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砂梨【完结】
时间:2023-02-21 14:48:19

  那天他同校董聊完并没有收获。过去那么久,很少有人能记得清十年前某位学生的信息。当天是没什么结果,不过后来校董又给他打电话。
  “姓薄的学生?和你们家小瓷同一届的倒是有这么一个学生。”
  “姓薄名言?”章合泰语气肯定。
  “你倒是清楚。”校董说,“不知怎么,他的学籍没转来我们学校。是当年特招进来的一批优秀学生,要不是老师还记得,估计就这么错过了。”
  章合泰露出了然的神情:“十年前的另一桩事,你还记得吗?”
  校董沉默半晌,忽然忆起旧事。
  那天是在他办公室,章合泰突然来访,说是要给朋友家的孩子要一个名额。温氏集团对加德的筹建作出过很大贡献,要个保送名额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这次校董却有些犹豫。
  “关于这个名额,之前学校已经公示过了。临时改了人选是不是……”
  “那就多添一个好了。”章合泰说。
  “你不知道,我们当初谈了很久才成的这一个名额。沃顿不像别的学校,真塞不进了。而且当选的学生成绩非常好,他很符合那边的条件。”
  章合泰听罢,缓缓喝完那杯茶,面色略显遗憾,“明年集团公司本来有一笔六百多万的拨款。我听说你们要打造国内一流的综合实验室……”
  这几乎就是明示了。
  关于实验室的筹建,校董在校委会那边是自信满满打过包票的。
  他面露难色:“……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看他如此纠结,章合泰主动排解:“拿到名额的学生是什么来历?”
  “特招进来非常优秀的一个男孩,各方面都拔尖,可惜家世不太好。”
  既然没什么背景,那自然不用忌惮了。
  章合泰温和地笑了笑:“到了那边也需要大把的钱才能铺好将来的路。至于那名学生,送他出去岂不是浪费了名额?这样吧……”章合泰想到了两全的办法,“我们集团可以和他签个管培合同,等他大学毕业来温氏就业不就好了。这对他来说并不差吧?”
  “寒门难出贵子,我相信你也懂。”章合泰最后拍板。
  校董叹了口气:“……按你说的办吧。”
  回忆戛然而止。
  经章合泰提醒,校董才记起尘封在记忆里的这桩往事。
  他心念一动:“那年与保送失之交臂的学生叫薄言?”
  “谁知道呢。”章合泰眯了下眼,“你还记得后来是怎么通知那名学生的吗?”
  “后来……”校董想了半天,“决定换人的第二天下午,对,第二天,我记得那名学生主动给学校办公室打了电话,说他临时改变主意,不想去了。后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想去了?”
  “是啊。我当时还松了口气,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讲。”
  前尘往事让章合泰如鲠在喉。
  当年他拦下的人又出现在了面前……如今再想起来,那时与温瓷走得过近的那个穷学生似乎也是这样的名字……为何要装不认识?
  是巧合还是其他?
  在理清头绪后他给温瓷拨了好几回电话,对方始终不接听。
  回到老宅,章合泰考虑着怎么把这桩事去头去尾地告诉老太太。
  临到饭桌上,他还是用了一个很笼统的理由。
  “妈,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小瓷跟那位薄先生还是不太合适。”
  “当初说合适的也是你。”老太太眼皮都没抬一下,专心地看着手里的报纸。
  章合泰并不想把自己调查失误的这部分放到台面上,无疑会让老太太质疑他的能力。于是踌躇半天,只好说:“我看小瓷最近跟他走的挺近。您不是说过感情没什么用,只会影响人的判断么。如果小瓷真的对薄先生很上心……”
  老太太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就像当初舒颖对你上心一样?”
  章合泰默默无言。
  他确实靠着温舒颖,也就是温瓷的妈妈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心思来不及百转千回,章合泰看到管家疾步走到老太太身边。他附在老太太身边说了几句,随后拿出平板递到她面前。
  从老太太那副翡翠描边的老花镜镜片上,隐隐约约看见几张照片飞快地闪了过去。不等章合泰过问发生了什么,平板啪得一声摔在他面前。
  老太太平声问他,“这两天小瓷呢?”
