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心地清洗每一寸肌肤,将长发洗得乌黑蓬软,采了鲜花磨成粉,将全身弄得香香的,将床底下悄悄藏着的脂粉掏出来,抹在白嫩的肌肤上。
原本她就长得好看。
只要稍稍打扮一下,她就能更美。
做好这一切,师昭坐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原本她的肤色比较苍白,极易显得可怜,但难免小家子气,抹上极淡的脂粉之后,便犹如含苞待放的花。
娇媚,漂亮,贵气。
少女打小出入宫廷,本就仪态极好,直肩薄背,细长的天鹅端庄高雅。
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好。
师昭满意地抿了抿唇。
她拿起桌面上的剑穗,把它悬挂在腰间,起身走出屋子。
离宗门大比只剩下一个月,如今许多弟子都忙于练剑,四处都能看到大家忙碌的身影,而越是这样沉重压抑的氛围,美貌如画的师昭便更加引人注目。
“刚才过去的妹妹是谁?”
“那不是师昭吗?你不认识了?”
“不是,我怎么感觉她变漂亮了?但是具体哪里变好看,又说不上来……”
“……”
一路上碰到的几个弟子,都小声讨论着。
师昭还碰上了之前对她冷嘲热讽的顾让,对方看见她也是一愣,还没酝酿好情绪继续找茬,就闻到风中一丝奇异的淡香。
好香。
这是师昭的香气?
顾让一愣,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就这么让师昭从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等顾让回过神来,师昭已经不见了。
一扭头,却看到身后几个表情各异的小跟班。
“师、师兄,你刚才盯着师昭的眼神……”
其中一个小跟班有些八卦地试探道:“你该不会……看上师昭了吧?”
他?看上师昭?
看上那个虚有其表的废物?
顾让勃然大怒,一剑拍了过去,“滚!”
“老子瞎了才会看上她!”
别人在讨论什么,师昭都不知道。
但在外面晃了一圈,通过众人的表情,她能清晰地确认自己此刻的吸引力。
这就够了。
师昭来到颜婵长老的住所,等着跟着颜婵长老一起前往万星阁。
万星阁乃是灵墟宗放置魂灯的场所,里面非但有弟子魂灯,亦有几位师祖大能的魂灯,故而戒备极为森严,但由于燃放的魂灯过多,每日都有死伤的弟子,也是最易产生煞气的场所。
师昭废了很大的功夫,才说服颜婵带着她来万星阁帮忙打理魂灯。
这是她观察了整个灵墟宗之后,目前她所能找到的,最可能吸引魔神且能进去的场所。
接下来,她只有等待。
赌一把。
赌巫羲会不会来找她。
不过让师昭有点沮丧的是,就算她拿了剑穗留下肚兜,这位魔神大人都一直晾着她,这说明她真对他的吸引力真的很一般。
连着七日,他都没有出现。
——魔神大人很忙吗?
师昭擦亮最后几盏魂灯,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她百无聊赖地在万星阁中乱晃。
万星阁足足有十二层,除了供奉魂灯之外,还有几个时常被法阵封闭的地方,她不能跨入一步。
师昭晃着晃着,发现其中一间屋子打开了。
咦?
难道里面有人?
师昭悄悄进去看了看,正要出来,忽然听到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不好。
师昭赶紧藏入屏风后的角落,屏息凝神。
“你不是接近了那魔头?为什么他灭朝华宫时没有提前报信?”
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传入耳中。
师昭停住。
这声音……是清言的师尊文慈真人?
