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带队老师请客,带学生们去KTV。
大学生是个非常特殊的群体,他们不像高中生那么没心没肺活力满满,不像社会人士那样麻木不仁。他们千奇百怪,坏的各有特色。
男生们猛给女生灌酒,要不是老师在,真的就玩疯了。
小松知道怎么逃离这种场合,她以进为退,主动灌别人酒,就轮不到别人给她灌酒了。
一个男生反抗:“你一女的怎么这么能喝啊?”
小松张扬地说:“家族遗传,不服气啊。”
“服气服气,你厉害!”
其实小松就喝了半瓶啤酒而已。
酒后该干什么?
吐真言就对了。
实习期间,学生很难凑在一起,各有各的苦,现在聚会的都是自己学院的人,没有这边医院的人在场,他们开始畅所欲言,吐槽这段时间碰到的事。
从医院的流程到人员素质各骂了一遍。
小松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虽然说她也遭遇到了一些为难,但收获也很多。再说当初是她自己选择要来这里的,好的坏的,都是她自己的事。
说着说着,他们就提到了小松帮没医保的民工垫付医药费的事。
带队老师何欣说:“咱们学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宣传组的同学,等支援结束了,就把这个事迹放到咱们学校公众号上。”
小松识趣地说:“我当时就是不想丢咱们学院的脸,你们写的时候不要放我名字,就说是咱们整个集体的。”
所有人都为她大公无私的精神感动。
当然,她没那么无私。这只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这件事情公布出去了,她就会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到时候,那些人是会真心的赞扬她,还是试图扒开她呢?
她的家庭,她自己,也许还会有更多。
他们会像成州平那样,用蛮力将她扒开,会有人怜悯她吗?她不相信,也不需要。
不过这件事的重新被提及,提醒了她,她还欠着成州平五千块。
他们今天在KTV待得很晚,小松回到家一看,凌晨两点。
她记得李长青的一些生活习惯,凌晨两点是个相对安全的时间。
她笔直地坐在沙发上,拨通那十一位数字。
电话响了三下,就被挂断。小松知道他会打给自己的,果然十分钟不到,她接到了成州平打来的电话。
他一开口,就是疏远的口吻。
“找我什么事。”
小松淡淡说:“你给我卡号,我把那五千块还给你。”
成州平现在从闫立军家里出来了,夜晚很静,他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民宿的露台上。露台上靠栏杆的地方一副桌椅,桌子上摆着一个花篮,里面装着几只干花,晚上光暗,看不清它们原本的颜色。
成州平一手插着兜,一手握着手机,站在栏杆前。
“不用了。”他戏谑说,“我没那么小气。”
小松可是龚琴的女儿,龚琴是个战斗机,她从小耳濡目染,伤人的本事自然不差。
她记得,李长青工资不高,龚琴发起疯,就拿这事来说事。
李长青的抚恤金是留给她的,比他的工资高多了。
小松说:“你跟我装大款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干这个挣得怎么样,啊对了,不会是干坏事拿的钱吧。”
她每一句话都碾压在成州平的自尊心上。
“我看你一个小姑娘,好日子放着不过,愣头愣脑跟了我,不想和你计较而已。”
他还是那副语气,轻慢,懒散,句句透着一个成年男性的自以为是。
小松突然笑了声,她笑声很是真挚,因为她真的觉得很好笑。
她和成州平,现在才算坦诚相待,知根知底了。
不过,成州平的话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小松。
她已经接受了命运能赋予一个人最大的伤害,成州平这点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实习结束我就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云南了,我怕以后没机会还你了。”
因为信号的缘故,他们的对话中断了两秒,那两秒信号故障,像是来自成州平的沉默。
他说:“行,回头我把银行卡号发给你。”
小松说:“我挂电话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小松在挂断电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说的有些重了,不过电话都挂了,她没有机会去弥补自己语言带来的伤害。
过了一分钟她就收到了成州平发来的银行卡号。
她回了两个字:「收到。」
成州平看着那两个字,胸口被堵住了。他一脚踹向脚边的椅子,骂了一句,椅子被他踹得哐啷响。
宁静的洱海,明亮的月色,他成了这里唯一的罪过。
第二天中午,成州平跟着闫立军去见了几个老朋友。闫立军现在请人都在段萍的馆子里,段萍除了川菜,也会做别的菜系,他们想吃什么段萍都能做出来。
午饭结束,回到闫立军家,杨源进就发来了交易的信息,闫立军把手机递给成州平看了眼,“这个地方。”
杨县刘家村,2组108户,8月7号,晚一。
离交易时间只有还有四天。
成州平要把毒品运到交易地点,需要车。之前那辆面包车因为黄河报废了,闫立军给了他一辆白色皮卡,他一路开回昆明。
小松中午在医院食堂吃饭的时候,打算用手机把钱转给成州平,操作的时候,手机汇款软件跳出这样一条提示——
「对方银行不支持手机业务办理,请于银行柜台进行业务办理。」
她第一反应是,成州平不会给了她一个假的账户吧?
