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温瓷浑身哪都不对劲,穿上高领打底衫,还额外戴了条丝巾。丝巾撞色大胆, 围在她领口美得张扬。
瞥见穿衣镜里,男人的目光多停留几秒, 她从鼻腔发出哼声:“看什么。”
薄言食髓知味, 嘴角有个好看的弧度:“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这叫搭配。”温瓷不满道,“你也好不到哪去。”
昨天她开了金口,给他也留下一堆印迹。
从颈子延伸到胸膛, 淡粉、深红一大串, 像极了包裹着的玫瑰花蕊。
他倒是全然不在意似的,温瓷早起看到他时他衬衫扣还没系好,松了两颗在领口,好像故意在给她看昨晚有多激烈。
温瓷想到,这些全是因为她作死的一句话。
本来就是场普通的性-事, 她非要在床上提:“还好结婚的早, 爸爸现在这么喜欢庄思邈,放到现在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然后就被折腾惨了。
薄言在这种事上还是很小心眼的, 温瓷想。
她理好丝巾, 又配了同样张扬的口红。对着镜子抿了抿红唇,“薄言,晚上别来接我了。”
“有事?”薄言冷淡的嗓音像是在关心。
“王可生日。”温瓷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备好的礼物, 放慢语速, “她也叫你了, 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场合……”
“你喝酒吗?”他问。
“喝一点。”温瓷答, “我自己有分寸。”
“嗯。”
对话到此为止, 温瓷觉得奇妙。
这么多年来, 她在老太太那都没这么报备过行程。但刚才,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好似理所应当一般。
陡然生出一种吃了亏的感觉,温瓷不服输地问:“那你呢?”
“我?”
“晚上什么安排?”她的语气有些生硬,毕竟还没习惯查岗的工作。
薄言像是思考了一下,而后回:“在公司吃点,加个班。”
温瓷:“没了?”
薄言:“嗯。”
果然很薄言。
温瓷撇撇嘴,不再说话。
到了晚上,从公司出来后她先换了一身衣服。
私人时间的打扮和上班天差地别,深v连衣裙,脖子里那点斑驳痕迹大大咧咧地露在外面,生怕别人看不到。
她去的时候作为寿星的王可已经到门口候着了。
见她下车,王可给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拥抱,视线上下一拐:“噢哟,你这个很激烈嘛!都结婚半年多了,还这么有激情啊?”
温瓷神色倦怠:“凑合吧。”
“你是不是故意露给他们看的?”王可往会所里侧了侧头,“这给他们一看,以后谁还敢说薄总的不是?”
“你想得可真多。”温瓷道。
“别装啦宝贝,你可骗不了我!”
王可说着揽过她的肩往里走。
一进会所,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注意到。
有的大胆点的还敢看一两眼,谨慎一点的早就见风使舵转开视线了。
满屋俊男美女,温瓷在其中一处停留数秒,低声:“你还请了喻淮安?”
“反正薄言不是不来么!问题不大。”王可也跟着小声,“我跟你说啊,这次不是我请的,他们公司现在已经改为全力捧他了,为了把人留在公司不起二心,股份都给了不少呢!这次他来是代表他们老板来的,真不关我事啊!”
见温瓷不说话,王可又说:
“你看过他最近上的新电影吗?真绝啊!以前只看他拍那种青春偶像剧,没想到换身行头那么有味道,啧啧……”
“是吗。”
“是啊!”王可像想到了什么,“不过比薄总还是差点的。一样的衣服穿身上,薄总骨子里多了点成功男人的味道。那才是绝色。”
温瓷还真的生出了比较的心思,视线慢慢落在喻淮安身上。
也是西装革履,气质卓然,确如王可说的,比起薄言少了点儿什么。
不过因为她短暂停留的视线,喻淮安眼眸都亮了。
等王可去招呼别人,喻淮安果然拿着酒杯过来,在看清她脖子里殷红、淡红的斑驳后,语气灼灼:“姐姐……你还好吧?”
