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楼不会敢对逢幽阁令主出手,除非是不想活了。
他们都是冲着他来的。
中途她明明有无数次可以逃走的机会,可她都没有走,而是死死将他护住,她身上鲜血淋漓,而他,连头发丝都没有断一根。
卿梧喉头轻动,伸手拽了拽水汀的衣袖,哑声道:“令主,你走吧,不要管我。”
“他们是冲我来的,你是逢幽阁令主,只要表明身份,他们不敢对你下杀手。”卿梧眼眶微红,看着将他挡在身后,血染红了衣裳的人,当初养父养母护他惨死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那种恐惧再次席卷而来,将他紧紧包裹,让他喘不过气来。
水汀皱了皱眉,偏头不耐道:“你已是我的人,我抛下你走算怎么回事?”
曾经也是这样类似的情景,她眼睁睁看着丈夫惨死,如今她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出事!
卿梧摇头,几近祈求道:“令主,求你,你走吧。”
他不能再害她也丢了性命。
若早知来京城会有这一遭,他一定不会求她,更不会答应她与他一道来。
“将东西交出来,我放你们离开。”红莲楼领头的人道。
水汀还未开口,卿梧便一把将水汀拉到身后,上前道:“她不知情,你们放她离开,我跟你们走。”
这一路上他已经说了很多次他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可这些人却还是对他们紧追不舍,他便明白,他们这是宁杀错也不放过。
既如此,那只能先换她活命。
水汀一愣,定定的看着挡在她面前瘦弱的人。
“可以,但你得先将东西交给我。”红莲杀手闻言眼神一冷,道。
看来太后所料不错,他真的知道那东西在何处。
卿梧坚定道:“先放她走。”
红莲杀手看了眼水汀,沉疑半晌后,道:“你知道,我要的东西是什么?”
卿梧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他因想保护身边的人,而撒谎。
卿梧一字一句道:“一封信。”
“只有我知道它在何处,若我没有平安抵达京城,我的人就会将它公之于众!”
他的话落,不止那红莲杀后变了脸色,水汀也是大感讶异。
这个弱不禁风的人到底拿捏了红莲楼什么把柄,逼得人家非要置他于死地?
水汀眼神几经闪烁后,一巴掌拍在卿梧胳膊上,厉声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我!”
卿梧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啊?!”水汀怒气冲冲道:“你说你想去京城看看,我便带你去,可你竟还有事瞒着我,我为了保护你,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的伤,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卿梧缓缓低下头。
“你给我说话!到了这个地步闷着作甚,怎么,你想害死我?”水汀继续训斥道。
卿梧赶紧摇头:“我...我没有。”
水汀气急道:“那你就将那什么信交给他们啊!”
“可是...我”卿梧一脸为难,万分纠结:“信不在我手中。”
他这话说的是实话,信确实不在他这里,但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封信在何处,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打开那封信。
“可是什么可是,我重要还是信重要?”水汀气急败坏的吼道:“早知你如此忘恩负义,我当初就不该把你从楼里救出来!”
卿梧顿时红了双眼,震惊的看着水汀:“所以,你果然一开始就不想救我。”
“那你为何还非要把我从楼里抢回去,还...还毁了我的清白。”
红莲杀手面面相觑。
这怎么越说越偏了。
水汀眼角一抽,暗道这人演戏真是一把好手,面上却是怒容乍现,指着卿梧恨恨的道:“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你当初就不想跟我走是不是?你就是看上了那个妖艳不知廉耻的女人!”
卿梧:“.....”
要是幽兰护法听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想杀了他们两个。
“你们...”
水汀猛地偏头,瞪着正要开口的红莲杀手:“你闭嘴!”
“不就是想要什么信吗?老娘给你们找!”
红莲杀手皱了皱眉,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区区红莲楼的宵小,若非仗着人多,能奈我何!”水汀一手提着剑指着红莲杀手,一手拿出一块令牌张扬傲慢道:“老娘乃苏州逢幽阁令主水汀,尔等今日敢杀我,他日我逢幽阁定踏平你红莲楼!”
