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是什么人都有能直面死亡的勇气，至少江若鱼觉得自己就没有。
“桑榆？”江若鱼试探着开口。
桑榆应声抬起头。
自决定开医馆开始她就没准备瞒着不让姜家知道这医馆是自己开的，就算要瞒也是瞒不住的，只是没想到来的是江若鱼。
“你要看诊？我现在官司缠身，不日便要上公堂，你若是不怕就坐下来吧。”桑榆指了指医馆外的棺材说道。
怕？自己怎么能怕！在这种时候自己必须无条件信任桑榆，要不然怎么得到她的信任怎么拯救她？
江若鱼连忙堆起笑：“哪能呢，我知道外面的棺材一定与你没关系，我这次来是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们都是嫡亲的姐妹，我怎么能不管你呢，瑾瑜听闻我要来也托我向你问好呢。”
后半句话江若鱼说的毫无底气，实在是桑榆看起来实在是令人捉摸不定，江若鱼有时候怀疑自己这渣渣演技到底能不能骗过面前这个能搞死女主的反派女配，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姜瑾瑜让她问好？桑榆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若鱼：“你这话是真的？我可是会当真的。”
桑榆的目光很是澄澈，江若鱼只能尬笑着回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的确是没有任何好处，可为什么江若鱼致力于在自己面前为姜瑾瑜说好话，明明这样对她没有一点好处不是吗。
而且桑榆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江若鱼为姜瑾瑜图谋的东西，在姜家人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姜家人巴不得甩掉自己，只有江若鱼，反其道而行之。
只是这一切都是自己从江若鱼的言语行为中推测出来的，是否是真的还有待验证。
“那此前倒是我误会姜瑾瑜了。”桑榆笑着说道。
江若鱼神色果然一喜。
桑榆眸中划过一丝神采，看来的确是自己的猜测没错。
“若姜小姐不看诊还是请回吧，医馆只招待病人。”桑榆转瞬冷了脸淡淡地说道。
江若鱼一时间有些难适应，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哈哈，那你之后若是棺材的事处理不了就请人到姜府去找我，我会倾尽全力帮你的。”江若鱼尴尬一笑。
虽然她也帮不了什么吧，没进入到剧情之前她倒是有能力，现在也只能求助于姜家官最大的人姜成了。
真是造孽啊，早知道她才不会将桑榆设定的这么惨了！那样自己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做这些事了，江若鱼不知道多少次在心中后悔这件事。
没过几天便有人来医馆请桑榆去公堂，与此同时将门口那口棺材抬走，应当是要抬到公堂上去。
等桑榆应传唤到了公堂上之后声称桑榆是庸医害死了他的父亲的壮汉已经跪在公堂上。
“这个毒妇来了！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我母亲早去，家伙就只有这么一个父亲，可是这个庸医，这个毒妇，她医术极差却还敢开医馆，她活生生害死了我的父亲啊大人！”壮汉心中得意。
今日桑榆是必然要进大牢，让他办事的王二早已经打点好了，即便桑榆能说出个花儿也算不了什么。
“大人还请明察，那老汉是否是因为我开的药而死的还没搞清楚，这人却仿佛笃定一般，谁知老汉的死与他有没有干系！”
“你胡说什么呢！那可是我爹！我会亲手害死我的亲爹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壮汉怒道。
“肃静！一个一个说，钱三，你先说。”上座的知府道。
“大人明鉴！”壮汉一喜，随后狠狠瞪了桑榆一眼：“我前些日子为我父亲抓了药，这人明明说三日就能痊愈，但是我爹不过喝了一副药便撒手人寰，这不是庸医什么是庸医？这人必须给我爹偿命！”壮汉声泪俱下。
“你有何辩解？”
“回大人，您还不知道此人是为何要在医馆内抓药吧，是因为此前这人诬陷那棺中老汉是因为吃了我开的药为昏迷不醒被我当众揭穿，这才不得不接受我当场为老汉开的药，这次重蹈覆辙又换了个法子来诬陷我又有何不可能？”桑榆正气凛然道。
“大人她咋说谎！家里的药可都是她给开的，我爹只喝了一副，其他两副就在这里呢！大人您可以请医官来看我有没有说谎。”壮汉道。
医官早在一旁候着，得了知府的首肯后检查了壮汉呈上来的药材包之后点了点头：“回大人，的确是致死之物。”
“敢问这里面的东西是否是一眼便能看得出是剧毒之物？”桑榆问道。
