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墨烟——妄云栖【完结】
时间:2023-02-18 15:54:22

  忽然,窗外遥遥奔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惊得蓦然站起,失声道:“小梨?”
  停机坪辽阔无垠,真跑过来得花不少时间。
  温辰玦嘱咐了几句,机场立刻派出摆渡车,把人接到飞机上。
  温雪瑰又惊又喜,扑过去抱住她:“你怎么来了?”
  “来送你呀。”田梨轻拍她后背,一身甜甜的梨子香,“反正也得熬夜搞作业,头都秃了,不如出来透透气。”
  她十分不舍:“学姐,怎么说走就走?”
  温雪瑰没好气地看向身边的人:“问他。”
  田梨应声望过来。
  男人斜斜倚坐在吧台前,手旁放着一杯威士忌纯饮,浅褐色酒液晕开微光。
  机内光芒昏黄,愈发映照得男人身形清隽颀长。俊美的五官略带懒怠,双眼生得眼尾上挑,天生便似含情带笑。
  “你好啊。”
  他温声道:“我是玫玫的哥哥,我叫温辰玦。”
  田梨好像没听见,仍站在原地,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气氛有些尴尬,男人笑意渐深,走过来圆场:“你呢,叫什么名字?”
  “……田梨,”她仿佛才找到自己遗失的声音,“我叫田梨。”
  “甜梨?”他笑意玩味,给出评价,“好名字,很容易记。”
  三人聊了一会,温雪瑰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少顷,机长再次过来告知:“燃油已补充完毕,随时可以起飞。”
  她看了眼表,确实时候不早,这才依依不舍地把田梨送到飞机外。
  “到候机厅来,把田小姐平安送回学校。”
  温辰玦淡声说完,挂断电话,对田梨道:“下了摆渡车,会有人接你。”
  “……谢谢。”
  田梨小声道谢,怕冷似的缩了缩肩膀。
  见状,温辰玦脱下衬衫外的风衣,随意叠两下,递给她。
  “不介意的话,披这个回去吧。”
  田梨微诧,急忙摆摆手:“谢谢你,还是不用了,也没法还你。”
  衣服上还残存着男人身上的气息,似冷调的乌龙茶,薄淡却好闻。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用还。”他浅笑,琥珀色瞳眸浅淡,令人想起吧台上那杯威士忌。
  “这么晚了,辛苦你来送玫玫。”
  -
  时光匆匆流逝,自回国以来已有半月。
  季春时节,半城开满桃花,市中心的花园画室更是姹紫嫣红。
  极少见地,温雪瑰今天没心情画画,托腮看着窗外花色。
  今天,就是要跟郁家那位阎罗会面的日子。
  回国后,温家由她父兄出面,主动和郁家约定了再次会面的时间。
  她自知板上钉钉,也没多做挣扎。
  只是心里还有一片阴翳挥之不去。
  回国后第二天,她的行李和手机便准时运到了家里和画室,还原封不差地摆在她惯用的地方。
  可等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却发现,艾伦没发来一条消息。
  他是生气了?
  还是……见她回国,便不打算再认真?
  温雪瑰摇摇头。
  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窗外,一辆低调的保时捷切开重重花色,停在门口,鸣了一下笛。
  温雪瑰锁上画室大门,坐进车里。
  姜宁也在后座,身穿典雅的中式长裙,肩披雪白的皮草。
  她要带女儿去熟识的造型师处做发型。
  “别紧张,赵老师给很多明星都做过造型,一定把你收拾得漂漂亮亮。”
  姜宁将女儿的手放在手心里,爱怜地抚摸两下,又叮嘱道:“都有点脱皮了,记得多涂护手霜。”
  “涂了太滑,拿不住笔。”温雪瑰闷声回应。
  “怎么,不太开心?”
  姜宁浅笑盈盈,低声道:“你知道,我跟你爸也是联姻。其实我要去见你爸那天,也不太开心。”
  温雪瑰起了兴趣:“那后来呢?”
  “后来发现,门当户对有门当户对的好处。”
  姜宁轻拍她手背:“你在圈子里也认识不少人,就算只是场面朋友,难道就真没听说过,多少名媛的眼睛都盯着郁墨淮?”
