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粉还是有脱了不少的,”俊仪客观地说:“但是这次,估计新粉被吸得更多。”
全世界都慕强,一个站在世界之巅的男人爱了她,就会让无数人为他们的爱情趋之若鹜,沉醉其中,如痴如醉。
“没关系,”缇文温和地说:“她已经学会了让自己自由的方式。”
应帆女士的保时捷刚在小别墅前停好,便再次拨了电话给应隐,回应依然是无人接听。
她有应隐房子的钥匙,拎了包,径自开门而入。
午后的别墅沉浸在温暖的阳光中,后院的花开得十分热烈。应帆叫了几声,确认没人在家,在藤椅上叹息着坐下。
打开微博。应帆眼睛放大,呼吸暂停。
下一秒,她快昏倒在晕眩的日光下。
被命运砸中的感觉,不知好坏,好坏不知。
外界的任何喧闹,都无法被海风吹拂到游艇上。
超级游艇都有私人定制,可以完成高度的客制化。商邵的这一艘,最紧要之处,是通往主卧的私人甲板。这一片甲板拥有完全的私密性,从船上的任何角落看,都无法窥探到分毫。
他们在这里,是完全自由的、完整的、不受凝视的。
应隐被商邵抱坐在户外沙发上。海上的阳光强烈,她被晒得昏昏欲睡。
“喜欢吗?”商邵帮她拢着浴袍,怕她受风。
“嗯。”应隐点一点头,“好安静,好温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你想知道?”
“我怕他们伤害你。”
商邵抚一抚她被晒得发热的头发。她现在脸上有了血色,他很满意。
在她唇上亲昵地吻了一阵,他把手机给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做好了。”应隐不疑有他,冲他很乖地抿翘起唇角:“这次虽然骂得难听,但好澄清,不算很难过。”
“我的意思是,”商邵停顿一瞬,望进她的眼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名字从此以后都要和我的在一起。”
应隐怔了怔,下意识点进微博。
第一条推送,便是咏诚律所搬运的商宇公告。
“应隐,”商邵字句轻缓,叙意笃定:“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你戴上了我的婚戒,你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你要跟我成双入对,共度一生。”
应隐来不及体味自己有什么心情,睁得很大的眼睛轻眨一下,砸下一滴眼泪,洇进白色沙发中。
她是笑着的:“为什么?你明明不方便……”
“因为我迫不及待。”
商邵拥住她,手臂收紧,一字一句珍重:“迫不及待想告诉别人,我拥有你。迫不及待……”
他声音擦着她耳廓,跟海风一起低了下去。
“迫不及待,想听你叫我一声老公。”
“……”
心脏宛如失重,实实在在地坠了一下,让应隐整个人都泛起不知所措的酥麻。
“叫么?”商邵亲吻她的耳垂。那上面的红色小痣让他眸色转暗。
“还是不叫?”他沉着声,不疾不徐。
勇气被大海的潮水托起又落下。
她叫不惯,受不了时才会开口,带着气喘与娇气的哑,听着有诱人欺负她的破碎感。
但现在碧海蓝天,日头升得这么高。
“……叫。”过了好久,应隐吞咽一下,垂下眼眸,舌尖舔了舔嘴唇。
“嗯。”商邵等着,心跳渐如鼓擂,但脸色十分平静,只是横过她腰间的手太用力了,出卖他此刻的心情。
应隐启齿:“老……”
她还是很羞,只出了一个字,脸色就通红了,转头埋到他颈窝里。
“老公。”
第112章
海上的时间是由自然诉说的。丢掉了时钟与闹表,这里只有潮汐与晨昏。
超级游艇驶入公海后,终于不再被形形色色的游艇、帆船、直升机所“偶遇”。应隐也不上网,只接了应帆的一通电话。
应帆差不多是边掐人中边跟她交谈:“网上说的都是真的?”
应隐如实讲:“我不知道网上在说什么,官方发布的都是真的。”
应帆一口气窒成两截。
应隐笑了一下:“你不高兴吗?这不就是你一直期望的?”
应帆在沙发上起起坐坐,片刻难安。末了,叹了声气:“傻女,他太有钱了呀!”
