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家里照样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三个女儿每月都只有五两的零花钱,五十两就够她们用十个月了。她除非疯了才会给一个不是亲生的五十两。
姑妈骂骂咧咧:“难怪你爹会把你扔在这里,你这个死丫头片子,真是会惹事,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你要是想走,现在就滚回去。”
曹雨薇含着怨恨的眼泪坐了下来,不敢再提要钱的事情,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和沈春娴夸下海口,姑妈这个小气鬼根本不愿意给她钱,现在养着她也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赚她的聘礼钱。
她坐下来听戏,其实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直到戏唱完了,嘉德郡主让大家离开,她也站起来,准备一同离开。
第34章 琴瑟.等不到
戏唱完了, 沈春娴也把点心吃完了,大家和交好的朋友辞别后,也陆续登上了马车, 庄子里慢慢变得冷清。
今天的风很轻柔,嘉德郡主招待客人的水也很甜, 戏台上花旦的身姿也很曼妙。
沈春娴等的不耐烦了,开始寻找半雁, 说:“曹雨薇到底是不是去要钱了,怎么也没有个动静,要不要的到,她怎么也不吱一声。”
半雁无语:“我正想着这个呢, 人都走了, 她该不会想要跑了?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她扔下手里的东西,风风火火的去找曹雨薇, 这时候人都快走完了,曹雨薇之前待的地方空荡荡的,半个影子都没有。再往门口一看, 她们都马车都没了。
半雁走回来,掐着欠条的样子像是把曹雨薇一同掐死,“夫人, 她真跑了。”
说完, 两人都傻眼了, 毕竟也是认识了多少年的人, 为了钱跑了,不要脸了吗?沈春娴只想过她还不上, 根本没设想过, 她好像不打算还了。
但曹雨薇根本跑不远, 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她如今寄住在姑妈家里,姑妈家姓张,住在庆平街,姑父是管水利的一个小官。
半雁咽不下这口气,怂恿沈春娴继续要,两人便也准备离开,乘坐马车追去张家,没等到张家,事实上才走了一小会,就在路上碰见了张家的马车。
将张家人叫住,半雁下了马车,提着衣裙一路小跑过去。
“曹姑娘,银子的事还没个答复,你怎么就走了?”
……
张家的马车已经行在路上有了一段时间,张姑妈还要回去照顾老小,戏刚唱完就催着回家。虽然出来的早,但三个女儿加上曹雨薇一块挤在马车里,马车根本走不快,和步行也没什么区别了。
五个人挤在马车里,吵吵闹闹的,肩膀抵着肩膀,都觉得呼吸不过来,就大声的抱怨起来。
“大姐,你把腿收收行不行,都踩到我裙子了,你的鞋底全是泥巴!”
“鞋底不是泥巴还是香膏吗?要不你来舔舔看是不是香膏。”
顿时又吵做一团,只有曹雨薇不敢抱怨,只在心里嫌弃张家寒酸,就这样还出来看戏看白鹿呢,要是她,她直接找个地方藏着躲着,不出来见人。
她真的烦死了这种日子,在曹家的时候挤在小巷子里窘迫的不像话,现在到了姑妈家里,又是这样窘迫。
至于欠着沈春娴的钱,她已经刻意不去想了,她可不是不还,是实在还不了,她都为了这个硬着头皮和姑妈要过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中间,忽然停了下来,外面好像有人在喊,张家人就都不吵了,探出头看是怎么回事。车上就只有两个窗户,曹雨薇也挤不进去,只好呆坐在马车里,等她们看是怎么回事。
最刻薄的张大姐呆呆的回过头,对着曹雨薇说:“锦心,那个夫人又来找你了。”
曹雨薇耳边猛地嗡嗡作响,慌张的反问:“什么?”她推开张大姐,自己挤在窗户上看,迎面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半雁,还有不远处沈春娴的马车。
沈春娴怎么还来要?她都和姑妈要过了,姑妈不给她啊!
姑妈又开始狐疑的询问她,“你到底干什么了,人家怎么一直来找你?你别是给家里惹了事,快下去和人家说明白。”
三个姑娘则天马行空的散发着想像力,“你们看那个夫人的马车,真气派,之前在庄子上,她也是坐在郡主旁边的呢,肯定是什么尊贵的人物。锦心是不是得了那位夫人的青眼了?”
此时,半雁已经来到了张家马车前,视线掠过三张期盼的脸,最后落到低着头的曹雨薇身上,“曹姑娘,我们夫人等了半天了,你要走也得把事说明白,银子是要什么时候给?不给银子也要给个话。”
“银子?什么银子?”张姑妈对着曹雨薇连声发问,见她不吭声,急的用胳膊肘撞她,“你为什么要给人家银子?”
