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成州平——佛罗伦刹【完结】
时间:2023-02-20 12:10:09

  下午,杨源进带他们去KTV玩。
  闫立军坐牢这些年,正是杨源进起来的时候。他表面身份还是个做小买卖的茶商,但私底下KTV,茶室,什么都经营。
  KTV里他叫来几个学生妹,都是按闫立军口味挑的,穿着清一色的露大腿旗袍,她们包围着闫立军,一口一个“闫先生。”
  闫立军当然玩得很开心,杨源进敲了敲成州平的肩,“你喜欢啥样的?别跟你杨哥客套啊。”
  成州平只觉得反胃。那些陪闫立军的女孩,比闫立军外孙女大不了多少。
  成州平从桌上拿了一包烟,“杨哥,我就喜欢这个。”
  杨源进突然说了一句,“你这怎么跟那帮臭警察一个毛病?”
  成州平点上一支烟,慢悠悠说:“杨哥,你是不是盼着我死呢?”
  杨源进说:“既然这单闫哥让你和我一起干,我就把你当亲兄弟了,咋能盼着你死呢?”
  他打了个响指,包厢又进来几个萝莉装的女孩,不过这几个看起来比伺候闫立军那几个年纪大多了。她们围着成州平和杨源进两个,身体跟蛇一样软。
  成州平拎起白酒,吹了半瓶,然后借机去厕所吐,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包房。
  厕所里,他立马编辑短信发给老周。老周回的非常及时:「刘队:先答应他们拿到交易信息,等通知。」
  成州平回了一个简单的「收到」。
  当天晚上,他把这批货装到自己车的后备箱,开回昆明的洗车店,把毒品分别藏在车胎和清洁剂的瓶子里。
  黄河见到这些货,傻了眼,“锋哥,你从哪弄这么多货的?”
  成州平说:“闫哥给的。这批货你看稳了,出点问题,闫哥能要你命。”
  这是小松和成州平失去联系的第四天。
  这周急诊室不忙,但要写的病历很多,她忙忙碌碌地过去了,周末和同学一起去西山玩,行程填的很满,又都是和别人在一起,她几乎没空去想成州平。
  周六他们去爬山,爬到龙门的位置,带队老师把单反给一个路人,请路人帮他们拍合照。
  他们为这趟短暂的登山活动准备了横幅,在并不宽裕的观景台展开横幅:「援滇白衣护卫队」。
  小松就混迹在这些白衣天使里,混迹在这些单纯的笑脸中。
  爬完山第二天浑身都散架了,小松在床上瘫了一天,看了两部电影,一部灾难片,一部战争片。
  期间李永青来了电话,她们聊了十分钟。
  小松在结束和李永青的通话后,滑动了一下自己的最近通话列表。
  她会给认识的人添加礼貌友善的备注,但现在是外卖和快递的鼎盛年代,只要有点外卖或是买快递的习惯,就会免不了收到外卖小哥、快递小哥的电话。
  和那些熟人之间的通话不同,他们之间的通话,只有一串数字,没有任何备注。
  而她和成州平为数不多的通话,就隐藏在那些没有备注的通话里。
  有什么大不了。
  小松心想。
  她点开成州平现在用的那个手机号,在备注里写了“刘锋”两个字。
  打完字,又删除了。
  她能看出来,成州平不喜欢她这样叫他,她尊重他。
  所以最后,他留在她手机里的痕迹,仍然只是一行十一位数字。
  话说回来,她确实该加强锻炼了,爬完山歇了整整两天,周一下午喝了杯奶茶,元气才恢复了七八成。
  护士长看她今天有点儿蔫,用那不怎么标准,又口吻严厉的普通话训她:“你要再这样就别来了。”
  小松知道自己只是被当成靶子了,因为之前她帮老人出医药费的那件事,这个医院的医护都不太待见她。
  所有的实习生、护士,他们精神比她还差,可是只说了她一个。
  而她也知道,他们不待见她,不是因为她给老人出了医药费,而是因为她一个实习生,出得起医药费。
  医护的待遇并不乐观,当有个人能在所有人囊中羞涩、不愿慷慨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地倾囊相助,自然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小松无所谓了,她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对错轮不到别人来教她。
  她老老实实挨完训,去病房检查心电监护仪。
  急诊室是打破理想的地方。
  没有去过,或者第一次去急诊室的学生,很容易把这里想象成“拯救生命的圣地”。碰上忙的时候,脚不着地,就恨不得病人昏迷不醒。
  累归累,该干什么还是得干。
  今天晚上人也多,只要来一个车祸,县城医院的医护人手根本不够。
  护士长大步走出来,看了眼待命但又帮不上大忙的实习生,最终对小松说:“你去输液室看着八床病人,注意病人反应,有了输液反应立刻找刘大夫。”
  小松郑重地点头:“八床病人。”
  护士长说:“对,赶紧去。”
