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儿——非木非石【完结】
时间:2023-02-14 09:06:54

  把午餐场所定在宁北最具有法兰西色彩的餐厅,无疑是一位有着优雅品位,且同时对于吃相当讲究的男人。
  毕竟法国菜是西餐中最有地位的菜,被誉为西餐之首,烹调考究,花色繁多,优雅浪漫的用餐气氛,着实适合他俩这种未婚夫妻搞暧/昧的不二幽会场所。
  沈念君还记得唯一一次和卓明轩出去吃饭,轻音乐酒吧,蓝色调灯光迷离,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
  再加上沈念君前一晚没睡好,眼神彷徨,飘忽不定,就记下了漂亮舞女穿着清爽,那两条又白又修长的美腿,闪烁的灯光下,晃得眼花缭乱……
  夜店这一块,沈念君作为一个从小被隔绝在纯粹生活中的女孩子,这种娱乐花样属实没有踏足过,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出神地凝视,而卓明轩却睬都不睬,目不斜视地端着高足红酒杯与她攀谈。
  当时沈念君心猿意马,并没有生出什么歹念,单纯出于好奇,想请教他一句——舞女的腿这么漂亮,你怎么能忍住不抬头?
  后来卓明轩爆出携“十八线小嫩模”的绯闻,沈念君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还真没见过世面。
  舞女再漂亮,也漂亮不过小嫩模的腿啊,毕竟那是脖子以下全是腿的完美比例……
  最后一道菜端上,服务员捏着菜单核对。
  沈念君思绪勉强拉回来,扫了对方一眼,年轻女孩子,脸庞透着稚嫩,比沈念君小几岁,妙龄少女。
  橘黄暖色调的灯光照映,颇具地中海风情,典雅的西式餐厅内,卓翼慢条斯理进餐,暖意的日光落在卓翼侧脸,深色衬衫的水晶纽扣灼眼。
  在他面前,沈念君着实有些放不开。
  静了片刻,垂眸捏着叉子,拨弄鹅肝,“那天喝多了酒,一时冲动去找你,我还以为事后你不会当真……其实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尊敬的长辈……”
  没想到角色变换这么快,长辈成了未婚夫,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谁知卓翼捏着刀叉的指骨分明清晰,保持和颜悦色。
  “尊敬的长辈?”
  沈念君眼波流动,真诚地眨了眨眼,“对的。”
  大概不分男女,都对年龄这个词有忌讳,卓翼看着她,深墨的眸色染上不悦,借着她“长辈”的身份浅笑开口——
  “我也不擅长拒绝晚辈,既然答应了就是答应了,这才有长辈的样子。”
  他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才是勉为其难的那个,沈念君一向伶牙俐齿,思维敏捷,此时此刻竟然想不到反驳之话。
  郁闷地拿起牛排刀,切了一片鹅肝下来,闷闷咀嚼。
  好半晌才想起来说什么,低着眉眼嘟哝着回他一句,“真委屈你了……”
  卓翼侧头扫了一眼前台收银,瞧着方才过来送餐的,一脸稚嫩的女服务员,薄唇微扬,语气浅淡地说:“不委屈,我比你大五岁,你方才看服务员什么感觉,我看你就是什么感觉,所以你任性说什么,我都不介意。”
  嘴上说着不介意,字里行间,没听出来哪个字不介意。
  沈念君看破不说破,只是暗示他:“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小黄毛丫头?长幼有序,你以后还怎么跟我做夫妻?”恐怕还要委屈你。
  餐厅一时间静谧下来,没了刀叉与杯盏轻碰的清脆声,卓翼眼眸微微眯起来,不动声色瞧着她。
  半晌,嘴角展开微笑,“我父亲比我母亲,虚长二十岁。”
  言外之意仿佛是,你看,我父亲比我母亲虚长二十岁,都能做夫妻,都能下得去手,你我区区五岁算什么?
  沈念君深吸了口气,卓翼不提父母,她还差点忘了这茬,如果不是碍于两家世交的关系,加之卓秉年是真正的长辈,一句“你爸真禽兽”差点脱口而出。
  当然卓老爷子那个时候,还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魅力大叔,传闻还是卓夫人直接大胆主动示爱的,要不然他大概率不会续弦,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知道内幕的现在也都到了年长稳重的年纪,鲜少拿来说笑了,所以也无从考证。
  不过卓夫人很有两把刷子,现在都传闻卓秉年惧内,怕妻子。
  也不知道这些小道传闻,卓翼听了什么感受……
  *
  结束午餐,沈念君低眉顺目,从法国餐厅缓步出来,她跟在身姿清秀挺拔的卓翼后面,身如巧燕娇生嫣。
  下了台阶,卓翼顿住步伐打电话给张叔,吩咐他提车过来。
  沈念君有些心不在焉,没看到卓翼停下。
  眼前一黑,鼻尖就撞到卓翼深色西装的肩背上。
  她闷哼一声,酸痛感直袭大脑,霎时间就连眼眶都红了。
  抬起纤细手腕遮挡着口鼻,仰头可怜楚楚地看他。
  卓翼怔了怔,反应过来转回身,眼神暗了一瞬。
  似是不解:“怎么也不知道看路?”
