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蛋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抱着封映月的胳膊,将头靠了过去,也不说话。
封映月索性将人抱起来,轻声说起昨晚上没说完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九章
元蛋刚洗了澡回来, 没多久便睡着了,封映月拿起蒲扇赶了赶里屋的蚊子,这才把木窗那层刚装上不久的铁丝网关上。
为了防蚊虫又通风, 唐文生听封映月的话, 去找了很细的铁丝,编了一个铁丝网, 当纱窗用。
“睡着了?”
唐文生洗澡回来,没听见孩子的声音,便问道。
“嗯,玩累了, ”封映月笑了笑。
唐文生凑过来看了看睡得很香的元蛋,“也这么大了, 该自己睡一张床才好。”
“下半年才四岁呢,”封映月摸了摸元蛋的小脑袋, “这初夏还好, 要是冬天, 他踢了被子我们都不知道,那要是冻着了,不得难受啊?”
唐文生闻言叹了口气, 他躺下后,揽住封映月亲了亲她的唇,“最多五岁, 不能再多了。”
封映月没说话, 只是示意他熄灯,然后钻到他怀里拱了拱, “睡觉。”
唐文生笑着抬起手顺着她的黑发, “方才我在一楼遇见洪建军了, 他说很感谢你。”
“他也知道宋枝不对劲了吧?”
封映月叹气。
“是啊,”唐文生点头,“他说自从孩子没了后,他媳妇儿晚上就没怎么睡好过,吃东西也不怎么行,说到底还是心里难受。”
“你说我带着她一起帮人化妆怎么样?”
封映月撑起身问道。
唐文生也坐了起来,手一伸就将人揽入怀中靠着自己,“也可以,你一个人在外面跑,我也担心。”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才相拥睡去,旁边的元蛋睡得香喷喷的,梦里他的小木马变成了真正的大马,他骑着大马到处跑,后来大马就变成了大马车,他在前面威风凛凛地驾车,马车里坐着他们全家人,快乐得不得了。
早上起来时,元蛋还一个劲儿地跟封映月他们描述梦里的马车有多么大呢。
“爷爷和奶奶坐在一块儿,爹和娘坐在一块儿,伯伯、伯娘和小姑还有大姑他们也在,还有阿壮他们......”
本来以为只有他们一家的唐文生惊讶地看过去,“还有你大爷爷他们?”
“有啊,我们是一家人嘛!”不过他们坐在后面一点。”
元蛋红着脸表示自己有一点私心,好位置给了更亲近一点的家人。
“那得多大的马车啊,”唐文生想不出来,不过倒是高兴,这孩子做梦都想着一大家子人,可见是对他好的都没有落下。
“很大很大!”
元蛋抱起一根木柴,在地上大概地画了画,封映月瞧着瞧着就觉得眼熟了,“怎么像牛车啊?”
“他没见过马车,就当牛车前面的牛换成了马,”唐文生抱起元蛋,“不过也不错,元蛋,我不求你有多大的出息,只求自己做事做人,问心无愧就好。”
“嗯!”
元蛋使劲儿点头,“爷爷也经常这么跟我说的!”
封映月也凑过来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吃过早饭后,唐文生说他把元蛋送过去,所以封映月就在家收拾了一番,等大概九点的时候,才去找宋枝。
宋枝听封映月说要带着自己学化妆,她激动又感激,“你放心,我不帮人化,我就学着让自己高兴高兴!”
“帮人也没什么,”封映月拉住她的手笑道,“这又不是我自己钻研出来的手艺,咱们高兴就好。”
宋枝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觉得自己是积了什么德,才能遇见这么一个朋友。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封映月都在跟宋枝讲一些基础的东西,以及使用一些简单的技巧。
值得一提的是,洪建军私下向唐文生取了“经”后,也给宋枝做了一套差不多的工具,以及买了擦脸和画眉的基础化妆用品。
宋枝拿着那些东西来找封映月时,脸上带着薄红,“他也是,把私房钱全给用完了,就为了给我弄这些东西。”
“这是想着你呢,”封映月轻笑着,正说着话呢,廖桂芳就带着自己的堂妹来了。
简单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封映月便开始给廖堂妹定妆了。
宋枝就在一旁给她打下手,每当封映月要什么时,宋枝听见名字,就找到那个东西给她。
封映月一边给对方化,一边跟她们说技巧,宋枝听得很认真,廖桂芳她们也是。
“怎么样?”
