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不仅说服了舒浚，也触动了霍峰。
他之前在部队研究的都是怎么训练，对经济这块不大了解，但每次开会学习，政委都会联系国家各类新政策对社会现状进行讲解，其中就提到经济发展趋势的问题，会更加产业化、智能化、规模化，跟舒萍说的方向是一致的。
“你这么说的话……那就赌一把。吃过饭你先休息，或者出去逛个街也行，具体事情我们晚上再商量。”
舒萍点头，看到服务员送来第一份菜，看向霍峰和叶伟问，“你们喝酒吗？要不要给你们点两瓶啤酒。”
“不用。”
“好啊好啊。”
两句不同的回答重叠在一起，说“好”的自然是叶伟。
舒萍失笑，感觉像带了个小学生出来郊游。
她对服务员说，“你好，帮我们拿一瓶啤酒可以吗？”
服务员训练有素的将菜碗放好后笑着点头，“可以，请稍等。”
合体的制服衬的身材婀娜多姿，舒萍看叶伟追着人家的背影一直看，嫌弃的在他面前挥手道，“注意形象，再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叶伟呵呵笑着收回视线，“我就是看她们衣服好看，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人这么穿过。”
“你那眼神是看衣服吗，明明就是看穿衣服的人，电视上漂亮姑娘那么多，怎么一出来还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你要还这样下次就不带你了，跟你霍哥好好学学。”
被提到名字的霍峰抬了下眉，莫名觉得“霍哥”两个字比之前好听了许多。
“哥，你知道附近哪里适合卖菜？我们除了厂里的货，还帮村里带了好些蔬菜出来卖，那些绿叶的，我怕今天不卖出去隔一晚就不新鲜不好卖了。”
“还真有，往东两百米有个市场，平时职工大院的家属都去那里买菜，有早市和晚市，你们四点以后去试试。”
家属区的话人肯定不少，机械厂可有一千多名员工了，舒萍觉得可以一试。
舒浚下午还要去厂里上班，匆忙吃过饭后就拿着舒萍的计划表先走了，留下的三人，舒萍只吃了一小碗米饭就饱了，剩下的菜全靠霍峰跟叶伟解决。
叶伟吃的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喝啤酒上脸还是辣的，指着自己的脖子说，“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吃肉吃到咽不下去，感觉已经到这里了。”
舒萍撑着脸笑，“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别把胃吃坏了还得送你去医院。”
另一边霍峰还没停筷，舒萍也让他别吃。
“你们这样感觉我是个多不近人情的老板，就算剩菜也没关系，怪我点多了，还怪我哥没怎么吃就跑了。”
霍峰把剩下的牛肉拌进米饭里，看向舒萍说，“没事，我食量大，以前在部队一顿十个馒头也吃过。”
舒萍看他不像勉强的样子，盛了一碗汤放在他手边，“你要是没饱就继续吃，千万别勉强，太干就喝口汤。”
霍峰笑着点了下头，最后饭吃光了，菜只剩下汤汁，舒萍给她盛的一小碗鸡蛋汤也喝了个干净，连叶伟都震撼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哥，你是真牛，男人就该你这样！”
拿笔准备签单的舒萍往他头上敲了一记，怀疑自己把他带出来培养是不是个错误，“有点眼力见，吃饭吃不过干活也干不过，赶紧去车里把行李搬到前台。”
叶伟闻言找霍峰要了车钥匙，一溜烟的往外跑，舒萍签好单后跟霍峰一起去前台等他。
舒浚给他们定了两个房间，舒萍单人间，霍峰跟叶伟双人间，餐费记在房费上，订金舒浚已经帮他们交了，离开时一起结算。
等叶伟拿了行李包过来，舒萍提出了自己的安排，“我们先回房休息，三点半在楼下集合去市场，你看行吗？”
“可以。”
两人没有意见，拿了钥匙后回房休息，叶伟中午喝了酒有点犯困直接躺下，霍峰则没有睡意，从窗户看到楼下有个小型运动场，有单双杠、乒乓球台等，一时技痒就下去了。
在部队，每当结束一天的训练，战友们常在饭后来到训练场“比赛”，项目就是各类运动，引体向上、俯卧撑、蛙跳等，霍峰体能好，只要参加都能博得头筹，奖品是一堆有的没的，例如一块新肥皂、洗一周袜子、老家的土特产，现在想起来还有意思的很。
到了运动场，霍峰伸手拍了拍单杠，很结实，然后双手紧握杠杆开始引体向上，一个，两个，三个……做到第二十个的时候速度才缓下来，换成了双杠屈臂撑，又做了二十下才停。
放在别人身上已经累的半死的运动对他而言仿佛只是个开胃菜，单双杠玩腻后，转后撑着乒乓球台做俯卧撑，不小心看到窗外的舒萍帮他大致数了数，起码超过一百个。
