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淡淡颔首:“是有些巧。”
姜如愿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忽然偶遇,是以有些陌生,还有些尴尬,她露出一个略显局促的笑:“苏公子。”
他匆匆颔首,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姜如愿回头看了眼他萧索的背影,攥紧盛景的手。
“长安城中要开苏宝阁了,想必他是去看铺子的,”盛景解释,“没想到偶遇了你我。”
姜如愿点头,原来是这样。
两人继续往姜府走去。
只是盛景面色不虞,话明显少了许多,怎么情敌轮番出现,打扰他们难得的二人世界。
姜如愿知晓他在想什么,距离姜府还有一小段距离之时,她停下脚步,盛景随之而停,不解地望着她。
她抱住他的腰,踮脚去吻他的唇。
盛景下意识揽住她,这才沉溺其中,享受着她忽然变得大胆的吻。
“景哥哥,我是你的,”姜如愿细细地喘着,坚定道,“没有人能抢走。”
盛景眼底似有波澜,他抚摸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情动之时,忽的从姜府的方向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盛景,你在对我女儿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最近很勤奋!
第66章 心痒
上元节休沐, 姜宁熹与家人一同用过晚膳,前去书房看书。
大半个时辰后,天色已晚, 他准备回去睡了,想起出去赏灯的女儿, 便让小厮问问有没有回来, 得到否定的答案,他睡意全无。
虽然是与郡主出门, 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但是女儿独自出门, 做父母的哪有不担心的?他便让小厮去府门外等着,他继续看书。
过了两刻钟, 小厮还没来禀报,他坐不住了, 亲自去了府门外。
刚站定, 守门侍卫便从街上回来了,满头大汗道:“老爷,靖王府的人说,郡主两刻钟前已经回来了。”
姜宁熹大惊,那愿愿呢?
他正要派人去寻,余光忽的扫到一旁的角落里亮起了一盏灯,暖暖的光晕,他眯着眼睛看了看, 顿时怒气冲天。
正要上前, 瞧见侍卫们, 他强压下来, 道:“守了一日也辛苦了,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拿上银子吃酒去吧。”
三人对视一眼,欢天喜地地走了。
姜宁熹又去了对面的盛府,照例让他们拿着银子吃酒去。
只是这两个侍卫油盐不进,公事公办道:“大人,今日不设宵禁,难免会有小人作祟,若是我们也走了,盛府和姜府便危险了。”
两家人亲如一家,两家的侍卫自然也彼此熟识,偶尔有个三急,便拜托对面的侍卫照看一番,久而久之,不必多提,只要一府侍卫离开,另一府侍卫便尽职尽责地守着两座府邸。
姜宁熹劝说了一会儿,见他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深吸一口气,怒道:“我来守,行不行?”
两个侍卫上下打量他一番,又对视一眼,有些为难,毕竟是文人……
姜宁熹瞄了眼灯笼亮起的地方,生气道:“非得让我求你们是不是?快走快走,一刻钟之后再回来!”
侍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姜宁熹又回到姜府门外仔细观察,越看越像女儿和盛景,这么不隐蔽的地方!亏盛景还是个武将!若是被人看见,愿愿还要不要活了!
越想越气,他来回踱步一会儿,朝着那个方向问:“盛景,你在对我女儿做什么?”
已经尽力平复怒气了,但语气还是有些不好,可不能吓到愿愿了,他一边反思一边盯着两人上前。
姜如愿没想到这一幕被爹爹看见了,神色有些尴尬,她慢慢走过来,躲在盛景身后,胆怯地望着他。
盛景方才已经安抚了她一会儿,也有些懊恼,他被她的主动冲昏头脑,忘了还在街上,如此不谨慎。
姜宁熹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和缓道:“愿愿,玩了一晚上,累了吧?快回去歇着。”
“那景哥哥也可以走吗?”姜如愿忍不住问。
“爹爹和他有几句话要说,”他平静道,“你先回去。”
她的神色还是有些不安,盛景低声道:“快回去吧,没事的。”
姜如愿这才乖乖点头,提着灯笼准备回府,但走出几步,她小声道:“爹爹,你不要骂景哥哥,是、是我先主动的,所以才……”
姜宁熹一听便觉得这是女儿在为盛景开脱,他的女儿,纯洁如雪的女儿,一张白纸似的女儿,年纪又小,怎么可能会主动!肯定是盛景勾.引!
