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怎么有一种自己出轨了心虚感。
师昭又将身子往下沉了沉,在青年彻底要失去的耐心的前一秒倏然往上一蹿,细嫩的手臂搂着青年的脖子,一对柔软也贴了过去,冻得她瑟缩。
她娇声喊:“魔神大人。”
“去哪了?”巫羲问。
他来找了她两次,第一次居然扑了个空。
师昭知道他的神识极广,乖乖交代,顺带卖惨诉苦:“我被人骗了,去了后山禁地,差点因为杀死南奕的事被抓起来。”
“南奕?”
她就知道,魔神大人杀人是不记名字的。
师昭委屈道:“如果真被他们抓到把柄,您会保护昭儿的,对吧?”
“自然。”
他探手去揉捏那对作乱的柔软,指尖在图腾之上描摹,少女低喘一声,手指紧紧蜷起,依恋般地轻哼:“昭儿听说……南海最近拿了什么法宝出来,据说是可以收集残魂……难道是可以令魂飞魄散者起死回生不成?”
“是天玑盏。”坚硬的手臂穿过少女细腰,巫羲索性将她整个人从水里抱起,放到这木桶的边缘坐着。
他扯过一边的外衫,裹紧少女的双肩,嗓音低沉:“上古时期天地所生的灵宝,确有复活之用。”
师昭眼珠子转了转,闪烁着算计的光。
灵宝……复活……
他重重捏她鼻尖,“不必打它主意。”
师昭小脸一垮,认输般地吐槽道:“您怎么这么了解昭儿,连昭儿在打天玑盏的主意都猜到了?”
师昭这副被吃得死死的挫败模样,立刻引得魔神心悦。
他低声笑,并不作答,只道:“复活已是逆天,凡人操控上古灵宝亦是逆天,易受反噬,如此,复活一人究竟需要多久,皆非定数。”
简而言之,在凡人手中,这天玑盏几乎无用。
即便要用,也要付出很惨的代价。
复活南奕,难上加难。
说不定是个幌子也未必。
师昭吃了定心丸,却笑嘻嘻地拍马屁,“那是他们太弱了!要是魔神大人您使用这等法器,说不定勾勾手指头,就能复活一个人了。”
巫羲又捏她鼻尖,“自然。”
这句“自然”说完,两人又同时陷入沉默。
安静地对视。
就这么看着,谁都没有说话,这空气里的温度却好像灼烫了起来。
衣衫下的师昭全身赤|裸地依偎着青年,情到浓时,便易起绮念,少女重新没入水中,像一只水中艳鬼,勾着岸上的俊美书生的脖子,将对方一点点拉进去沉沦。
狭小的浴桶挤了两人。
师昭暖呼呼的脸颊贴着巫羲,每一寸肌肤都紧贴着,长发交缠在一起,连手指都紧扣着。
师昭依偎着对方,黑白分明的杏眸被水汽蒙上一层薄雾,轻轻地呢喃:“魔神大人啊,昭儿好希望陪在您身边一辈子,就算是一千年一万年,封印在幽月山底下,昭儿也愿意。”
魔神那双素来有压迫感的眼睛,此刻慵懒而宁静。
像只被顺了毛的猫。
慵懒的大猫搂着娇滴滴的小猫,低头轻舔她额头的毛发,用沙哑的嗓音“嗯”了一声,嗓音带着不容更改的威严,“这是你的誓言。”
人不可违誓。
何况是对着她的天神发誓。
但相应的,他也会应允她的愿望,巫羲的薄唇贴在她的耳廓上,字字如玉石滚落:“是生是死,都在一起。”
师昭心底莫名一颤。
这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一种自己即将万劫不复的错觉。
但总归……
没有他,她的确也会万劫不复。
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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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三日,传出了两个很重要的消息。
一则是魔皇殷离现身于南海,显然是盯上了南海的封印,引得还在灵墟宗龙族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
据说南海龙王刚赶回去,便与殷离交上了手,殷离伤势未愈,没有交缠便灰溜溜离去。
众人都道好险。
所幸殷离此次带的人手不多,身为上古遗族的龙族修为强大,堪堪抵御了过去。
只有师昭知道,殷离此去南海,根本不是为了解除封印。
他只是故意打草惊蛇,引起龙族警惕,好逼着龙族担忧魔族再次入侵,继而立刻答应让“白珩君”先于魔族一步解开封印而已。
殷离已从南海回来。
师昭不得不再次警惕腹背受敌。
灵墟宗的护山大阵未撤,只有魔神来去自由,殷离在幽月山拜见魔神,随即不久,“白珩君”便下令,与几位长老一同前往南海开启封印。
“师祖,眼下魔族虎视眈眈,我们此举太过打草惊蛇,万一引起殷离全力反抗,或是魔神再次出现,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们手上有镇魂石,有什么好怕的?”有人甩袖怒道:“手上的镇魂石加上封印之力,就算是魔神又如何?魔神已被镇魂石打伤两回,我就不信这第三回 ,他还敢来!”
