人曾经想拿出来,可惜不顾怎么拉扯,都不能将链子取出,他们担心久待生变,这才放过了它,匆匆扛了她下山。
手指轻轻抚在链子上,她抿了抿唇,咬牙将手上外袍的布料扯下来一段,紧紧地绑在链子上……她要行动,便不能发出声音,就让它先这样子呆着吧。
处理好链子后,她望了望头顶,这里几乎是封闭式的空间,如果上面的人不开地窗,人是出不去的,当然,要想进来提人,也得进来。
曳罗深吸口气站起身,向外走了两步,正准备去敲地窗时,脚边的袍子蓦然被人拉动。
还是没写到年纪,几时写到几时揭开吧~~然后,猜猜那个神秘男人是谁?=w=
第045章
曳罗低头一看, 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地上怯怯地看着她, 脸上有些害怕, 嗑嗑巴巴地道:“你、你要去敲地窗吗?最好不要。”
曳罗后退一步, 避开她的手,问道:“为什么?”
小姑娘瞧瞧四周的人,见没人搭理她,这才咬咬牙说话:“因为你去敲地窗,那些看守的人被打扰了会不高兴,他们会、会、会……”她会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不下去, 眼眶倒先红了。
曳罗蹲下身看她,好脾气地笑了笑,“你说清楚,他们会做什么?”
小姑娘低下头,细细出声,“会打人,还会、会对我们……”
她没说完,曳罗已经明白了, 她嘴角弯着弧度, 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她伸出手拍拍小姑娘的头, 道:“想不想出去?”
小姑娘蓦然抬头,眼中有光绽放,然而没一会又黯下去, “姐姐你打不过他们的,这船上有好多打手,之前也有一些兽力不错的姐姐被捉进来,她们一开始也是反抗,如今……”
“如何?”
“如今一些被卖了,一些……”她指着曳罗身后的方向,曳罗转身望去,就见有几名女子倒在地上,身体布满淤青红肿,她们气弱游丝,看起来随时快咽气。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曳罗拍拍她的头,站起身,抬眼望着地窗。
自从她被抓到开始,她便一直是饿着肚子的状态,那两个绑匪巴不得将她折腾得只剩一口气,又怎么会给她送吃的?
虽然此前她昏迷着时也好几天没进食,然而当时的她处在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虽然醒不来,但是身体是有力量的,只是她不会用,后面醒来没多久,就被绑走,如今已经过了一天多了吧,清醒时候自然会消耗身体的能量,故而她现在的肚子十分饿。
她可不信这里的人会善待她们,拖得越久越不利,所以她想速战速决,趁着身体仍有力量之时行动。
见曳罗固执地去敲地窗,不少原本神情麻木的女人都露出了幽怨神色,有些竟然还兴灾乐祸地坐到一旁,准备观看她的悲惨下场。
那小姑娘急得快哭了,“你怎么不听劝呢?!”
说话间,头顶上的出口被打开,传来了男人们嘻笑的声音。
“咦?是那个新来的,竟然可以站起来?我去看看。”
“哈哈哈哈,瞧他那个急色样,先把裤子穿好吧,急什么……”
随后是一段男人间的荤色笑话,丝毫不将底下被关押的女人们当一回事,曳罗的身子恰好站在头顶光线照下的死角位置,叫人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她站得笔直的身体,像山峰上的一棵孤松。
男人跳进来了,满嘴酒气地喷话:“小妹妹,叫哥哥来做什么?可是饿了?你听我的话,我给你吃的怎样?”
曳罗四周的人霎时间散开,几乎所有女人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曳罗抬头望着头顶那个出口,目测两米有余,她发力一跳能跃上去,听刚刚的声音,包括这男人在内,这里至少有四个男人,若是都如前面这人的实力,那就轻松了。
她勾着唇,男人没想到她会笑,一时看呆了,下一秒眼前的人却突然消失,正怔然时,他感觉到下身传来一阵刻骨钻心之痛,正要嚎叫,脸上又遭了一击,这一击正正打在他嘴上,直接将他门牙打断。
他被连串的打击弄得痛不欲生,下意识后退一步,这时一只冰凉的手从后方箍住他的脖子,银光一过,血柱喷出,男人的身体绵软无力地倒下。
从曳罗发起进击开始,到结束男人小命,这过程不超过五秒钟,死去的男人没反应过来,一旁看着他们的女人们也没反应过来。
匕首在手指上灵活翻转着,曳罗向一些发出细微声音的女人望去,波澜不惊的视线,立刻让对方捂紧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再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没有多做停留,她将匕首收起,曲膝发力,猛然一蹬攀上没有关闭的地窗,一个利落翻身,跃了出去。
头顶上的地板传来一阵打斗声,时强时弱,底下的女人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们此时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复杂,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良久,上面的动静终于消停,她们战战兢兢望着地窗,就见曳罗慢慢出现在出口。
她脸上神色平静,淡淡地道:“上面的人已经被我摆平了,我会继续打出去,你们可以出来,但我不会保护你们,想获救的,就得自己救自己。”
底下一片默然,众人心神各异时,曳罗的身影消失在出口处,随后一条绳子被抛进来,长长的绳子垂到船板上,微微晃动。
曳罗没去理会底下那群女人,虽然她们看起来很可怜,但是她能帮她们做的,就是打开一扇门而已,至于要不要走,看她们自己。
……
这是一条十分豪华的船,船身有两层楼高,舱内传来靡靡的乐音,歌姬挥袖的美妙身影映在甲板上,一副歌舞升平之势。
高位处坐着一个个穿着锦袍的男人,他们身旁都有伶人相伴,随着夜色的浓郁,他们渐渐抛却斯文的表相,露出了野兽般的欲望,衣衫半解,有些人当场便压着女人动作。
曳罗躲在阴影处,默默观察着这一幕,心里盘算着刚刚探得的讯息。
那小姑娘说得没错,这船上的打手确实非常多,可能招待的是达官贵人,看守十分严,就这一处大厅,一名客人至少配有两名打手,然而万幸的是,这些打手们,大部分都玩忽职守,这艘船的每个角落里,此刻便有许多打手正抓着侍女肆意妄为。
一处腐烂的地方。
此时船正停靠在江心,虽然离岸上有一段距离,但并非不可达,曳罗暗暗收回目光,匕首出现在掌中,深吸一口气,异能开始网布全身。她要,干一票大的了。
同时间,一艘大船在江中平稳前进,男人穿着护身甲,站在船头,望着远方,眼神深邃幽远,叫人瞧不清想法。
甲板上有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一个瘦小的男人被推出来,他战战兢兢地开口:“大、大哥,我们真的要去劫奴隶船吗?”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声,“我说过的话有假?你们可是另有想法,但说无妨。”
身后有人看不过瘦小男人那个懦弱样,干脆一把推开他上前道:“我就直说了吧,大哥,你是为那奴隶吧?我们大可以等对方靠岸潜进去抢人,如今正是他们的玩乐时间,看守最严,现在让兄弟们上去……”说到这里他住了口,未竟之词便是不想兄弟们去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