  小松来到输液室,除了八号病床上因为肠炎正在输液的中年妇女,其它床上也坐满了等待护士过来输液的病人。有满脸是血的男人,又哭不停的小孩。
  一进来一个穿白衣服的,他们的眼睛就放一次光。
  小松扫视了一圈,她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干瘦干瘦,竹竿一样的青年点头晃脑地不断走来走去。
  她和对方眼神对视上的一瞬,发现对方的瞳孔黑的不正常,就像两个巨大的窟窿。
  小松立马躲开注视,那个青年一直不停的走动,状态亢奋。
  她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瘾君子,但那个人表现出来的不正常状态,让小松无法不怀疑,他是毒瘾发作。
  小松捏紧放在口袋里的手,跑出输液室,找来同学,“你帮我照看下八床肠炎输液的病人,明天请你喝奶茶。”
  她迅速跑到更衣室,打开自己的柜子,从外衣口袋里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成州平的手机号。
  在响了两声后,这个电话突然被挂断了。
  小松知道,这会儿一定是他不能接电话的情况。
  她求助不了成州平,只能去找主任,但她根本不知道主任人在哪。
  小松坐在椅子上,她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不断再抖,她知道不可以这样下去,再抖的话,也许本来没什么事,都要被她抖出事来。
  就在她调整呼吸的时候,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一串数字,差点激动地哭出来了。
  小松立马按下接听,但她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如果开口,她该叫他什么呢。
  人就是这样,越不能做什么,越想做什么。
  她越不能说出“成州平”这三个字的时候,越想叫他一声“成州平”。
  在她快速组织语言的时候,成州平的声音平稳地传来:“遇到什么事了?”
 
 
第36章 
  在和小松的相处中,成州平能察觉到她画的那条无形的界限。
  所以他知道,她给自己打电话,只会有一种情况,就是她遇到无法解决的事了。
  小松的手紧紧捏着白大褂的料子,她用几乎只有成州平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医院输液室有个人,他一直亢奋地走来走去,抖手抖脚,一直没停,我怀疑他毒瘾犯了,我刚看了他一眼,他眼睛很可怕,我要不要报警?”
  成州平立马说:“你不能报警。”
  他和小松相处时间不算长,却清楚她的脾气。
  你要是直接跟她说不能做什么事,她肯定不会听你的,所以必须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细心解释说:“只是吸毒,不会定罪,顶多送去强制戒毒,他出来后很有可能会对举报人进行打击报复。”
  “那...我怎么办?”
  “你们科室主任呢?”
  “他在做手术。”
  “你照我说的做,你把这个人的状况告诉你们护士长,不要说你怀疑他吸毒,以他们的经验能判断出来,然后让他们以医院的名义报警。”
  小松点头说:“我记住了。”
  她发现成州平的声音也是故意压低了的,他压低声音说话,声音醇厚。
  小松捏紧手机:“你是不是在做任务?”
  成州平拨弄着宾馆尽头的剑兰叶子,说,“没事。你害怕了么?”
  小松说:“没有怕,只是...有点无力,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是个高中生。”
  成州平知道她在无力什么,他冷静地说:“没人逼着他吸,你不用同情这种人。”
  成州平的声音和夜晚一样让人心安,小松对着电话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去找护士长了,你注意安全。”
  她的语气很有力,成州平一听到,脑海里立刻浮现她亮晶晶的眼睛,就和此刻窗外的灯火一样明亮。
  就在他以为,她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里传来很轻柔的一句:“成州平,晚安。”
  成州平知道工作过程中,不该和她联系,可当他听到“成州平”三个字,他知道不论自己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挂断电话的第一件事,是删除通话记录。
  成州平回到宾馆房间,刘文昌、老周和本地缉毒大队的副队高远飞正坐在床上打牌。
  本来四个人在玩跑得快,成州平因为那通电话中断了牌局,他们三个改玩斗地主。
  刘文昌瞥了他一眼:“忙完了?”
