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客栈门边立于一位身量修长的青衣女子,她容颜清贵,眼神淡然,绣有绿竹花鸟的裙摆微动间,那只的白靴轻缓地踏进客栈内。
客栈里不是人挤人的爆满,但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断,以此也可以看出生意是很景气的。
白榆手肘挨在柜台边,眉眼间的画面如春日里新发的嫩芽。
大厅内的各种声响混杂在一块并不算安静。
但白榆周身的氛围却莫名静谧祥和,就好像有一层屏障将他与周围隔开来。
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与他心中所想的事。
白榆纤长的鸦睫微低,眼神认真,他仔细地扫视着左手边的账本,同时目不斜视,修长的玉指娴熟地在算盘上轻拨跳跃。
“啪嗒啪嗒——”
在白榆手下的动作间,彼此碰撞的算珠接连发出清脆的声响。
“掌柜,要一间朝南的上房。”
在这“啪嗒啪嗒”的脆响中,一道清越里透着几分空灵,如花蜜摇摇坠坠落在玉石上的声音。
突然却不突兀的掺着算珠相撞得“啪嗒”脆响传入白榆耳中,他瞬间觉得这道声音碾压性的压过算珠与周围一切的嘈杂。
也在那一刻,白榆的内心世界发生了些许变化,算珠与账本全都被剔除在外,那抹陌生的声音闯入其中。
它带给白榆的深刻,强势到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白榆耳根一阵难言的酥麻,微屈地手指也怔然地停在算盘上方。
不似平时的敏捷机警,他明显慢了半拍地抬起头,去寻那道让他印象深刻的声音的主人。
再然后,女子清贵绝俗的面孔映入眼帘,她身着青衣,雅致轻淡的颜色将她衬得更加有气质。
都说,桃花眸自带三分笑。
可偏偏女子那双澄澈的桃花眼里,盛着的只是矜贵与生人勿近的冷然。
与那偏柔的剑眉结合在一起,既英气又透着风情的韵味,那是一种相驳却又无比相称的美感。
白榆跟随本能绷紧了身体,耳根由惹人的酥麻转为火热的灼烫,皙白的耳垂攀上浅淡的绯红。
活了快三百年,他第一次在自己心里感受到完全陌生,却又让他不由自主激动欢喜的情绪。
根据母亲塞给自己的那些书,白榆的心里有了思量,感受到胸腔内跳得一下比一下急促的心跳。
白榆知道,那个让自己为之倾心的人出现了……
他的眼瞳是又黑又亮,就像是一块闪着深邃的黑宝石,里面点缀着闪烁梦幻的碎星子。
白榆失神地盯着狐酒看,与她对视的眼神里藏着羞赧,含蓄却直直地望着那双桃花眸。
面对白亦直勾勾的视线,狐酒眉心微拧,呈现出一种疑惑的弧度。
但她有点颜控,并且知道白榆没有恶意。
看着青年那张俊美温文的面容,狐酒很有耐心地任他盯着,等他回神。
可青年的回神还没等到,狐酒眼里反而多了些迟疑,他们之间好像多了些奇怪的氛围。
狐酒鼻尖微动,她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她放轻呼吸,仔细感受,具体形容起来的话,那是一种自然甜鲜的花香韵味,里面夹杂着轻扬的柑橘果香。
香气浓郁、明快,似有一定的甘苦感。
这种花香,清淡、纤巧、细腻。
呼吸间都萦绕着浅淡的花香,随着狐酒对那个气味的感受越来越明晰,她脑海里浮现出一种白色花瓣的花卉……
那是橙花,也称苦橙花。
狐酒曾见过,也嗅过,因此会得知。
橙花闻起来有点像细致甜蜜的橘子香,却又不像橘子般的轻浮单纯,它其中蕴含着独特的深沉复杂。
狐酒挺喜欢那个味道的。
但本该是浅淡清雅的花香,这会儿弥漫在狐酒周身却愈发浓烈,只是她也并不讨厌就是了。
一呼一吸间那橙花香似是进入了四肢百骸,狐酒打量着面色有些不正常的青年,越观察心中越觉得不对劲。
她视线掠过他面颊上的粉霞,落在青年左手的虎口处,只见那里玉白的皮肤上隐隐约约地,正蔓延出柔嫩的浅绿与玉白的花瓣……
他这是到了花期?
