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类似于表达脆弱的言语面前，秦眠终于没有办法再继续维持他丝毫不为所动的假象。他非常缓慢地，收拢手臂，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桑筠觉得很漂亮的，属于秦眠的纤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颤抖。
他的眼镜落在了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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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筠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就像是躺在一朵云上，整个人都被包裹住，缓慢地往下沉。
这种坠落很难让人惊醒，因为太舒服了，有点像是深潜时的感觉，却又怎么都落不到最底端。
当然，最让桑筠安心的就是有人在这个坠落的过程中，一直握着她的手。
力道不重，手指亲昵地扣在一起，相贴的掌心也没有黏腻的湿意，触感干燥而温暖。
她不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陪在自己身边，可这种被陪伴着的感觉让人感觉很窝心。
于是桑筠放任着自己的本能，将自己蜷缩起来，脑袋凑过去，闭着眼睛，用醉酒后微热且软乎乎的脸颊去蹭那只抓着自己的手。
秦眠原本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正准备抽手离开，又被桑筠无意识的动作给制止了，看着她大半张脸都压在自己的手背上，脸颊被挤出了一点点软肉，异常的孩子气。
秦眠动了动手指，说不清是揣着什么心思，掌心收拢，指尖捻着她的脸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江怀瑾现在要是在场肯定会鄙夷地骂他幼稚，心里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现在才在当事人喝醉的时候悄摸摸地动手。
可真是……
秦眠用力抿了下嘴唇，像是在收敛自己的情绪，这是他经常做的事情，但此时此刻，他其实是没有必要遮掩任何的。
果然，下一秒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光的冷意重，落在他的眉与睫上，就像是镀了一层银霜，可因为这个笑容，却通通被融化成水，在眼底波纹荡漾，晃成一池细碎的光。
他没有立即拉下唇角的弧度，而是动了动手指，再次捏了下桑筠的脸蛋。
“唔……”大小姐哼哼一声，她倒是不疼，就是被捏得有点不舒服，本能地就要张嘴去咬那始作俑者一口。
秦眠曲起手指，用指节抵住了桑筠的唇，没有让她咬上来。
他原本还以为不让大小姐得逞，她肯定还要再发起攻击，结果不知道她是太困了还是酒意上头，直接以这种姿势睡着了。
“桑筠？”庡㳸
秦眠的指节贴在她过分柔软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两下。
桑筠顺着他的动作微微张开了嘴唇，濡湿的热意拂在他的手指上。
秦眠的嗓音变得更低，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意味，“……大小姐？”
桑筠没有任何回应。
秦眠凝视着她的睡颜，动作轻缓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原本桑筠还留了他一下，但在秦眠用手指安抚意味地摩挲了下她的下巴之后，桑筠就卸了力道。
他在桑筠家里停留太久了，此时万籁寂静，所有的声响都消融在漆黑的夜色中，秦眠俯下身，帮她把被角轻柔掖好。
从指尖流逝的无数秒里，秦眠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让他此刻的情绪与欲念无所遁形。
良久，秦眠俯下身，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肢体要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在桑筠额上落下格外轻的一吻。
晚安。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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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AS的众人在公司遇见，各个无精打采，萎靡不振，排着队的出入茶水间，要么泡浓茶，要么冲咖啡，除了不能喝酒的，办公室里一片的哈欠连天。
江怀瑾不知道昨晚那两位发生了什么，来了公司后就窝在办公室里补眠，到下午都见不着人。
而桑筠则在自己的座位上捧着咖啡杯发呆，好半天都没能成功将注意力集中。
她的记忆差不多从在会场里的时候就开始断片，之后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就算了，她还没有办法分辨那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桑筠的酒量其实没那么差，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跟着江怀瑾混着喝了，刚入口的时候还好，没过多久她就撑不住了，理智被酒精搅得天翻地覆。
可今天当她捂着脑袋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自己却是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的。
当然，衣服还是昨晚去年会穿的那身。