师昭悄悄探头。
她发现文慈真人迅速关上门,抬手在空中施法召出一面水镜,水镜中映入一个身穿黑袍的影子。
那黑袍人像是受了重伤,声音带着些微的嘶哑,“我……我不知道,近日魔神重掌魔域,我按照你的吩咐冒充了一个魔修,好不容易能接近他一点,谁知道他让那一批魔兵成了活祭,把他们全都献祭了……”
黑袍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仿佛回忆起极其可怕的事。
“要、要不是我当时察觉到不对,提前跑了,此刻我已经是幽月山的邪灵了……”
“那个疯子!他根本不用魔兵去攻打朝华宫,他连魔修都不信任!他用的是邪灵!所有邪灵一夜之内冲入朝华宫,将掌门和所有的弟子全都撕碎了……”
师昭听得咂舌。
朝华宫被灭了?
那可是修仙界前十的大宗门,有足足三个合体期修士坐镇。
居然一夜之间就没了?
怪不得这几日连颜婵长老都变得沉默了许多,全宗上下气氛出奇得压抑。
这换谁都得慌。
师昭轻轻拨弄了一下腰侧悬挂的剑穗。
她漫不经心地想:原来魔神大人把她忘了,是因为在折腾别人呀……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腰侧的玉坠开始颤动,散发出刺目的幽光。
这是……
师昭瞪大眼睛。
“那边怎么好像有光?”
文慈真人突然往这边走来。
糟糕。
师昭慌忙去捂腰侧剑穗。
她的手慢了一步。
眼看着她即将抓住剑穗,虚空中突然出现一只溢着黑气的手,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这手……
手指细长,冷白如玉。
师昭瞪大眼睛。
冰冷的触感划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我来还肚兜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的第三次出场!
魔神大人并不是只会被动的傻白甜,他学习能力很强很强。
只不过——
已经彻底被教歪了。
【PS:由于原男主名和某个地名撞了,为了避免更多的读者出戏,所以把男主的名字改成“巫羲”啦。】
第12章
日光无法穿透万星阁内的结界,万星阁内冷寂昏暗。
窗边只放着一盏琉璃灯,暖光追逐着摇晃的人影,逐步往屏风处逼近,广袖掠起的纱帐遮蔽了师昭的视线。
她什么也看不到。
触觉便变得极为敏锐。
背后幽冷刺骨。
是巫羲。
方才他们口中屠了一个门派的魔头。
此时此刻,就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
师昭被迫卡在角落,侧脸贴着那面描金山水屏风,进退两难。
“谁在那?”
屏风后的人影急速逼近。
师昭想动一下。
至少稍微偏一下身子,别被发现。
可她只是轻微地一动胳膊,左手臂便被往上反剪起来,被一缕极细的黑色魔气锁在了右侧的屏风上。
师昭:“……”
这是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
所幸她的身体够柔软,才不至于被活活拧成麻花。
耳边那声音虽好听极了,却透着森森阴气,“让他发现你。”
命令的口吻。
什么?
师昭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身后那鬼魅般的黑袍青年不再说话,悠闲地欣赏着她的殊死抵抗。
他命令她现在就暴露自己。
否则,他会亲手将她丢出去。
师昭唇色发白,贴着屏风的额角渗出冷汗。
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的刹那,师昭一咬牙,不管不顾地叫出声:“我在这——”
她用了很大的声音,细听还带着破碎哭腔。
可那人影在屏风侧边一晃,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又若无其事地折返回去。
“看来是我听错了。”
文慈真人松了口气,重新回到水镜前。
“……”
没有事。
师昭紧绷着身子,浑身陡然泄力,手脚发软。
她不明白巫羲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因为她擅自拿走他的剑穗,过于逾距大胆,所以给一个教训?
还是说,他怀疑她?
