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信[娱乐圈]——三三娘【完结】
时间:2023-02-20 12:08:27

  “吃晚饭了么?”他滚了滚喉结,最终问了句最无关紧要的事。
  “在吃呢。”应隐若无其事地回,叉子拨弄沙拉碗里的紫甘蓝:“你呢?现在到了哪个国家?”
  “在法兰克福,德国。”
  “注意休息。”
  商邵在这敷衍的四个字中沉默,应隐等了两秒,出声道:“我还在吃饭,没事的话――”
  “你……”
  应隐耐心很佳地等着他的下文。
  商邵将“你考虑好了没有”咽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危险。充满着他失去掌控的风险。
  他换上一个更安全的问题,几不可闻地吞咽一下,有些冷淡、有些正经地问:“你有没有想我?”
  应隐一愣,用气息笑起来:“想的,你早点回来。”
  为了她这一句“你早点回来”,商邵真的压缩了行程。
  原定二十三号回国的,硬是在二十号就提前结束,中途遇到雷暴,不得不在迪拜多中转了几个小时,抵达宁市国际机场时,已经是二十一号的下午。
  竟然是从金渊明的朋友圈中,知道了她今天到勤德置地做扫楼活动。
  星河奖赞助资费不菲,扫楼是赞助项目书里的既定安排,只不过嘉宾没定。主办方和勤德品牌部碰了头,都觉得典礼那天,既然应隐和金总已经一起颁过奖了,那不如熟上添熟。
  企划书和流程早就递给了辰野,媒体也早就预约好了,但因为解约一事,麦安言给忘了个干净,快到日子了才交接给庄缇文。
  “你要是觉得太赶的话,我们可以申请延期,刚好邵董不是也还在欧洲么?不如等――”
  “就按原来的日子。”应隐打断她,一派淡然:“来得及,扫楼也没什么难的,年末了,早点做了安心。”
  庄缇文顺她的意,提醒道:“有直播,到时候也会上热搜,你把流程和采访再熟悉熟悉。”
  往常有扫楼活动,一般是在有剧在播或者有电影要上的宣传期,扫的也都是娱乐媒体公司或流媒体平台总部,像勤德置地这样正儿八经的房产公司,确实是少见。
  应隐看了下流程企划,没有很正经,但也不算放得开,更像是一个媒体开放日,由明星带着媒体一起来慰问、体验勤德的办公氛围。
  扫楼讲究平易近人,端大牌架子是不行的,应隐穿得很简单,半高领紧身羊绒打底衫,廓形黑西服,戴了副时尚感很强的耳钉,看上去像是都市职场人。
  勤德的pr给她和陪同前来的俊仪发了临时工牌,鲜绿色的系带,缀在胸前很亮眼。
  应隐一出电梯门,就被团团围住,勤德员工热情似火,手机举成火炬山,每一只手都在忙着录小视频。应隐的笑春风拂面般,一路招手问好,全程配合得任劳任怨。
  毕竟是他的公司。
  彩蛋福利是,由“金总”对她进行一场采访互动。为了保护素人金总的隐私,直播间只露应隐的脸,金总和主持人隐在镜头后。
  应隐自大办公室移步楼上直播间,员工们都回工位工作了,身后只跟着一串媒体和公司品牌部的人。
  铺着地毯的走廊上,相对排了六扇电梯,叮的一声,当中一扇从顶楼直下,在贴有VIP专属的那一间敞开了铬色金属门。
  门开,原本该在欧洲的人,此刻出现在勤德的电梯间中。
  他是风尘仆仆的,让人疑心身上还沾着德国冬天的风雪,黑色呢子大衣笔挺,指尖一根烟燃到了末尾,正等着在一旁垃圾桶上顺手摁灭。
  见到满走廊的媒体后,商邵眉言中不耐的蹙烦,安定地落了回去。
  他是乘直升机回来的。
  公务机还在邻市上空盘旋时,他看见金渊民的朋友圈,知道了她在勤德做活动,当机立断让康叔派直升机到机场。
  公务机落地半小时后,他的直升机降落在勤德顶楼停机坪。
  商邵很少坐直升机,虽然这是往来内地港澳最便捷的交通工具,但他坐惯了静谧的公务机舱,很难忍受直升机的聒噪。
  螺旋桨和狂风的鼓荡似乎还在耳畔萦绕不去,商邵将烟在一旁垃圾桶上顺手掐了,双目一瞬不错地看着应隐。
  几台摄像机静谧地运转。
  有媒体率先反应过来:“金总?”
