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宿舍都住满了,没位置了,”另一位女同学皱眉道。
“是啊,我现在……借住在我舅舅家,我舅娘一直给我眼色看,要不是不能住校,我早就搬走了!”
罗清红一听,原来这么多人和自己的情况差不多,她深深吸了口气,“不如我们几个一起租房子住吧,都是女同学,咱们就租两间屋子,那也能住好几个人呢!”
这话倒是让这几个女同学有点心动。
眼看着要上课了,封映月便道:“把最后一节课上完,好好上,下课后再商量。”
“成!”
可上课的时候,老师还是看出下面几位女同学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心不在焉就算了,好几个都这样,那就不对劲儿了,于是便放下书,把罗清红几人全部叫到走廊上说话。
封映月等人纷纷看了出去。
“都看书,别看外面。”
老师发现后,走进来大声道。
于是封映月他们就自己看书做题。
等罗清红她们回来时,个个眉开眼笑的,老师也继续上课了。
放学后,罗清红拉着封映月激动道:“老师说他会向学校申报一下宿舍的事,本来宿舍是满了的,可有一部分没有住人,只要通过了,我们就能住进去了!”
“不只是我们班,全校同学如果还有想住校的,都可以去申报!”
封映月也高兴得很,“这可是大好事儿啊!”
班长已经在讲台上高声说着申报的事了,罗清红赶紧去报名。
封映月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也跟着笑了。
晚上跟唐文生说起这个事,唐文生便提起他们班一个同学,“他倒不是知青考上大学回城的,不过他媳妇儿是知青,也考上了大学,但是因为家里穷,就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了他,自己在家带孩子。”
“结果没想到这个人上了大学后,和我们同班的那位女同学搞对象了。”
“就是你们班里唯一的那位女同学?”
“对,”唐文生点头,“其实没人知道他已经结婚生子,但是另一个学院出了差不多的事,于是学校就开始复查每一个同学的家庭,甚至寄信到各个公社问,然后这位同学就暴露了。”
“今天被退学了,全校一共有三个这样的人。”
“干得好!”
封映月骂道,“没良心的东西!”
唐文生点头,“确实很没有良心,这样的人就是做了医生,也不是好东西。”
“那可不,”封映月一阵后怕,“还是得先学着做人。”
隔壁又传来林婶和林小叔的争吵声了,二人还没来得及细听,对门又传来悲痛的哭声。
正屋的堂屋门被推开,刘大舅衣服都没穿整齐,着急忙慌地去对面看情况。
封映月和唐文生也赶紧跟上。
对门的老爷爷去世了。
“吃了晚饭后,忽然说要洗澡,孩子们烧了水给他洗了澡后,他又指了指
我婆婆给他放寿衣的地方,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我男人给他穿上后,没多久就咽气了。”
这户人家姓蒲,蒲婶子的婆婆已经走了两年了,走之前就把两口子的寿衣给做好了,没想到两年后,公公也离开了。
第九十三章
林婶子也过来帮忙, 闻言叹了一声,“可能是知道自己时候快到了,这样也挺好, 无疾而终。”
“是啊, 就说四巷八号那家的老叔,病了好几年, 家底都快被掏空了,人瘦得像一把骨头架子,不说他自己难受,儿子和儿媳妇也苦不堪言, 难啊。”
另一个婶子也参与了她们的对话。
封映月站在林婶子身旁,唐文生则是跟着刘大舅在搭建院子和灵堂。
这天晚上忙到十二点多, 夫妻二人才回家去,他们刚来不久, 能伸出手帮忙, 蒲家已经很感激了。
加上明天二人还要上课, 所以刘大舅劝他们回家休息,接到消息的蒲家亲戚已经赶来,再说还有这么多街坊邻居, 封映月二人便回家了。
刚到家不久准备煮点面吃呢,刘大舅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过来了,“你们蒲婶子怕你们饿了, 来, 吃了面再睡。”
这是人家的好意,二人自然没有拒绝, “大舅, 我们分你一碗。”
“不用, ”刘大舅赶忙摆手,“我在那边吃了后过来的。”
他看了眼传来热闹的蒲家院子,“前几天我还和蒲叔下棋呢,瞧着精神得很,怎么一下就……”
刘大舅也算是被蒲爷爷看着长大的,对方忽然离世,刘大舅心有戚戚。
第二天一早,封映月他们出门时,还去对面随了个礼,两毛钱,不大不小。
但蒲家依旧很热情,还一直叮嘱他们,中午回来吃饭。
刘大舅今儿没去上班,过去帮忙,等封映月他们走后,蒲叔看向他,“这两个孩子真是你的远房亲戚?”