“各位冷静。”在场唯有白梧在当和事佬,温声劝架道:“除却魔族,还有其他宗门近来也不断进犯我灵墟宗地界,对我派虎视眈眈,我们更不可冲动,要从长计议。”
可是没人听他的。
“不能去南海!说不定殷离还留有后手!”
“魔神算什么东西!咱们师祖,可是手持镇魂石击退过魔神的!”
“……”
他们口中算什么东西的魔神,正坐在上首。
这群人吵着吵着,便觉得背脊无端地发凉,莫名打了个寒战,再抬头时,师祖正冰冷地俯视着他们。
“说完了吗?”
无人应答。
场面一片死寂。
众人只知师祖亲切可亲,此刻分明只说了一句话,他们却感到泰山压顶,颇为可怕,连大气都不敢出。
“本君之令,若有人胆敢违抗,依门规论处。”
说完,“白珩君”的身影化为一团清气,消失不见。
除此消息之外,另一则消息,便是南海龙族意欲找出杀害南奕的元凶,并用天玑盏复活南奕,向九州八荒悬赏重塑南奕躯体的天材地宝。
单有魂魄自然不够。
重做躯壳,又是一大登天难事,但却遂了巫羲和师昭的意。
若要彻底改变师昭根骨,用以重塑南奕躯壳的宝贝,自然也能用在师昭身上。
而清言那边没有动静。
师昭后来又去了后山禁地,没有看见残骸,可见那夜的确有人折返过,之所以迟迟不拿出残骸,她猜,要么他还想追求更确凿的证据将她一举打入万劫不复,毕竟杀害非本宗的南奕,罪不至死。
要么就是……他心里是有疑惑。
为什么她毁尸灭迹,却没有毁干净?
后来清言瞧见师昭,总觉得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恍惚憔悴,殊不知这是因为师昭一边想着主角团一边想着殷离,几天几夜失眠紧张罢了。
这幅模样落在少年眼里,便又添几分疑惑,但无论多憔悴,只要少女一发现他,眸中登时会迸发出光彩,十分有活力地凑过来叽叽喳喳。
少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她就在后面跟。
一会问“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一会又问“我好想想念姐姐,姐姐会有事吗”,这少年心底觉得讽刺,一转眸,又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瞳仁澄澈见底,像只湿漉漉的小鹿眼。
清言想质问她,你这样装下去有什么意思?
但话到喉间,却变成了“你既与顾让在一起,何必追着其他男人?”
师昭:“啊?你说什么?”
清言一僵,眼底有些茫然,蓦地撇过脸,“没什么。”
周围其他弟子却听到了,纷纷投来八卦的目光,甚至有人在说:“你听到了吗?清言师兄说,师昭和顾让在一起了。”
清言:“……”
这少年眸底又惊又怒,一时无所适从,对面的少女迷茫之后也安静下来,咬了咬唇,嗓音低落下来:“原来师兄知道了啊。”
她听起来……很失落?
清言掀起羽睫,见少女咬唇轻声道:“是我配不上顾让,他是顾氏一族的少主,将来的地位举重若轻,可偏偏他却喜欢我,答应我的所有要求,我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但也……不想让他难过。”
他慢慢重复:“不想让他难过?”
“是。”少女仰头,认真问道:“师兄,你说最让人放不下的是求而不得的遗憾,还是所托非人的愤怒?”