小松的表情看上去很困惑,一个本院护士走来:“遇上啥事了?”
小松问:“你知道泸水镇银行吗?”
护士说:“我还真没听过,你百度地图上搜一下吧。”
小松说:“好,谢谢你。”
她在百度地图搜了一下,果然有这么个地方。她打了百度地图上提供的电话,第一遍没人接,等下午两点到了营业时间,又打了一遍。
这次有人接听了,接电话的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她说着一口标准优雅的普通话。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您好,我请问一下,给你们行里的账户汇款,需要去哪家银行?”
业务员说:“省行就可以了。”
但嵩县没有省行,只能去昆明市里。小松想来想去,第二天请了一天假,去了银行把那五千块汇给成州平的卡上。
她在银行的等候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成州平。
「已汇款。」
成州平回她的,也是冰冷的两个字。
「收到。」
小松删了他们两的两天记录。
她请了一天的假,现在还不到中午十二点。小松去了点评软件上排名第一的过桥米线店,这家店位于一座商场四楼,一出电梯,小松就看到排满长队的人群。
她反正也没别的事做,就排起了队。排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可以去座位等候区。
她坐下的时候,服务员贴心拿来菜单和一杯果茶。
小松说:“谢谢。”
果茶端在手里冰凉凉的。
她忽然后悔了。
那条短信,也许是她和成州平拥有的唯一联系。
等她真的离开云南,她无法保证自己还记得他的手机号。
小松宿舍室友以前恢复过手机短信,小松记得只要手机有备份就可以,她手机是有备份的。
她迅速点开手机浏览器,搜索手机恢复短信的方法,按着步骤一步步去做。
手机恢复备份需要先抹去原本数据,她按了那个还原按钮,手机还原成了出厂设置,然后自动关机。服务员叫了她的号,她先去吃饭了,吃饭的时候,手机就放在桌子旁。
一整顿饭,手机都是黑屏。
她的手机,坏了。
所以吃完饭,小松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对面商场的手机店里修手机。
在店员的帮助下,她的手机进行了刷机,但是数据无法找回。
这时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了。
她和成州平的最后一通短信丢了,在日照金山的照片也丢了。
折腾了这么多,她的内心空前疲惫。面对无能为力的事,小松不想再纠结了。
今天晚上,成州平去了刘文昌他们的宾馆。
他们已经定位好了交易地点,那是一家农户,户主是杨源进的亲戚,户主进城务工,房子空了下来,被杨源进征用。
今晚开始,警方就要进行部署工作了,高远飞他们参与抓捕工作,刘文昌和老周负责后方。
刘文昌交给成州平一张纸:“我们已经打好招呼,村子东边有一处废田可以逃脱,你到时候开车从那条路离开,去这家宾馆躲一个月,先溜溜闫立军,等他快绝望了,你带着赃款回去。”
刘文昌给他的那张纸上写着一个地址,成州平对全国道路很清楚,那里是云贵交接的一个县城。
成州平说:“你们行动注意安全。”
老周“切”了一声,“成大爷,我们都会穿防弹衣的,您才应该注意安全。”
成州平搂住老周:“这么和你大爷说话啊。”
老周胳膊肘去打他下腹,“臭小子,反了你了。”
刘文昌咳了两声:“严肃点。成州平,做戏做全套,你说说看,如果你真的是个犯罪分子,想要完全躲避警方,最先丢掉的该是什么?”