红莲杀手不认得水汀,但认得逢幽阁的令牌
他当即愣了愣,挥手阻止欲动手的杀手。
红莲楼连续遭遇几次重创,万不能再得罪逢幽阁。
但...
“给我好好的等着,我自会把信给你们搜出来!”
水汀说罢便将剑换了个方向,指着卿梧:“交出来!”
卿梧望着她,一脸的难过与悲伤:“你要我那日,许我一生锦衣玉食,如今才多久,便对我拔剑相向。”
水汀:“....”
她真是小看他了,那日矜持万分,一碰脸就红,今儿倒敢大肆宣扬了!
“我乃逢幽阁令主,要什么男子没有,犯得着为你送一条命。”水汀轻哧道。
“我...”
“够了!”红莲杀手厉声打断二人:“二位就别演戏了!”
卿梧:“....”
水汀:“....”
莫名的有点尴尬。
“想拖延时间?”红莲杀手紧紧盯着二人,眼中满是杀气:“既然不愿意交出来,那就只能送你们一程了。”
卿梧忙道:“...你若动手,那封信定会...”
“定会不见天日!”红莲杀手冷声打断他:“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不会交给旁人,若杀了你,就能彻底毁了它。”
卿梧下意识看向水汀,难得有几分急切:“你们不能动她,她是逢幽阁...”
“我们只知道你们是我们的目标,其他的,一概不知!”红莲杀手裹着杀气,阴冷道。
水汀冷着脸将卿梧拽到身后,抬剑指着一众杀手:“那就来试试看,看你们谁能动得了他!”
卿梧见此,便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独自离开,鼻尖一酸,哽咽道:“对不起,我不能把信的下落告知他们。”
即便是死,也不能!
那不仅是他对恩人的承诺,还关乎一门忠烈的清白。
水汀不耐道:“不交便不交,哭什么?”
“等回去,换个地方哭。”
卿梧一腔动容顿时消散:“......”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有心情想那档子事!
他深吸一口气,请求道:“令主,这个东西很重要,你能不能...”
“不能!”水汀冷声打断他:“你自己的麻烦事自己去做,且今日我们不会死,信不信?”
“要是活着回去了,你哭给我看?嗯?”
卿梧只觉哭笑不得:“.....”
“快回答我!免得我死了也不甘心。”
卿梧只得低低嗯了声。
水汀勾唇一笑:“反悔是狗!”
卿梧:“....”
要真能活下去,在床上哭算什么。
而就在下一刻,只见一道人影快速掠来,落在水汀前方。
水汀笑的无比肆意:“小岁岁,多谢啦。”
说罢她就提剑迎上红莲杀手:“我就是在拖延时间啊,可惜你们知道的太晚了。”
姜滢瞥了眼后方呆立着的卿梧,唇角微抽。
她耳力好,很不幸的老远就听见了他们方才的对话。
而经历过□□的她又怎会听不懂。
水汀令主真是...
跟幽兰护法有得一拼了!
姜滢只恨不得洗一洗耳朵才好。
紧接着,又从四面八方来了不少人。
都是见到求救的信号赶过来的逢幽阁同伴。
卿梧面无表情的看着顷刻间扭转的局势。
他突然觉得,狗就狗吧。
总比哭好!
作者有话说:
来啦,比心心。
第92章
有了逢幽阁的加入, 红莲楼的杀手节节败退,眼看不能得手只得撤离。
姜滢收剑走向水汀:“没事吧?”
水汀摇摇头:“死不了。”
“呀, 来晚了, 都打完了啊。”
一道略微沧桑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手中提着一壶酒的男子踏风而来。
水汀看了眼他手中的酒, 很快猜出对方的身份:“酒鬼莫白。”
逢幽榜第十。
莫白坐在枝头,灌下一口酒, 醉眼朦胧道:“嗯, 水秧令主让我来瞧瞧。”
说完, 他又看了眼姜滢:“慕岁姑娘也来了啊。”
水汀一愣,看向姜滢:“你们认识?”
