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挂断,贝云亭出来,见祝嘉佑拿着她手机,轻哼:“越界了吧祝老板。”
祝嘉佑把手机放回床上,不以为意,“姜墨找你。”
又眯起眼睛问:“井锡是谁?”
他知道她以前的手机密码,却不敢去试,当然,就算没改他也不会做查别人手机这么没品的事,只是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一堆叠在一起的信息实在刺眼。
“男朋友。”
祝嘉佑闻言,抵着后槽牙:“玩我?”
“两厢情愿的事怎么能说玩。”
“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昨晚你不就清楚了?”贝云亭转过身,背对着他脱了浴袍换上自己衣服,满不在意:“都是成年人,不必太较真。”
她是一点不避嫌,就那么在他面前换衣服,祝嘉佑眼一热,避开。
“他知道?”
“知道什么?你吗?还是我和前男友睡觉这件事?”贝云亭自问自答:“噢,都不知道,祝老板没必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祝嘉佑静了两分钟,什么也没说,甩门离去。
换衣服换半天的人手上动作都停了,望着酒店冰冷关上的大门,眼眶渐淡,缓缓说:“没意思。”
俩人见面下午三点,咖啡店。
贝云亭脸色尚且红润,加之那通电话,昨晚发生的什么不言而喻。
姜墨不得不提醒:“云亭,你有男朋友。”
“分了。”贝云亭淡定极,抬起咖啡抿了口,杯壁留下个鲜红唇印,“昨晚滚床单前分的。”
“......”
“你不是醉了?”
“装的,就那些酒也就只能灌醉你。”
“......”
姜墨不问了,“接下来怎么打算。”
“回去工作啊,能有什么打算。”
“云亭,我不是问这个。”
贝云亭眼神闪了闪,无所谓道:“没什么打算,和前男友睡了一晚而已,能有什么打算,还行吧,不用负责双方也没有压力,拍拍屁股走人。”
前一天还喜滋滋让她去北城见新男朋友的人,一回来就把人甩了,姜墨还看不懂是傻子,“云亭,你们的事我不该多嘴,但我是你朋友,最希望你过得好,你们要是心里真有彼此,好好坐下来谈一谈行吗?”
贝云亭沉默,咖啡见底了才说:“不知道,傲了两年,就看谁先服软。”
没什么大误会,那时候祝嘉佑还在北城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高管,各自工作忙,都觉得彼此冷落了彼此,不爱了,吵了几架,谁也没低头,就这样分开。
他们都明白,复合可以,问题还是一样存在,贝云亭舍不得放下她的事业。
但祝嘉佑辞职了,一气之下回到申城创业。
可是贝云亭没有跟过来,就这样,两年。
姜墨心疼,不知该怎么劝,只说:“云亭,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但是如果你决定回来我会很高兴,你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这里。”
贝云亭看着空荡荡的咖啡杯,久久不说话,再次开口已然好似不在乎,换了话题,“不说这些,怎么了,找我有事?”
姜墨叹一声,这么一会下来她那点事也不算事了。
反倒是贝云亭起了兴趣,“和贺星沉吵架了?不应该啊,就他那护着你的劲还能吵起来?”
姜墨笑:“他怎么护着我了?”
“嗯......不太记得,但高中那会大家都知道你是他的人。”
姜墨微怔,半晌后嗔道:“别胡说啊,我们关系纯洁。”
“纯洁?我现在越想越不对劲,谁家哥哥妹妹亲成你们那样,估计还是我当时太单纯,真信了什么哥哥妹妹。”
他们都觉得俩人关系好,如今贝云亭又这样说,姜墨忽然想知道更多,小心问:“云亭,你觉得,他对我真的不是对妹妹的好?”
其实这段时间姜墨隐隐有感觉,贺星沉身上的欲望太强烈,早超出应该有的界限,
但她把不准,是因为结婚而带来的自然反应还是对一个女人的喜欢?而这其中,“邻居妹妹”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当然不是,谁会娶妹妹做老婆?”
“可......”
“贺星沉是什么人,他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为什么非得是你?他看起来是会将就的人吗?”