有钱固然是好的。
应帆咬牙送她从小就去学舞蹈,乃是那个时候,舞蹈器乐是有钱人家小孩才能学的把式。器乐还要投入别的,一把琴几千上万的,应帆供不起,舞蹈便成了首选。她也没问过应隐喜不喜欢跳舞,只说,“盈盈,乖乖学,跳舞气质好。”
应隐确实身段好、气质好,四肢修长而气质沉静,头发挽成发髻,一截颈子白天鹅般。靠这样的样貌,她报名参加线下模特大赛,其实哪是什么正规的东西呢?无非是商场为了吸睛的噱头,哄一堆青春靓女穿泳装罢了。
应隐谎报了年龄,月事刚来的年纪,穿着连体泳衣去走T台。
那场秀要走三天,工钱日结,应隐第一天收到了五百块,觉得不可思议得多,将钱递给她,说:“妈妈,漂亮真的能变现哦。”
应帆抽起鸡毛掸子就打,一边打,一边说:“我供你上学,供你跳舞,供你吃穿,不是让你去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应隐由她打,手臂举得高高的,不让鸡毛掸子抽到。
应帆并不是一个惯于体罚的人,打了一会儿,该去赶下午的工了。她抻着小包匆匆来回,到巷子口,太阳刚落,应隐抱膝蹲在士多店门口,看人家玩扭蛋。
应帆在她身边蹲下,要买时,她按住她的手:“我不喜欢,看看就好,很丑。”
应帆问:“打你时,为什么手举那么高?”
“泳衣没袖子,还有两天要走,不能留印子。”
“背上就看不出了?”
应隐歪过脑袋:“连体的呀。”
应帆在第三天时,特意请了假去接他。五一长假,商场人头攒动,应帆混在人群中,与那些人一起仰头看。
应隐从后台走到T台前端,昂首挺胸,下巴微抬,目光清明,唇倔强抿着,脸上挂笑。到了定点pose,她是如此娴熟而舒展,仿佛不是头一次。
只有应帆知道,她骨子里发着抖呢,为四面八方的目光恐惧。
三天赚了一千五百块,母女两人买了刚上市的贵族雪糕,叫梦龙,要十块一支,真是可怕。上公交车,应帆的那支被人碰掉了,应隐让她咬第一口。
应帆还在惋惜:“好不容易才舍得……”
“不怕,下次再买。”
“你不准再有一次。”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应隐小口啃着上面的巧克力。
“什么?”
“你担心我被同学老师看到,你在学校里帮我撒的谎就拆穿了,会被人笑话,也不方便交有钱男朋友。”
“胡说八道。”
应隐上贵族高中。
平市是一所由城市移民所组成的新城市,南来北往的候鸟在此定居,试图创造一个新时代发家致富的奇迹。事实也确实如此。这里诞生了许多白手起家的有钱人,他们想要给后代创造一个新的起点,于是一座座国际高中、贵族高中、私立高中也应运而生。要进去读书,十几万的择校费是必须的,一年两三万的学费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应隐根本不知道应帆是如何把她送进去的。她大约知道,以应帆的身段美貌,交往一二个有钱单身的老男人,并不难。但她始终没有再嫁。她是落难凤凰,错过了自己的枝头,后半生的心意,就只剩让女儿在她的悲剧中涅。
进了学校,应隐容姿出众,一天之内全校闻名,坐在教室里,走廊上来看她的络绎不绝。应帆教她,别人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给他们看,天生丽质难自弃,有什么好害羞?应隐便坐得端正笔直。
应帆又教她,要跟女孩子交好朋友,而非男同学。要成为女孩子都喜欢、争相与你交朋友的中心。生日了,礼物堆满课桌,分好几天带回去。别人问她,盈盈,你今年也不办party吗?应隐淡淡地说,家里管得严,不许太热闹。
应帆最后教她,如果问你家境,就说,你的六十四祖在清朝做一品大官,年年随着皇帝去行宫避暑,逢年过节,你还得回去给他祠堂上香,很烦。只说这些,其余的都不多说,什么妈妈干什么呀,爸爸干什么呀,家里开什么车呀,都不提。
应隐在学校里漂亮又神秘。只漏了这些信息,自有人给她编好了故事。她也不算撒谎,毕竟六十四祖真的在清朝当大官呢。
学校里一年到头穿校服,实在是对穷人很好的体恤方式。这是应隐每个晚上都在想的。否则,一截线头、一个起球的袖口,都能让她捉襟见肘。
应帆倒是没教她在学校里找男朋友。虽然课后的课题小组,班里最有钱的那个男生总跟她分到一组,应帆便总旁敲侧击地问,今天跟伟文相处得如何呀,他有没有请你吃冰?