据她所知,她在逢幽阁相熟的只有她。
姜滢:“红莲楼那次相识的。”
水汀挑眉:“重创红莲楼的还真是你啊。”
她虽远在苏州, 但对于京城发生的事也知有所耳闻的。
前一日明郡王被红莲楼追杀, 后一日就遭到报复, 除了慕岁, 她想不到其他人。
姜滢没答, 而是朝卿梧的方向示意:“他很担心你。”
水汀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转头朝卿梧走去。
恰这时,又听莫白道:“水秧令主邀水汀令主一见。”
水汀脚步一滞。
水秧怎知是她。
姜滢眉眼微动。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连阁主都不知水汀令主会来京城,水秧令主怎会知?除非,水秧令主一直关注着水汀令主的动静。
所以,那传言当真是真的?
若真是如此...
姜滢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卿梧。
那可就热闹了。
卿梧虽寡言,心思却玲珑, 当即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默默地走到水汀身侧, 抬手轻轻为她擦去溅到脸上的血迹, 语气格外的温柔:“令主可还好?”
姜滢缓缓别过头:“....”
真要是争起来,水秧令主怕不是对手。
水汀倒没有察觉到什么,她打量着面前的人,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才头也不回的答了莫白的话:“我知道了,子时前到。”
莫白囫囵嗯了声,便消失在枫林。
“行了,别擦了,弄脏了你的手。”水汀避开卿梧的手,抱拳朝逢幽阁前来营救的同伴道谢。
众人都不喜寒暄,有的甚至连照面都未曾打过,得知救的人是苏州令主后,纷纷行了礼便离开了。
很快,枫林中就只剩下三人。
姜滢这才试探问道:“令主怎会惹来红莲楼的杀手。”
她昨日才疑心柳玉梧知道些什么,今日人就送她跟前了,这似乎有些过于巧合。
水汀一边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谁知道呢?”
“该不会你杀上红莲楼时暴露了身份,他们报复到我的身上?”
姜滢一听便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她沉默半晌,看向卿梧:“寻柳公子的任务是我接的,阁主是替我带雇主去见的你。”
水汀动作稍顿,而后又继续上药。
她早便知道接那单任务的是慕岁,也知道是因为她房中的那副画像,才让慕岁确定了卿梧就是柳玉梧。
卿梧低低嗯了声,走到水汀身边欲为她处理伤口。
“别碰,免得弄脏了你的衣裳。”水汀疼的额上渗了曾冷汗,语气却是极其的平稳:“你这身行头可是花了我一千多两。”
卿梧:“.....”
姜滢:“.....”
她再次转过视线,试探道:“柳公子此行可是来寻那位雇主的?”
依着水汀的性子,才不会舟车劳顿的跑到京城来,他们此行,多半是因为柳玉梧。
卿梧如实点头:“是,我想见他。”
那东西在他手上数年都没有引来过杀手,而今那位雇主一出现,他就遭到了追杀,这让他更加确定,那个人,或许就是他要等的人。
只是,他不应该姓萧。
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在弄清原委前,他不会将东西交出去。
姜滢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轻轻松了口气,看来她所料不差,柳玉梧真的知道些什么。
“既如此,我请雇主前往逢幽阁?”
姜滢这话问的是水汀。
毕竟,她若真与水秧令主有一段纠葛,那这三人见面,怕是...
“好。”水汀随口道。
她明白慕岁的言外之意,但...
她与水秧,没什么不能见的。
过去的,总归都过去了。
所有的恩怨情仇,也早就翻篇了。
水汀简单的处理完伤口,便随着姜滢进京,到了京城的逢幽阁。
一路上,卿梧都沉默寡言,心不在焉。
踏进逢幽阁前,水汀终于忍不住了:“你倒真是能憋!”
卿梧定定的看着她。
姜滢也回头望着她。
“我与水秧是一同出的四方潭,曾经是生死相交的同伴,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至于你们所听到的传闻,不全是真的。”水汀简短的解释道:“我丈夫不是他谋害死的,他对我也没有那种心思,我丈夫出事时,我正与他出任务,他受了伤,我为了救他耽搁了时间,却不知道家中出了事,这件事怪不得他,不过我心里始终难受,所以从那以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