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成州平——佛罗伦刹【完结】
时间:2023-02-20 12:10:09

  闫立军直接拿雪茄烟头的部分戳向杨源进的眼睛,布置高雅的书房里,传来杨源进杀猪一样的惨叫,还有一些烧焦的味道。
  闫立军问,“你跟韩金尧来往,我能理解,大家都是做生意,谁跟钱过不去?但你想要两头吃好,就得搞好平衡,你偏向了其中一方,另一方就彻底翻天,像现在这样,你看值吗?”
  杨源进也不跟闫立军装了,他咬牙切齿说道:“闫哥,要不是我给你牵线,你他妈就连半斤货也拿不着,没货了谁养你全家?咱们好好说,你出来这一年,要不是我,你能住得起这么好的院子,佚䅿养这么一堆好狗吗?”
  闫立军阴冷地说:“你倒提醒我了,刘锋。”闫立军看向成州平,“把他给我处理了,以后他那一份,算你的。”
  所谓“处理”,就是让这个人彻底消失。
  成州平说:“闫哥,我认你是老大,但这事我真做不了,我不想再回牢里了,真不想了。”
  杀人犯法,这和他什么身份,出于什么目的,没有半点关系。这是底线问题,成州平不能犯。
  闫立军闭上眼,吐纳了一口气,他脑子里迅速分析了各种利弊关系,留着杨源进,利大于弊。
  他俯下身,拍了拍杨源进脸颊,“闫哥今天留你一条命,但小杨你别忘了,你老爹老娘以前生病,那一回不是我给你找关系送医院?你别让他们老人家担心了。韩金尧那里,你继续跟他做生意,在他那里吞多少,给我吐多少。”
  杨源进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他父母农民出身,大字不识一个,硬是供他读完了大学。他在大学期间,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外出兼职的时候碰到了闫立军。
  闫立军草莽出身,身边都是些三教九流,杨源进是唯一的大学生,闫立军自己初中毕业,对大学生有一定的高看,而杨源进的谈吐也的确和他身边以前那些人不一样,后来他不论做什么,都把杨源进带在身边,对杨源进的了解不比他家人少。
  闫立军拿他父母威胁,他只能服从。
  杨源进抱住闫立军的大腿:“闫哥,有什么事冲我来,我老爹老娘大字都不识一个,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闫立军像抚慰小狗一样拍了拍他脑袋,“你和小五几个,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么跟我闫立军第一天,我闫立军把你们当亲兄弟姐妹看待,小杨,人要是吃里扒外,和狗有什么区别?”
  说完,闫立军还向成州平投来一个求同认可的目光:“刘锋,你说是吧?”
  成州平点点头,附和着说:“闫哥,你说的对。”
  这场闹剧,最终以杨源进陪上一只眼睛的代价告终。成州平送杨源进去了医院,他整个右眼的眼球都被烧焦了,眼角膜严重受损,需要移植。
  成州平让黄河留在医院看着杨源进,自己回去休息了。
  他躺在床上那一刻,整个人都是虚的,他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衣服紧紧贴在后背上。躺着休息了十几分钟,成州平边起身边脱衣服,走到卫生间里,他把衣服顺手丢进洗衣机里,然后打开花洒,浇了自己一头凉水。
  洗完澡他也没擦身子,直接穿了件防水短袖,回床上躺着。
  他关床头灯的时候,看到灯座上放着的那个黑色皮筋。成州平将黑色皮筋撑在手上,左右打转着。
  他删掉了手机里日照金山的照片,扔掉了日照金山的宣传单,却唯独留着这个皮筋。
  明明知道他和皮筋的主人后会无期,可成州平还是留下了它,他想等着任务结束,也许可以把它归还给它的主人。
 
 
第22章 
  小松当天晚上还是不放心白天被120带走的老人。
  这种时候,其实不该多管闲事,但小松却觉得自己去看人家,未必会有好结果,而不去看得话,她自己良心会过意不去。
  晚上吃了碗粉,她买了束鲜花,前往人民医院住院部。
  最近旅游旺季,也是医院最忙的时候,护士站的护士应接不暇,小松排了好半天队,才轮到她和护士搭话。
  护士累得没心情和颜悦色,小松先递给她一块巧克力。
  护士抬眼看她:“什么事?”
  小松说:“今天有一个急性肺水肿的华侨老人,请问他住哪一间?”