  章合泰定了定睛。
  这才看清满屏幕的偷拍都是温瓷与一个年轻男人玩闹的照片。两人都穿着滑雪服,虽然遮的严严实实,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温瓷。
  从白天到黑夜,他们姿态过分亲昵。
  哐——得一声。
  茶杯重重地磕在了桌沿上。
  老太太语调缓慢,却不怒自威:“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上心?”
  作者有话说:
  QAQ
 
 
第14章 目的
  照片曝出的一周内,温瓷就被请回了老宅。
  家里静悄悄的,以至于温瓷进门的时候连呼吸都特意放轻了。老太太就坐在那张梨花木太师椅上,和平时一样面容宁静地看着报纸。
  “奶奶,我回来了。”温瓷乖巧地问好。
  “还知道回来?”老太太懒得掀眼皮,声音像从鼻腔里发出来的,“玩的开心?”
  眉心跳动数下,温瓷温吞道:“下次不敢了。”
  仗着是三代单传的独苗,偶尔她也能抓住老太太的命脉。
  见她瞬间蔫了,老太太反倒没乘胜追击,问:“来之前做了哪些事?”
  “处理了底片。”温瓷说,“还有流出的那些照片,都删干净了。”
  “那男孩儿呢?”老太太又问。
  温瓷一副为难的模样,“我们就普通朋友。”
  “你真当奶奶老眼昏花了?”温老太太冷呵一声,“这些年教你的东西都忘哪里去了?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桩桩件件都影响了整个温家。犯什么浑!”
  温瓷垂着眼,不说话。
  老太太的拐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地面,咚咚咚——
  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审判的时钟。
  良久,老太太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小男孩儿,那行。”
  温瓷慢慢抬起眼。
  “奶奶也觉得你跟那位薄先生不合适,找个听话的小孩也不算差。”
  刚才还羊羔似的大小姐忽然轻快起来:“真的?”
  “收收。”老太太的拐杖差点杵到她的鼻尖,“收收笑,也收收心!”
  咚得一声,拐杖落地。
  “不是事事都能随你喜欢,偏偏喜欢才是最没用的东西。”老太太严肃地说,“相比较他,无论对你还是对温家,都是薄先生更适合。”
  祖孙俩无声对峙数十分钟。
  老太太一锤定音:“以后别联系那男孩儿了。”
  温瓷抿直嘴角。许久,她低声:“……嗯。”
  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最后还是跪了半小时静室才算结束。
  温瓷揉着膝盖从里边出来,迎头就碰上了管家李叔。李叔端来一盅血燕,满脸和气:“老太太嘱咐炖的。”
  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一粒枣。
  温瓷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嗯,放那吧。”
  ***
  回到香樟豪邸,铁艺门的主入口横着一辆黑色MPV。
  温瓷按了按喇叭,对方纹丝不动。在第二遍按响喇叭之前,车门才缓缓开启,一双西裤包裹着的长腿率先映入眼帘。男人微微俯身,虚扶着车框出现在她视野里。冷光灯照在他脸上,显得眉眼格外冷峻。
  他望过来,目光深沉如大海。
  上一次与他告别,也是在这。
  中间数天就像消失了似的,完美衔接上了上一幕。
  温瓷有些恍惚。她摸了摸耳垂,下车:“薄先生这么喜欢堵人么?”
  “来还耳坠。”
  他松开手指,那枚流苏耳坠就安静地躺在手里。
  温瓷接过,指甲边缘蹭过他掌心,羽毛似的留下微不足道的印迹。
  “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她随口问,“要进来喝杯茶吗?”