狐酒的原形是九尾赤狐,由妖兽修炼成人形。
虽然大部分的妖修都大差不差,但一些细微末节终究还是不同的。
狐酒曾经闲暇之时,无聊翻阅一些书本简单了解过,却也不能保证她所猜测的就是正确的,毕竟她对植物修成的妖修算不上了解。
之所以会猜测青年到了花期,也只是因为她在书本上看到过记载描述。
书中记载,大多植物妖修到了花期,左手虎口就会随着花期发作而显现蔓延出本体的模样。
但狐酒不知道的是,植物修成的妖修只会在遇到倾心之人,才会迎来自己的第一次花期。
如今快三百年了,这是白榆第一次出现花期发作的状态。
当然,狐酒此时不知,但以后绝对会清楚。
白榆眼睫轻颤,里面漾开氤氲的雾气。
察觉到狐酒的眼神落在他的左手虎口处,白榆心脏都仿佛漏了一拍,只觉得被她看过的地方瞬间变得更加灼热滚烫。
他慌忙扯下柔白的衣袖,遮掩住那片越发妖冶的花卉模样。
他明白自己花期来了,但并不慌张,在听到那道声音的时候,白榆心里就有了预感。
白榆把一个擦桌子小二叫过来,交代他把狐酒带去三楼的云鹤号房。
等安顿好狐酒后,再去告知白晨他的花期到了,不能留下继续了让他自己回来看店。
面对小少东家的吩咐,小二微弓着腰,连声应好。
白榆临走时,眼尾都晕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绯红。
他深深地看了狐酒一眼,意味不明。
强压下想要拥抱她的欲望,白榆放轻呼吸,步子却是落荒而逃的匆忙。
说起白晨,白榆倒是头一次觉得帮叔叔看店没什么不好。
至少,他遇到了她。
“这位客官,请跟我来。”
“客官?客官?”
小二又喊了几遍,狐酒才回神,她盯着那抹柔白消失的方向,眸子里的情绪有些迷茫和纳闷。
她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对劲,这般惦念一个陌生人作甚……
暗暗摇头,狐酒随着小二的带路,缓步离开了吵闹的大厅。
只让狐酒没想到的是,貌似已经调整好自身状态的白榆,夜晚时敲响了她的房门,并且言语礼貌,羞怯却纯粹的表明了他对自己的心思……
青年的动心之态不似作伪。
但狐酒当然还是婉言谢拒了,她谨慎认真的心性,绝不可能让她跟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确认道侣关系,对每段感情的开启她都很认真。
同样,不可否认的是,狐酒喜欢他直白而热烈的处事态度,对心思纯粹的白榆也颇有好感。
面对狐酒的拒绝,白榆依然笑着,丝毫没有收敛嘴角的弧度。
他有些痴地看着狐酒傻笑,一双明眸都弯成了窗外的月牙。
随后,认真地点点头,青年的嗓音柔和磁性:“没关系,我这次知道你的名字就好了。”
“林九,我会记在心里的。”
闻此,狐酒看着白榆认真赤诚的模样,面上难得闪过不自然的神色,最后也只是抿了抿唇,默默无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九也确实是她的名字没错。
自知道了林隐星的存在,狐酒行走在外都是用这个化名……
不过,那一抹不自然闪过之后。
狐酒眼里就显现出浅淡的笑意,她望着白榆的那双星眸,放松微翘的唇也不由自主地牵起些许。
心里悄然生起陌生的情愫……
作者有话要说:
白榆满心激动,最后发现“林九”只是媳妇的假名,虽然我自己也没写出来这段,但已经能想象到白榆委屈到满眼水雾,而狐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场面了。
(还有,故事虽然来到了结尾,狐酒和白榆的人生却不会,我停止了书写,但他们不会因为我的停下而静止,我相信他们仍然会在另一个空间延续他们的故事。
在此向读读们致以我最真挚的感谢!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