  护士对这个病人印象深刻,想都没想,直接说:“3002的四人间。”
  小松微笑说:“谢谢你。”
  护士:“下一个。”
  小松抱着花走到电梯口,瞧见电梯外排队的长龙,便转身去了楼梯间。到了三楼,往右边一拐就是3002。
  她环视一圈,在角落的床上发现了老人,老人正在挂吊水,看上去气色不错。
  小松松了一口气。
  她抱着这么一大捧花,夸张地站在门口,十分引人注目。老人见扆崋着了她,认出是白天给自己进行急救的小姑娘,朝她招了招手。
  小松因为被对方认出来而一阵欣喜,她捧着花过去,说:“您还记得我啊。”
  老人说:“怎么不记得你,要不是你,老头子我就一命呜呼了。”
  小松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病房里的病人都笑了,邻床的一个大爷说:“这小姑娘性格真好啊。”
  小松把花放在床头,说:“我就来看您一眼,您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老人说:“你等等,让我孙子送你回去,大半夜的,小姑娘不要一个人跑。”
  小松诧异道:“您孙子和您一起来的?”
  老人说:“是我这个老家伙非要来云南旅游,他不放心就跟来了。”
  小松问道:“那他早晨怎么没和您在一起?”
  老人端起床头水杯,喝了口水,说:“他说不喜欢古城,我就自己跑出去了。”
  小松心想,还能这样啊。正想着,一个英俊夺目的男人从病房外走进来,他出现的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小松也不例外地被对方吸引了目光。
  对方穿着一件非常简单的白衬衣,宽阔的肩膀上搭着一件黑外套,手里圈着一瓶矿泉水,整个人像在拍海报似的。
  小松没出息地看愣了。
  她们学校不乏帅哥,但大学生的外表受制于金钱和阅历,野蛮而青涩。
  对方从头发丝到裤腿的褶子,都透露着绝对成熟的品位。
  男人走到老人的病窗前,他看到小松,问老人:“这小姑娘是谁?”
  老人说:“今早我出事,这小姑娘给我急救的。蒋含光,对人家客气点。”
  小松说:“我就是举手之劳,其实自己当时心里也没底。”
  蒋含光脸上挂着非常成熟而迷人的微笑:“就算你心里没底,也救了我们家老人,不要谦虚。”
  老人说:“蒋含光,小姑娘不放心特地来看我,天这么黑,你送人家回去。”
  小松立马摆手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可以,这里离古城很近的,而且晚上古城很热闹,不会有安全问题的,你爷爷更需要你在身边照顾。”
  蒋含光微笑说:“别跟我们家老人客气,你不放心我的话,我给你打车。”
  对方长了一张可以让人放下所有戒备的脸,在绝对优秀的面相面前,小松终究还是不够坚定。
  小松说:“那好吧,老人家,您好好休息。风景还在,什么时候都能看,身体只有一个,比什么都重要。”
  老人家调侃说:“这小姑娘说话还挺老成。”
  蒋含光对小松说:“走吧,送你。”
  小松点点头,她和老人挥挥手再见,转身离开病房。
  蒋含光是真的符合“高大英俊绅士体贴”这四个词里的每一个字,小松和他走在一起,感受到行人的注视,这种注视太能满足一个十九岁女孩的虚荣了。
  电梯依然没有空,他们走楼梯下楼。蒋含光走在前面,开口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小松说:“...你和你爷爷已经谢过很多次了,真的不用再说了。”
  蒋含光说:“你救的不只是我爷爷的命。你也看到了,他一把年纪了,根本不适合来海拔这么高的地方。非要过来,是因为他以前在这里战斗过,对这里有不同的感情。后来他去了海外,这些年都没回国过,这次说什么都得来,我家里不放心他一个人来,就勒令我停下工作,陪他一起过来。”
  小松不解:“那为什么今天他会独自去古城?”
  小松的问题非常犀利、直率。
  蒋含光语塞了一瞬,说,“我跟他老人家生活作息不一样,起不来。”
  蒋含光原以为这个小女孩会义正严词批评自己,没想到她哈哈笑了起来,“我早晨也起不来。”
  小松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很让人觉得亲近。蒋含光问:“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假期来旅游么?”
  小松说,“嗯,你呢?”
  蒋含光说:“我们家在老人那一代就去了海外,先去了英国,父辈的时候去了瑞士定居,我是个药代,平时不用坐班,可以陪家人瞎跑。”
  小松说:“你在国外长大的话,普通话说的很好啊。”
  蒋含光说:“你也看到我们家老人了,他人在国外,但一直心念祖国,所以我们在家里一直都说普通话。”
  转眼就到了医院门口,蒋含光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很绅士地帮小松打开车后座的门。
  等小松坐进去了,他又打开车副驾驶座的门,探身问司机说:“师父,去古城多少钱?”