  “那些人不过是想攀附大树。”温雪瑰不为所动,“我自己赚钱自己花,才不指望男人。”
  “可我上次见他,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气质也好。”
  姜宁温声:“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很难不对这样的人动心。”
  见女儿一脸不以为然,姜宁不再多言。车子驶入别墅区内的一间造型室。
  很快,温雪瑰在镜子前坐下,大名鼎鼎的赵厘为她穿上披衣。
  “温小姐。”他语调殷勤,“很荣幸能为您服务。您母亲的意思是造型做得端庄一点,落落大方的那种感觉。您觉得呢?”
  “要妖娆的。”
  温雪瑰斩钉截铁。
  “大浓妆、渣女卷、露背裙,什么不端庄就给我来什么,不适合我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她深吸一口气。
  “我今天来做造型不是为了漂亮,是为了让某些人敬而远之。”
  作者有话说:
  下章文案名场面=w=
 
 
第24章 氤氲茶烟
  造型做完, 温雪瑰简直没认出镜中的自己。
  她从没上过这么重的眼妆,可效果极为惊艳。珠光细闪似璀璨星河,眼尾上挑, 被眼线液笔勾勒出猫咪般的慵懒形状。
  肤色又白了一个度, 带着淡淡冷调, 鼻梁处还点了颗黑痣。
  配上正红唇色,像极了明艳又妖娆的恶女人设。
  “温小姐真是天生丽质, 这么白的粉底都撑得住。”
  赵厘化妆化得过瘾, 打开几乎崭新的粉底盒给她看。
  她心情极好:“下次我介绍闺蜜也来你这。”
  带上小手包出门,车在楼下等。幸好姜宁先去了酒楼, 不然很可能把她赶回去回炉重造。
  很快,车子驶到酒楼门口。
  细细的黑色绑带高跟走路不太稳,幸好进去就是贵宾电梯, 也不用她多走路。
  她正要妖妖调调地走进VIP通道, 忽然听见门口处一阵骚动。
  一群年轻的粉丝围在门禁前:“我们都看到弟弟的车了!您就放我们进去吧,我们要个签名就走。”
  “从小璟出道我就喜欢他了!求您让我亲眼看他一眼, 就一眼!求您了!”
  保安爱莫能助地摇摇头。
  温雪瑰微诧。
  时璟不是在拍戏吗?他也来了?
  她快步走入电梯。
  梯门打开,走廊里果然站着个挺拔又倨傲的少年。
  少年一身黑衣, 皮肤冷白, 桃花眼生得又冷又艳。
  面部轮廓锋利俊美,满身都是藏不住的桀骜不驯。
  他散漫地靠在墙上,闻声抬眼过来,见到温雪瑰,瞳孔一震。
  温雪瑰素来恬淡的长发烫成渣女大波浪,身上的碎钻小黑裙光华潋滟, 将本就窈窕有致的身段, 勾勒得极为惹眼。
  后背处更是仅用一根细细的带子系起来, 露出大片白嫩肌肤。
  少年双目空洞,一句“姐”卡在喉咙里叫不出来。
  此时一个安保路过长廊,目光跟被吸在温雪瑰后背上一样,拔都拔不下来。
  “滚。”
  温时璟狠狠瞪他一眼,脱下外套,将温雪瑰露在外面的后背遮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来了?”
  温雪瑰还沉浸在见到弟弟的诧异里:“陈导肯放你出门?”
  身旁的助理见少年不说话,乐呵呵道:“时璟把戏份集中到前几天拍了,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来给你壮声势,省得外人欺负你——”
  温时璟回头,看了他一眼。
  助理立刻噤声:“抱歉,我去外面等。”
  温雪瑰挺开心。弟弟天南海北地到处飞,她都小半年没见他了。
  温时璟十七岁时执意要进娱乐圈,气得温岩在圈内放话,要所有商业伙伴不得相助。
  可少年隐去了姓,在内娱只手打拼,如今已是资源口碑最好的新生代。
  三年过去,温岩也渐渐心软,如今双方关系都有缓和。
  “在剧组待得怎么样?”温雪瑰温声问候,“听说拍摄主场在山区,是不是很辛苦?”