“这体力可真不是盖的。”
舒萍感叹了一句，拉上窗帘开始午休。
这是她两辈子里第一次坐货车走长途，虽然自己不是司机，精神也处在高度集中下，丝毫不敢松懈。
并暗自决定，下次再来省城一定不坐货车了。
一觉睡到三点，醒来后脑子还有些发懵，洗了脸后穿上外套背上包就出了房门，按约定的去了一楼前台，发现霍峰到的比她还早，普通的黑外套也被他穿出了秀场大牌的感觉。
这是生错了时代，放到娱乐产业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凭霍峰的条件，就算不进娱乐圈当硬汉也能做时装模特，指定能红。
“这么早？你中午没休息吗？”
“挺好的，我刚刚出去走了一圈，发现附近的住户很多，我们带来的东西卖出去肯定不成问题。”
舒萍想起他之前还在楼下汗流浃背的运动，仔细看，换了件衬衣，这么说来，这不到三小时的时间被他安排的满满的，不愧是当兵出生。
有这样的员工，一个顶三。
相比之下另一个就寒碜多了，叶伟三点一刻才匆忙下楼，头发翘着，显然是刚醒。
舒萍半开着玩笑调侃道，“叶伟，你以后可怎么办，霍峰没来之前我还觉得你挺机灵能干的，霍峰一来你就被比到天上去了，接下来两天你可要好好表现，表现不好的话就不让你跟你玲姐出去跑业务了。”
慌的叶伟说了一堆好话，恨不得指天发誓自己会好好干才放过了他。
霍峰噙着笑在一旁看，没想到厂长平日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好像什么难题到她那里都能迎刃而解，私下里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整个人更加鲜活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十四章 皮皮最开心
霍峰直接把车开到了市场外的空地上，九零年代城市面貌正进行着规范化管理，菜市场已经不是以前那样随意找块空地就行，而是有了专门的建筑，划分好区域和摊位，由个体户认领承包，既方便了卖方，也方便了买方，更能保障食品安全和相关部门管理，可谓一举多得。
而类似舒萍这种临时做买卖的，多集中在外围区域，只要产品质量过关，不影响交通安全，由城管抽检合格即可。
他们到的挺早，才三点五十，工厂的工人还在工作，只有零星几位上了年纪的大娘走在路上，城管还没开工呢。
“现在没什么人，我们先把东西摆出来，今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蔬菜卖完。”
她还不知道那些蔬菜当地市场价格是多少，但不管怎么说，省城消费水平还是挺高的，而她带来的这些都是村民自家种植，除了人工连菜种都不花钱，至于运输的油费，纯属义务帮忙不收费。
两相比较，省城蔬菜成本高，价格自然不会低，而他们，只要卖的比镇上划算就能达到村民们的要求。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舒萍决定去探探虚实再定价。
“你们先整理，我去里面看别人是怎么卖的。”
霍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让她放心，叶伟则一脸茫然，厂长明明卖过东西，有经验，怎么还要去看别人怎么卖。
把东西摆出来喊几声不就行了？
幸亏这话他没问，否则舒萍指定要敲他两记。
不到十分钟舒萍就回了头，霍峰也带着叶伟完成了前期的摆放工作。
“问好了？”
霍峰将硬纸板和马克笔递过去，笃定她有所收获。
舒萍笑着接过，刷刷刷的写了几行，看到价格后霍峰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叶伟则是惊的睁大双眼。
“这价格……会不会太高了！”
舒萍抿着唇合上笔盖，示意叶伟把硬纸板放在显眼的地方，调侃道，“你觉得我会比你更不靠谱吗？这些价格比里面各低三成，你觉得价格定的高是因为里面更贵。”
如果按照家里的价格卖，人家说不定还会质疑这些菜是不是有问题，很多时候，做生意不是一味价格低廉就好，顾客购买商品除了获得商品本身的价值外，还有很多附加价值，优越感就是其一。
否则怎么会有大批宁愿去商场买几百上千一件外套，而不肯去批发市场买同样的商品，但只要五十一件的。
“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可你问的太多，脑子是个好东西，总是不用会生锈，多观察多思考，晚上把思考的心得汇报给我。”
叶伟耷拉着头去干活，霍峰噙着笑在她旁边帮着整理，很快就有路过的人看到他们买的东西和价格后过来问。
“你家的白菜一毛五一斤？青椒两毛？看上去挺新鲜，从哪运来的啊？”