贝云亭越说越觉得证据确凿:“班长漂亮能力强,追了他四年他都没有答应,还有昨晚,估计贺星沉不知道班长有去,那眼神全在你身上。”
“我看呐,他就是等了你十年,你一回来他就不想再等,直接把人拐回家。”
姜墨越听越沉默。
贝云亭见她一脸纠结,想劝,却又联想到自己。
算了,感情的事外人说一千句一万句又有什么用呢,当事人想不通怎么的都没有用。
她自己都没想明白有什么资格劝人家。
“墨墨,不管过程如何,你们现在的结局完美,好好珍惜。”
不要像她。
......
因为晚上的约姜墨没和贝云亭吃晚饭,分别后回家。
她得换件衣服,妆也有些淡,得再补补。
刚进小区碰见许久不见的张教授,姜墨颇欣喜:“张教授,这段日子怎么没看见您?”
夫妇俩正牵着上次那条小狗狗在小区里散步,张教授夫人笑道:“老头身子不好,到女儿家休养了一阵,又嫌弃人家东西不好吃,巴巴着回来。”
姜墨微笑:“您女儿是嫁到哪里?”
“西北,老远。”
“真挺远,饮食差异也大。”
“可不是。”
聊了几句,张教授看她一个人,“这大周末的贺星沉那小子呢?”
“他临时有事去医院了,还没下班。”姜墨跟张教授也算相熟,这会疑惑俩人关系:“看您好像和他很熟。”
贺星沉从来不是什么尊老爱幼平易近人的人,更不为强权屈服,然而他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却和一个社政学院的教授熟识,实在让人好奇。
而且应当不是亲戚,不然在他们家住了一个星期的莫主任不会不提起。
“之前老头的手术是小贺给做的,多亏小贺,救他一命。”
张教授背着手,往回走,嘴里念叨:“早还了。”
“你那也叫还?就帮小贺找个房子,能得你。”
姜墨从恍然大悟一下变惊讶,“房子?”
“是咯。”张教授夫人知道点俩人的事,笑道:“就是你那对门,老头联系了房东让租客搬走,不然小贺哪住得进来。”
说完追上走远的张教授,“慢点哟。”
留姜墨一个人在小区里木然。
她当时没多想,隐约觉得贺星沉搬进来这件事有些奇怪,但又觉得应该是巧合,可没想到把原有的租客赶走,自己住进来,住不到一个月,又退租这样的事他竟然真干得出来。
贺星沉疯了吧?
姜墨心底微动,有个小人在拿小铁锤敲她心口,很快敲了个豁口,有风灌进来,缓解不知何时起的燥热。
脑海浮现贝云亭说的最后一句话:“墨墨,他爱你,你要是不确定,去问。”
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现在下班,十五分钟到家。】
......
贺星沉很准时,说了十五分钟果然十五分钟,姜墨只来得及换衣服,妆还没补,便让他在楼下等,又过十来分钟才下楼。
谁料他一见人就一脸不悦,“怎么穿那么少?”
不少,姜墨今天出过门知道外面什么温度,她也早已没了一降温就感冒的毛病。
但贺星沉仍是坚持,甚至下车,“我回去给你拿件衣服。”
姜墨没法,在他“监视”下,轻薄小风衣被换成厚重呢子大衣。
贺星沉这会才注意到她脸上的妆,比往常要浓一些,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更显灵气。
他笑着转回头,启动车子。
“你笑什么?”他这一笑,姜墨不好意思起来,她去学校上课基本素颜,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出门,因而化妆,还是今天这样特意精心准备的妆容确实少见。
贺星沉目不斜视、郑重其事说:“觉得我老婆好看,觉得我运气真好。”
“......”
他像变了个人,十七岁的贺星沉可不会随口而出夸她好看,他只会摆张臭脸嫌弃她。
他这么主动一夸,倒让姜墨尴尬起来,别过脸看外面一闪而过的街景,“怎么今天忽然想出去吃?”
俩人住一起以来在外面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来是他工作忙,二来是姜墨空余时间多,有时间自己做饭,而且贺星沉这人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挑得很。
“不是说过,有话跟你说。”
姜墨想起昨晚和今早,什么都不问了,乖乖闭嘴。
吃饭的地方是申城地标建筑一家空中西餐厅,环境清幽,价格美丽。
姜墨这个本地人是第一回 来,很是新奇。
她不恐高,贺星沉知道,不然不会选择这样的餐厅。
但他仍牵着她,牵着她到窗边一个观景位置。
姜墨瞬间被眼前景象惊艳,楼宇宏骏交错,零次栉比,夕阳掩映其中,半边天空被晚霞映红,绚烂多彩。
有别的女孩在摆着各种姿势拍照,贺星沉说:“要不要帮你拍照?”