  “一切都好。”少年言简意赅。
  “这次不给你压力,我们家属跟郁家来的长辈坐一桌,你跟那位单独坐一桌。”
  时璟淡声:“聊得来就聊,聊不来别勉强。我们都在。”
  “嗯。”
  眼见走到门口,温雪瑰脱下外套,递回给他:“行了,我要上战场了。”
  “……我还没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吓唬姓郁的。”温雪瑰漫声,“他要是吓跑了,没契约精神的可就不是我了呀。”
  -
  酒楼是中式风格,墙上的字画都是货真价实的老古董。
  长廊内萦绕着淡淡沉木香。
  包厢门扉虚掩,温雪瑰一把推开。
  黄花梨屏风典雅奢贵,男人隐在屏风之后,身形高大清矜,气质冷冽洁净,看不清面容几何。
  单看轮廓确实不差,好像还跟艾伦有几分相似。
  温雪瑰想,可能帅哥都是大同小异的,不像丑八怪,各有各的丑法。
  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有艾伦了,不会为这个老男人动摇一星半点。
  温雪瑰径自走入,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往他对面的位置上一坐,连头都不抬。
  少顷的默然后,似有气息一荡,男人喉间逸出一声轻笑。
  若有若无,掩于满室沉木香。
  他也未开口,只慢条斯理地取了些茶叶,放入紫砂壶。
  茶烟升起,袅袅如雾。
  气味虽薄淡微苦,却有种令人心安的好闻。
  温雪瑰心头焦躁被抚平,这才略略抬眼。
  便见男人指节冷白,腕骨如玉,倒出一盏清茶,放在她手边。
  还挺有分寸。
  温雪瑰将茶杯捧在掌心,轻轻吹了两下,低声道:“谢谢。”
  “不用谢。”
  男人音色清沉,似玉石坠海。
  声音入耳,带来一阵短暂的茫然。
  为什么——
  听起来这么熟悉?
  浑身的血,似忽然冷了半截。一个近乎荒谬,却如此接近真相的事实,猛然撞击脑海。
  温雪瑰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几乎忘记该如何呼吸。
  她怔愣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俊美清矜,眉宇被袅袅茶烟晕染得模糊,她只能看清那双映过星夜的眼。
  就是这双眼,曾被佛罗伦萨的漫天烟花雨照亮,向她诉说爱意。
  也是这双眼,曾在初遇的短短一夜就蛊惑人心,被她画在水彩本的最后一页。
  还是这双眼——
  曾在烛火明灭的顶层套房,被欲.念染成微醺的浅红,阴鸷而不顾一切,几欲望进她的心里。
  “温小姐,好久不见。”
  他眸色沉寂:“我是Aaron,郁墨淮。”
  整个世界忽然倒转过来。
  一瞬间,温雪瑰分不清自己是谁,在哪,在干什么。
  她不会认错此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同床共枕过的男人。
  就算他穿得再陌生,气质再疏离,她也知道这个男人忘情时喜欢亲吻她的喉咙,知道他站在半夜的厨房里翻动锅铲是什么样,知道他锁骨下方有一条疤。
  可是,他怎么会是——
  “郁墨淮?”
  女孩目光空洞如井,语气几乎毫无波澜,破碎般茫然。
  “你是郁墨淮?”
  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
  面色雪白如纸,满眼都是抗拒和难以置信。
  被眼妆放大了一圈的清澈瞳眸,渐渐泛起红,晃漾着雾水的光。
  郁墨淮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抽出纸巾,想要为她擦净眼泪。
  却见她极快地往后躲了一下,闭上眼,扭过头。
  空气安静得难以忍受。
  半晌,他垂下眼眸,收回手。
  是他隐瞒在先。
  可也是她,不告而别。
  温雪瑰忘带手机、彻夜未归那天,他找遍了整座佛罗伦萨。
  直到李钟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告诉他一小时前,一架印着温岩和姜宁姓名缩写的飞机从机场起飞,向国内方向出发。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
  是为她安好无恙而庆幸,还是为她一言不发地离开而愤怒。
  他彻夜未眠,双眼熬得发红,看到意大利一点一点,从长夜漫漫,变至曙光初明。
  再无滞留意大利的任何理由。次日黎明,郁墨淮离开酒店。
  却被前台的服务员叫住。
  “有人给你留话。”
  服务员一边为宿醉的头痛龇牙咧嘴,一边扔过来一张卡。
  “这是那个女孩留下的房费。你要是不住了,就把这个拿回去吧。”
  顿了顿,他又道:“屋里是不是还有幅画?那女孩说也归你。”
  李钟站在一边,简直不敢去看郁墨淮是个什么脸色。
  留画、留卡、留房费……
  这待遇好像会所男模。
  老板哪受过这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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