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难道是医生你乱说了些什么?”渡边京子含着泪光的眼睛却锐利地扫向了不远处的心理医生。
“……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一些情况,请安心,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不会随意公开病患的隐私。”努力充当背景板,
还是被盯上了的佐佐木诚只好强调。
安室透却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地道:“目暮警官,派人去昨晚KTV厕所的洗手池检查一下,可能会有发现。”
渡边京子下意识张了张口,又沉默了。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先前还和藤本健撕得不可开交的小代千早,看了渡边京子一眼,却帮她说了话,“渡边小姐不可能是杀人凶手,我们公司的人都知道,渡边小姐对山下先生很好,再没有比她更温柔懂事的女朋友了,我之前还和渡边小姐说过要有脾气一点,不要总被欺负了,毕竟那个人……”
“你现在倒是跳出来装好人了。”藤本健哼了一声。
“啊咧咧,这边的草丛里怎么会有鞋印。”从湖畔灌木丛里冒出来的柯南,大声地提醒。
“是成年男子的鞋印。”安室透看了一眼说。
藤本健:“……”
这孩子为什么会趴在地上啊!!
所有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藤本健的身上,原因是他是三个嫌疑人中唯一的男性。
“有、有脚印有怎么了!”藤本健涨红着脸,激动地反驳,“这里游客这么多,保不准是哪个人摘花的时候踩到的!”
“从脚印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身高和体重,公式是身高等于脚印长度乘6.876,从这个脚印的大小来看,大致上和藤本先生一致。”安室透提醒,“如果你真的来过这里,还是坦白比较好,不然会被认为作伪证,面临法律责任哦。”
藤本健脸色灰白地站了半晌,又看了看从刚才起就一直单手抱着另一只手的胳膊沉默不语的渡边京子,和穿着温柔的藕粉色毛线外套和白色连衣裙的黑发少女――他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在那个小孩子喊她“雨宫姐姐”的时候,反应过来,她不是之前上过报纸,解决了太田集团的那个案件的侦探吗?据说她收到的酬金,可是太田集团10%的股份!
连这种身价高的侦探,都怀疑渡边京子,他还担心什么?
藤本健可一点也不像试试那个金发男人口中的“法律责任”。
“好吧,我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路过公园,想到我女儿说想要几朵干花做幼儿园的作业,就想到公园来摘几朵,没想到会看到山下……我发誓,他那个时候已经死了!”藤本健咬咬牙说,“我没有报警,是因为他用我的黑料威胁我,我在他身上翻到了装了那些资料的U盘,怕被人发现,又把他的钱拿走了,想伪装成是其他人顺走了他身上的东西,比如某个路过的混混。”
“如果是你挪用公款的那件事,部长已经知道了。”小代千早瞥了他一眼,“前两天我去部长的办公室交资料的时候,看见了桌子上的举报信,估计这两天通知就会下来了。”
“那个该死的山下!”藤本健气得直骂。
“我的事情也可以坦白,山下先生以为我和合作公司的高层有不正当关系,通过这种方式拿到了业绩。”小代千早淡淡地说。
“小代小姐已经结婚了对吧?”柯南早就注意到了小代千早左手无名指上浅浅的一圈白痕,这是长期佩戴婚戒才会留下的痕迹。
“那为什么不澄清?”目暮警官不太能理解。
这么一看,小代小姐并不像藤本健以为的有什么黑料啊,没必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升职。
小代千早点了点头:“我和合作公司的干部结婚了的事情,在公司是秘密,我不想他们以为我的业绩都是靠我老公得来的,我和老公在家其实不会聊工作上的事情。”
前往KTV勘察现场的白鸟任三郎打来了电话汇报情况,从洗手池中提取到了大量死者的DNA,按理来说,只是洗手,不可能留下这么多的信息,尤其鲁米诺试剂还检测到了被水冲洗后的血迹残留。
经过白鸟
警部的推断,作案手法应该是先将洗手池蓄满水,再将受害人按在水池里淹死,当时山下和夫喝多了酒,很有可能没反应过来,就被凶手按在了洗手池里,再想挣扎,已经来不及了。
也就是说,死者的确是溺亡,但不是在上野公园,而是在KTV的洗手间中。
“你用死者的手机,给你发的短信,和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是你犯罪的证据。”白鸟的调查也印证了安室透的推测,他最后总结。
杀人的事情败露,渡边京子不但没有懊悔,微微露出了笑容:“人是我杀的,他早就该死了!你们这些出色的侦探和警察,要是早一点出现,我就不会杀人了。”
