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说得没错,的确是道侣契,而且是依附契。”
果然如此。
白岑面色凝重起来。
叶弄池竟然真的算计她。
两人的相处在白岑脑中闪过,白岑一时间心绪复杂。
眼见白岑面色越来越阴沉,一双眼也越来越黑,好似下一秒就要跟他分道扬镳,叶弄池知道她误会了,连忙着急地补充后半句。
“是依附契,不过是我依附你。”
后半句越说声音越小,白岑正在气头上,差点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反应过来后她也不觉得这是真的,茫然地‘嗯?’了一声,表达疑问。
见白岑的神色不似作伪,是真的没听清,叶弄池垂头丧气,破罐子破摔,又重复了一遍。
“……是我依附你。”
这话清楚地传到白岑耳朵里,白岑双眼微微睁大。
这跟她的假设可真是……
似乎一样,又完全不一样。
话已经说了出来,叶弄池再没有顾忌,长叹了一声。
“这就是为何我说只能依靠你修炼。寻常道侣契你来我往,道侣双方都会增加修为。但依附契却不同,若是道侣双方差距过大,弱的那方又修炼困难,便会结这种契,一方修为完全靠另一方……施舍,算是种捷径吧。”
说到施舍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好似连吐字都变得艰难。
不过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继续道:
“当然,虽说当时是事急从权,但之后我并没有与你解释,是我利用了你,这点是我的过错,任凭发落。作为被依附的一方,其实你可以自行关闭修为转换,若你选择这样做,我别无二话。”
他说罢,就静了下来,等着白岑的决定。
白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弄池的骄傲她一早就有领教,能叫他说出‘施舍’二字,又坦白自己全然依附于她,实在是……
难怪师父说修为乃至性命都会握在另一人手中。
白岑心绪复杂,再看叶弄池的时候,总觉得他的雾气都在写着‘故作坚强’。
就在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叶弄池倏地抬起头。
“其实我觉得还是最好保持现状。”
语气间满满笃定,哪还有方才的低沉,方才白岑以为的脆弱好像都是幻觉。
白岑差点气笑了。
“哦?你这个骗人的还有资格说这话?”
“骗你是我不对,但我只是觉得这是对我们最好的方式。”
叶弄池语气笃定:“依我们之前的相处来看,我对你还是甚有用处,往后你还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难处,我总是会在的。你为我提供修为,我为你解忧,我们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这种两全其美的法子,我觉得还是不要拒绝为好。”
白岑一时头大,一时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一时间又觉得自己似乎哪里吃亏。
她揉了揉额头:“话是没错,但只有这一种法子吗?”
毕竟这步骤垮得有些多,恋爱还没谈过,道侣契都结上了。
说到这个,叶弄池也有些气闷:“我如今的状况你也看得到,别说是修炼,就算是以这个模样存在都是勉强。而我又不是真的剑灵,没法同你结主仆契,道侣契是我能想到唯一的法子了。”
他的脑袋垂了下去,随即又好似猜到白岑的顾虑,善解人意道:“当然,等我修成实体,你有了心仪之人,你我解契便是。”
听到可以解契,白岑还算放了心。
还好,不是霸王条款。
至于心仪之人什么的她倒是不觉得会有,毕竟她的目标很清晰。
当上宗主,然后回家。
男人只会影响她修炼的速度。
叶弄池只说了主仆契,还有一件事白岑好奇:“不可以结灵宠契吗?”
话一出口,叶弄池周身的白雾都凝结住一般。
他似乎是在深思,又似乎什么多没想,之后缓缓抬起头,语气平缓。
“灵宠契,只能与灵宠结。别看我这个模样不太像人,但我本质还是个人,结不了的。”
这样啊。
白岑没理会他平静语气下的波涛汹涌,只是暗自可惜。
毕竟她觉得,似乎这个契更适合于她和叶弄池。
白岑察觉到叶弄池那并不存在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自己脸上,轻咳一声后转移了话题:“那这个烧火棍呢?是你的本命剑?”