封映月把镜子给廖堂妹看,要是合适,那结婚那天就用这个妆容。
廖堂妹抬起手摸向原本有个黑色胎记的地方,她的眼睛有些红,“原来没有这个,我长成这样。”
“真好看。”
廖桂芳连声夸着,想起堂妹小时候因为这块胎记没少被同龄人欺负,她心里也不好受,好在如今妹夫是个不错的,对堂妹也好。
宋枝更是觉得封映月的手真厉害!这么一大块黑色的胎记都能盖住!
“本来你长得就好看,我只是修饰了一下,”封映月看出她似乎有话想说,于是声音放轻缓了一些,“有什么想改的尽管说,别客气。”
廖堂妹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样的我确实很好看,可到底不是真正的我,我想......还是把胎记露出来吧,我怕我男人瞧上我现在这个样子,再看我洗了脸后的样子变了心可咋整?”
这自然是说笑话,但这个胎记跟了她这么多年,把它盖住,确实变美了许多,可她觉得有些陌生,还是有胎记的时候更像她一点。
不等封映月说话,廖桂芳倒是有些尴尬了,“你之前不是想盖住吗?找了好几个人,因为盖不住你还不放弃找人,现在能盖住了,咋又不想了?”
廖堂妹也挺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我知道而且理解你的意思,”封映月笑着拿出自己弄的类似卸妆的东西,从暖壶里倒了一些开水到瓷盆里,再用冷水兑成温水给她洗脸,“那我再给你化一个,你瞧瞧。”
“谢谢,”廖堂妹连声感谢着,宋枝帮着她洗脸。
这一次封映月就没有太盖那黑色的胎记,而是将其化成一朵花,黑色的地方就成了花蕊中心。
其余地方和上一个妆容的变化不大。
“到时候这里可以用一些真花的花瓣来点缀,我画的没有真花好看。”
封映月指了指花瓣。
“已经很好看了!”
廖堂妹喜欢得很,拿着镜子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看,“这样就很好,胎记还在,也变漂亮了!”
“真厉害啊,”廖桂芳满脸惊叹,“我结婚的时候,咋就没想到请你帮我弄呢!”
封映月轻笑,“当时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多。”
曾步胜请她帮忙做席面,这都忙不过来了,要是再加上妆面,那席面肯定是做不成的。
毕竟要去女方那边化妆,再接到筒子楼来,她自然是要跟妆的。
等廖桂芳姐妹走后,宋枝看封映月的眼神更加崇拜了,等二人跟着廖桂芳去她堂妹家时,已经是三天后。
她们是下午过去的,第二天廖堂妹嫁人。
元蛋由唐文生下班后去接,这段时间纸厂不是太忙,所以下班的时间也会早一点。
封映月和宋枝在廖桂芳的带领下,还逛了逛他们生产队,廖桂芳的娘是公社干部,爹是生产队队长,家里的日子自然是过得比较好的。
房子是刚修建不久的砖房,院子也很大,封映月和宋枝就住在他们家。
晚上吃饭则是被廖堂妹请过去吃的,第二天早上四点不到,封映月二人便起来了。
廖桂芳的家人起来得更早,三点多就过去了,廖桂芳下了面条,三人吃过后收拾了一番,这才去廖堂妹家。
封映月和宋枝先给廖堂妹化妆,廖三婶,也就是她娘觉得女儿夸封映月的话太过了,哪有那么厉害的人,能把胎记给弄没了,后来又听她说不遮盖胎记,更觉得是闺女嘴硬,所以才说不遮盖。
结果当封映月给廖堂妹化出来后,即便没有遮盖胎记,可廖三婶还是觉得女儿变得真的好看多了,她双眼一红,给了廖堂妹一下,“咋不遮盖住呢?那更好看!”
“我喜欢这样的自己,更真实一点,”廖堂妹笑着,她脸上的花也跟着舒展开,瞧着像个花仙子。
“真好看,大妹子,你这手实在是巧啊!”