  刘文昌这个人和老周不一样,他声音很厚实压抑,有一种强烈的不近人情。
  成州平看了眼他的牌,走到放桌前,往一次性纸杯里倒了杯水。
  流水的声音响起,成州平说:“洗车行账上的事,已经解决了。”
  刘文昌砸下一对二,“手机拿来我看看。”
  老周和高远飞都看向他。
  检查手机,传递出的信息是强烈的不信任。
  成州平把手机扔到他们牌面上,刚好挡住了刘文昌出的对二,高远飞跟老周说:“你们队的都挺个性啊。”
  老周说:“你可别对我们的产生误解,我们作风很严的,就成州平同志一个人是大爷。”
  刘文昌点开他的最近通话,最近一条通话还停留在三个小时前。
  刘文昌回忆起他刚才接到电话时那紧张样,敏锐地问:“你小子是不是处对象呢?”
  成州平说:“处着玩的。”
  他表现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刘文昌才没多怀疑,他把手机扔还给成州平,“赶紧断了,自己什么处境不知道么,祸害人家姑娘干啥?”
  老周找补说:“人年轻小伙子,还不让人处对象了?回来的时候光棍一个,你负责给他相亲啊。”
  高远飞点头帮忙说:“咱是缉毒又不是贩毒,毒贩子都能谈恋爱,咱们凭啥不能啊?我们这儿妹子多才多艺的,带回去一个多好啊。”
  刘文昌是个嘴笨的男人,不会解释。
  成州平也坏,趁机为难他:“你是不是怀疑我呢?”
  刘文昌说:“你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人怀疑吗?”
  成州平坐在床边,床陷下一块,“我不敢瞎保证啊。这回运的货,我要自己吞了,用得着跟你们窝这儿受气?”
  刘文昌瞪了他一眼:“你试试看,老子毙了你。”
  说起这批货,刘文昌和老周正是为了这批货来的。
  这批货量大,交易双方可以直接牢底坐穿。
  本来他们以为武红会吃下这批货,没想到由杨源进亲自进行交易,这回还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
  现在只要成州平拿到交易信息,他们提前进行埋伏,抓他们个人赃并获。
  打完牌,老周泡了四碗泡面。
  刘文昌安排工作:“这段时间有严打,他们的最佳出货时间是严打过后。老周之前应该已经通知过你一次了,我再重复一次,成州平,严打期间,你不要参与任何毒品交易工作,全力保障能够参与到杨源进的这次交易中。按照我们以往的经验,这种大批量的交易地点双方会经过多次协商变更,信息变化很快,你和老周的通讯不能断。这次任务在云南境内,咱们以辅助为主,但你放一万个心,当地警方会全力支持我们的卧底侦查任务。”
  成州平思考了一瞬,问:“我跟杨源进一起去交易,你们抓了他,那我呢?我自己跑了,回去怎么跟闫立军交代?”
  刘文昌在沉默中翻眼皮子看了眼他。
  成州平说:“行了,知道了。那边我会看着说,行动的时候看着点,别把我也整进去就行,我真不想在再进去了。”
  昆明所处的地理位置,注定它的夜色一半繁华,一半糜烂。
  而在昆明五十公里外的嵩县,夜里静得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小松把那个看起来像吸毒的人的情况汇报给了护士长,护士长又汇报给了主任。主任和护士长临时开了个会,决定报警。
  便衣民警到来拉走了那个吸毒青年,对方被带走的时候,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这一场动乱随着新病人的转入而平息。
  一个晚上忙下来,小松感觉自己人都快飘了。
  早饭她努力让自己多吃了点,又被同学逼着喝了口葡萄糖。
  本来站了一晚上都没事儿,现在差点被这口葡萄糖给齁没了。
  她离开医院,打车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一回家,她彻底垮了,人像长在沙发上似的,根本离不开。
  她躺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阳台上挂着的那件白裙子。
  看到那件白裙子,她就想到成州平身上糜烂的烟草味,浓重的呼吸声,浑浊的液体。
  而在它旁边挂着的,是成州平的黑色冲锋衣。
  一软一硬,挂在一起有种道不明的暧昧。
  小松是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不会有更多的期待。
  成州平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如漆似胶,小松见识过父母之间的歇斯底里,她对自己和成州平这段关系唯一的期待是:好聚好散。
  因此成州平无法主动找她,她不会有丝毫的不开心。一来预期过低,二来她的生活除了成州平,还有许多其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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