提到这个,叶弄池的视线才总算移开。
他轻轻跳到烧火棍上,十分爱惜地摸了摸上面的沟壑。
“嗯。我当初灵识消散,之后又……再有意识便是在古剑中。也是你与它有缘,竟然唤醒了它,也唤醒了我。”
他的手滑过棍身,随后仰头看向白岑,话语间也多了慎重。
“其实我还有另一事想托。我道死身消倒是了无牵挂,可惜它被我连累,被封印成了这个模样。你如今是它的主人,若你的修为高了,说不定它也会破除封印。”
“封印?”
白岑这下愕然了。
她跟着叶弄池一起仔细打量起烧火棍来。
虽说早些时候她就觉得棍身上的纹路像极了某些花纹,但还真没往封印这方面想过。
叶弄池没有对封印做过多解释:“若是解开封印,对你的实力也是大有提升。毕竟我当年可不仅仅是靠一双手成为天下第一。”
叶弄池似乎总是难懂又好懂。
三言两语间,方才那点沉重又不存在了,恢复了意气风发。
白岑心间一动,起了些心思。
“若是我修为可观,又有了它相持……能不能做得飞羽宗宗主之位?”
“宗主之位?”
叶弄池惊讶的声音响起,白岑心里叫了一声糟。
一时间竟然忘了眼前雾的身份。
这可真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了,她正琢磨找补:“我是说,实力上是不是能与宗……”
“太能了!”
叶弄池又变得不好懂起来。
他一点都没有生气,甚至满满兴奋,飞到白岑身边绕了绕,像模像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飞扬:
“早说你有这个心思!你放心,有我在,一定助你把那个人模狗样的东西踢下去,换你当宗主!”
说罢,似乎无从发泄自己激动的心情,又来回飞了两圈庡㳸。
“我果然不会看错人,你果然合我胃口!”
一连两个果然,随后白岑懵然被他抬起了手,两个人击了一掌。
“包在我身上!明天我们就开始加急修炼!这破宗门,早日掀翻了事!”
白岑:……
她果然搞不懂叶弄池。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不仅是骗婚!还是入赘!
--一些叨叨----
希望大家不要养肥也不要看盗文,说出来你们不信,我虽然菜,但是全职,希望大家施舍我一口饭饭吃。(破衣喽嗖乞讨)
为大家高歌一曲:感恩的心,感谢有你,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以及
众所周不知,这是我第一本顺v。
为了庆祝这个伟大时刻,我的好基友给我送了横幅。
红底黄字那种。
……
图放在wb了,乐子人可以去乐一乐。
如果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书的话,那我这本应该叫《笑话大全》。
流泪了。
第22章 、砍二十二刀
白岑本以为这是叶弄池的心血来潮,万万没想到,她好像才刚刚躺下,就被砸醒了。
白岑惊恐睁开眼,昏暗的房间里,漂浮在空中的一团白雾是那样刺眼。
她眉头跳了跳。
“又做什么。”
见她醒了,叶弄池振振有词,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说要提升实力?”
白岑闭了闭眼。
他是不需要休息了,时刻都有精神,但她到底肉体凡胎,昨日刚爬了九千阶,这会儿身上肌肉都是酸疼的,光是翻身都觉得是在渡劫。
见她久久不动,叶弄池啧啧两声:“有的人啊,嘴上说着要当宗主,但连起床修炼都不肯。”
这话说出来,白岑突然有个念头。
当年叶弄池渡劫失败也不是没道理的。
保不准是哪道天雷实在看不惯他,故此比往日多了些准头。
白岑揉着额头,缓慢坐起身,睡眠不足的大脑隐隐作痛:“直说吧,要做什么。”
见她起身,叶弄池这才算满意。
“你虽是已到筑基,但修为虚浮,更要比旁人努力才是。此时是吐纳的好时机,青麓崖灵气聚集,正适合修炼。”
吐纳,白岑是知道的。
据说修炼得多了,人就不必睡觉了。
辟谷,白岑也是知道的。
据说修炼得多了,人就不必吃饭了。
难怪人们总说修仙本是逆天而行,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叶弄池心意已定,白岑知道,就算自己拒绝,叶弄池也一定会搞出其他事情来叫自己妥协,索性就随了他的意,混沌地穿上了衣服。
她只觉得自己每踏出一步都是对自己双腿的凌迟,偏偏叶弄池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比往日兴奋许多,甚至肩膀都不坐了,兴奋地在她旁边飞来飞去,左右催促。