“客气了,”封映月谦虚道。
六点左右,男方来人了,她们也出去观礼,让母女二人好好说说话。
“这么多礼节,还这么热闹,可见男方那边很重视,”宋枝看了一个小时后,对封映月道。
“是啊,”封映月点头。
九点,新郎新娘在女方家拜别父母,接着又给亲朋友好友们敬了酒后,才带着送亲的人去男方家。
廖堂妹的新娘妆看得大伙儿议论不已,但更多的还是说她好看,也有些老古董,说她脸上带着花,有些丧气。
其实那花封映月画的是红色的,还是象征幸福的花,但也堵不住别人的嘴。
总体来说,反响不错。
封映月二人被留下吃了午饭后,才被塞了红包,跟着廖桂芳一块儿回到筒子楼。
宋枝把自己那个红包直接塞给了封映月,“别给我啊,我什么也没帮到,还蹭了几顿带肉的饭菜,而且心情也很好,这就是我最满意的了,你要是还给我,我这两天的好心情可都没了,而且下次去帮人弄新娘妆,我也不去了。”
“好话坏话全给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封映月轻笑道。
见她没塞给自己,宋枝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我回去烧水洗洗,你也忙你的,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接元蛋。”
“成。”
封映月点头。
她走后,封映月拆开两个红包看了看,她这个是三块三,宋枝那个是一块二。
去年到现在她也跟了好几个人的妆,这是至今为止最大方的一家人。
封映月把钱放好,又记好账,见唐文生还买好了今天的菜放着,于是笑着去提水烧水洗头洗澡。
下午二人一起去接的元蛋,元蛋看见封映月可高兴了,一路上都在说昨晚上唐文生和自己睡觉时捉弄自己。
封映月和宋枝听得发笑,宋枝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元蛋的小脑袋,元蛋疑惑地抬起头,见是她后,元蛋轻轻抓住她摸自己脑袋的手,接着继续和封映月说话。
宋枝吸了吸鼻子,怕他们发现,立马扭头看向别处。
晚上封映月做好饭菜好,请宋枝夫妇过来吃饭,二人也不是扭捏的,加上把红包塞给封映月时说的那些话,宋枝再不去吃饭,那就是她不念情分了。
唐文生陪着洪建军喝了一点清酒,元蛋好奇地探过头,被唐文生伸出手推了回去。
“喝这个,”封映月给他舀了一碗丝瓜煎蛋汤,“等你长大了,就能和他们喝一样的东西了。”
“那个臭臭的,还是这个好喝,”元蛋端着自己的小汤碗,一边喝一边拉踩着。
宋枝闻言也忍不住一笑。
五月中旬,在封映月把元蛋接回来不久,唐文慧便背着嫩玉米和菜来了。
“家里怎么样?”
做午饭时,封映月笑问道。
才把气儿喘匀的唐文慧看了一眼骑木马的元蛋,“爹娘他们都挺想元蛋的,二哥他们也挺好,就想问孩子们放假的时候,把元蛋送回去住两个月行不?”
“当然行,”封映月说起托儿所那边的规矩,“其实也不存在什么暑假,反正要去,就交钱,挺自由的。”
“这样啊,”唐文慧笑眯眯地让元蛋过来,“那元蛋你跟姑姑回老家住几天?”
“好呀。”
元蛋点头。
封映月也没阻拦,孩子想他们也是对的,自小就在老家长大,那自然是念着他们的。
“那我明天早上跟托儿所那边说一声,等元蛋回来时再把钱算上去就成了。”
这事儿简单。
也借着这个话,让唐文慧在筒子楼住了一晚上。
唐文慧洗了澡洗了头后,这会儿坐在床边擦着头发,跟封映月说五婶子的事儿。
“有一个多月没接回来,我们还想着,是不是真不要她了,后来听三婶说,五婶子被送回去后,没待多久,自己倒是跑了,但是没多久她又回来了。”
“听说身上都是伤,她还哭喊着自己被骗了什么的什么的,反正最后五叔还是心软,把人接回了生产队,为此长盛嫂也闹了一场。”
当初长盛嫂就是觉得这个婆婆丢人,才提出离婚的,结果婆婆现在又回来了。
她自然是要闹的。
“好在五婶子和之前不一样,不再吓唬孩子,除了干活儿外,很少出门,听淑芬说,她那手也不故意去折腾,现在已经长了肉,虽然还是残疾,可到底不是那么生脓恶心的样子。”
唐文慧把毛巾挂在窗户边上,回头对听得认真的封映月继续道,“我也在路上遇见过她两次,她也没作妖,瞧着瘦了好多,脸上都没什么肉,反正到现在为止,她都安安静静的,大伙儿对她也没那么大的意见了。”
“那长盛嫂呢?”
封映月问。
“刚开始因为五婶子回来,长盛嫂收拾了东西回了娘家,后来长盛哥隔几天就往那边跑,长盛嫂才松了口,说只要她不折腾,好好过日子,改了,她就回去,不然还是得离婚。”
“或许是因为这个,才改的吧。”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唐文慧又低声道,“而且啊,三婶说五婶子跑了的那些日子,是跟了别人过日子,结果被打得太惨了,所以才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