不是应隐歧视,但虽然伟文同学每日有白手套司机接送,奔驰S光鲜亮丽,但他身体有怪味,又有点肥壮,给人以不整洁的感觉,她不愿离他短于一米。
公交车在破旧的城区兜兜转转,日头镶在玻璃边晃啊晃。
应帆叹一声气:“没有让你现在找有钱男朋友,只是让你认识、多相处、见世面,否则将来真遇上有钱人,你要露怯的。人呢,最怕露怯,因为大家都擅长欺软怕硬,你一露怯,人家就瞧你不起。你要时时刻刻记牢,抬头挺胸,骄傲从容,落落大方,不让人看穿你的底细。”
“哦。”应隐专心致志地吃着雪糕,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听没听进去?”
“不让你看穿我的底细。”
“……”应帆哽了一下,叹了声气,又笑起来:“不让你去走这样的秀,是因为它配不上。你的美貌,要亮相在最好的舞台上,否则就是浪费。你说‘妈妈,原来漂亮真的可以变现’,妈妈很痛心。”
“为什么?”
“因为漂亮确实可以变现,却不是一千五百块。你现在的方式,不叫变现,叫贱卖。”应帆握住她手,“盈盈,你要和命运做交易,而不是和钱做交易。”
应隐蹙眉,皱着眉头,直白地讲:“我不懂。”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应帆柔声细语,“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后来,一个叫麦安言的年轻人,怀着初出茅庐的热情和对她美貌的激情,千方百计游说她,把她签进了大名鼎鼎的辰野。
那玻璃大楼很高,应隐下车,自门口走入,知道了什么叫‘跟命运变现’。
应帆刷微博刷得脑袋疼,在太妃榻上和衣小憩了一个钟,满脑袋光怪陆离的,一时是Hong Kong娱记的怪叫鼓噪,一时是白到发亮的超级游艇,一时是应隐被外室打上门来,哭得狼狈。
醒来时,头疼欲裂,心力交瘁,坐着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直到楼下汽车声由远至近,她揿下百叶帘的叶片,见庄缇文和程俊仪两个小姑娘先后落车。
两人鬼鬼祟祟的,下车的姿态宛如特工,狐B似的左顾右盼一阵,确定没有车跟过来,才长松一口气。
进了别墅玄关,抬眼见了应帆,两人都是一个立正站好。
应帆冷笑一声:“看来我是连审都不用审了?”
缇文还好,俊仪怕死她了,一张嘴就结结巴巴:“阿阿阿、阿姨,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我我我给你泡茶去!”
一溜烟跑了。
缇文放下包,对应帆讪笑道:“让您担心了。”
“一个两个都知情不报。”应帆埋怨一句。
缇文屈指挠挠脸:“我们得听老板的呀……”
应帆问:“你见过他吗?真是网上长的那样?”
她把狗仔的照片都存了,戴起老花镜,放大再放大,用最严苛的目光巡逻商邵的每个细节。
缇文笑起来:“比照片里还靓一些,他不上镜,老话讲官仔骨骨。”
“不知道他待人接物怎么样?这么有钱,多少有点怪脾气,难伺候。”应帆又说。
“商先生很好的,有教养,也专一。”缇文陪着她聊。
俊仪端了托盘过来,请她们移步二楼小客厅。俊仪将玻璃折页窗一页一页地叠了,放空气阳光进来,继而将锤纹玻璃盏分好,注入亮红色茶汤。
安静中,只听缇文接品牌那边的电话。
“Greta的香氛大使还没到期,跟你们是竞品,恐怕不方便去站台。”她客气地说。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缇文礼节性地笑起来:“那是一定。我会帮你转达的,九月份的秀现在还早,肯定要先满足正在合作的客户。”
挂了电话,俊仪讶然:“不是解约电话?”
骤然爆出恋情,是严重违反商务代言条款的。通常来说,他们不会对代言人单身与否有约束,但要求代言期间不得爆出恋情或婚姻变动――此处不仅包含结婚,也包含离婚。否则,将会面临巨额违约金和解约风险。
应隐身上有Greta的香氛大使,Musel也在对她的考察期,另外还有一个中档腕表代言,其余日化就不提了。缇文原本做好了求爷爷告奶奶的准备,但没想到品牌方都当好人,反而来宽慰她,让她不必担忧。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接了几个商务邀约。
缇文和俊仪的微信和短信里,充斥了上千条信息,无一不是“祝隐姐和商少爷恩爱百年”。
还是应帆看得透:“高奢真正的客人只有有钱人,隐隐本来就漂亮有星光,现在有了新身份,当然更要求着她带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