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医院也这么大，但是和县城还是不能比的
“去，不过今天没车了，我们先去公社看一下，然后住上一晚上，等到明天一早坐车过去。”乔舒本冷静说道，然后安慰她
“你别担心，县里面不行我们还可以去市里，再不济还有省城首都，有生叔肯定会没事的。”
虽然说两家有些矛盾，乔舒本也对庄有生他们没个好态度，但是在生死面前，这些矛盾都不值一提了。
至于钱的问题，乔舒本以前不知道慕书语是主角的时候就没担心过，更别说知道了
“谢谢”慕书语扯了扯嘴角，艰难道谢
她欠乔家的可太多了，这次出来也不知道钱够不够，虽然一百块不少了，但是这可是在医院，那可什么都不好说了
“你别想太多，人才是最重要的。”
乔舒本拍拍慕书语的肩膀安慰她，然后转头就冲着鲁义芳小声咬耳朵
“祖祖啊，咱们钱带够了吗？”
“够够的”跟着一起过来的鲁义芳也轻轻回她，然后乐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存折
“祖祖的棺材本都在里面呢”
乔舒本眼睛一亮，嘿嘿一笑，一点点从她手里把钱给掏了过来，然后一翻，手一抖
“祖祖，咱家以前是干黑吃黑的吗？”
这一二三四，四个零呢
这还只是鲁义芳的存款，算是家里‘小钱’呢，这正常家里存款工资拿些都在黄飞红哪里保管这呢
鲁义芳傲娇地拿过存款，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就是一门技术的好处了，这现在看着的人多也不好做什么，这以前你祖祖我年轻那会，大户人家可多着呢”
“这生孩子可是不少打赏，除了这个，祖祖还藏着呢，祖祖就和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绝对不说”乔舒本眼睛亮晶晶，拍拍胸口连连点头，说道，“我连我妈我都不说”
“祖祖就知道我们乖乖最能守事了”鲁义芳满意地拉过乔舒本的手拍拍，满是慈爱地说道
“这些都给我们乖乖留着当嫁妆，我们乖乖啊，只要好好守着这些东西就能快快乐乐过一辈子了。”
“祖祖你真好”乔舒本心里软乎乎的，凑过去抱着鲁义芳撒娇
“你啊”
两个人说话声音都很小，慕书语坐在另一头，倒是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车上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一个开车的
哦，就是乔天
是他了
不过啊，他最近在家里可不是很受欢迎，鲁义芳看他不顺眼得很，乔舒本这个墙头草是哪头强就去哪头的，所以乔天这就被‘孤立’了
他这一边在前面吆喝着牛，时不时还转头回来看一看，恰好就看到她们两个拿着存折看的模样，只觉得更是心酸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他媳妇的老婆本连他都不给看呢，现在倒是给曾孙女看了
光是想想心里都是酸酸的的
“老婆子啊”乔天看他们在后面聊得开开心心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忍不住带着几分委屈地开口
“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们说庄家不做人事呢”鲁义芳现在看着乔天的老脸就烦，一把年纪了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这以前年轻时候嘛生气还能看看他的脸，现在这人老了，一张脸皱巴巴的，谁乐意看啊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无视乔天了，没好气说道，“好好吆你的车，开稳一点，这车上还有个病人呢”
说罢，她看向在一边一直没吭声的慕书语，说道
“小语啊，你也别怪我之前不好听，这大队上的人啊，那心都是蒙着的，就知道这老一套，你对着庄家人，那就只有比比谁最惨，不然他们可烦着呢”
“我知道的，芳祖祖，我没事的，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慕书语苦笑了一下啊，说道
“我就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对我就算了，总归我也不是慕家人，但是我爸可是老大，这些年在家老老实实，至少这一大半家业是他攒出来的吧？”
“这其他几房也是我爸从小一点点拉扯大的吧？他实在是不该有这个待遇”
慕书语眼睛红红，心里很是难受
就算是庄有生这人毛病多，自大，暴躁，爱面子向着外人，但是这庄家最能干活赚钱的也是他了
这小时候送她去上学也是他坚持的，虽然后面因为庄书光出生没让她读了，但是这以前的付出也都不是假的
慕书语心里实在是难受啊，那是有什么就什么
