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玥对上他带着杀意的双眼,慌乱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齐玥。
怎么办……
齐玥登时心乱如麻,但很快,她突然想起自己捡到的东西……她唇角挑起得意的笑来,“那又怎么样,他们是一伙的。”
齐玥将宋启的玉简丢了出来,冷笑道:“这可是宋启的玉简。如果不是一伙的,他们怎会互通讯息?”
清言怔住。
这一层是他没想到的。
少年脸色微微发白,眼睁睁看着齐玥得意洋洋地将玉简递给一位天玑阁的长老,那长老施法打开玉简,说:“玉简关联神识,以我们天玑阁中秘法,可探寻到此人的身份。”
说完他便施法。
只见那玉简漂浮在空中,随着阵法泛出淡淡白光,随即那玉简上的所有文字消失,其上浮现出几个字,渐渐变得清晰。
玉简落在长老掌心。
那长老一边低头去看,一边道:“与宋启暗中勾结之人,是叫——”
众人凝神细听。
“是叫——”
叫什么?众人皱眉。
“叫——”
那长老突然结巴了,半天念不出来那两个字,捏着玉简的手都在抖,一脸大白天见了鬼的表情。
怎么回事?
薛汲不耐烦地拂袖,那玉简便立直漂浮在空中,上面的大字所有人清晰可见。
——灵墟宗,师昭。
五个字。
明明白白,指名道姓。
灵墟宗的师昭。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灵墟宗,灵墟宗也只有过一个叫师昭的女弟子。
“……”
所有人见了鬼似的看着那五个字。
文慈皱眉,清言死死地盯着那五个字,眸底有光涌动。
就连灵墟宗的那些弟子,都震惊的震惊,迷茫的迷茫。
只有才修仙十年的齐玥弄不清楚情况,“师昭?师昭是谁?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回答她。
场面安静得有点诡异。
“啪嗒。”
玉简落地。
玉简落地的刹那,众人才如梦初醒,梅景元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对那长老怒声道:“你们天玑阁秘法到底准不准,那分明是个死——”
“人”字还没出口,一道婉转清甜的少女嗓音骤然响起——
“这么热闹呀。”
有人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惊惧回头,有人被吓得一个哆嗦,腾地站了起来,“不可能……魂飞魄散之人,怎么可能……”
这是一个身穿红裙的少女。
杏眸清亮,红唇泛光。
柔软的乌发迎风飘荡。
漂亮得不可方物。
但随着她越走越近,越来越多的人面露惊骇之色,甚至震惊起身,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师昭?!
那个已经死了的师昭?
五十四年前杀了慕白泽,又害顾氏一族全灭,魔皇殷离无故而死,搅动整个浩劫的师昭?!
梅景元看着这柔弱无害的少女越走越近。
最后。
她在梅景元身侧路过,骤然停下。
“不要随便诋毁死人。”她说:“小心那个要被你剥皮抽筋的死人,爬出来找你索命。”
作者有话说:
过渡了好几章呜呜呜,终于写到昭昭露面了。
第112章
四周静悄悄的。
日头如此强烈,刺得人眼花。
站在阳光之下的少女笑容慑人,锋芒毕露,长发以一根钗子松松挽起,迎风卷起的红裙衬得肌肤莹白胜雪。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鬼?
不,不是鬼。
修仙之人,神人鬼无甚可怕,他们起初当真被吓了一跳,如今冷静下来,便看出她的气息是实实在在的活人。
这一片死寂之中,只有颜胥一脸惊喜地自言自语,“是仙子姐姐……”
清言看着师昭。
少年睫毛颤了又颤,眸底光影浮沉,骤然掠起不可思议的惊色,死死盯着她。
目光犹如火焰般灼人,要将她烧穿。
可那少女没有看他。
她挑起锐利的眼尾,与梅景元阴沉的目光无声擦过,分明是十几岁的少女模样,偏生与身为阁主的梅景元对峙,气势却不输分毫。
梅景元终于从震惊中回神。
“不管你是人是鬼。”梅景元根本不将这不堪一击的丫头放在眼里,此刻冷冷甩袖道:“既然是灵墟宗弟子,那便坐实了灵墟宗之罪,你今日只能有来无回!”
