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迄周抽空看了阮梨一眼,他的视线掠过中央扶手箱上的电影票,哦一声,解释道:
“别人送的,不算白买。”
阮梨安静几秒,也跟着哦了一声。
她别开眼望向窗外,自知再问下去就越界了,于是乖乖地闭上嘴。
“你今晚还有别的事么?”
陈迄周嗓音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是漫不经心般说了句:“要是没事就陪我看场电影,别浪费票钱。”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阮梨找不出任何茬子,自然也拒绝不了,于是答应下来。
等开到电影院时,电影已经开始放映有十分钟了。招财被他们留在了车上,陈迄周没把后排的窗户关死,给它留了条缝。
阮梨看电影向来不喜欢没头没尾的,她喜欢完整地看完整个故事,哪怕是个烂故事。
可偏偏电影票是陈迄周的,以他们两人目前的关系,阮梨不好催,只能心里干着急。
而陈迄周不知道怎么,很是悠闲。他没着急入场,反倒走到电影院前台买了杯可乐,还回过头问阮梨:
“你喝什么?”
“都行。”阮梨一心挂念着电影,没心思想这些,便随口敷衍道,“和你一样吧。”
“好。”
陈迄周和服务员小姐姐说完,单点完,钱付好,另外一个服务员就着手帮他们去倒可乐了。
两杯可乐很快被呈上来,眼前的陈迄周没急着接过,他抬头望着墙上的菜单图片,忽然朝着服务员小姐姐说:
“麻烦再拿桶爆米花。”
“好的。”服务员问:“要大桶爆米花还是小桶?”
这下阮梨彻底急了。
她连忙拿过台面上的两杯可乐,一把扯住陈迄周的手腕,对着服务员小姐姐讪笑道,“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了。”
说完,阮梨便拉着陈迄周望检票处走。
“你不吃爆米花么?”身后的陈迄周还在问着。
“不吃了,电影都开始二十分钟了。”
陈迄周的目光落在阮梨牵住自己的手上,低头抿唇笑了笑。
阮梨提着可乐走进放映厅,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见电影院基本上坐满了人。
大概是因为今天周六的原因。
她没细想,只是弯腰领着陈迄周一排排找到两人的位置。
他们的座位在放映厅最中央,地理位置最好。
找到位置对应的排数后,阮梨顺着视线往里头看,发现一直到他们的位置前都坐满了人。
她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刚猫着腰抬脚想走进去,手腕间力道微转,陈迄周指尖往下滑,反手牵住了阮梨的手。
他将阮梨带到身后,率先打头阵走进去。
耳边隐约传来几声轻啧,阮梨感受着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不自在地别开眼。
到座位跟前,陈迄周主动松开手,在里头的位置上坐下来。
阮梨跟着在他旁边的位置入座,之后好几分钟,阮梨的心思都没在电影上,她捧着可乐慢吞吞地喝两口,手指有意无意地搓了搓。
放映厅内开了点暖气,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的缘故,阮梨总感觉刚才被陈迄周握住的手掌掌心依旧炽热滚烫。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把心思投入到电影里。
直到电影放映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阮梨的思绪才慢慢收回。
但由于错过了前几十分钟的情节,她看得一知半解的。
电影没看懂,手里的可乐倒是被喝掉大半。
阮梨咬了咬吸管,刚想着再喝一口就放下,身边传来一阵O@响。黑暗中,陈迄周似乎侧身凑了过来,阮梨下意识偏头望去,还没看到脸,他熟悉寡淡的嗓音倒是先一步落下。
“你看懂了么?”
有温热的气息钻进脖间。
阮梨木讷地摇头,“没有。”
陈迄周嗯了一声,他放松下来,重新坐了回去。
阮梨疑惑地抬眼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她勉强只能看清陈迄周多情深邃的眼睛和流畅的下颌线,他眼底映照着荧幕上的画面,亮晶晶的。
阮梨莫名心跳一乱,连忙回正视线。
之后的时间,陈迄周都在认真看电影,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电影播到一半时,阮梨感受到一阵震动,她四处摸了摸口袋,最后从陈迄周的外套口袋里翻找出他的手机。
有来电显示,备注是刘队。
阮梨没擅自接他的电话,把手机递到他跟前。
陈迄周看了一眼,果断接起。
电影放映的声音不算小,阮梨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她只看到陈迄周表情淡下来,应了声好就把电话挂断了。
接着,陈迄周便在屏幕上打着什么。
很快他就把手机重新递回到阮梨跟前,没息屏,上面是备忘录,写着一行字――
【临时有任务,我要先走。车给你开回去,到宿舍给我发消息报个平安。】
阮梨舔了舔唇,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她小声问。
“那你呢?”