  毕竟是自己撞上去的,怪不得别人。
  沈念君颤着声音嘴硬:“我没事。”
  不过这么狠狠一下,幸好鼻尖乃纯天然,没经过什么后天加工的材料包装,否则今天非得假体撞出来,大庭广众之下破相。
  许是沈念君脸上的痛意太过明显,卓翼扫她两秒,面色虽淡然如常,语气却软了几分,“过来,我看看。”
  沈念君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眶不受控制地水润,倒也不是她矫情,被蚊子蹬一脚就承受不住,委实是因为鼻子一酸,眼眶就跟着条件反射。
  卓翼见她纹丝不动,默然不语地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腕拉下来。
  不由分说勾住沈念君的白生生的下巴,往上轻抬。
  沈念君被迫仰头,就对上儒雅温和的目光。
  棱角清晰的轮廓近在咫尺,这个姿势,只要他稍微俯身低头,就能落到沈念君略微上翘的红唇上。
  两人气息交织,凑的太近,沈念君嗅到对方胸膛似有若无散发的雪松香,清淡温和。
  卓翼检查一番,目光落到她唇线上,缓缓转开。
  略带戏谑:“没有流血,鼻子也大概率能保住。”
  低沉磁性的声音敲打耳膜,沈念君这才回神儿,极不自在地转开脸,轻推卓翼一把,从他怀中退出来。
  反驳说:“什么叫大概率……”
  能不能好好说话?
  饶是如此,这一幕还是被驱车而来的张叔尽收眼底。
  因角度问题,从他这个方位看,两人无疑抱在了一起,亲昵拥吻。
  大庭广众之下,作为思想保守的老实人,他比两个当事人还不好意思,握着方向盘急踩刹车,实在不知道继续往前开,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
  直到沈念君推了卓翼一把,张叔才暗暗松口气,心想少爷您是不是也太着急了些,转念又一想,微微惊讶,您一向不是这种人啊……
  彼时,卓翼抬起眼眸,目光平淡地往后扫一眼。
  透过前车窗看到张叔,低声提醒:“车来了。”
  随后两人一左一右上车,张叔的目光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打来回。
  只见这两人上了车,又恢复沉默无言的状态。
  就差把“我们其实真不是特别熟”挂脸上。
  让张叔云里雾里,越发搞不懂现如今年轻人的想法。
  刚才令人遐想的一幕不曾发生一般,卓翼闭目养神片刻,语气如常地吩咐张叔:“去会宁山庄。”
  随后又向沈念君看去,“老先生只给了方子,下午我让小于去中医院按方抓药,至于煎药的事,”他停顿片刻,“这次出来母亲也知道,她的意思是,煎药是个讲究的细功夫,交给旁人不放心,往后每日煎了药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沈念君自小妈妈就过世了,听他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暖意升腾,不由得羡慕起来卓翼。
  有这么一个会体贴人的母亲,不用想也知道平常有多幸福,人生病的时候呢,有时候病痛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只是心理上,会因为身体不舒服更脆弱。
  不过每日煎药送过来这种待遇,沈念君怕折腾长辈会折寿,颇为疏离地解释说:“不用这么麻烦,周姨可以煎。”
  默了默,又补了一句,“替我谢谢夫人。”
  卓翼倒是没有反驳,薄唇抿了抿,“确实麻烦。”
  车厢里才刚安静下来,谁知沈念君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音乐铃声划破沉寂。
  她低头看去,好巧不巧,还是钱老板打来的。
  沈念君有些慌张,卓翼抬眼望过去,也不知看到还是没看到,又不动声色转开脸。
  沈念君深吸一口气,直接拒接。
  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那幅画的事,钱老板大概没想到买家直接不要了,所以这会儿找沈念君问情况。
  挂断电话卓翼才目光如炬看过来,“怎么不接?”