  司机师傅说:“八块。”
  蒋含光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钱,找到一张十块的,递给司机。
  医院去古城不到一公里,只有起步价。蒋含光微笑着对司机师傅说:“司机师傅,麻烦您务必把我的救命恩人送回家。”
  别说小松了,就连司机师傅都被蒋含光的魅力折服了。
  小松大大方方地跟他招手再见。
  司机师傅把小松放在古城门口,夜里的古城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酒吧开启了营业,几乎每家酒吧都人满为患。
  小松这天剪了头发、救了人、去束河古城玩了一下午,晚上又探了病,她累到爆,直接回了民宿。
  民宿的院子里,老板和几个客人围在一起,大家围着一盏编织灯,弹着吉他轮流唱歌。
  小松回房后,洗了澡,趴在床上听着院子里的音乐声。来了一次丽江,她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自己这辈子跟文艺无缘。
  休息了大概半小时,她爬起来收拾行李。
  李永青的朋友下午开车过来接她去大理,小松早晨办了退房,把行李寄放在民宿前台,去街上买了些纪念品。
  李永青的朋友夫妻俩一起来接她,他们到的时候刚好中午,帮小松拿完行李,三人在古城外吃了腊排骨火锅。
  这对夫妇非常爽朗,吃饭的时候,老板娘兴致勃勃地跟小松介绍:“你别看我们家这位是个大艺术家,当初上大学,追你姑追了四年,人家压根不知道。”
  老板羞涩地说:“你说这些干什么。”
  老板娘非常健谈和善,又觉得小松很像以前的自己,她们聊的很来。到了大理,也是她当导游带小松四处去逛。
  除了大名鼎鼎的苍山洱海,还去了几个没有任何商业化过的原生态古镇。整个行程惬意放松,小松离开的前一天下午,和夫妻两人坐在民宿的院子里逗猫玩。
  老板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突然问小松:“小松,你谈恋爱了么?”
  小松如实回答,“没有。”
  老板娘说:“大学的时候要赶紧找啊,等你上了社会就发现找个真正喜欢的人有多难了。”
  小松揉着花猫软乎乎的肚皮,说:“我就随缘啦。”
  老板娘笑着说:“该强求还是要强求,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感情是你唯一能强求来的事。”
  这句话对小松的触动颇深,尤其在后来的日子里,她碰到越来越多的病人,有越来越多无能为力的时刻,再去品味这句话,发现它就是自己人生的预言。
  下午她尝试了手磨咖啡、煮花茶,晚上对着月色下的洱海吃了顿烤肉,这段漫长的旅程正式落下帷幕。
  自此,她已经不记得这段旅程为何而开启。
  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拍照是她唯一记录生活的方式。小松晚上给李永青和龚琴分别发了几张照片,再习惯性的删掉这些已经发出去的照片。
  在所有五花八门的照片中,她的眼睛好比相机的自动对焦系统,定格在了那张日照金山的照片上。
  当然,还有照片里的男人。
  她试图解释自己对这张照片的关注,也许只是因为这张照片无法与人分享,所以才格外独特。
  可就像现代医学可以解释人的大脑,却很难解释记忆一样,小松最终没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论。
  更糟糕的是,在今夜的睡梦里,她梦到了成州平。
  小松大半夜从梦里惊醒,狂灌了自己一瓶矿泉水。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还带着干燥滚烫的触感。
  她梦到了那天成州平帮她搽防晒的时候,手没有离开,而是变成了捧着她的脸,吻了上来。
  当然这个梦停止在了细节之前。
  太可怕了。
  她双手拍向自己的脸颊,暗骂道:“李犹松!你还要脸吗?”
  可她转念一想,这只是做梦,别人又不会知道她梦到了什么...
  再转念一想,不能因为是做梦,就毫无底线。
  底线...难道她潜意识想要突破底线吗?
  小松揉了揉头发,下床去了趟洗手间,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回到床上,她静静回忆着这趟旅程遇到的所有风景。但记忆永远只会保留最有意义的画面,她闭上眼睛,面前只有那片雪山。
  当然,还有雪山下的男人。
  小松虽然不能解释这种现象,不过,她懂要怎么让自己早点摆脱这些念头入睡——与之共存。
  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后,终于不再受脑海中念头的折磨,很快入睡。第二天一大早,小松告别了民宿里的几只花猫,民宿老板开车送她去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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