姜墨坐下来,“不用,我又不是小姑娘。”
“不喜欢这里?”
地点问过江集之后选的,他说女孩们都喜欢这种浪漫的地方。
贺星沉实质上没什么感觉,但他没和女孩约会过,这会儿心里忐忑。
好在姜墨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挺好的,我还没来过呢。”可很快话锋一转,“不过一顿应该花不少钱,你小半个月工资估计没了。”
贺星沉松口气,嘴边抹起笑:“你付钱。”
“???”
“我的钱和卡不是都给你了?”
是这样没错,某个晚上这人不知抽什么筋,把自己的财产跟她说得一清二楚,哪张卡是哪项收入,密码是多少统统告诉她,最后怕她记不住还特地写了个备忘录。
当然那些卡现在都好好在衣柜下上了锁的抽屉里待着。
姜墨无语:“现在都手机支付,我又没绑定你那些卡。”
贺星沉想了会,朝她伸手,姜墨不解:“干嘛?”
“手机给我,我给你登我的软件。”
姜墨笑死,“行了,用不着,不是吃饭吗,饿了,点单吧。”
贺星沉这才作罢,示意服务员,服务员过来时手上只有一束花,贺星沉接过来,再送给她。
单早点好,贺星沉知道她要吃什么,服务员只是过来送花。
是一束白绿交错的洋桔梗,那往常用来配玫瑰的花成了主角。
姜墨喜欢洋桔梗不止是花型,还有它的花语,绿色是坚强和自信,代表有魅力的女性,粉色是对无望的爱的坚持,白色是真挚。
姜墨都忘了他什么时候知道她喜欢洋桔梗的,接过花时眼里只剩惊喜。
一时失语,掩去神色,“吃饭就吃饭,还送什么花。”
但对面人却正经,“别人有的我都想给你。”
姜墨抿了抿唇,觉得时机正好,只是思考了一下午的话到嘴边却被一声惊讶打断:“贺星沉?”
俩人同时看去,看见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以及落后一步跟上来的程怡清。
程怡清还没拉得住人,女人肆意的眼神已经在姜墨身上打转,并疑惑:“贺星沉,这你女朋友啊?”
程怡清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们,见贺星沉越来越沉的脸色,下意识像以前一样心慌了慌,喊住人:“曼曼。”
俩人是大学同学,叫曼曼的女人知道那四年程怡清和贺星沉所有事情,她原先以为贺星沉是块木头才拒了程怡清那么多回,可眼下却撞见这一幕,女孩手中还抱着束花,她一下为好朋友觉得不甘。
于是不顾阻拦,心底想要为程怡清出口气,“贺星沉你不是不喜欢吃西餐吗?不喜欢就不要将就呀。”
又对那一脸怔然的女孩说:“小妹妹年纪应该不大吧?噢对了忘了介绍,我们是贺星沉大学同学,很熟的。”
贺星沉脸已经黑得不行,程怡清再次去拉人,“曼曼,别说了,我们走。”
女人甩开,仍是一脸笑意,“贺星沉这人可不好搞,心里估计有个白月光,小妹妹你小心别骗。”
“曼曼!我们认识,你别再胡说。”程怡清狠了声,她觉得丢人,昨晚已经丢过一回现在又丢一回,每次在他面前都这样狼狈。
而从昨晚,到现在,他至始至终没看过自己一眼。
“姜墨,抱歉。”说完拖着已经停下来的女人离开。
人走了,窗边餐桌气氛却诡异。
姜墨放下那束花,拿起眼前的白水喝了口。
良久,她问:“你不喜欢吃西餐?”
“没有,你别听她乱说。”
“那为什么她说你不喜欢吃西餐。”
姜墨其实不生气,关于他和程怡清的事她早跟自己和解,过去十年,谁没点过往?别说人家根本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该是她该管的。
就是,就是那被压下去的情绪又冒出来一点,酸酸的。
她不知道他不喜欢吃西餐,他们小时候没机会吃西餐,或者说姜墨从没跟他吃过西餐,所以她不知道这件事。
但程怡清知道。
服务员恰好上菜,姜墨往后退了退,腾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