  真金总正在直播间里深呼吸轻吐纳,做足了见大明星的准备,派头拿捏得万无一失。
  假金总在电梯外沉默怔忪,苍白眼底染上淡青,机舱内的香氛还未从他身上褪去。
  他看上去很疲惫。
  应隐对他点点头,半生不熟地微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商邵忽然觉得,她离他很远。
  他抓不住。
  “咱们不是要上去做采访么?”媒体不明就里。
  勤德的pr们被架到了火上烤,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位是小金总,楼上那位是大金总,今天我们的采访――”
  商邵打断她:“上楼吧,我准备好了。”
  所有勤德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爷搬到这边办公以后,董事办的行程就会偶尔流出。他这趟欧洲之旅安排得密密麻麻,在场的人都叹为观止,茶水间闲聊,不知谁苦笑直言:“太子还真不是谁都能当,要换了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当个富贵闲人不香吗?”
  现在他刚落地,不赶着休息,反而来陪明星玩过家家。
  几个品牌部的人将吃惊咽回肚子里,一边匆忙打字让楼上做好接待准备,一边伸手挡住电梯门,将人都请了进去。
  商邵和应隐并排而立,怪轿厢擦得太干净,将她面无表情的脸映照得那么清晰。
  上了楼,真金总一脸怨念有苦难言,忍痛陪笑着将他的影后女神请进直播间,自己在外头踮脚引颈,舍不得走。
  “邵董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压低声音问品牌专员。
  “不知道啊。”
  “回来了也就算了,装我装上瘾了?”他大逆不道。
  专员睨他一眼,悄声道:“金总,金渊民这三个字,放邵董身上听着都要气质些呢。”
  金渊民吸吸肚子:“滚蛋。”
  直播间设置在会议室,透明玻璃窗,在办公区也能一览无余。不少员工都在外头拍照录像,商邵冒名顶替到底,冲应隐伸出手:“应小姐,很荣幸再次相见。”
  应隐只轻轻地捏了下他掌尖,长不过一秒。
  采访提纲由专员递上,都是提前审核好的,比如如果没有拍电影的话,觉得自己会从事什么行业;如果不计较钱的话,最想做什么工作……诸如此类。
  商邵依序问了几个。
  他的面容波澜不惊,直至将那张A4纸自指间折下,问:“应小姐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程俊仪脑袋里冒出问号。
  提纲里没这问题啊,商先生糊涂了?
  应隐答道:“很不错,跟公司解约后,也有了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试镜,聊片约,组建自己的工作室,每天都很充实。”
  这是公式化回答,谁问都一样。
  商邵问她:“心情呢?”
  应隐点点头,对着镜头笑起来:“也很好。”
  “有个粉丝想咨询你的意见。他跟她女朋友吵架了,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哄好对方。他女朋友是个……小女孩,可能,”商邵顿了一下,“可能也没那么喜欢他,所以,他有点不知所措。”
  俊仪心里警铃大作,弹幕里刷疯了,都在刷屏同一句话:
  【大佬:其实那个粉丝就是我?】
  【大佬不是已婚了吗?他老婆不是很喜欢他?】
  【大虐大虐!】
  应隐轻轻笑起来,仰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会儿:“我不知道啊,但是交往一个不那么喜欢自己的人,很辛苦吧。”
  她抿一抿唇,带笑注视着商邵的双眼,“所以如果是我的话,干脆就算了好了。”
  话筒收音很好,所有直播间的人,都听到了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声响。
  那好像是什么纸张被揉皱的声。
  商邵眼神深沉地锁着她,脸上森寒如深潭,偏偏语调平静地问:“哪种算了?”
  那种平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应隐一下子很松弛又略带尴尬地笑起来:“如果他女朋友真的不是很喜欢他,我是建议他算了,反正能遇到更合适、更爱他的人。不过,我也不是感情专家……”
  她的声音远去,似乎交织进了一种白噪音中。
  那阵白噪音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一惯明察秋毫、稳操胜券的人,陷入了一股茫然。
  这股茫然让商邵焦躁。
  「反正能遇到更合适、更爱他的人。」
  她是不是在,提醒他什么?
