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转过头,回应江川尧这份认真。
江川尧:“感激他当初没有放弃我,也感激他留我在江家,感激他坚守了底线没有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白芒岑默。
江川尧再说:“你不觉得,很多事情动一发而牵全身,你我之间看似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其实都是他们在推波助澜。你会跟我提出交往,也是因为我和江家的牵连;你会爱上我,也是因为我和你一起陷入他们的牵连里。”
白芒根本无法反驳江川尧的话,但她明白了江川尧为什么磊落而强大,因为他对往事做到了既往不咎。
对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又充满感激。
这样的话,更胜过那天婚礼回来的表白。
云城也分为新老城,老城已经变成了变成文旅产品推销地。白芒和江川尧走在狭窄低矮楼房的小巷之间,时不时从哪家店里传来轻柔的摇滚乐,女歌手靡靡软软的唱腔,听得心情悠扬。
这是一家卖各类乐器的店,白芒参观的时候,江川尧已经谈好了一把木吉他的价格。这把挂在店中间最上方的吉他,是这家店最贵的镇店之宝,两年都没卖出去的五位数吉他,被江川尧两句话拿下了。
“老板,它多少?”
“这个……是我店的镇店之宝,我一个朋友放我这里的珍藏品,我拿来展示的……主要吧它价格有点贵,一般人也不会买它。”老板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停瞥瞅江川尧,似乎要在他穿衣上判断
“多少?”
老板报了一个五位数。
对江川尧来说,实在不能说贵,但在这个小城里确实价值不菲了。
“好,我买了。”江川尧很爽快。
白芒还在研究最前排放着一百五一个的彩色手拍鼓,没想到江川尧那边已经做了一单五位数的大生意。
他是大佬她承认,但他能不能不要做冤大头。
江川尧准备付款之际,白芒伸出手放在江川尧的手腕,拦下他付款,微笑地对老板说了云城土话:“这个鼓吧,成色也旧了,根本不值得这个价,我朋友大城市里过来脑子不清楚,你作为本地人也不能这样宰人吧。”
白芒流畅地说出云城本地话,江川尧一愣一愣地看向她,尤其她说他大城市里来脑子不清楚的时候,细致浓长的睫毛微微眨动,似乎想出声质疑她又不好开口,瞧着十足帅气的委屈感。
“姑娘,你是本地人啊,我真没看出来。”老板也用云县土话回她,“我真没有宰你,这个吉他的确贵,来自名家的手作……我朋友缺钱才寄放我这里卖的,你朋友能看上它也是一个有眼光的人,我只能给你再少几百,良心价了。”
“几百是几百?”白芒谈判价格温和又充满底气,“这样,我的冤大头朋友谈好了价格,我也不多砍――少八百,我们要了。”
白芒直砍八百,老板眉头一皱一松:“我问问我朋友。”
完蛋了,不问还有戏,一问准要心痛地赚江川尧一半的钱了。
老板打了一个电话,回来果然同意让价八百,白芒面上牵出一点微笑:“谢谢。”
她再看向江川尧,无奈又好笑,做了一个请付款的手势――感谢他为云城本地旅游业的发展做出贡献!
江川尧风度颇佳地付了钱,气质淡淡地很拿人,一点也不像冤大头。
“姑娘,你们住哪儿啊,我真的没在云城见过你。”老板追着白芒问。
白芒回:“我不常住云城。”
白芒和江川尧从乐器店出来,正经八百的食材和生活用品没有买,入手了一个最没用的吉他。
偏偏这个吉他背在身上,十分衬托两人与众不同的身姿气质。
今天白芒身上是长款燕麦色羊绒大衣,里面是颜色浅一点的米色打底衫,贴身牛仔裤底下踏着一双棕色长靴。江川尧同样落拓大衣,黑色高领衫,户外短靴。两人走在一起,像是文艺又温暖的……流浪歌手。
“你这个吉他,买的可真不便宜呐。”白芒云淡风轻地提了一嘴,
江川尧好脾气地回她:“毕竟我来自大城市脑子不清楚。”
白芒:“……你听得到云县话?”
江川尧含笑的眸子直对着她,提醒她:“白芒,我来过一次。”
来过一次就听得懂?