大娘嘴里问着手里也不停，挑挑捡捡地选合自己眼缘的。
“自家长的，质量绝对有保障，大娘你放心买准没错。”
舒萍似是而非的说了一通，大娘果然挑了几样蔬菜，还买了一袋红糖，一袋桃酥，这一单抹了零十四块五，意味着他们的生意正式启动。
有一就有二，家属院里的大爷大娘们成了他们的中坚顾客，即便他们选什么都要捡半天，热衷于讨价还价，舒萍也以最大的热情接待，到五点的时候，蔬菜卖了大半，厂里带的那些也卖了四分之一。
这时候街对面来了一群有穿制服有穿便衣的城管，摇摇晃晃，大摇大摆，各个睨着眼扫他们的车和货，还有盯着舒萍瞧的，霍峰冷着脸不动声色的将舒萍挡在身后。
“卖的还挺丰富啊，第一次来？规矩懂不懂，用不用教啊。”
霍峰按之前商量的拿了二十给为首的那个，谁知对方不仅不接还用鼻音“哧”了一声。
“这么大一卡车的货就给这么点？你好意思给我们还不好意思收呢。”
另外的人跟着一块附和。
舒萍被霍峰挡在身后，视线将将越过他的肩膀，隔着外套都能感觉到霍峰紧绷的肌肉，很怕他忍不住的冲上去。
倒不是担心霍峰打不过对面一群，而是怕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真闹大了总归是麻烦。
心里这么想，舒萍就拉住了霍峰的手臂，轻轻晃了晃，靠近了在他耳边低声说，“别跟他们一番见识，大不了多卖会，再加点吧。”
霍峰身上的力气瞬间卸了一半，被他抓住的半边像失了知觉，脸也烧的不行，鼻尖满是从她身上散出的馨香。
霍峰个子高大，他之前黑脸的时候为首那个心里还是有些怵的，以为遇到了个硬骨头，没想到对方竟然又从包里掏了十块，跟之前的二十一起递上前。
三十并不是对方的心理价位，开货卡的，生意又不错，怎么也得捞上五十一百吧，可不知怎的，被霍峰那么沉沉的注视着，竟然真的屈服了。
只是话里话外的依旧不肯示弱，“行，看你还算懂事，今天就放你们一码。”
接过钱扔给身后的小弟，浩浩荡荡的离开，有人有过了还回头往舒萍那看，可惜霍峰挡着看不真切，一双长腿倒是暴露无疑，修身牛仔裤最显身材。
等人走远，霍峰才若无其事的让出舒萍，这么会功夫，生意都受了点影响，两人沉默着没说话，只有叶伟不服气的吐槽的。
“三十块！这是抢钱呢，凭什么别人给五块十块，咱们给这么多！一个个凶神恶煞，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是没区别，也无力改变，舒萍可不认为自己是穿越的就能所向披靡百毒不侵，比她更受冲击的则是从部队出来的霍峰，他所受的教育，保护国家和人民，那些人也是人民中的一员。
“你这会话倒是挺多的，刚才怎么往后躲？”
叶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辩解道，“那不是有霍哥嘛，这高大威猛的，想表现都轮不上我。”
舒萍抿着唇笑了，把刚才的事放到一边，专心卖起东西来。
之前卖出去的，除了蔬菜外，纯利润也不过八十来块，扣除给出去的三十，不卖多点感觉都对不起从家里运来的油费和人工。
好在五点过后机械厂职工陆陆续续下班，看到路边清仓甩卖的广告牌，我需要买的总会停下来看看，一来二去又卖了好些。
“蔬菜剩的不多了，咱们干脆特价卖了吧，我用塑料袋各样装些，一兜五块，要的直接提走。”
这种卖法类似后世的盲盒，一口价，打包卖，不挑不拣，纯属自愿，合适就买，不合适咱也不会强买强卖。
叶伟眼睛一亮，觉得这次出来太划算，跟着厂长学了不少做生意的手段，都是自己以前闻所未闻的。
于是他的彩虹屁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吹。
“厂长，你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主意太好了，以后我出去跑业务也这么干！”
作为厂里第一批跑业务的销售员，舒萍有心把他们培养起来，李月玲是嘴皮子利索，叶伟呢，看上去傻乎乎的，但接受能力还算强，可能是底蕴少，教他点什么就能像海绵一样的吸收进去，只要给他时间和空间成长，不久的将来完全有能力独当一面。
当然，作为资深HRBP，舒萍更看重员工的忠诚度，再有能力的人心思不正也是没用的，因此她用人向来看中品格纯良的，目前食品厂受器重的员工都有这方面的特质。
两人说话的功夫，霍峰已经按照舒萍的意思装了好几份，理解力行动力都很优秀，加上个人技能满分，再没有比他更让老板舒心的员工了！
“特卖特卖，新鲜蔬菜一兜五块，都给大家搭好了啊，各样都有，回家炒上四五道没问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卖完就走卖完就走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