医官点了点头。
“大人，既然是如此明显的剧毒之物，我又怎么可能开出这样的药呢，我是个大夫，所为救世济民，不是要害人姓名，害了老汉的性命于我来说并无任何好处。”桑榆说道。
“你胡说什么！我这药材那日那么多人都亲眼看着是你逼着我收下的，你一张口说不是就不是了！”壮汉怒极。
“这药的确不是从我们医馆拿出去的，且若是老汉真的是喝了我的药材去世的那他家中必定有药渣，您只需要派人去查探他家附近有没有药渣便知。”桑榆说道。
壮汉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这么几天药渣早就没了，况且这两副药就是你们医馆开给我的，这剩下的两副药就是证据！你休想狡辩！”
桑榆瞥了一眼药包轻轻笑了笑：“这药包一看便知不是我们医馆中的药包，这副药虽然用的是我们医馆的打结方式，可我们每次为病人开的药都会用不同的打结方式，这两副药却用的是同一种打结方式，显然是有人开了一副药仿照那副药的打结方式，却没有仔细端详剩余的两副药的打结方式！”
“大人，我们东家说的没错，为此我还学了好几种打结方式呢，若您不信可以找此前去看过诊的人，就算是七副药我也是不会用同一种打结方式！”人群外的郑景连忙喊道。
桑榆说的笃定，壮汉面上肉眼可见的惊慌。
“不，不！大人她一定是在说谎，哪有医馆有那么多种打结的方式啊，一定是她胡说的！”壮汉慌乱道。
上座的知府神色晦暗不明，壮汉一时摸不准，心中一时更加慌乱。
第九十章
“桑氏，当日众人都看到钱三的药材是从桑家医馆购置的，你作何辩解？”
这话一听壮汉心中一喜，这下稳了，看来王二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这知府大人还是向着自己的。
“大人，我请求仵作开棺验尸，便可得知老汉究竟是被毒药毒死的还是被其他外力致死。”桑榆冷静地说道。
这些天她已经查看过老汉的尸身，尸体端从面貌来看并不像是因为毒药致死。
中毒而死之人大多面部与嘴唇呈现青紫之色，而老汉的的尸身却并非如此。
桑榆反而从尸体的脖颈间看到轻微的淤痕，因此老汉的尸身更像外力致死。
故此桑榆怀疑老汉是因为窒息而死，而从尸体面颊上的药汁桑榆猜测毒药是在老汉死亡之后再被灌入口中而溢在面颊外的，若桑榆猜测的没错，老汉的胃部必然是没有毒药的。
“老者的尸身既已经入棺，又何必再惊扰？桑氏，你这是何居心？”知府面上怒容尽显，眼看着正要治桑榆的罪。
“大人……”一人从后堂跑进来在知府耳边嘀嘀咕咕了一段时间。
上座的知府的神色在短短的几秒变幻莫名。
“大人，桑榆小姐的医术绝非医术平庸之辈，定是这人诬陷，此前困扰了我全家多年的怪病就是桑榆小姐治好的！她又怎么会开出害死人的药方！大人请同意桑榆小姐的要求开棺验尸！”人群中的锦月娘一咬牙一跺脚故意掐尖了声音说道。
这人说的桑榆医术不精根本就是瞎话！一定是诬陷！
“就是！我老婆子这么多年的腿疼也是小神医治好的，怎么可能治死人呢！我看就是这个钱三故意找麻烦！我前些日子还看到京中有名的混混找上钱三呢！钱财之前可是去了医馆勒索不成，谁知道现在是不是故技重施！请大人开棺验尸。”一听有人先开口张金华连忙说道。
“对啊，而且这钱三向来对他父亲不管不问的，怎么现在装起孝顺来了，这也太可疑了！”
“说不定还真的是这钱三弑父呢！”
“就是就是，小神医还开过义诊，这样的仁善之辈怎么可能故意害死人！”
“肃静！”知府用拍了拍桌子：“各位所说之言我已经明了，各位放心，我向来是看不惯那些因为银钱诬赖的人，我今日定会给桑氏一个公正！”
壮汉心中惊慌，他老爹的确是他自己亲手掐死然后再灌入毒药的，谁让他听到了自己的计划，若不然乖乖喝进去也能让这个局做的更精巧些。
此前老爹就因为不肯乖乖配合，因此自己才一剂蒙汗药加进去，老爹顿时就老实了，但上次老头子学聪明了，但凡是药端上来一律不愿意喝，自己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现在可好了，别说钱了，因为他的固执现在都要害死他的儿子了！
可是这一切桑榆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大人！我爹有遗愿，他不愿自己死后再被打扰！”壮汉颤抖着声音说道。
现在也只能先扯着死去的老爹的名头说事了。
“钱三，你如此心虚难道是因为心中畏惧？我想比起被打扰你爹更是愿意将害了自己命的仇人送入大牢，来人！仵作何在？开棺验尸！”知府的面容不怒自威。
完了，壮汉顿时面如土色。
一旦仵作开棺验尸那么他一切的计划都将无处遁形。
验尸的结果出来后仵作对着知府点点头认同了桑榆的说法。
“我就说吗，小神医绝不会治死人的！”
“钱三也真是恶毒啊，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大人这样的恶毒之辈定然不能轻易放过啊！”