半雁展开欠条,顺着窗户递给她看,“曹姑娘多年前弄坏了我们夫人的东西,自己写的欠条,欠五十两,一直没还,今日碰见了再来问问,到底是要什么时候还,她却跑了。”
她眼睛去看,但不去接欠条,一眼就看见真是曹雨薇写的,而且张姑妈也不认为那样身份的夫人,会伪造一个五十两的欠条。
张姑妈冷冷的对着曹雨薇说:“原来你和我要钱,就是干这个的,多少年前欠的银子你不知道还,还跑来坑害我,钱我是绝不会给你的,你赶紧滚下去解决。”
说完,她又好声好气的对半雁说:“这位姑娘,你是明眼人,这钱是她多年前欠的了,你去找她要就是。我家中还有事,我将她放下来,你们商量怎么解决,我就先回去了。”
半雁也客气的说:“您有事就去忙。”
将曹雨薇撵下车,张姑妈的二女儿还丢人的推了一把曹雨薇,低声说:“锦心,你欠了钱还让别人堵在大街上,这下也连累的我们丢脸,我看你还是回乡去吧,少来连累我们。”
张家的马车绝情的走了,留下曹雨薇一个人站在原地,她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纯粹是因为难堪的。
事到如今不得不面对,她跟着半雁去找沈春娴,沈春娴安丽嘉静的待在自己的马车内,听见动静才侧头看过来。曹雨薇最见不得她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立刻就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先摸索出来几颗碎银子,扔到沈春娴面前。
碎银子滚了两圈,掉到沈春娴的脚下,沈春娴没打算去捡,这点钱都不值得她去捡,况且她凭什么去捡。半雁也不去捡,沈春娴就把碎银子踢回到曹雨薇身前。
曹雨薇顾不上这个,颤抖的继续在自己身上摸索,将头上镀银的簪子也一起拿下来了,还有她贴身带着的一块金锁,也扯下来扔给沈春娴。
她说:“我也想还你,要不是我家里人都走了,我早就还清了。”
沈春娴对这个不怎么相信,她欠了两三年,曹家都没走,也没见到她还过。
接着,曹雨薇扭头就走了,因为她的行为太惊人,沈春娴和半雁都惊呆了,没来得及拦住她。等反应过来后,沈春娴去捡簪子,半雁去捡金锁,两人再把碎银子拿过来一看。
簪子是镀银的,金锁只有薄薄的一点,银子更不值几个钱,加在一起连二十两都不一定有。
沈春娴炸了,把簪子往外面一扔,扔到泥土地里,开始生气。
“没见过那么无耻的人。”沈春娴盯着窗外,咬牙切齿的说:“拿不值钱的东西敷衍人,这些根本不够,她到底几时还也不说。”
半雁把碎银子收起来了,拿着金锁犹豫不决,上面还有曹雨薇的体温,当掉又不值当的,留着也没用,更何况是曹雨薇戴过的东西。
沈春娴:“还得和她要,先缓她两天,但她要是想用这些敷衍我,那不可能。”
沈春娴不在乎这点钱,要钱纯粹是因为和曹雨薇绝交了,绝交了她就得要回来。曹雨薇还不上她是知道的,她一开始就没指望曹雨薇能一下子还上。
可曹雨薇既不说个还钱的期限和打算,又上就甩脸子,非让人一次次的追着去问,去要。
她要回自己的钱,自己当年辛辛苦苦攒的五十两,凭什么要看曹雨薇的脸色呢?难道曹雨薇穷还穷出理了?
沈春娴生了一会闷气,便说:“先回家吧,改天再要这钱。”
半雁也说:“为了五十两气自己不值,夫人的嫁妆里随便拿出一件,哪个没有五十两。”她话锋一转,“既然下次还要的话,我得把簪子捡回来,回去融了看看到底值多少钱。”
……
黄昏,淡黄色的光铺在街道上,街边的商贩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挑起了扁担,准备收摊回家了。
曹雨薇拖着疲乏的腿脚,走在街道上,目测还要走一会,才能回到姑妈家里。
庄子可是在城外,她跟着张家的马车只走了一小半的路,被撵下来以后全要靠自己走!如果是父母没走的时候,和她们闹别扭,也不可能把她扔到街上走那么远。
曹雨薇从来没走过那么远的路,今天穿的鞋子也有点挤脚,她隐约觉得脚磨破了,难受的想要放声大哭。
她的金锁也没了,那可是她面对姑妈都没舍得交出来的,从她刚出生就一直戴着的。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看看四下无人,曹雨薇忍不住脱下鞋袜看看自己的脚,果然是磨破了,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起泡。她捂着自己的脚,开始怨恨现在的处境,怨恨姑妈,怨恨沈春娴,怨恨把她扔在这里的父母和哥哥。
曹雨薇抓起旁边的一把稻草,咬着后槽牙编了一个简单的小人形状,用鞋底狠狠的打小人,直到把稻草都打散。她在嘴里骂沈春娴,“你神气什么,迟早有你的灾祸在后面,说不定哪天家里走水,烧的你下辈子也投胎猪狗!”