“我有一个哥哥,和山下和夫是大学同学,两人是好朋友,毕业后也进入了同一家公司,就是山下和夫现在工作的那家公司。哥哥有心脏病,会随时带着药,那个人却因为嫉妒,偷偷换掉了哥哥的药。我报了警!相信了你们!警方调查的结果,却说是意外。”渡边京子冷冷地说,“哥哥死后他大概是出于心虚,对我很照顾,我顺理成章和他在一起了,一次酒后,我拿醒酒药给他的时候,你们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他问我,里面不会是维生素片吧,是的话可是要死人的,说完后还哈哈大笑了起来……用在他身上的杀人方法,灵感来源可就是他杀了我哥哥的方式呢。”
雨宫树理看着一脸倔强和嘲讽的渡边京子,总觉得有点可怜。
“你可以寻求其他人的帮助,你的哥哥,也不会希望你将人生全部用在复仇上面。”她下意识地这么说了。
“你懂什么!”渡边京子红着眼睛凶狠地瞪着她,“没有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少一脸高高在上的指教我!”
渡边京子的话音落下,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
唯有风声呼啸着从他们身边穿过。
安室透见过司木露,时隔三年才揭开的真相,是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挽回的遗憾。柯南不知道全貌,但也从雨宫树理平时的一些表现,虽然很好奇雨宫树理的哥哥的事情,却一个字也不敢提,怕刺激到雨宫树理本就不稳定的心理。
警视厅的大家或多或少也知道她有个当警察的哥哥,似乎是失踪了,也有人听到的传言是牺牲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沉默不语的雨宫树理。
雨宫树理:?
“这些话,你还是留到警视厅的审问室再说吧。”安室透冷淡地看了渡边京子一眼,灰蓝色的眼眸中透出浓重的警告意味,接着拉起还有些发愣的雨宫树理离开了。
直到远离案发现场,安室透才止住了脚步。
“雨宫小姐,抱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一直紧扣着少女纤细的手腕,松手后,金发黑皮的男子凝视和观察着她的表情,叹了口气,面露担忧,“不要太在意凶手的话……”
正当安室透努力想着安慰的话语,少女只是弯起了眉眼,语气轻快地反问:“我不要紧的,我在安室先生的眼中,有这么心理脆弱吗?”
滤镜虽好,不能多加,久了会审美疲劳,失去效果的。
“不,”安室透望着少女那双由于盛着日光,尤为明亮的红棕色眼眸,却说,“你很坚强,也很聪慧,但是那条孤身一人的道路上,能再多依赖一下其他人就好了。”
“比如……我就在你的眼前,雨宫小姐。”
安室透认真地说。
面对安室透直白的维护和话语,雨宫树理下意识偏转目光,躲开了他灼热的视线,有些紧张地说:“我之前也说过,哥哥的牺牲,不光是为了你们,还为了这个国家,你不必因为对他感到内疚,对我这么照顾。”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说话的语速为什么越来越快,声线紧绷。
“我可能,不光是因为雨宫
秀信……不,没什么。”安室透看着像是打算逃走的少女,无可奈何地陡然止住了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像之前一样乱来了,就像你对渡边小姐说的,他不会希望你将全部的人生压在复仇上。”
由于雨宫树理的自毁倾向,自从知道司木露就是雨宫秀信后,他一直尽可能地避免在她的面前提及她重要的兄长。
这还是安室透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用稍显强硬的措辞,让她正视这件事。
死去的人,无论他们怎么做,也不会再感知到了。
活着的人的人生还得继续。
“……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晶蓝色的光屏上,热度值红色的进度条悄然上涨了0.5。
只差5%了。
第137章 热度值+137
在上野公园没有看成樱花,安室透送回去的时候,倒是在雨宫树理楼下,别人家的宅院中,伸出了晚樱的枝丫。
街道上有一小块路被染成了梦幻的粉色。
前面是小路和楼梯,不好开车上去,安室透将车停好,下车后,正见雨宫树理站在一片纷纷扬扬的樱花雨中。
她像是被突然掉落的樱花雨惊动一样抬起了头,观察着上面的树枝和绯团,花瓣落在了她的发间和肩头,表情有些惊讶,又带着点稚气的茫然。
如果雨宫秀信没有牺牲,她也能一直保持这份纯粹吧。
复仇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尤其她要面对的……还是犹如乌鸦一样,无处不在,成群结队地飞起来时带着嘶哑尖锐的叫声,又遮天蔽日的组织。
“雨宫小姐,”想到这里,安室透轻轻地开了口,少女听见声音回过头,他以一种心照不宣的语气笑着问,“明天波洛咖啡店的新品对老顾客有优惠,要给你留一份吗?”