他一边答应一边对盛景怒目而视。
盛景没去看他,而是笑着对姜如愿道:“此处风大,快回去吧。”
她咬了咬唇,这才进府。
哼,听盛景的话,小心被他骗了!姜宁熹心里酸溜溜,他这个当爹的说话不管用了。
他往府里瞅了一眼,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他立刻便要开骂,盛景抢先开口:“伯父,咱们去盛府吧,我认打认罚,绝不多说一个字。”
他一听也觉得甚好,万一女儿偷听怎么办?而且这是大街上,三不五时便有来往的行人,若是说出来,女儿的面子往哪搁?
不过盛景现在办事倒是妥帖,方才是被鬼附身了不成?
他瞪了盛景一眼,这才去了盛府,进了一个无人的院落。
盛景打量着此处,轻咳一声,这不就是上次他和愿愿亲吻的地方。他收敛神色,恭敬地问:“伯父,我陪您小酌几杯?”
姜宁熹一听,酒瘾也上来了,但他也不好表现出来,沉吟一会儿,不情不愿道:“去拿酒吧。”
盛景快速地取来一坛酒与几个酒盏,先给他斟上一杯,然后给自己斟上三杯,歉然道:“伯父,我先自罚三杯,方才之事是我的错。”
姜宁熹冷哼一声,没理他,盯着他喝完了,这才移开视线浅酌了几口,忍不住训斥:“今日之事,你做的着实荒唐!那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若是被人瞧见,愿愿如何自处?就算她不在意,旁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成了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盛景垂首听训,保证道:“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我可不听这些,”姜宁熹又抿了一口酒,“这种话我能说十次百次,顶什么用?”
盛景虚心求教:“我听伯父的。”
他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提议道:“这段时日,你和愿愿便不要见面了,省得又做出轻薄之举。”
他沉吟片刻:“就两个月吧,小惩大诫。”
盛景紧抿了下唇,心中不愿,本朝有男女婚前一个月不能见面的规矩,如今距他们成亲还有整整四个月,除去这三个月,他们只能偶尔见几面了。
他搬出姜如愿:“得看愿愿的意思。”
“这个你不用管,愿愿忙着绣嫁衣,肯定没空见你,”姜宁熹有些不耐,“况且再过几日,你不是便要去军营训练了吗?”
折冲府的士兵是要上阵杀敌的,自然不只是巡街那么简单,往往上元节之后便要前往军营,一去便是至少一个月。
盛景的心因为伯父的话隐秘地动了一下,愿愿在绣嫁衣,他忍不住想象她穿上嫁衣嫁给他时的模样,心中热切,恨不得时光飞逝,直接来到五月。
姜宁熹却想让时间再慢一点,他爱了十五年的女儿,马上便要嫁人了,一想到日后不能经常见面,他的心便针扎似的疼。
他闷头喝完了一盏酒,盛景回神,立刻满上。
两人都没再说话,自顾自地喝酒,偶尔碰杯,一人怅然一人欢喜,天差地别。
姜宁熹喝了四五盏,酒劲上头,他红了眼眶,也不再维持岳丈看女婿该有的傲慢了,他哽咽道:“我舍不得啊……”
“伯父,我一定会对愿愿好。”
盛景神色郑重,但他也知晓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行动才能证明,可是还未成亲,他什么都做不了。
“谅你也不敢对她不好,”姜宁熹抹了把眼泪,恶狠狠道,“我养了十五年的女儿,若是有一日哭着回姜府,我一定杀进盛府,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盛景轻咳一声,见他还要再喝,忙劝阻道:“伯父,您醉了。”
“我没醉!”姜宁熹挥开他的手,狐疑的盯着他瞧,“你怎么不敢正面回答我?是不是娶了愿愿之后就暴露本性了……你不会纳妾吧?我告诉你,你若是想纳妾,趁早毁了婚约,我可不会让我的女儿与别的女人分享男人!”
这个盛景绝对可以保证:“我会和愿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会有第三人插足。”
“哼,”姜宁熹扫了眼他的下半身,“若是有,我亲手剁了你。”
“伯父,我向来便敬重您,”盛景恭声开口,“我始终记得我十岁那年,您喝了绝子汤的模样,日后若是愿愿不愿生育,我也会效仿您。”
姜宁熹闻言,酒都醒了几分,他问:“你不怕盛家绝后?”
