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昊自嘲地笑了笑,眼中满是悲戚。
三万年了,他做了许多错事,摒弃自我,不择手段,只为师父能复活。
“你若出事,东方青苍必定疯魔。”
“容昊仙君……”丝箩哽咽一声,眼角有泪滚落,她茫然地瘫坐在地上,“可没有神剑,他要如何保护苍盐海的子民?”
若两人在一起的代价是牺牲整个苍盐海,东方青苍不会快乐的,余生他都将在自责和悔恨中度过。
正是不愿他为难,也不愿看到苍盐海覆灭,她才想用自己一人的性命去换整个苍盐海的平安。
“我不知道怎么办……”
她何尝不想好好活着,与心爱之人恩爱一世白头偕老。
可她没有选择,东方青苍也没有选择。
“呜呜……我没有办法了……”
她抬手捂住脸哭出声来,心中难受到极点,除了哭泣无计可施。
容昊看一眼夜明珠照不到的阴暗之处,须臾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帕子递给捂脸哭泣的少女。
他温声道:“小丝箩,你是把长珩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少女缓缓放下手,泪盈盈的小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容昊将帕子塞到她手里,“长珩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又早就厌倦无休止的战争了,此番两族交战,他会出面阻止,苍盐海不会有事,东方青苍也不会有事。”
“是长珩同你说的么?”丝箩愣愣望着容昊,后者笑着点了点头。
若长珩出面阻止,水云天的大军的确有可能退兵,但云中君会放过苍盐海和东方青苍么?
还有小兰花,她到底为何在此时去苍盐海?
思及此,她忙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容昊的目光再次落到牢房外的阴暗处,沉默片刻后回到:“小兰花掌管所有人的命簿,你以为她为何要去苍盐海与东方青苍一起逼你离开?”
“……”
她明白了。
小兰花定是窥探了她的命簿,又将看到的情形告知给东方青苍,他二人的种种举动是为了逼她离开苍盐海,以免命簿上的情形发生。
“承影剑!”
糟了!
巽风骗了她,现下承影剑在他手里,以他的性子,必定会把主意打到小兰花身上。
丝箩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再从地上爬起,急声道:“容昊仙君,谢谢你!我要先走一步去苍盐海,我怕小兰花出事,你放心,先战神的元神我一定帮你养好,你不要再和太岁合作了。”
容昊挥了下手,牢房的禁制解开,他仍端坐在原地没动,并无和少女一起离开的意思。
“不要做傻事,小丝箩,相信长珩,他对你的情意不会比东方青苍少,有他在,一切都会好的。”
有些事虽已成定局,但他仍旧站在自己的挚友这边,希望少女能回心转意,即便她不会离开东方青苍,心中能有长珩一丝位置也是好的。
少女眨了眨眼,显然有被他的话触动到,而后,她朝他行了个礼离去。
容昊颔首算是回应,待少女离去后,扭头看向阴暗处,挑了挑眉:“你耗损自己半身修为来给小丝箩造梦,此事当真不让她知晓?”
施展造梦秘术需耗损大量修为,以他的修为已无法施展秘术,方才施展秘术用的修为是他那个傻子好友的。
年轻的仙君从阴暗处走出,耳后的青丝已成白色,面容亦有些苍白。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眸中闪烁的情意比什么都要热烈。
“她若死了,疯魔的人不止东方青苍。”
闻此言,容昊再次叹息。
都是有情人,只叹缘分浅。
第115章 大结局-上 吻得太热烈、太用力(1.……
苍盐海。
在渡业渊耗了一日功夫,明日便是两族大战。
漏夜赶回去,得知小兰花已被巽风带去玄虚之境了。
丝箩拼了命往玄虚之境飞,她曾在天极镜中看到过小兰花倒在赤地女子的朔风剑封印阵下,裙摆染血一动不动。
天极镜中预示的未来一定会发生,但哪怕逆天而行,她也不会让小兰花出事。
难道身为神女就一定要献祭自己拯救苍生吗?
她不服!
女娲石能补天,自然也能拆了这天!