江怀瑾在办公室里睡死过去了，他昨晚喝的可不少，肯定不是他送的自己回家。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秦眠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可是无论是下车还是爬上床睡觉，桑筠都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说是断片最严重的一次也不为过。
能顺利地回自己家睡觉是一件好事，但她应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干什么丢脸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桑筠就有点坐不住，趁着午休的时候偷偷摸摸溜去了秦眠的办公室，想要问个究竟。
秦眠见到她的时候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还很坦然地跟桑筠打了个招呼，“有事来找我？”
桑筠神神秘秘地环顾一圈四周，站在办公桌前凑近他，压低声音道，“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秦眠翻了翻手边的文件，头也不抬，“昨晚是我送你回去的，先送了江怀瑾，再是你。还有，你今天回家之后记得把家里的密码改掉。”
桑筠没想到秦眠这么直接，倒是愣了几秒，“……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啊？”
秦眠淡淡道，“不是很明显么。”
“……啧。”桑筠拧起眉，“不要这么笼统的，能不能说的再仔细点？”
秦眠的动作顿了下，双手交叠在下巴处，抬起眼看向她，“直接点，你想知道什么？”
桑筠被他这么紧紧盯着，莫名瑟缩了下，语气难掩心虚，“那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我昨天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发酒疯什么的……”
“哦。”秦眠点点头，很和善的模样，“原来是想问这个。”
他说着，忽然朝桑筠勾了勾唇角，“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就是我开车送你们回去的时候，你说我是个很拽的木头脸，白长了一张丽嘉漂亮脸蛋，应该转行从事脱口秀行业。”
桑筠：？
“至于发酒疯么，”秦眠朝她微笑，“也没什么，就是在车上不太老实，让你自己开门的时候，你却把密码告诉我了。”
桑筠暗松一口气。如果只是这些的话，倒没什么问题。
秦眠盯着她的脸，慢悠悠补充道，“然后在进屋了之后，不肯回卧室睡觉，非要跟我一起睡在地板上，在我把你塞到床上之后，撒娇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我走而已。”
他弯着唇，嗓音和煦温柔，“就只有这些，没有其他的了。别担心。”
桑筠：……………………
第31章
他！是！故意！的！！
桑筠在心底咬牙切齿。
明明这种丢人的事情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等她自己想起来，或者是就此轻轻带过的，可秦眠偏偏要挑明了说！
什么只有这些,什么而已,什么别担心！
桑筠狠狠磨牙，皮笑肉不笑道,“秦总监,您的记性可真好啊。”
秦眠笑容如沐春风,“从来没见过大小姐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印象深刻了点。”
桑筠瞪着他，“我不信。你是不是为了诓我故意这么说的？”
秦眠挑了下眉,“如果你想这么认为的话，我可以配合。”
“配合你个头啊！”桑筠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我才不信我会做你说的那种事情！”
秦眠的唇角忍不住翘起，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恐怕他自己也不相信。
“……光盯着我笑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啊！！”
天知道从前见到秦眠弯下眼都觉得非常难得,差点就要把惊为天人写在脸上了，但现在怎么……看着那么欠揍呢？
“好了。”眼见着桑筠一副要扑上来咬人的模样，秦眠终于收敛起脸上的笑，“逗你的,大小姐。”
他不疾不徐,“我把你送回家，你自己爬上床睡觉，就这样。”
桑筠经历大起大落，恨不得挥手给秦眠一拳,“我看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抱歉。”秦眠从善如流,“不过密码你的确要换一下,因为你自己输的时候，还念给我听了。”
“……”桑筠扶了下额，“下次绝对不喝那么多了。”
秦眠附和点头，“就算有熟人在场，也要稍微控制一下。”
桑筠还是被气得不轻，趁着秦眠起身要送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攥起拳头不轻不重地在秦眠手臂捶了一记，“再有下次我肯定跟你翻脸！”
秦眠被偷袭了也不恼，反而闷闷地笑了一声，一个‘好’字听得人骨酥腿软，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桑筠忍不住伸手过去，掌心贴住秦眠的额头，“你脑子烧坏了？”
昨晚她也这么朝自己伸过手来，只不过她贴住的不是秦眠的额头，而是柔软的嘴唇，露出一双眼在外面，安静地与她对视。
近到能清晰地在对方的双眼里只看见自己的距离。
桑筠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没想什么，但抬眼对上秦眠视线的时候，却莫名被他眼底的东西烫得骤然收回手，顿时有些讪讪，“……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奇怪。”
“是么。”秦眠轻飘飘地接话，眼底一瞬间涌出的情绪被不銥嬅着痕迹地收拢，“或许是我今天心情不错，所以跟桑组长开了两句玩笑。”
“哦……”桑筠摸了摸自己的耳尖，“知道了。昨晚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