  男人情绪不明地垂下手:“你不介意的话。”
  温瓷这里很少有人来。
  房子和花圃的日常维护都会在上午完成,这会儿回家,家里不再有第三个人。温瓷听见脚步声回荡在门廊下,让家里空落落的氛围愈发明显。
  她打开角柜上的黑胶唱片,多少填补了一些声音上的寂寥。
  莫名的,温瓷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一个人过得那么空。
  “明前龙井。”温瓷用的陈述句,显然不打算问他的喜好。
  薄言也无所谓:“随意。”
  他的声音就出现在她耳侧。
  这人走路无声无息的,跟他的心思一样,总让人看不见摸不着。
  温瓷捻茶的动作顿了顿,把散落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在等制水器出水的空隙,身后那人用笃定的口吻说:“这几天你不在家。”
  “出门了。”温瓷的语气说不出的奚落,“你家视野就这么好?”
  “也没很好。”薄言轻哂,“倒是你,出去没几天被拍到那么多照片。”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温瓷察觉到了压迫。
  上一次他撞见自己和喻淮安一起,像狗似的不由分说咬了自己几口,还留下了痕迹。这次连续三天,也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
  况且,那些底片不是叫人删干净了么。
  他从哪儿看到的。
  温瓷觉得烦躁。
  比起照片外泄,她更烦的是见到喻淮安那张脸之后,薄言会怎么想?
  她不会主动去问她,仿佛这样就等同于向他示弱似的。
  “这次又是哪个男人?”薄言忽然开口。
  百转千回的心思一下就停摆了。
  原来他没看清照片里男人的长相啊……
  或许是照片里都戴着护目镜,着实看不清。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温瓷垂下眼:“薄先生现在就要管这么多了吗?”
  “闲聊而已。”薄言从她手里接过茶杯,认定她这次的消失只是逢场作戏。比起照片里当工具人的那个男人,他更喜欢猜测她的目的:“还是说那些照片是故意让人漏出来的。”
  温瓷闻言一顿。
  在她发愣之际,薄言再次一针见血地刺穿了她的目的。
  “是为了让你家老太太看见,对么。”
  这些伎俩在奶奶面前都不曾露过馅……
  温瓷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复杂。
  这么多年了,她在他面前还是那么漏洞百出。
  或许是被人看透而恼火,温瓷忍不住加重语气:
  “薄言,你要是真的很闲,麻烦你自己把那些破事处理好。”
  他的脸被从杯口源源不断往外冒的水汽蒸得氤氲,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柔和起来。而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像一句暗语,倏地燎了原。
  仿佛在说,是啊,为了这桩婚事能顺利进入轨道我耍足了小聪明。
  尾音落下,唱片刚巧进入两首歌之间的短暂空白。
  周遭那么安静,心跳却震耳欲聋。
  温瓷试图扳回的这一城显然失败了,她咬牙:“我的意思是,对我来说薄先生总比一些没有了解的陌生人合适。”
  “既然你也觉得合适……”薄言道。
  温瓷的注意力全在他话里的那个“也”上,以至于后来说了什么一概不知。
  显然,这取悦到了她,那股无名火瞬间熄灭。
  在他面前,她的那些冷淡,无畏,高高在上都成了伪装,随时会因为他的一动作,一句话,一个用词而掀起巨大波动。
  明明就像十八岁一样好哄。
  怕再度露馅,温瓷故意冷着嗓音:“我提醒你,你只是暂时过了这一关,并不代表会顺利到最后。”
  “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做吗?”
  薄言扶在杯子上的食指轻微敲击着,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差不多几天前,章合泰找到他。
  都是精明的商人,谁都不会剖开自己的目的。
  章合泰只当是无意提起:“先前碰到加德的校董。加德,你知道吗?是小瓷的高中。”
  薄言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正巧那天饭局上提到你,他们校董说名字听着耳熟。后来一问,原来有个同名同姓的学生也在加德上过,还是跟小瓷同一届。你说巧不巧?”
  “巧吧。”薄言弯了下唇,“刚巧我高中也在加德待过。”
  “你也是加德的?”章合泰满脸惊讶,“我记得你不是本市人,在……”
  “当初因为特招,高三转进去了一年。”薄言道,“后来没参加高考,所以学籍一直留在原校没有转。很少有人知道这一段。”
  “竟然这么巧……”章合泰沉吟,“这么说,那位校董说的就是你了?”
  “或许吧。”
  章合泰语带可惜:“听说你当初该保送沃顿的。怎么了?后来怎么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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