丝箩穿过肆虐的风沙来到巨剑之上,还未落地便见承影剑挥过。
“小兰花――”
锋利的宝剑划破了小兰花的胳膊,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滴滴答答”染红了她的裙摆。
她转身想逃,结果地面不平不慎摔倒,受伤的胳膊被压到,疼得她躺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此情此景同天极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过庆幸的是小兰花没死,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看来是她误会天极镜预示的画面了。
“呜呜小兰花,还好你没死……”
丝箩忍不住抱住小兰花大哭,若小兰花为了救她而死,她也活不下去。
小兰花对她的好从来都不求回报,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愿意付出性命的亲人。
“让开,我要杀了她解封将士们!”
手持承影剑的少年在那边凶巴巴地大叫。
丝箩当然不可能让他继续伤害小兰花,她起身挡在小兰花面前:“你兄尊说的没错,你真是愚蠢,谁告诉你杀了小兰花便能解开赤地女子的封印?万一不能解开你当如何?小兰花是息山神女,以她的神力,解封十万将士不过是时间问题,你能不能聪明一点!”
“……”
小兰花有点心虚。
其实她和长珩仙君是假成亲,两人并未圆房,她的神力也没恢复,打算骗过东方青苍这个大魔头后就伺机跑路,长珩仙君也会潜进来接她走……
被骂蠢的少年这会子是完全顾不上小兰花了,他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少女,拿剑指着她怒道:“兄尊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连振兴苍盐海的大业都忘了,我可没忘!我再说一遍,让开!”
水云天的大军明日便要来了,苍盐海根本没时间等小花妖慢慢解封将士们,何况她是水云天的仙子,谁知道她会不会临阵倒戈和水云天里应外合害苍盐海。
“我不会让开的。”
“好,那本殿下便连你一起杀!”
与整个苍盐海和所有月族子民们相比,他那些深藏于心中的陌生情愫不值一提。
兄尊做不到的,他巽风可以!
承影剑坚定不移地朝少女刺过去,后者没有坐以待毙,也取出长剑抵挡。
“丝箩,我来帮你!”
小兰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同少女一起对抗巽风。
三人在巨剑上打斗起来,虽是二打一,但巽风毕竟身经百战,是能和长珩相抗之人,一花一草都不是他的对手,没多久便双双负伤落到巨剑下。
丝箩落到沙子上,口中呕出一口污血。
她吐掉嘴里混着沙子的血沫,朝小兰花爬过去。
“丝箩,你还好吗?”
小兰花艰难地坐起来,伸手扶起爬过来的少女。
两人靠在一起,手拉手。
弥漫的风沙停了,阳光暖暖的照在两人身上。
小兰花眨眨眼道:“苍盐海的太阳比水云天晒着舒服呢,不过最舒服的,是云梦泽那段日子……”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有天规也没人看着她。
丝箩看一眼金黄色的太阳,脑中出现的都是幼时东方青苍带她到赏月亭晒太阳时的情形。
真想……再和殿下晒一次太阳。
眼前一花,心心念念的身影真的出现在不远处。
是殿下!
“咔嚓”一声,劈向少女的承影剑被震成碎片。
……
寂月宫。
医官们顶着一头冷汗给两棵娇气怕疼的花草包扎伤口,月主大人还好,哼哼唧唧叫疼,尊上没怎么样,但先前备受尊上宠爱的菟丝草就不一样了,她就哼了几声,尊上的目光快把他们的后背盯穿了!
好不容易给两棵花草处理完伤口,医官们药箱都顾不上拿,逃也似地退出殿外,生怕慢一步,尊上的业火就烧过来了。
小兰花也想走,因为少女已经知道她和东方青苍是假成婚,两人连正儿八经的仪式都没有,只是多了个月主的称呼。
“你如何。”
一直抱着胳膊的男人鬼魅般飘到跟前,正想起身跑路的小兰花差点撞到他。
“你还是关心下丝箩吧,我不用你关心。”
说完,小兰花迅速远离浑身冒着凶煞之气的大魔头,朝少女挤眉弄眼一番后也逃出寝宫。
大魔头生气好可怕!丝箩你自求多福!