秦眠垂下眼，“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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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从秦眠那儿得知自己喝醉了酒没犯什么神经，她应该是很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桑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总觉得秦眠隐瞒了什么。
不然为什么先胡说八道逗自己一通，又正经解释说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总有点转移注意力的嫌疑。
他平时也不是有这些闲工夫的人啊。
桑筠正在神游天外，根本没注意看脚下，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地往前摔了过去，吓得闭上了眼睛，浑身绷紧。
好在秦眠并没有在送她出门后立即折返办公室里，而是在门口目送她离开，见大小姐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竟然被自己给绊倒，便迅速三两步上前扶了她一把，才免去她一个结实的平地摔。
桑筠惊魂未定，身体失去平衡的那一刹那差点惨叫出声，还好被她硬生生忍住，不然估计会有人来这边查看情况，刚好见到倒在秦眠怀里这副狼狈模样。那也太丢脸了。
“大小姐。”秦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颇有些无奈，“小心一点。”
桑筠呐呐应了一声，顺着秦眠的力道站起身来，一边抬头去看他。
可就在视线落在秦眠脸上的那一瞬间，桑筠整个人都僵住了。
昨夜的某个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看见自己像只八爪鱼般缠在秦眠身上，手臂牢牢拥住他的肩膀，黏黏糊糊地用脑袋去蹭他，一边问他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
秦眠刚要收回扶着桑筠的手，却被对方猛地一把抓住了。
他疑惑地看向她，却见到大小姐一脸好像吞了苍蝇的表情，“……你没骗我吧？”
秦眠：“什么？”
桑筠紧紧盯着他，“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没骗我吧？”
“……”秦眠看着她，没有正面回答，“怎么了。”
桑筠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秦眠……不会是怕她觉得丢脸，所以才改口说昨晚一切都正常吧？
所以，他一开始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咯？
她真的缠着秦眠胡言乱语，还跟他撒娇？？
秦眠见她不说话，脸色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仿佛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打击一般，便又开口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我想死。”桑筠面无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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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筠脚底抹油溜了。
明明什么都记得，却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与她谈笑风生的本事只有秦眠有，她脸皮薄，没办法掌握这门技术，只能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她只要一想起秦眠听见她结巴告辞时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忍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她跑去只有午休时才会造访的办公室里，头痛欲裂地缩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脑袋，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要不往好处想想，刚刚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一幕其实是她的幻觉呢？
她的酒品居然差到了这种地步，无视于自己身边到底是谁，就缠着对方撒娇了？
“啊——！！”
桑筠痛苦地哀嚎一声，兜头用毯子把自己给裹了起来，蜷缩着缩成一只虾米。只要一想到她昨晚对秦眠干了什么，她就尴尬地无以复加，恨不得立即在办公室里挖个洞钻进去。
不知道是老天跟她作对还是什么，桑筠现在越不愿意想起什么，大脑就跟她反着干，越要冒出点什么来给她看看。
她竟然跟秦眠耍赖，让他陪自己一起睡觉！
她是不是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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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筠装模作样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单手贴在发边做扶额状，顺势挡住了自己与秦眠眼神交流的任何可能性。
可尽管这样，他的声音仍在源源不断地往自己的耳朵里钻。
以前只觉得他牙尖嘴利，总跟自己过不去，却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其实秦眠有把好嗓子，音色优越到随时可以转行去当配音演员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