盛家世代都是武将,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官阶直上青云的同时,代价便是与妻子聚少离多,是以人丁不兴,如今更是连续三代都是只有一个嫡子,若是愿愿不想生,那么盛家便绝后了。
“我与愿愿老去的时候,祖父与父母肯定都已……”他没说出口,继续道,“没有人能阻拦我们,我尊重愿愿的意愿。”
自从上过战场之后,盛景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觉得不管是富贵还是虚名,全都是过眼云烟,人死后化为一g黄土,还能计较什么呢?
就像他和姜如愿说过的话一样,及时行乐就够了。
姜宁熹顿时觉得女儿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一时神色复杂,没有出声。
盛景叮嘱:“伯父,请您不要将这些话告诉愿愿,我不想让她有压力。”
姜宁熹回神,点了下头,经过这番促膝长谈,他对盛景的偏见全都消失了,只剩满心赞许,既然一心为女儿好,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有什么可指摘的?
“今日也累了一整日吧?”他看眼盛景的银甲,忍不住开口,“这么沉,你也不知道先去换件衣裳,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盛景默默点头,心想他怎么敢去换,别看他今晚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紧张地手心冒汗,女婿见老丈人,总是卑微的。
姜宁熹站起身,盛景也赶紧站起来。
“行了,我先回去了。”他仰望着盛景,眼底浮现出几丝笑意,“你小子,什么时候长得比伯父还高了?”
他拍拍盛景的肩,啧啧感叹,这体格可真结实啊,习武的男人就是孔武有力。
盛景送他出门,姜宁熹仔细打量他,越看越满意,关心道:“我听说军营中极冷,你多带些厚衣裳,若是有空便给愿愿写信,不然她哭起来,我可哄不好。”
盛景有些意外地望着他,这才应了声是。
将伯父送出盛府,盛景敏锐地抬首,瞥见姜如愿的身影,她双手扒着影壁,眼巴巴地瞧着他们,见他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姜宁熹喝得醉醺醺的,慢半拍地抬头,望向自家女儿。
“爹爹,景哥哥,”她嗫嚅道,“你们在聊什么呀?”
方才她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但是越想越担忧,忍不住出来看看,却得知他们去盛府了。她怕爹爹骂,不敢过去,就在这里等着,一等便是这么久,她的汤婆子都不太热了。
“没什么,喝了点小酒而已,”姜宁熹笑容满面、摇摇晃晃地下了台阶,转首见盛景站在原地,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过几日便要去军营了,不抓紧时间和愿愿说几句话?”
盛景愣住,可是方才伯父还让他们两个月不见面……似乎自从讨论了绝后的话题之后,伯父便对他和颜悦色起来了。
姜宁熹也发现自己言行不一,轻咳一声,肃容道:“我的意思是,从明日开始不再见面,今日不算。”
盛景拱手一礼:“多谢伯父。”
姜如愿已经跑了过来,闻言蹙眉道:“我不要!”
两个月不见景哥哥,比杀了她还难受,明明他就在对面,他们为什么还要忍受分离之苦?爹爹怎么这么迂腐,他们只是亲了一下而已!
“不许任性,”姜宁熹瞥她一眼,“这是对你们的惩罚,你若是不服,我便打盛景十个板子,你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姜如愿:“可是……”
“愿愿,没关系,”盛景截住她的话,“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哼!”姜如愿不高兴地扭头。
姜宁熹捋了捋胡须,有些满意,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是他也知道愿愿有时候是过于任性了,还会犯迷糊。
盛景虽宠她疼她,但是从不惯着她,有这样明事理的女婿,他一万个放心。
“给你们一刻钟叙旧,”姜宁熹边往姜府走边道,“若是迟了,再加一个月。”
等他走到影壁后,姜如愿噘嘴,小声开口:“爹爹真讨厌。”
“伯父是为我们好,”盛景牵起她的手暖着,“这次是我失了分寸。”
“可是两个月也太久了!”
“再过几日,我便要去军营了,”盛景摸摸她的头,“所以这根本不算是惩罚。”
去军营?姜如愿愣住,又有战事了吗?她顿时紧张起来,眸中瞬间便蓄了泪。
“我不要你走,”她埋进他的怀里,委委屈屈道,“这次你能不能不去呀,等我们成亲之后再走行不行?”
虽然知晓战事刻不容缓,她说什么都没用,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挽留。
盛景也愣住了,连忙解释:“不是去战场,而是去军营训练,这是折冲府的规矩,每年上元节之后便要去一次,少则一月,多则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