第35章 琴瑟.夜色
徐家, 两只麻雀停在翠绿的枝头上,叽叽喳喳的,沈春娴的马车经过, 麻雀一下子就飞走了。
从马车上下来,旁边的下人殷勤的凑上来:“夫人回来了。”
端着箩筐路过的婆子见状也大声的喊:“夫人。”
沈春娴一路回到房间, 看见夏烟闲着没事,调好了染料正在染指甲, 就是颜色太红,夏烟多次推荐给沈春娴,都被她给嫌弃的拒绝了。
夏烟说:“姑爷今晚不回来吃饭了,说他有事,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呢。”
半雁稀奇的接话:“原来姑爷离了我们这里, 也会自己吃饭的啊。”
天天一有空就腻歪在这里,就没见过这样的大男人。两人在背地里议论了一番徐晏温, 等沈春娴一过来,两人立刻咽下了剩下的话。
没人关心徐晏温去哪里了,下意识的就觉得, 他肯定是在忙正事,至于空闲了和同僚上青楼,喝酒听曲什么的这种事, 根本难以想象会发生在他身上。
总之, 他不需要人关心, 更何况自从他成婚了以后, 家里的重点就转移到了沈春娴身上。
到了晚上,徐晏温回来了, 一问果然是翰林院出了纰漏, 把他留下来抓壮丁了。
他坏心眼的把沈春娴摇醒, 待沈春娴睡眼朦胧的翻过身,徐晏温就拉开自己的领口,苍白的皮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催促她:“阿娴,我脖子上,还能不能看出来了?”
沈春娴撑起身子,努力的去看,困意涌上来差点栽倒在他身上,“我瞧瞧……是没了,长好了。”
徐晏温这才满意的重新掩好,坐在床边脱鞋,忽然觉得肩头一重,是沈春娴歪倒过来,困倦的眨巴眼睛,他顺势接着沈春娴,塞进自己的被子里。接着又将沈春娴乱摆的鞋子排好,才准备休息了。
盯着沈春娴的背影看了一会,确认她确实又睡熟了,徐晏温摸黑用指尖沿着她的五官描绘,摸到沈春娴的嘴唇时,她张口咬了徐晏温一下。
她是故意的,因为烦他打扰自己睡觉,徐晏温却觉得自己被撩拨到了,轻轻亲吻着沈春娴的耳垂。
沈春娴睁开眼睛,默默的回头看,见徐晏温不作声,但隐隐渴望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了一下头。她点头的幅度很小,以为他看不见,还想着没看见就算了。
下一刻,他就翻身上来了,还想拉着沈春娴的腿,让她缠在自己腰上。
沈春娴恼的踹他:“你有什么毛病。”
徐晏温义正言辞的指责她:“阿娴,是你放不开。”
肆意了一会,徐晏温将她的裤腿挽上去,亲吻沈春娴光洁的小腿,沈春娴弱小发抖的蜷缩在被窝里。
徐晏温忽然停顿了,想要下去,沈春娴依恋的拉住他,徐晏温就不得不顺着她的力气俯身下来,让沈春娴环着自己的脖子,让她抱着。沈春娴问他:“你去干什么呐。”
徐晏温迟疑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点灯,现在看不清楚。”
沈春娴又炸了,羞怯和害怕交织在心底,死死的把他抱住:“不行。”
徐晏温很快就妥协了,反正他现在被身体里的冲动支配,眼睛看不看的见倒没有那么重要,如果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马上变成瞎子。
他想把沈春娴从被窝里拎出来,但还是怕她冷,于是自己钻进去,侵占她的领地。随便拍拍她僵硬的腰肢,安抚安抚她屈起的可怜双腿。
沈春娴就抓着他的肩膀,在黑暗里呜呜了起来。
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落到了徐晏温的下巴,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发现是自己流鼻血了,因为太丢人,他选择偷偷处理掉,没有告诉沈春娴。
……
夜里,外面起风了,在空旷处到处乱吹,屋里也能清晰的听见。
有人在外面走动,影子投到门槛内,是半雁,她提着灯笼,犹豫要不要叫醒屋内的两人。直到听见屋内响了一声,才开始喊:“姑爷,你醒着吗?老夫人病了。”
等了一会,半雁以为他没有听见,正要离开,徐晏温打开了门,清醒的看不出半点睡意。
徐晏温问:“又是怎么了?”
半雁感觉到一阵压抑,说:“老毛病犯了,说是今天睡的早,夜里起夜又不肯叫人,自己摔了一跤。没伤到骨头,但疼的厉害。”
这时候,沈春娴也从睡梦中醒来了,披着厚厚的衣服走出来,茫然的看看面色凝重的两人,“怎么了?”
半雁又把刚才的事情和沈春娴也说了一遍,沈春娴就也要去看看。徐晏温看看她一副神游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他心里惦记许氏,勉强心平气和的和沈春娴说:“你先去把衣服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