“魔神大人……”
她轻声叫身后的青年。
声音才软软叫出来,还未来得及像从前那样撒娇,身子又紧张地一绷。
因为不远处的文慈真人还在说话,并且对她进行了点名道姓——
“朝华宫并没有镇魂石,按照之前那外门弟子师昭的说法,那魔头应该先冲着镇魂石来才对。”
这是她撒的谎。
她为了让宗主相信她,根据原书内容信口胡诌的话。
现在,却被巫羲听了个明明白白。
“最会撒谎的丫头。”
巫羲清冽的嗓音贴着她。
一只手按向她的后颈。
师昭的脸贴着屏风,痛得脚趾紧绷,呼吸一时断绝。
在她以为要被活活掐死之时,巫羲松开手。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
“永远忠于本尊,是你说的。”
“让本尊听听,你背叛了多少誓言。”
不远处的对话还在继续。
——“那镇魂石毕竟是万年前的祭坛碎片,我原以为那魔头并不知其中秘密,但师昭既说他已开始研究法阵,看来他知道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巫羲笑了。
“镇魂石里的法阵?”
师昭身子一颤。
握着她后颈的指尖往下轻轻一滑,淡青色的布料向两侧崩裂,露出极薄的里衣。
指尖又一划。
里衣崩裂。
之前两次“练习”,让他的动作变得十分娴熟,指尖悠闲得像剥蛋壳。
一块一块的蛋壳剥开。
每剥一下,便能感觉到少女抖一下。
光滑的肌肤在暗室里莹莹生辉。
她今日穿的是淡青色的肚兜,漂亮的蝴蝶骨上,那道活结犹如振翅欲飞的蝶。
魔神冷淡地俯视着她。
其实他不是一个冷淡的人。
第一次姑且是意外,但尝到趣味之后,第二次便不再是意外。
但是欲念于他,和这如烟云般的三界一样,可随时玩弄鼓掌,亦可弃如敝履。
无甚可惜。
——“会不会是那个叫师昭的弟子撒谎?”
——“不会,她若信口胡诌,又怎知那是阵法是金色的?”
巫羲淡淡重复:“金色法阵?”
师昭觉得这样下去必然完蛋,挣扎着想起身解释,却感觉身前一松。
糟糕。
师昭又趴了回去。
巫羲掷开肚兜,竹叶绣纹在脚底化为灰烬。
“本尊小看了你。”
她知道的真多。
也许一开始,破解封印放他现世,就是一场有所求的阴谋。
巫羲憎恶被索取。
他活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记不住时间,但最后的一万零五百一十天,每一天却铭心刻骨,因为那是一个高贵不可侵犯的天神被踩入泥泞里的故事。
他的每一部分,都被索取来滋养万物。
不过现在。
他有点体会到索取他人的快乐了。
索取什么呢……
“你看起来很紧张。”
巫羲对她做下判断。
师昭咬着下唇不吭声,睫毛上沾着水珠。
——索取她有趣的反应。
魔神断开她手腕上的魔气,将她翻了过来,背脊贴着屏风,正面对着他。
锦绣纱绸纷纷落了一地。
魔神眼睫一垂,看到起伏的柔软之中,细笔朱砂绘制的图腾。
上古文字极其晦涩难写,至今失传已久,只余极少几个存在于修仙界的图谱之中,而形状最为诡秘的“巫”字图案,是镌刻在万年前封神祭坛上的……
……属于他的图腾。
师昭确定他沉默了一秒。
对于如何取悦一个上万岁的魔神,她这段时间花了很多功夫,想了很多办法,最终却想起幼时听母亲曾说过的一句话——
“想要讨好一个人,不是看他喜欢什么、拥有什么,而是看他失去过什么。”
“失去过的东西,才最令人心动。”
这一刻,师昭无比确定。
她安全了。
-
师昭自诩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她不会轻易心动。
她口中的“喜欢”“想念”“忠诚”,全都是她为了得到一切的花言巧语。
可是她又十分清楚自己喜欢巫羲身上的一点。
那就是——他的强大。
她真喜欢他的强大。
为了得到她喜欢的强大,她什么都愿意。
“我当然忠于魔神大人。”
她都快把屏风捂热了,文慈真人的说话声被她无视了个彻底。
只要确定眼前的人对她没用杀意,她就变得放肆而大胆。
之前对她不屑一顾的文慈真人,估计万万想不到会被一介外门弟子如此踩在头上羞辱,关键是他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被践踏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