  沈念君谎称:“一个追求者,烦人。”
  卓翼“嗯”了一声,“你还挺受欢迎。”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年长几岁到底是不一样,得知未婚妻有追求者,且不论真假,这个醋还是要吃一吃的。
  奈何卓翼脸色略淡,那双柔净澄澈如湖水的眼神不变,抬起来纤长的手指松一松领口,须臾才突然提了一句:“婚姻涉及两家的和睦,明轩的下场,是你我的前车之鉴。”
  小叔语气轻巧,潜台词却别有深意。
  冷不丁让沈念君想自证清白。
  说起来卓明轩,已经有日子没见。
  听陈穗说,前几天在古董珍玩秋季拍卖会场,卓明轩露了面,面容憔悴,又瘦了不少,想必日子是真不好过。
  当时卓翼也在,高价拍走了荣宝斋的一件古玩藏品,当时叔侄两个竞拍激烈,还引起不小的轰动。
  陈穗讲的绘声绘色,就连沈念君都一时信了陈穗“叔侄两人为了佳人反目成仇”的言论。
  让陈穗一说,不知道还以为沈念君魅力如此之大,可以颠倒众生,毁家灭国呢。
  以至于沈念君当晚坐在梳妆镜前,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端详了好几分钟,看完才安心睡觉,再也不听陈穗满嘴跑火车的瞎扯蛋。
  到会宁山庄,沈念君推门下车,卓翼未露面。
  保姆车堪堪在院子里停顿少许,径直离开。
  陈穗在电话里道:“成功儒雅的商业人士,百忙之中能腾出一上午陪未婚妻,你这待遇可想而知啊,这又不是周末。”
  沈念君嘴角翘起来弧度,忍不住吐槽:“你对男人的要求可真低。”
  陈穗莞尔,“那倒也是,婚前不多陪陪你,难不成还指望婚后啊,人家日理万机,国内国外的飞,还有各种酒会商会活动和饭局应酬,到时候,估计你跟守活寡没两样……”
  沈念君听罢脸色平淡,只皱了皱眉,“这样才好,我又不是没事做,就怕像卓明轩那么闲,闲的精力浪费在女人身上。”
  陈穗捏着手机往沙发上一靠,翘着两条二郎腿叹了口气,想到什么,又好奇打听,“今天约会怎么样,聊的投机不投机?”
  沈念君扶着窗棱,眸子落到枝叶稀疏地红叶碧桃树梢上,说起来这个,就抿了抿嘴,只有气无力反问了一句:“你跟长辈吃饭,聊天投机么?”
  简单一句话,概括了第一次单独出去,沈念君的基本感受。
  *
  钱老板这副画,终是落到了沈念君手里。
  钱款汇过去,钱老板亲自带了画送上门。
  她慢条斯理展开画作,就听钱老板在耳边含笑低语:“我才刚知道,幕后买家原来是君临酒店的卓总,您也看上了,他也看上了,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既然卓翼已经挑明,沈念君也就没有否认。
  眼睫动了动,抬眸看了一眼钱老板,低低“嗯”了声。
  钱老板继续说:“……你们两个人眼光也是出奇地一致,这大概就叫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
  钱老板可真会拍马屁,可惜被拍的沈念君不甚在意。
  只是深深地看着这幅画,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钱老板,您知道另外一幅在谁手里么?我想两幅都要。”
  对方站立于她身后,大概没想到沈念君这么贪心,打量她好几眼,才笑着摇头,“这都过去半年多的事了,拍卖行有规定,不能透露买家信息,这一行的规矩你比我懂……就算打听,身份尊贵更注重隐私,肯定也不好打听。”
  她淡淡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把钱老板送走,沈念君坐在客厅的案桌旁,托着腮,凝视着画浅浅出神。
  周姨进进出出,弄出不小的动静,都不见她换姿势。
  茶几上,方才招待钱老板的咖啡余温散尽,室内还残留着咖啡香味。
  许久之后,沈念君才下定决心,倏然站起来,二话不说卷起来这副画,转身朝汉白玉,半手工雕花的壁炉走去。
  周姨不明所以,反应过来沈念君摸了打火机,点燃卷轴边角。
  等周姨过来阻止,壁炉内桔黄色火焰,已经徐徐跳动起来。
  彩色油画,就连火焰颜色都是这么热烈张狂,放射着耀眼的光芒
  周姨惊诧不已,痛心疾首地问:“哎呦,好端端的一幅画,烧了做什么?”
  刚从钱老板手里高价买回来,且不说费时费力的折腾,单说价格,就等同于烧钱呐。
  沈念君目扆崋不转睛,视线仍旧落在火苗上,不仅不听,还拿起来火钳,零碎边角都送进去,尽数烧成灰烬。
  白皙的小脸照映着淡黄色火苗。
  她低喃着说:“哪天传到爸爸耳朵里,我怕他高血压会犯……”
  别说爸爸犯高血压,就怕哥哥都会吐血吧。
  到时候自己懂事乖巧的淑女人设,怕都要立不住了。
  所以尽管不舍,还是“毁尸灭迹”了保险。
  当然,如果不是卓翼对这副画出手,沈念君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感和担忧。
  彼时陈老师怀才不遇,别说卖出去画,地铁口现场人物肖像二十块钱一张,都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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