“这干活苦干活累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一家人，有人轻松有人累嘛”
“他们虽然偏心其他孩子其他人家，但是小光要上学的事情也是说定了的，也不能说一点道理不讲”
“但是他们不能这么对我爸啊，他才三十七，小光也才七岁”
“这人都中风好几天还只知道推卸责任，要不是林知青说漏了嘴，这是不是我连人都见不到一面了？”
……
她也是憋久了，平日也没个人可以说的，现在这一口气久从头到尾都说了起来
她知道家里的偏心，也知道他们这一房不受待见
但是人生在世哪有事事顺意的？忍忍就是了，反正自己有把子力气累也就累了，等到以后再大些就好了
她心里其实是很明白的呢，她也不是不怨不是不气，只不过是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都是憋在心里的呢
等到把以往一直藏在心中的气都抒发了出来，慕书语只觉得心里也轻快了几分，看着庄有生都觉得他精神了几分了
就是车上怎么这么安静呢？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就对上两脸目瞪口呆
“你，你不是庄家亲生的？”乔舒本最是震惊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差在脸上在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慕书语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这事也说出来了，不过也不重要了，她脸上闪过失落，然后点了点头
“嗯”
“不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乔舒本一下子就从鲁义芳的身边蹦到了慕书语的身边，就像个小松鼠一样凑了上来，叽叽喳喳问道
“你都知道不是亲生的了，你还这样任劳任怨？行啊你，这要是全县评比一个守口如瓶的比赛，你准准的第一名了”
“他们不是你亲生父母，那你亲爸亲妈是谁哇？咱俩不是一天出生的吗？”
……
面对着乔舒本劈头盖脸的一大堆疑问，慕书语也不生气，沉默了好一会，仿若回到了最开始知道这个事的时候。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那会，你怂恿我去找我祖祖要东西吗？”
“啊”乔舒本沉思了好一会，然后撩撩头发摆摆手，道，“那我怂恿的有些多，你说的哪一回？”
“……我去问了的那一会”慕书语嘴角一抽，颇为无语道，“挨打的那会”
“那我想起了，三岁那会吧？”
乔舒本眼珠子转转，回想以前小时候的日子
那会的慕书语可是比现在更难，整天揪着树根野草窝窝头，看着就是可可怜怜的
但是要说是因为庄家日子不好那也不是，这完全就是因为慕书语是家里张孙女而不是长孙，所以庄二婆几个对她一直看不顺眼
再加上庄有生和林小叶夫妻俩也不护着她，所以她日子很是艰难
就是这么艰难了，她还是对家里赵小娇哪个老巫婆抱有希望，这就算了，好不容易找到点什么好吃的都不自己吃而是送给她
那乔舒本可是看不过眼了，三天两头就让她清醒一下，最后导致了那次慕书语去要东西挨打
说起来，那会乔舒本也是刚穿过来，走路都还没那么利索，脑袋瓜也是没转过来的人，自然也想不到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
他们需要的可真不也是真相，而是期待
就这她都没想到了，就更别说这后面的一连串巧合了
“我那会还小，被打了一顿也觉得不服气，就想要去找他们理论理论，哪里知道刚好碰上他们谈论我的事情”
慕书语苦笑一下，说道
“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我妈生孩子的那天刚好在外面，谁料到这生下来的竟然是个死的，她又担心又害怕，刚巧就在路边看到我了，就把我给捡了起来”
“所以也不怪他们这样对我”
毕竟也不是亲生的，要不是他们的话，她当时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庄有生夫妻俩对她的态度就是很复杂，那会决定捡她过来也是一时冲动，后面既觉得她占了自己亲孩子的身份，怨她
一方面在她之后八年他们夫妻俩才重新怀上庄书光，可能要不是上面还勉强有个她，庄二婆早就让庄有生把林小叶扫地出门了
各种复杂情绪之下，他们对她大都也就是不搭不理，反正家里怎么说就怎么做，也不会去考虑她的感受
她知道的时候才三岁，满心都是害怕被家里赶走饿死再外面，也就慢慢的小心谨慎，不敢偷懒不敢犯罪，一步步也就到了现在了
如果不是上次庄科砍到她手，可能也会一直这样下去
慕书语这话听得乔舒本有些懵
感情还能这样想啊？
虽让听起来好像是这样的，但是这也不能这么想啊