“况且。”
梅景元蓦地转身,看向在座的诸位修士,“此女当年之事尚未裁决,如今她既是假死脱身,那么当年的旧账,我们是不是要一并算了?”
立刻有人附和:“这妖女害人不浅!”
“看来她是畏罪假死!”
“把她抓起来!”
这些人附和的人,皆与天清阁沆瀣一气。
那些灵墟宗的弟子大多知道师昭,此刻看她现身,也拿不定她的目的,但看她也被这些人围攻,有人忍不住就想反驳,却被身边人拉住。
师昭就站在那儿。
她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等他们差不多安静了,她才慢悠悠地问:“说完了?”
梅景元怒道:“你——”
“说完了,那就轮到我了。”
少女悠悠然地打了个哈欠,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高台,路过几个掌门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眼睁睁看着她坐在了最上首的、方才梅景元所坐的位置之上。
如此狂傲。
她悠悠地翘起长腿,支着下巴,目光扫过全场。
“你们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她幽幽道:“我今日,不是来跟你们讲道理的。”
都说她是妖女了。
妖女,不作点妖,都对不起这个称号。
“当然,你们私底下早已拉帮结派,名为正道,干的却是党同伐异之事,也没什么讲道理的必要。”
师昭笑着看了看被压制在地的宋启、那些气得双眸发红的同门们,以及那些从前与她一同修炼、如今却已换上别的门派服饰的弟子。
真傻。
还妄想讲道理。
师昭蓦地举起右臂。
右手对天扬起的刹那,一道白光自掌心飞出,直冲天空,将天地日月都衬得失色。
也便是这一刹那。
天地之间雷霆忽响,黑云滚滚,遮天蔽日,一道幽蓝色的光蓦地穿透重重黑雾,携着狂风而来。
“唰!”
白光被吞没。
前所未有的幽蓝之光直冲天空。
那是一道诡异的光柱,散发着可怕的威压,众人震惊不解地看着,有人已渐渐感觉到不适,开始提气抵挡,却被反噬吐血。
头顶的千诛阵开始瓦解出裂痕,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碰”然一声成为碎片,纷纷扬扬落下。
“千诛阵碎了……”
“不可能……”薛汲喃喃着,盯着天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把巨剑的轮廓。
那是把笔直锋利、通身雪亮的剑。
随着强大的灵力波动轰然坠地。
“哗——”
剑锋直插地面。
强大的剑气轰然震起无数裂痕,向四周迅速蔓延,整座揽玉峰都开始地动山摇,所有人都被震倒在地,除了被剑气罩住的灵墟宗众人。
“这是什么剑……”
“这把剑……这是宵练剑……”
“为何如此强大……”
没有人能预料到这样的走向,可混乱的场面之中,总有那么几个见多识广的,惊惧道:“方才剑气龙吟,这把剑的修为难道已至大乘……”
大乘?
一把剑?
天子三剑之中的宵练固然厉害,但当今世上这么厉害的剑寥寥可数,更遑论是师昭的佩剑。
这还仅仅是剑。
不是师昭。
梅景元浑身的血液仿佛冲到头顶,手脚冰冷,猛地扭头看向师昭,“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师昭笑靥如花。
“别怕啊。”她抬手一勾食指,那把宵练剑便蓦地朝她飞了过来,师昭在众目睽睽之下摸了摸剑身,笑道:“我的剑很听话,不会随便杀人。”
他们信她个鬼!
搞出那么惊天动地的动静,她难不成还是来表演的么?
师昭很满意地看着那些人眼中流露出恐惧,她就喜欢他们这样的眼神,长期以来压抑的欲望、野心、阴暗,全都一口气得到满足。
原来绝对的力量是这样的感觉。
如此畅快。
师昭原本没打算这么暴力,她原本的计划是:继续伪装,重入宗门。可复活之后,她突然觉得没必要。
伪装很累。
只要她有污点,只要有人不服她,就永远会有人以此诟病。
不如直接让他们闭嘴。
至于让灵墟宗接受她?