  想到那晚她脱口而出的那句「将来多试试就知道了,反正有机会的。」
  她不是很喜欢他,用这种方式委婉而重复地告诉他,那张合约总要结束的。
  直播采访结束,多少人鱼贯而入,此刻便有多少人鱼贯而出,只剩下商邵一人坐在这间会客室的椅子上。
  品牌总监摸不清他脾气,也距离他层级太远,平时根本打不上交道的,此时诚惶诚恐地问:“邵董,今天的扫楼活动结束了,您要不要去送一下应小姐和媒体们?”
  他眼前的男人始终垂着脸,肘立在桌沿的那只手支着额头,只是很淡漠地扬了下指尖:“让金渊民去。”
  “好的。”
  人走空,满室寂静。
  就连办公区内的喧嚣,也渐渐落了回去,看热闹的员工们回到了工位上,键盘的敲击声密集地垫在商邵一次紧过一次的呼吸中。
  他的心脏也一阵紧过一阵。
  玻璃门再度晃动,这一次阔步而出的身影只有单独一人。
  黑色呢子大衣挂在椅背,他只穿了衬衣马甲,步履是整个勤德从没人见过的匆忙。
  他甚至由走至跑,喉结紧着,目光紧着,完全失了分寸地跑向电梯间,继而不顾一切地按着下行键。
  有什么用,他又不知道应隐的车停在哪一层。
  司机送他至应隐那栋市郊别墅,门铃久响不应,十分钟后,商邵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房子里没人。
  是他过来得太早了?司机走了近路,还是她在路上发生了事耽搁了?
  想至此,终于有了充沛的理由给她打电话。
  “你在哪?”他吞咽,呼吸屏成深沉焦躁的一线,“还没到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这几天没住那边。”应隐有些意外:“商先生,你在别墅?”
  她还这样叫他“商先生”,让商邵意外。
  “我在这里,刚到。”他指尖掐着没点燃的烟管,“那你最近住在哪?”
  应隐略了过去,径自说:“那我回来,要麻烦你等半小时。”
  “应隐。”
  “嗯?”
  “我回来晚了吗?”
  应隐一丝磕绊也无,不经意地浅笑一阵:“没有啊,不是原来说二十三号么?提前了三天,我都吓一跳呢,怎么做到的?”
  商邵沉默着,“砍了一些不必要的行程,少睡了几个小时。”
  “好辛苦。”应隐勾一勾唇。
  “你刚刚说的算了……”
  “商先生,我进电梯了。”应隐冷不丁打断他:“信号不好,回去再说?我听不清。”
  她头一次率先挂了电话。
  程俊仪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唇,刚想说上几声,应隐却闭上眼,疲惫地说:“别问。”
  俊仪便什么也没问,只是送她到了家。
  商邵没有在车里等,只是沉默地站在路灯底下。他身上只带三支烟,因此最后一支如此珍惜,迟迟没敢点燃,被指尖掐得软烂,露出里头暗黄色地烟丝。
  “上我的车。”
  应隐很顺从地换乘,没坐他腿上,规规矩矩地绕到另一侧。
  挡板升上,他牵住她一只手。冰凉凉的。
  他摩挲着她的腕骨,沉了声问:“怎么不坐过来?”
  “商先生,我身体不方便。”应隐为难地说,“那样不健康……”
  商邵怔住,几乎是错愕。
  一阵极罕见的茫然从他眼中掠过,他皱眉,神色复杂地盯着她:“应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应隐垂下脸,刻板地玩着外套袖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每次……”
  “我喜欢你坐我腿上,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抱你,不是为了……”
  那两个字有点难堪。商邵沉着脸,艰难地启齿:“不是为了玩弄。”
  应隐点点头:“知道了。”
  商邵扣着她手腕,用了些力气,在行车途中,坚定地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应隐的膝盖在中控上磕了一下,但还好不疼,只是姿势别扭,她不得不跪着调整好,侧坐到商邵腿上。
  怀里沉甸甸的感觉充实而充满安全感,商邵深呼吸,不由自主地抱紧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连日的疲惫和不安,都在这一刻被抚平。
  “你刚刚采访时说的……”他捏她的掌心,又将她的手指握紧,“是不是在对我说?”
  “不是。”
  “你是在对我说,你没有那么喜欢我,所以让我算了。”
  应隐像听到天方夜谭。她怔一怔,哭笑不得的模样,商邵看不见。
  “当然不是,商先生――”
  “你就算真的没那么喜欢我,”商邵打断她,停顿一瞬,面无表情而沉稳地说:“我也不会算了。”
  应隐蓦然觉得心口酸涩,那股酸涩直冲鼻腔,让她天灵盖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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