“……”清言沉默须臾,“或许是第一个。”
“我也这么觉得。”
师昭扬唇,小脸倏然又堆满了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失落只是假象,“师兄和顾让不一样,但都是很重要的人!我虽然不希望顾让难过,但也不想让师兄再历经一次遗憾。”
清言黑眸沉沉望着她,并不懂她在说什么。
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多副面孔……一边两面三刀挑拨离间,一边狠毒地杀人藏尸,一边与人缠缠绵绵,此刻还能笑得如此明媚真诚,仿佛是颗温暖人的小太阳。
他有过不排斥她的时候。
那时……见她被人欺负,三次出手解围;见她被师窈训斥,便出城门寻她……
假的罢了。
清言闭了闭眼睛,转身,眸底恢复冷漠决然,“师妹,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永远,只会站在宗门这一边。”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是铺垫,所以憋屈了一点儿,昭昭是在埋线,后面会爽起来的~不要担心!!
第90章
“白珩君”启程去南海,是在三日后。
灵墟宗随之启程的长老有大半,只剩下颜婵文慈等留下来镇守灵墟宗,以防有魔族趁机入侵。
南海距离灵墟宗极为遥远,即便是修士,也要御剑数日才能抵达。
路上却十分顺利。
众人只道是手持镇魂石的师祖令妖魔躲避、莫敢上前,但只有师昭知道,殷离当然不会去拦魔神。
巫羲假借白珩君的身份,让正道以为魔神受伤而松懈,说到底是为了解开下一处封印,并前去顾氏一族破解镇魂石的秘密。
而当目的达成,也就是撕破脸的时候。
若说谁最期待撕破脸之时,自然是怨恨正道已久的殷离。
师昭呆在望鹤峰的时日,也主动与颜婵聊起过这位魔神。
“殷离最开始其实是正道弟子。”
颜婵穿着天青色的素雅长裙,墨发松松挽起,正敛袖端坐在长案前处理堆积的卷轴,师昭在一边为师尊添茶,听她嗓音清柔道:“七百年前,殷离身为第一仙宗的大弟子,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他天生根骨绝佳,才一百岁,便成了八荒元婴期以下的第一法修,令同辈望尘莫及,但此人心高气傲,太过争强好胜,加之戾气过重,不宜成为下任宗主之选,宗内长老便决意将宗主之位传给他的师弟。”
“所以殷离便不服气了?”师昭好奇问。
颜婵点头,“是。殷离虽心高气傲,但多年来斩妖除魔无数,为宗门所做之事不少,他认为自己被当成了弃子,不明白为何自己事事优秀却被师弟比了下去。”
就殷离那个性子……难怪。
殷离的师尊看人倒是挺准。
“只是他性子再如何,当时却是不曾动过恶念的。”颜婵道:“后来,因殷离不服,宗内便决意让他再与师弟比试一番,下山历练,从结果来论胜负。殷离自然全力以赴,只是他性子不好,处在了下风,就在此时,师弟突然蹊跷而死,恰好那日只有殷离在场,宗内长老不听他辩解,认为是他是因嫉妒害死了师弟。”
“此事真相难辨。”
“殷离执意说不是自己做的,可他无法说出真凶是谁,有人说殷离是敢做不敢认,也有人说他的确是被冤枉的。总之那日之后,宗内长老意欲拿下殷离,殷离却激烈反抗,一直喊着不是他,失手打伤了自己的师尊。”
“一夜之间,谋害师弟,重伤师尊,大逆不道的罪名便落在了殷离的头上,他便入了魔道。”
“再后来。”
颜婵伸手,握住师昭的手,抬眼看着少女,“殷离成为魔皇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宗门,质问昔日的长老是否后悔误会他,偏生得到的回答都是‘早知会成为今日的魔头,当初应该早点斩草除根’,一人不说后悔,他便杀一人,就这样,一日之类,他屠光了自己的宗门。”
师昭掌心的温度冰凉,她唇瓣一颤,“杀光了?”
“是。”颜婵说:“殷离的道侣亦是正道女子,因为他的行为而恨他,为了彻底在魔域立威,他连自己的道侣也杀了。”
杀妻。
这个人真是疯了。
师昭:“我听说,他还有一个儿子?”
“那是五百年前。”
颜婵长睫一垂,叹息道:“殷离的儿子,倒是颇得他宠爱的小魔头,亦是作恶多端。五百年前,我派前宗主与其他仙宗一起,将那小魔头擒获。说来……这件事的确是正道做的不对,他们为了泄心头之恨,举办了除魔大典,当众将那小魔头万箭穿心,打得魂飞魄散,并挫骨扬灰。”
“那日殷离便立下毒誓,势必屠灭所有正道。”
“当年参与诛杀小魔头的各大仙宗已经相继被灭,唯有灵墟宗,却成了正道之首。”
原来如此。
怪不得殷离如此偏执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