“怎么,不像?”
刘大舅有些生气。
蒲叔摸了摸鼻子,“确实不怎么像,够仁义。”
“什么意思?我老刘不仁义?”
刘大舅不乐意了。
“反正你那丫头不行,”蒲叔说完后又给了自己一下,“我那大丫头就更不行了!娘的,养成一身反骨!”
刘大舅咧嘴一笑,扫了一眼端着瓷盆进灶房的林婶子,“怕啥,跟着反骨走的当然有反骨。”
没错,如果说林老大是跟着心上人下乡的,那蒲家大丫头就是跟着林老大下乡的。
蒲大丫头打小和林老大一起长大,二人青梅竹马,偏偏林老大喜欢隔壁巷子一姑娘,把她当成妹妹,结果林老大下乡后,蒲大丫头也跟着走了。
只有两个闺女的蒲叔气得要死,这几年和林叔都不怎么说话,林叔心虚,倒是经常贴过去说话。
“儿女都是债啊。”
蒲叔发出感慨,刘大舅想到自己的女儿芬子,又看了眼蒲家灵堂,他回去写了封信,然后就往邮局走去。
刘芬的回信到的时候,正好是周六,封映月和唐文生在院子里一个晾衣服,一个洗鞋子。
“刘长有同志在吗?有你家的信!”
封映月应了一声,出去接了信,然后放在正屋堂屋的抽屉里,刘大舅不会锁正堂屋,一是饭桌在这,二是他信任封映月二人。
二人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不仅把家中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净整齐,还有美食给他享用。
“明天我们得早点过去,”封映月出来时,跟唐文生说起明天做席的事儿,他们又接了一单,就是在黄家留了联系地址后,对方找上门的。
价钱还是和黄家一样,不过这一次对方预计的客人没有黄家多,而且帮厨的也要少一些,所以他们要早些过去备菜。
“好。”
唐文生把脏水倒掉,加上清水后继续清理鞋子,就在这个时候有大喇叭的声音传来。
“干柴火!干柴火!两分钱一捆!”
封映月立马回屋拿了钱,唐文生则是在杂物间里提上大背篓,和封映月锁上院门,一道过去了。
此时往巷子口那边去的人不少,都是背着背篓的。
这两分钱一捆,一捆大概十斤,都是干柴火,听着确实划算。
家里其实还有几十斤木柴,但封映月他们既然在家碰上了,就去买一点。
“封姨。”
永平看见他们后,蹭了过来。
封映月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两天怎么不过来玩儿?”
“和奶奶出去祝寿,”永平牵住她和唐文生的手。
唐文生干脆带着他去排队买柴火,封映月站在一旁,和蒲家婶子说话。
他们带来的背篓大,装一百多斤的柴火都是足够的,但为了凑整给钱,刚好就买一百斤。
唐文生背着柴火轻松地在前面走,封映月牵着永平走在后面。
等唐文生码柴火的时候,封映月把鞋子快速清洗干净,又去冲了一碗糖水给永平喝。
永平捧着碗,坐在一旁乖得很。
看着他,封映月就想起元蛋。
出来也有两个多月了,还挺想他们的。
等晚上吃饭时,二人就跟刘大舅提出下周末他们要回县里看看。
刘大舅有些惊讶,“这来回就差不多是两天,你们待不了多久。”
“我已经向我们运输队的朋友写了信,如果能坐运输队的顺风车回去,我们周五晚上就走。”
唐文生道。
“有运输队的车,那就快很多,”刘大舅点头,“可以回去看看,孩子虽然小,但也记事儿。”
说着,又想起自己的孩子,以及那封信,刘芬的信很平淡,就说她很好,丈夫也身体健康,还说他们忙,不得空过来看他,希望他照顾好自己。
刘大舅还是比较失落的。
睡觉时,刘大舅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猛地坐起身,姑娘不回来,他就过去看!