江川尧温和地说着过分话:“不要把你的地方语言想得太高深了,你以前初次来宁市,还用宁市话忽悠过我。”
白芒:……她以为只有语言学习能力这般强。
江川尧背着吉他一路走着,同时开口说:“这个吉他的确是名师手作,我以前在拍卖会上见过类似的吉他拍卖出更高的价格,所以会收藏这种吉他应该肯定是专业的音乐人,他会将自己吉他出售肯定遇到了为难事,我买下它可能对吉他原先的主人也是一种无形的帮助。”
白芒有点被江川尧的话给……感动了。
她问:“拍卖会上的价格是多少?”
江川尧想了想:“还要贵上十几倍。”
白芒默默地收回了前面的感动……
看来还是她见过的市面太少,想事情太单纯觉得江川尧人傻钱多被杀猪,明明是低价收进来的珍藏品吉他,还成了江川尧话里的“助人为乐”。
高!
真是高明极了!
“不过我买下它,是要送给你。”江川尧话锋一转,又冒出一句情话,“用来换你一首歌,可以吗?”
白芒毫不犹豫答应:“……换啊。”
顿了顿,补充,“我又不傻,这样划算的生意她肯定做的。”
云城民宿驻唱的歌手,大概也就五百块一个晚上,她用一首歌换江川尧买下的五位数吉他。
不要太值得了!
江川尧前面看到这个吉他,就想到很多年前的夏日音乐会,白芒手捧吉他唱得老派情歌,一手老掉牙的歌被她唱得婉转悠扬。
当时的她还是一个桀骜又犀利的女孩儿,现在她还是他的大女孩,只是身上的光芒不再刺人,而变得更温暖。
夜里,晚餐之后,白芒点了壁炉,整个房子变得温暖而浪漫。江川尧调好许久不用的钢琴,然后坐在钢琴旁边弹起了前奏,仍然是那首老掉牙的《恰似你的温柔》。
白芒好久没有拨动琴弦,江川尧弹到一半才跟上节奏。
她和他明明都是风华正茂,又有同样过尽千帆的经历,她和他心里都有一样的感激,一样的情感。
白芒从轻轻哼唱到声线越来越清晰。
江川尧偶尔回头看她,目光从容又宠溺。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的来
让它好好的去
……】
夜很长,很沉。
壁炉旁边有一张躺椅,夜里两人共同拢了一床厚毯子,两人搂抱地躺在还算宽敞的躺椅上休息……
一摇一动,直到逐渐平静。
壁炉里跳动火光闪闪应,许久打了一个犯困的哈欠。
许久,堵堵的嗓子里冒出一句不屑的话:“谁喜欢小孩,烦死了。”烁烁,似乎在害羞才不停眨眼。
夜很深之时,江川尧搂着她不小心下滑的身体说:“白芒,有个事我需要明确跟你说一说我的想法――我不会跟你要小孩。”
两人都是聪明人,原因已经不需要多说。
白芒没有立马反应,缓缓地打了一个犯困的哈欠。
许久,堵堵的嗓子里冒出一句不屑的话:“谁喜欢小孩,烦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恰似你的温柔
清早,江川尧在厨房做简易早餐,白芒闲来无事在院子练早功。
不练不知道,一练才知道这几年她多疏于练拳,一不注意的下场是――
右手手腕韧带直接扭伤。
白芒有点无脸陈述自己的扭伤过程,以至于吃早饭的时候,还故意遮掩自己的“伤势”。
习武之人,跌打损伤就是日常。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偏偏,早饭江川尧煮了两碗半成品的米粉,米粉烧得顺滑绵软,必须用筷子夹着吃。
白芒小时候一直是左手拿筷,上了初中才改回右手吃饭,所以左手也能自如拿筷子加筷。
因为右手受伤,白芒用左手加筷吃米粉,为了装作什么没发挥,她还往米粉里倒了一点香油。都是昨晚买回来的食材调料。
江川尧突然放下筷子,朝她伸出手,然后一把抓上她拿着香油瓶的手。他手轻轻一捏,目光已经关心地定格在她面庞,看她反应。
明白已经掩饰不了,白芒轻轻抽了一口气,卖乖地喊了喊:“疼。”
“怎么回视?”
白芒不好意思说,在江川尧给她做早饭的时候,她挂在后院的练功扛上,翻了好几圈,最后一圈没顺利下来,手都要被掰断了。
江川尧眸光静若止水地看着她,几秒之后,语重心长地丢她一句话:“白芒,你也要服老。”
白芒差点喷了江川尧一口米粉汤。
服老……个头……她这个年纪都不能算大龄少女,而是妙龄少女!