一个蒙受屈辱、被打压冤枉、差点送命的人,会不想报仇吗?
一个坚守正道、却被同道修士颠倒黑白直至心灰意冷的人,还会继续讲道理吗?
师昭缓缓起身。
她走下阶梯,声音不大,却传遍每一个角落。
“今日我师昭在此,既然灵墟宗没有将我除名,那我便还是灵墟宗弟子。”
“今日谁敢动我的宗门——”
她骤然挥剑,那把宵练剑化为一道流光,在地上凝聚为一个白发女子的模样,单膝跪地道:“主人。”
“——我今日便杀谁。”
众人神色各异,鸦雀无声。
师昭转身,目光掠向那些沉默站着的灵墟宗弟子。
没有一个人怨恨地盯着她看。
相反,他们都盯着那些诬陷他们的正道,死死攥着拳头,眸子里闪烁着不甘和屈辱的光。
他们为宗门感到不公。
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无力。
为被打伤的同门和宗主感到愤怒。
师昭太懂这样的感觉了,所以她才选择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只有亲自尝过这样的感觉,他们才知道,今日为他们出头的她,是有多好。
他们才知道,跟着她师昭,才能活下去。
师昭正要收回目光,突然对上了一双墨黑的眼睛。
是清言。
少年逆着风站在那里,一直盯着她,眼中的情绪看不分明。
师昭朝他一笑。
杏眸弯弯,甜美得一如既往。
少年一怔,望着她的眸光动了动,眼底倒映着这昏暗的天空,仿佛黑夜里点燃了点点星火。
梅景元见这情况不妙,愤怒上前道:“你这妖女!今日在场这么庡㳸多人,你难不成要用武力颠倒黑白么!”
他慌了。
师昭看了他一眼,“梅阁主,我劝你收着点儿,我是来护着灵墟宗的,不是来杀你的。”
“你再叫一句妖女,我就不保证我不会动手了。”
梅景元脸色一黑,他看了看地上化形的剑灵,眼神有些犹豫畏惧,毕竟他再强,也打不过大乘期的剑灵。
其实这剑灵根本不是大乘期。
剑灵强过主人太多,便不好控制,它本身便有金丹期的修为,魔神只将它拉扯到了化神期。
不过来之前,魔神将魔剑破妄之力放了一点进去。
才有之前惊天动地的一幕。
比的便是谁有气势。
师昭知道他们被震慑到了,根本不敢来硬的,她对地上的剑灵打了个响指,那白发女子缓缓起身,一双泛着白光的眼睛,冷冷从四周逡巡而过。
“席逸明,是我的剑灵杀的。”
师昭说:“诸位若真这么义愤填膺,那就上来,打一架。”
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人敢上。
只有一个天清阁长老忍不住道:“你如此以武力压人,与魔修有什么——”
“嗤。”
白衣女子直接捏碎了他的脑袋。
那人身子晃了晃,砰然坠地,血沿着台阶流下,引在场的修士如临大敌。
“你的阁主都叫我妖女了,不做点妖女之事,怎么对得起这个称号呢?”
师昭笑得甜美,笑着看向自己的同宗师兄弟们。
“我们灵墟宗都被诬陷成魔宗,那是不是要做点魔宗之事?”
那些弟子如梦初醒。
他们纷纷激动地叫骂起来——
“去他的!欺人太甚!敢打伤宗主!”
“老子忍了五十多年,从没受过这种委屈,老子他娘的受够了!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与其跟天清阁这些伪君子为伍,还不如就当魔宗弟子算了!”
“师昭师妹!干死他们!”
“……”
越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们,愤怒起来骂的越脏,他们忍的实在是太久了,连做梦都想扬眉吐气,甚至有人撸起袖子恨不得亲自上。
去他的讲道理!
去他的正道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