白岑洗了把脸,精神了不少,在叶弄池的催促下打开了房门。
竹屋虽是长年没住人,但毕竟是揽月仙尊的地界,虽是年久,但不至于失修,推门的声音并不刺耳,但在静谧的夜里还是有些突兀。
白岑顿了顿,心想也不知师父觉深觉浅,她会不会打扰了师父。
白岑忧虑地抬头,本想看看师父的房里有没有什么被打扰的动静,入目却是院子里不知站了多久的青色身影。
她吓得一抖,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人后硬生生咽下了惊呼。
那张双十一般俏丽的脸,不正是她方才担心的揽月仙尊。
白岑平复了心跳,隐约猜到些什么,恭敬地行礼:“师父。”
“嗯。”见到她,揽月脸上有一丝惊讶,很快被笑意覆盖:“我本来还想着怎么叫你起床修炼才不突兀,没想到你这么有心。甚好,甚好。”
虽然是被夸了,但白岑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
揽月也没有叫她回答的意思,维持着满意的笑意继续道:“你修为虚浮,是该比旁人努力才是。跟我来吧,莫误了吐纳的时辰。”
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前一刻才有另一个声音说了同样的话。
白岑面色顿时古怪,叶弄池倒是不加掩饰,圆润的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如何?我说的你不信,你师父说得总要信了吧?”
白岑仗着夜色正浓,叶弄池见不到她的神情,狠狠翻了个白眼。
揽月说完便转身带路,白岑连忙追上去,这时才发现,揽月虽看着走得不快,实际上要她小跑才勉强跟上。
白岑没问去哪儿,总归揽月会带她到最合适的地方。她的腿本来酸痛,这么一路下来,竟然有些习惯了,痛楚都消了几分。
夜间山间不好走,白日里清雅的竹林此时却影影绰绰,活像藏了什么怪物。
白岑一路忐忑,㳖㳸过了半晌,终于眼前一亮。
出了竹林,视野一下开阔起来,是处断崖。
断崖极高,白岑站在此处,只觉鼻尖呼吸一清,凡尘浊气都远离此地一般。
而月亮又极近,当真是伸手可揽月。
白岑心头一动,看向揽月仙尊。
揽月不知在想什么,也抬头看着月亮出神,察觉到白岑的目光,她露了个笑。
“上一次到这儿来,还是训我那两个徒弟的时候。一晃竟百年已过。”
她说的徒弟自然就是宗主和叶弄池,大概是难得又收了徒弟,揽月此时倒是有耐心,跟她说起往日来。
“说起来,这处还是我寻到的。我瞧着这里灵气不错,便在这青麓崖定居了。”
原来如此。
叶弄池此时也安静下来,坐在白岑肩膀上呆呆地看着这轮百年未变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岑看了他一眼,问道:“那时宗主和……开山祖师,也是在此吐纳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肩上的叶弄池莫名一抖,没等白岑搞清楚缘由,就听揽月飞快否认了。
“那倒不是,只有二徒弟,就是如今宗主,每日来此吐纳。那个不争气的大徒弟,别说吐纳了,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白岑静止不动了。
这话虽短暂,但足够白岑消化半天。
白岑缓缓扭头,盯着假装伤春悲秋看月亮的叶弄池一动不动。
叶弄池眼看着糊弄不过,这才轻咳一声,转过头竟然依旧振振有词。
“这便是天才。”
白岑觉得离谱。
所以这个口口声声催促她修炼的人,实际连一天吐纳都没修行过?
大概是想到过往年岁,揽月的心情极好,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断过,这会儿又不知想到什么,甚至直接笑出了声,随后才强忍了笑意。
“那混小子做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还是不耽误你修炼了。”
说罢,她指着一出空地,白岑望过去,这才发现,那里竟有个四四方方的修炼台。
“时候正好,去吧。”
白岑依言过去,叶弄池也借着这个机会抛了方才的话题。
揽月仙尊应该是没想到有人已经筑基了却不会吐纳,根本没有管她的意思,好在叶弄池早有准备。
闭上眼睛的那刻,白岑感觉到额间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叶弄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