他才需要服老……奔三的人!
白芒一肚子腹诽,触碰到江川尧的视线,硬是一个字也没有回击,眼波一闪一闪,里面全是不服气。
江川尧:“……等会去医院看看。”
江川尧态度明确的时候,白芒拒绝也没用……
他要小题大做,她也配合配合。
结果,来了医院,白芒就成了“白过”,虽然手暂时不需要打石膏,还是被系上了绑带。十分限制活动。
医院洗手间外面,江川尧杵在她面前,反复问她:“真的可以自己一个人人?”
白芒点头:“不然呢。”他跟她进去?
江川尧保持沉默……
他想要说的意思要不忍忍回去?
可是回去要半小时诶……
白芒不想委屈自己膀胱,虽然半小时没任何问题,就在她阔步往里面走,一道不太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一记招呼敲在她脑后。
“白……芒?”
白芒转过头,看向近处一个身型高大魁梧的女人,正朝她咧着万分欣喜的笑容,记忆里性格含蓄别扭的高胖女孩再次清晰浮现白芒脑海里。
“白荷?”
她们两人名字听起来像是亲姐妹,就是普通同学关系,比普通同学又亲近了一点,还当过同桌。在云城,姓白的人挺多,白家祠堂现在都成了云城这几年的热门旅游打卡点。
“真的是你!我真的太惊讶了,还能在云城见到你。”白荷笑咧咧,欲要牵上她手,见她手上有伤势:“这手怎么了……你现在还练咏春吗?”
白芒不想说,她的手就是练咏春伤到的。
白荷瞧瞧她,又瞧瞧江川尧,一眼就看出她和他关系,洋溢热情又八卦的笑容问:“老公还是男朋友呀?”
白芒:“男朋友。”
江川尧朝这位热情女士颔首,作为男朋友,他冷静自持地充当起了背景板。
背景板这样帅,白荷笑弯弯的眼睛着实一闪,足足被惊艳了好几秒。小地方帅哥少见,还被帅哥礼貌对待,白荷兴高采烈地低了低头。
白芒适时开口:“……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呀。”
白芒:……所以等会她出来还要尬聊寒暄?
“要不我跟进去帮帮你?”白荷看看她的手,又热情地要主动帮忙。
“不用,我自己可以。”白芒快速转身,不给对方要进去帮忙的机会。
白芒发现自己一个问题,就是她在面对许久不见的人会有一点社恐,尤其是云城的老同学。
她在云城上学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同学,尤其上了高中她简直就是一位行走的“酷姐”,面冷话少,学习好却被人各种议论。
同学之间的社交活动她更不参与,她年少没真心交流的朋友,成熟以后没长期保持联系的云城同学。
可,她是想拥有朋友的。
如果当年她能邀请白荷来她山上的家中做客,白荷可能就成了她在云城唯一最好的朋友。
两人都姓白,单名,还是同桌。比起她性格敏感奇怪,白荷是一个更奇怪的女孩,学习很差,却是校长的女儿,所以当时班主任情面上将她和白荷安排成同桌,带一带白荷的学习。
可惜,同桌一年她就没见过白荷抬起头看过黑板,永远都是低着头画格子,然后下课找人下五子棋。
白荷苦练了许久五子棋,却没有赢过一次她,白荷就很想打败她,努力地方式就是在课堂上努力画格子。之后她在学校发生了一件事,她转了班级,和白荷再也没下过五子棋了。
白荷给她写了一封信,记得最后一句话是:“我相信你是干净而正直的白芒。”
然后,送她一本她亲绘的五子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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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芒在盥洗台站了站,然后从镜子看到……不远处江川尧旁边还站着翘首以盼的白荷。
不用问,一定是等她出来继续叙旧寒暄。
白芒感觉自己脸有点僵硬,对着盥洗台的镜子咧开脸,露出嘴角的两颗白洁的虎牙看起来有点突兀……
江川尧今天早上还让她服老……
白芒越发觉得江川尧这句话很搞笑,这几天她觉得自己心态都已经不是年轻,而是少女。只有少女对许久不见的同学会表现出社交恐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恰似你的温柔
“这几年都在哪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