第二天一早,封映月他们起来时,就发现堂屋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是刘大舅写的几句话。
大概就是去刘芬家看看,过几天再回来。
唐文生第一时间去隔壁找林叔,先问了刘大舅有没有托他请假,得知没有后,便知道刘大舅是太激动,忘了说。
林叔叹了口气,“这老刘,放心吧,我去帮他请假。”
唐文生放下心,毕竟这没请假就属于旷工,小一点的处罚是扣钱,大一点的处罚很可能就是让他走人了。
而这边已经坐上去隔壁市车的刘大舅,才恍然想起自己忘记请假了。
“应该……没事儿吧。”
他有些不确定地嘀咕了一声。
不过很快就甩开不想了,就算老林他们不靠谱,侄儿和侄儿媳妇还是靠谱的。
本以为刘大舅要好几天才回来,结果两天后的傍晚,刘大舅就回来了。
封映月赶紧又煮了些面,因为晚饭做得不多,两个人的量。
见刘大舅神色不是很好,也很疲惫的样子,二人也没多问,煮了面,烧了热乎乎的洗澡水,等刘大舅睡了后,他们才回房。
“是不是出事了?”
封映月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肩膀侧头问道。
唐文生拉了灯,躺在封映月的身旁,将人抱住,“可能发生了一点小矛盾。”
封映月趴在他怀里想了想后道:“明天我下课早,买点东西回来卤着,你回来的时候去粮酒店打一斤粮食酒回来,大舅爱喝。”
“嗯,”唐文生抱紧她。
第二天刘大舅就去上班了,吃早饭时,封映月能看见他眼底的青黑,可见昨晚休息得不好。
下午封映月买了半边猪头肉回家,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砖灶,把大铜锅放上去,先把猪头肉清理干净,再上锅卤煮。
她下午就只有一节课,回到家还不到三点,本来按照刘大舅下班的时间,六点怎么也到家了,结果唐文生他们等到八点都不见人。
好在隔壁的林叔也没回来,林婶子安抚他们,“肯定是开会,别担心。”
一直到十点多,刘大舅几人回来了。
封映月和唐文生把猪头肉弄出来,切好后直接上桌。
有酒有肉有馒头。
因为卤煮的时间长,猪头肉也很软糯,猪耳朵还是那么脆香。
封映月还切了一大碗送到了隔壁和对门。
而剩下的卤水也没浪费,把家里的素菜全部丢了进去,一直到十二点睡觉的时候,才熄了火。
吃过美食的刘大舅似乎又支棱起来了,和他们有说有笑的。
而在周三的时候,洪建军的回信到了,不仅有顺风车,而且这个人还是洪建军。
封映月二人有些激动。
周五下了课就回家收拾东西,还不忘给刘大舅做好晚饭,封映月蒸了馒头,走的时候带了好几个,他们吃过了,这几个给洪建军吃。
洪建军是来这边送货的,货送完就来到医科大学门口等他们。
他不知道唐文生二人具体住在哪个巷子,所以就在这边等。
看见他们的时候,洪建军一个劲儿地招手。
上车后,封映月把馒头塞给他,“还热乎着呢,快吃。”
洪建军也没客气,“我还真饿了。”
车上有暖壶,里面有热水,也不会觉得噎人。
一路上洪建军说起宋枝,还有唐母和元蛋,虽然货车比班车颠簸一点,但是二人还是很高兴。
洪建军直接把人送回了大阳队公社,“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早上,不过你就别担心了,我们去车站,”说着,封映月从唐文生背着的背篓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洪建军,“这一次回来匆忙得很,是没办法去筒子楼看阿枝了,这个请你交给她。”
唐文生要给洪建军车费,洪建军骂了几声,然后开车快速离开。
这会儿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好在他们有电筒,这玩意儿还是借刘大舅的,他们没准备,充满了电,能用两三天。
一路走回去大概要一个半小时,二人到家的时候,大牛发出哞哞的声音,直接把唐二哥和唐父惊醒了。
他们可宝贝大牛了,只要是大牛的声音,他们都会起夜瞧瞧。
就在唐二哥端着油灯出来时,便听见院门被敲响,唐二哥还瞅见外面有光亮。
“啥煤油灯这么亮?”
没见过世面的唐二哥咽了咽口水,“谁呀?”
“我。”
唐文生手里的电筒光往天上照去。
“二哥,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封映月笑道。
这院门是从里面扣住的,他们打不开。
“哎呀喂!你们咋回来了!”
唐二哥高兴得很,赶紧去开院门,出来的唐父听见这话,脚步加快,见进来的果然是老三两口子后,也是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