听着那些话壮汉面上已然大汗淋漓。
他不知道是什么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刚开始大人还是向着自己的，怎么人群喊几句一切就都变了呢。
可现在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时候了，物证具在，再无人能颠倒黑白。
“大人！大人饶命啊！”壮汉磕头求饶：“是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这么做的！这一切都不是我自愿的！”
从壮汉的口中所有人才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前些日子王二找上了他让他做这个局彻底毁掉桑榆，王二还承诺只要事情成了就再给他大笔的银子。
但第一次诬陷没成功，反而被桑榆当众指出问题羞辱。
回家之后壮汉便又想了个主意，本来壮汉就对家里那个总是拦着自己出门的老爹很是不满，明明给不了自己多少银子还让自己也跟他一样去做那样的苦差事，一日下来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点银钱，根本不够自己花用的，自家老爹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这下子正好，至少老爹还能为自己最后挣上一笔银子，这回总不会有人怀疑他亲手掐死了自己的老爹去诬陷桑榆了吧。
王二对这个计划也没有表示反对，于是壮汉就开始筹备了起来。
可是老头子居然发现了这件事，他病恹恹地拒绝让壮汉再去坑骗医馆，根本不愿意吃任何东西，壮汉一时怒极将其活活掐死，事后才将王二给的毒药灌入老汉的嘴中，而后便是找上了医馆去找麻烦。
“简直是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啊！”
“竟然谋杀亲父！大人这样的人您可要严惩啊！”
不少人心中虽然有猜测是不是壮汉亲自杀了父亲，但当壮汉证实这一切都不作假之时，所有人仍然是心肝止不住地颤抖，养这样的儿子简直是自己的催命符！还不如在孩童的时候就把他给掐死呢！
桑榆冷冷地看着壮汉。
“桑氏，钱三诬陷你，你觉得如何处置为好？”知府问道。
方才下人来报可是好几拨人要保这个桑榆，知府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桑榆的想法。
“大人，此人谋杀亲父，作恶多端，我认为此人不能在受尽酷刑折磨之前不能轻易死去，那样算是便宜了了他，不如请医官在一旁守着保住他的命，让他受尽酷刑后在悔恨中死去。”桑榆冷然道。
壮汉一脸惊恐：“不要，不要啊！”
知府没想到桑榆竟如此恨钱三，但钱三谋害亲父，这样的惩罚也并非于理不通。
“好，就依你说的做，来人！将钱三押入大牢，即日行刑！”知府拍板道。
“该，真是该！”
“老天爷呦，这样的恶人终是受了惩罚！”
“真是老天有眼啊！”
“瞧见没？今后你若是不孝父母，便是不得好死的下场！”人群中有些带孩子来的人如是恐吓自家的孩子。
实在是钱三做的事太耸人听闻，若他们的孩子也会变成这样那他们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呢。
有胆子小的孩子已经当场被吓得呜呜哭了起来。
离开官府桑榆转头便去了伊府。
待完成第二次施针伊丛渊的病情已经好转不少。
“多谢夫人今日相帮，我有些事情想要与您说。”桑榆说道。
今日知府如此轻易便同意了开棺材验尸除了人群的呼声定然还有伊夫人的帮助，若不然自己还得费些功夫才能达到目的。
“你们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伊夫人对着周围伺候的人淡淡地说道。
待下人全都屏退之后桑榆的表情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
桑榆离开伊府后伊丛云便被叫到了伊夫人的院子。
伊丛云进去的瞬间整个院子就被包围的密不透风，连同伊丛云的丫鬟都被拦在外面，一时间屋子中除了伊丛云与伊夫人再没有其他人。
第九十一章
“母亲，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我的花还没修剪完呢。”伊丛云笑得温婉，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就没什么话要与我说？”伊夫人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