陈迄周凑近她耳旁,轻声道,“队员会来这边接我。”
“好,你去吧。”
得到阮梨的回复,陈迄周便起身离开座位。
阮梨一路目送着他走出放映厅,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这才收回视线。
-
刘钧鹏给陈迄周打电话时就已经在路上了。
挂断不到十五分钟,他们就在电影院门口接到了陈迄周,陈迄周一上车就从胡旭手上接过衣服,边换边问情况。
刘钧鹏简单介绍完情况,陈迄周了解地点点头。
“对了。”刘钧鹏话锋一转,突然问,“你今天不是特意买了电影票吗?那阮医生怎么办?”
3 999999、叙旧・认识
刘钧鹏也是从胡旭那儿得知的最新消息。
他前阵子还奇怪, 明明是胡旭的奶奶生病了,陈迄周却比胡旭这个亲孙儿跑得还勤。
以前半步不出基地的人,现在一有空闲时间就跑了。
除了陈迄周那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还有谁能让他这么魂牵梦绕啊。
旁边的胡旭闻言, 不由得好奇地抬头望向陈迄周,他眼里藏不住的好奇, 笑着半开玩笑地揶揄道:
“队长, 你和阮医生在一起了啊?”
“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刘钧鹏抢先一步说, “都请假出去买电影票了, 肯定是谈恋爱约会呢呗, 是吧?”
说着,刘钧鹏扬了扬下巴, 重新把话题抛回去。
陈迄周没吭声,他把作训服上的扣子一粒粒扣好,然后抬手接过头盔,微仰起下巴, 快速扣上。
“没有,她看完电影开我的车回去。”
“哦哦。”
刘钧鹏煞点头表示了解, 他的注意力全被后半句话吸引,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陈迄周前面否认的那个没有是什么意思。
他啊了一声,不敢相信地反问:“你们没谈恋爱啊?”
“嗯。”陈迄周眼神寡淡。
“没在一起你们看什么电影?”刘钧鹏惊了, 十分不能理解,“你还大老远带着招财等她下班再去看?”
陈迄周手上动作没停,他掀起眼皮淡淡地望着刘钧鹏, 反问:“高中同学叙旧不行?”
“……”
刘钧鹏无语地扯了扯唇, 不说话了。
啊对对对, 谁家高中同学叙旧跑去电影院的?还正好都单身呗。
胡旭见刘钧鹏嫌弃的表情, 忍不住颔首偷笑起来,他想起下午陈迄周开车出去时的模样,不由得问了嘴:
“不对啊陈队,你今天出去的时候不是带着招财么?那招财呢?”
听到这话,陈迄周皱了皱眉。
接任务接得急,他那瞬间满脑子想到的除了任务就是阮梨,把招财忘得一干二净,还是这会被胡旭提到才记起。
“她应该会处理。”
话落,陈迄周眼神秒变凌厉,严肃起来,“先不聊这些,此次任务情况刘队应该都向你们交代过了,我就不多说了。按照老规矩,五分钟后上缴手机,胡旭你通知一下其他人。”
“是陈队!”