成州平和老周对视一眼,成州平说:“脸呗。”
老周和高远飞大笑起来。
刘文昌眼睛其大,瞪人的时候跟牛发怒似的。他一瞪眼,几人都不敢笑了。
成州平正色,说:“手机,七号晚上我会把刘锋的卡扔了。”
刘文昌点头说:“嗯,手机里有什么重要信息,提前备份。”
成州平说:“我手机你都可以随便翻了,能有什么重要信息。”
高远飞插嘴说:“银行卡密码呀。”
老周说:“就他,卡里能有几个子儿。”
今晚刘文昌去了成州平的住所,清点了一下这次的货。
“妈的,闫立军是真看得起你。”刘文昌首肯地说。
这批货的纯度、数量,是以前成州平没有涉足过的。
成州平想,要不是命大,他替闫立军死多少回了。这点信任还得不到的话,只能说,当初选他是个错误的决定。
刘文昌半夜就打车走了,他走以后,成州平家里一股烟臭味。
成州平坐在床边,双手握着手机,弯腰出神。
风扇吹着他敞开的衬衫边角,他就这么吹了半晚上风扇。烟瘾犯了的时候,他才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单手拿烟,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滑动。
他删除了那条短信。
他和小松的最后一通,也是他们之间唯一一通短信。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我说了不是甜文,当初甜文可能是编辑给的标签。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小松父亲去世的时候没人说虐,他俩就吵了个架就是虐了,后面只能更虐。
这本主要写一个疼死女孩走出丧父之痛和一个狂傲男孩初心不改的故事,爱情只是他们各自人生的一部分,不是主菜。(毕竟我觉得因为一个男人就走出丧父之痛很无语,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工作也很无语,为了迎合对方放弃自己的个性更无语。)
虽然我非常想要更多的人来看叭,但如果你们真觉得这里虐的话还是弃文吧,反正结局是HE,中间怎么样对你们也无所谓。
(我语气可能看起来不好,但我真的没有阴阳怪气&骂人&抱怨&杠,只是不愿意因为网络一线牵就装成个好人欺骗大家,不要误会哦!)
第41章
两省警方都格外重视杨源进手头的这批货,如果能够人赃并获,可以直接给目前最猖狂的毒贩韩金尧定罪。
杨源进他们选择八月出货,是因为清肃活动刚刚结束,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在严打之后,会有一段宽松期。
但他们不知道警方早就掌握了他们全部的交易信息,以交易地点为圆心,封锁了所有可能出逃的交通线。
六号晚上成州平把杨源进接到家里验货,之后送杨源进回去。
他第一次来杨源进昆明的住宅,还没进门就看到两个巨大的罗马柱,这比闫立军在大理的那间院子大三倍,统一的欧式装修,后院还有个天使喷泉。
成州平这才知道,原来杨源进还是个基督徒。
他家里电视墙上挂着一个横幅照片,照片上写着“信善爱”三个大字,底下是一行小字,九四级基督仁爱协会。
见成州平在看那张照片,杨源进走过来,“兄弟,你也信这个?”
成州平摇头说:“我不懂这些。”
杨源进说:“这笔赚了,问闫老板要个假期,去欧洲走一圈,回来你就信了。”
杨源进兴致勃勃地把他拉到照片前,指着其中一个英俊青涩的小伙子,“哥年轻时候,帅吧?”
成州平看着他那只独眼,淡淡说:“现在也不差。”
晚上成州平负责拉货,杨源进去带客户。
今天的客户是个广东人,杨源进一路用粤语跟他交流。到了交易的农户家里,对方验了货,给他们一个黑皮箱。
二十万。
美金。
就在杨源进点钱的时候,警方从屋外冲进来。高远飞是云南方的负责人,他首当其冲。
有成州平这个内线,他们知道这次对方也有武装,所以加大警力投入。
在两方争斗过程中,成州平带着钱,按刘文昌给的路线离开。
他没有直接按照刘文昌的路线走,而是绕了一百公里,把平时用的那张手机卡扔进路边的水沟里,然后往云南和贵州的边境驾驶过去。
一路大山巍峨,江水嘶吼。
第二天早晨日出的时候,成州平到达宾馆,办理了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