这人生几十年的，总不能因为一件事情，就把以后的人生给全部赔了吧？
“这要报恩的办法多了去了，用得着你这样吗？说难听点，你这些年也没少给庄家干活赚钱，真要说起来，你也不欠他们的”
“要我说啊，这就大户人家的小丫鬟都没你干的好，这家里家外的全是一个人干，就连周扒皮，就说那黄世仁也没逮着一个人使的”
乔舒本忍不住要拍拍慕书语的木头脑袋，说道
“你可清醒点吧，他们这会还通过你赚了一百块钱呢，这些年你干的活也不少，你不欠他们什么，这真要是心里过意不去，等你以后赚钱了给他们一笔钱，那就是庄家最喜欢的了”
可别像书里那样给庄家做牛做马，帮了一代又一代，救了一个又一个，源源不断来者不拒了
慕书语抿了抿嘴，不说话
“我说你这人就是太老实了，啧”乔舒本小嘴叭叭，“这么大事情你倒是能藏呢，真要说起来，就我们出生那会，你爸妈要是没点小心思，直接来找我们家，我爷爷可多了战友想要□□的呢，哪里需要真留下你？”
“还不是为了挡上面”
慕书语继续不说话
道理她都懂，但是人又不是木头，这感情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看得乔舒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最后瘪瘪嘴也不说了
算了，说再多也没用，她自己想清楚就是了
乔舒本瞥了瞥还躺在牛车上一动不动但是眼睛睁得更大的庄有生，也没继续说了
因着这个惊人消息，后面路上就比较安静了，就连乔舒本也闭上了嘴巴，从兜里顺势掏出瓜子嗑了一路
嗯，只能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闭嘴吧
车子缓慢又稳稳地一路来到了公社，然后再次来到了医院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过来医院了，慕书语抱着庄有生，轻车熟路地就来到了这边医院，再次找到了给她看手的那个医生
而乔舒本，走在后面，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医院，多看了两眼，就被一双粗糙又皱巴巴的手给牵了起来
“乖乖跟好了，可不能走丢了。”
鲁义芳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即便满脸皱纹，即便脊背已经再岁月的侵蚀下弯了下来，但是那双手依旧带着强大的力量
一贯喜欢逞强的乔舒本这会乖乖地应了下来，跟着人走着，以免让人担忧
今天和上回过来不同，因着农闲的原因，医院里的人明显要多上了许多
但是庄有生这情况明显要严重许多，几个人被带到了一边的房间插了个队
“医生，我爸怎么样了？”看着医生检查完了，慕书语这才焦急问道
“中风了，这都好几天了怎么才送过来？他这情况很是危险，先送过去一边输液观察几天看看”医生脸色严肃，想来情况是不怎么好了
“他，他不会出事吧？”慕书语很难淡定下来
“这个得先观察了再看看”医生叹气
“这年纪轻轻就中风可是不多见，先把人带过去输液观察观察，如果还是不能动弹，只有去县城看看了，公社医院没有做手术的条件。”
慕书语嘴唇动了动
“你别着急，等输了液再看看，现在人还醒着就是好事。”乔舒本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人
慕书语艰难地点了点头，几个人又转移阵地，朝着那边病房过去。
鲁义芳和乔天两个年纪要大一些，倒是看得清楚，两个人在一边商量了一下，说道。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我和你们天祖祖去民兵营找你们爷爷说一声，等到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县城。”鲁义芳说道
“我和天祖祖一起去吧，祖祖你在这里陪着小语你们俩个人一起出门我可不放心咧。”乔舒本想了想说道
“你这娃娃”鲁义芳好笑地摇了摇头，“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走丢？”
“那可不是嘛”乔舒本眨眨眼睛，说道，“这一个祖祖走丢了我还能去找一找，这两个人的话”
“那咱家可就得走丢三个人了，你个坏乖乖”鲁义芳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那你们俩赶紧去吧，我在这陪着小语，”
乔舒本这才放心地跟着乔天两个人往那边民兵连的方向过去，是拉着牛车过去的呢，把牛车放外面他们可不放心，这可是大队的公共财产
贵重财产呢
两个人牵着牛车晃晃悠悠走在路上
实在是坐了一路了，乔舒本现在就只想走一走
“爷爷现在应该还在民兵连吧？我们应该不会错过吧？”乔舒本还有些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