车内的队员大声应下,接着便低头给家里人发消息说明情况。
刘钧鹏凑近陈迄周,两人开始低声交流起来:
“关于这次任务的执行方案我有两种……”
-
这个爱情电影不算太长。
总共才一个小时四十多分钟,他们先前迟到了几十分钟,所以等陈迄周走后不到五十分钟的样子,电影就放映结束,开始播放片尾曲。
影厅内,大家纷纷站起来,有秩序地离开放映厅。
阮梨没着急走,她看着眼前大银幕滚动滑过的演员、工作人员的名单,往后靠在椅背上,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全程阮梨都没什么心思看电影,从陈迄周离开后更甚。
她盯着发了会呆,直到幕布上的字幕全消失,电影院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阮梨才拿过椅子上的包起身站起来。
走之前,陈迄周把车钥匙给了她。
当时阮梨顺手连着放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等她慢吞吞地来到车旁,这才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按下开锁键,坐上了主驾驶。
门刚一关,阮梨把包放到副驾驶,后排座位上的招财就朝她喵呜叫了一声。
阮梨缓过神来,转身望向航空箱里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招财,不禁说了句:“完了。”
她和招财对视半分钟,最终拿出手机给陈迄周发消息。
【招财还在车上,我把它送回你们基地么?】
消息发过去好半晌,陈迄周那边也没回复。
阮梨想到他在执行紧急任务,只能作罢,她坐着思考会解决办法,最后转而找到许沁的微信头像打算给她发消息。
话都打好在输入栏里只差发送了,阮梨又觉得别扭全部删掉找到了翁雅妮。
【雅妮,许沁在你身边吗?】
【没有啊。】
翁雅妮的消息回得很快,她说:【我们都在自己的卧室里,怎么了?】
阮梨拧着眉,细细解释道:【陈迄周出紧急任务,现在招财在我手上,今天晚上可能得回宿舍住一晚。】
【好,我去跟她说。】
【谢谢。】
这声道谢发过去没五分钟,翁雅妮的语音进来了。
她凑近话筒,声音响亮吐字清晰。
“沁沁说你把招财带回来吧,它以后都可以住宿舍里。”
阮梨眉头一松,完全不明白许沁为什么对她的态度突然间大转变,她从晚上收到许沁的那条好友申请开始,就是懵逼的。
但此刻无暇顾及那么多,她只是确认道:
【以后都可以?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你快带着招财回来吧,时间不早了。】
【好。】
阮梨开车抵达小区时,院内基本上没有什么公共停车位了。
旧小区的监控设备大多都老了,物业管理得也不太行,停路边她又怕出问题,最后围着转了二十多分钟才把车停好。
阮梨带着招财上楼,打开门时,正巧碰见许沁从客厅穿过。
许沁的眼睛有些发红,看起来像是哭过,她注意到阮梨走进来后,主动礼貌点头算作打招呼。
阮梨也笑了笑,当做回应。
许沁的卧室门没关,阮梨换上拖鞋,提着航空箱经过她卧室门口时,发现她把两个行李箱敞开放在地上,整理着东西。
许沁把房间衣柜里的衣服一股脑全都丢在了床上,她在衣服堆里挑选着,然后一件一件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阮梨多看了一眼,没问没管,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
之后的几天,阮梨都没再见过陈迄周。
两人的微信界面还停留在她问招财怎么处理,他始终没回消息。尽管阮梨担心,也只能默默等着,不敢发消息多问,生怕暴露些什么。
后来还是从翁雅妮口中得知,他们这几天执行一个紧急任务,手机上缴了。
胡旭这段时间也没回翁雅妮的消息,但他在手机上缴前给翁雅妮发消息交代过。
阮梨想问更详细点,可翁雅妮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武警执行任务不能外泄,哪怕是自己的家人爱人或者女朋友,去哪儿、几时回都无从知晓。
她们能做的,仅仅只有等。
发工资这天阮梨又新收了一个病人。
张洵,得的是桥小脑角脑膜瘤,才三十出头。
这位病人来医院办理入住时是自己独自来的,他肩上背着把吉他,提了一套换洗衣物就过来了,没有家人陪伴。
阮梨进病房时,张洵就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拨弹着吉他弦,一见到她进来,立马起身把吉他丢回了床上。
照流程询问病史,张洵脸上也始终带着笑容。
与别的着急、担心关心自己身体情况的病人不同,他似乎丝毫不在乎。
反而是下午在佟主任和周临开一起走进来,向张洵说明情况,包括术后一系列后遗症时,他眼底的笑意才慢慢淡去。
桥小脑角位于后颈窝的前外侧,是颅内重要部位之一。
它空间狭小,却是肿瘤的高发区域,其中包含了听神经、面神经、三叉神经和舌咽,以及小脑前上动脉等。
由于有众多重要神经血管缠绕,手术较为复杂,具有一定风险性。
术中大出血威胁生命是主要,次要的术后后遗症也可能会影响到听力,有耳鸣或者面瘫的可能性。
虽然随着神经显微技术的提高,桥小脑角脑膜瘤的治疗得到了重大近战。
但以佟龌暗淖世,她不太敢接,毕竟开颅手术不是过家家闹着玩的,而和科室里的其他主任商量后,其余主任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都秉持着观望的态度。
经科内讨论,上报科主任后,佟龌爸荒芙ㄒ檎配去首都或者转诊其他大城市医院诊治。
长久的沉默后,张洵只是问了一句:“那如果不治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