“明天见。”
雨宫树理愣了一下,接着弯起了好看的眉眼,日光透过樱花树冠的缝隙,落在她乌黑的发间和白色的衣裙上,闪闪发亮,连同她的身影,也好像在发光一样耀眼。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安室透背靠着车门,静静地注视着少女脚步轻快地跳上石阶,一步一步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三年前,他发现司木露操纵了景光和赤井秀一在天台上的对决,且误以为对方是组织的人,对其质问时,司木露似乎急着要去什么地方,只是敷衍又冷淡地回了一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然而第二天安室透得知的,却是司木露的死讯。
当时的他在想些什么呢?
是庆幸一个敌人的消失?
还是惋惜一个对手的陨落?
明天见。
真是一个……遥远的词汇。
安室透莫名有一种上前紧紧地抓住她,不让她离开的冲动。
他克制住自己僵立在原地,直到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最终没有做出这种鲁莽的举动。
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
……
“你最近来组织基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雨宫树理在档案室查资料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女人清冷的声音。
她回过头,库拉索倚靠着门旁边的墙壁,视线落到了她翻动着的实验报告上。
上面是那个背叛组织逃走的雪莉遗留在实验室的一些资料,核心的部分不在这里,不知道雨宫树理为什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不好吗?”雨宫树理微笑着反问,“说明我对组织忠心耿耿。”
“……”
库拉索有些无语,动了动唇,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还在生气?”这时,雨宫树理见她一直不搭话,主动问,“游乐场我设计你的事情。”
库拉索一怔。
她上一次和雨宫树理在私底下交谈,还是她生出逃离组织的想法时,雨宫树理拿那些孩子威胁她。
库拉索曾以为自己对雨宫树理的判断失误……不,也不能说是错误,她深知雨宫树理的聪明与可怕,论谋算的本事,丝毫不逊色于直至现在,依旧让朗姆觉得遗憾和信任的司木露,但……某个瞬间,她从雨宫树理的身上感受到了与她相似的气息。
犹如在漆黑冰冷的海底,终其一生,或许也寻找不到能听见它的声音的同伴的那只鲸鱼。
但她冷静下来后,也明白,假设当时她从摩天轮上逃走了,那个简直把组织当做恋人的琴酒,发现她背叛了组织,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泄愤。
首当其冲的是游乐园的那些普通的游客。
库拉索在意的那群孩子,也在其中。
是她在失忆期间,感受到了温暖,太渴望光明了,忘了深海的鲸鱼,偶尔露出水面窥见了灿烂的光亮,很快又会回到海底。
“不,我很感谢你阻止了我。”库拉索平静地说。
“……送你的水晶球还留着吗?”雨宫树理突然问。
库拉索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怎么忽然问这个?”
“再忍耐一下吧,不要忘记我当时对你说的话呀,”雨宫树理微笑着鼓励,“我承诺过的会做到,所以,不要认命。”
说话间,少女已经看完了手上的资料,当着库拉索的面,将其放回了书架上,似乎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库拉索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不太明白,雨宫树理费尽心思把她拉回了组织,又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记得她有让雨宫树理对她承诺过什么。
难道是那句“会听见她求助的声音”?
库拉索罕见地有些迷惘。
在雨宫树理从她的旁边路过,准备离开资料室时。
“月……”库拉索低喃。
雨宫树理脚步一顿,惊讶地看向了她。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司木露……你哥哥说过,你是他在黑暗中的月亮,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库拉索凝视着少女那双宝石一样漂亮的红棕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