丝箩:“……”
东方青苍黑着一张脸,“本座现在想杀人”几个字明明白白写在身上,若他还能操控业火,估摸着巽风已被烧成秃头,而不是毫发无损地押回来关入风牢。
幽玉戒快被捏碎了。
东方青苍的确气得要命。
她好大的胆子,为了区区一个小花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若不是还要继续演戏,他定要将她关起来,再把那个小花妖赶出苍盐海,永生永世都不准两人见面!
压下心头的震怒,咬牙切齿出声:“看在你救了月主的份上,本座可以不计较你擅闯苍盐海之事,但你必须马上离开。”
“不离开就会死在玄虚之境,对不对?”
丝箩接话接的飞快。
东方青苍没反应过来,低垂着眼眸沉声:“是。”
话毕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猛地抬头看向少女,刚要说点什么补救,少女已飞奔过来抱住他。
“放肆……唔!”
温软的唇瓣堵住怒斥,少女用手抓着他衣襟将他拉下,同时踮起脚吻了他。
“……”
东方青苍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殿下,不要再说难听的话赶我走了。”
“我都知道了。”
“你不要怕,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死在玄虚之境……殿下?”
她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东方青苍忽然昏了过去。
丝箩吓坏了,忙用灵力查看,结果来到他的心海。
东张西望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
“娘亲!”
刚走到七情树下,冷不防响起一个奶呼呼的说话声。
“……”
丝箩僵了一下,而后缓缓仰头看向七情树上。
满树繁花依旧,但多了一枚泛着淡淡红光的果子。
果子在枝头动了动:“娘亲!你终于回来啦!我和父尊都好想你!”
丝箩:“……”
她没有听错吧?
树上的果子……说话了……
……
翌日。
巽风心如死灰地瘫坐在风牢中,做好了若水云天大军攻入,便是要死,他也要拉几千天兵垫背的准备。
然早膳午膳都照常送来,看守风牢的侍卫也没出去迎战。
他拉过一个侍卫询问,这才得知水云天大军根本没来,据探子回报,大军被战神长珩拦下了。
震惊之际,被他打伤的少女来到风牢。
……
先月尊寝宫。
“父、父尊?”
巽风瞠目结舌地望着站在云台边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父尊复活了。
一刻钟前,少女来到风牢,说她用聚灵灯养好了他父尊的元神,还用息壤帮他造了新的身躯。
“巽风我儿……”
三万年了,巽风终于再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眼泪早已落下,他快步奔过去抱住自己的父尊。
“阿箩!”
东方青苍慢了一步赶过来,从昏迷中醒来后,觞阙说少女已经知道他和小兰花是在演戏,还说少女复活了先月尊大人。
他以为觞阙在骗他,怕少女出事,连外袍都顾不上穿便跑了过来。
“……”
望着那张满脸慈爱的面孔,东方青苍也愣住了。
“青苍……”
还是先月尊先开口,眼含热泪地朝东方青苍招了下手。
“……”
东方青苍机械地走过去,先月尊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青苍,对不住……”
先月尊哽咽着向自己的孩子道歉。
“……”
东方青苍闭上眼,眼睫轻颤着。
他抿紧唇,一滴泪滑落:“父尊……”
一声“父尊”,过往种种,皆烟消云散,不再计较谁对谁错。
父子三人拥在一起。
丝箩也哭了,站在殿门口偷偷抹眼泪,随后悄悄退下,不打扰父子三人的重逢。
行至殿外,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
是巽风。
丝箩疑惑地停下。
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少年跑到她面前,顿一顿突然一撩衣摆跪到地上,紧接着恭敬无比地朝她行了个礼。
“巽风……多谢阿嫂。”
丝箩吓了一跳:“不、不客气,你快起来,还有别那样叫我。”
少年没动,低着头道:“昨日打伤阿嫂是巽风之过,阿嫂若生气,可以罚巽风受天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