“嗯?”温瓷扬起尾音。
“我知道我问得多余。”喻淮安垂下狗狗眼,小心翼翼地向她举杯,“早该知道姐姐过得很好的,有没有我都一样。”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配上这张脸……
温瓷心里叹气:“谢谢之前一直陪我,我挺开心的。”
“真的?”
“嗯。”温瓷与他碰了碰杯,“可是,我结婚了呀。”
在看到小狗眼里的光逐渐黯淡时,她还是残忍地补了一刀:“而且我很喜欢他。”
喻淮安垂下眼,手指止不住发颤,连酒杯里的酒洒了几滴出去都没发现。
等再抬眼时看到的就是温瓷眉心微拧的模样,她腰间的香槟色布料溅上了红豆大小的酒渍。像她这样考究的人是忍不了一点瑕疵的。
喻淮安下意识伸手去帮她擦:“姐姐,对不起。我……我……我叫经纪人送套女生的礼服进来,他就在门口,很快的。”
“不用了。”温瓷摆摆手,熨平眉心,“帮我叫一下王可。”
“……好。我这就去。”
王可果然备了多余的衣服。
温瓷换完衣服从休息室出来,余光一瞥,见到个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
这里是一处私人会所,会员制。因为私密性很强,所以基本见不到其他包间的客人。刚刚一晃眼,温瓷好像在通道口看到了章合泰的秘书。
整个这一层都被王可包下来了,应该是走错了楼层。
原本她是懒得去打招呼的,但想了想自己包厢里喻淮安一刻不离的眼神,抬腿跟了上去。
楼上包间同样金碧辉煌,温瓷上来时碰到几个服务员。
因为都认识她,而且知道这层是章总在宴请客人,于是温瓷出现在这一层的时候服务生都觉得理所应当。
隔着一面屏风,温瓷听到里面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看看这才两个多月,小庄创了多少利润!”
声音特别耳熟,是章合泰的。
温瓷还没来得及想,就听到了他口中那个“小庄”开口说话。
“哪里。章总有这个魄力和资本用来投资才能有这样的回报,碰上别的投资人,我就是说破天也没有用的。”
这也耳熟,温瓷想了想,脑海里对上庄思邈。
原来是请庄思邈吃饭。
他们俩还真是忘年交。
温瓷懒得进去了,她刚迈开腿,又听到里边其他几个声音附和。
“别客气了,今天聚在这里大家都是为了庆祝的。两个月六点几个亿美金,老章你有魄力,小庄你也有能力,谁都别谦虚!”
“照这样的进程,别说南美一条航线,两条三条都不在话下!”
“是啊,老太太少不了夸得你天花乱坠。”
屏风后虚影摇晃,六个多亿美金的投资回报还真把温瓷给叫住了。
仿佛都能看到屏风后众人红光满面。
席间不知怎么,投资说了没几句突然转开,跳到了另一个让温瓷迈不开步伐的话题上去。
“怎么没让你那女婿参与,要是他参与进来,不止六个亿吧?”
“我那女婿啊……好归好。”章合泰微叹,“只不过他一心帮着小瓷那边做融资呢。集团这边的事次次都是我找他,我这张老脸也有薄面皮的时候。还是小庄……”
庄思邈恰到好处地说:“我们是同事,Eddie忙的时候我帮忙也是一样的。”
有人开玩笑:“要是赶早一点,说不定女婿还有的挑呢!”
场内哈哈哈一片笑开,只有庄思邈的声音混在其中尤为醒目:“您快别开这个玩笑了。”
温瓷觉得荒谬,此时是一点想留的兴趣都没了。
她招手叫过服务生:“章总喝多了,别叫他知道我来过。”
服务生很看得出,只做事不多说,立马点头:“好的,您慢走。”
她心里想着投资的事,电梯下来,没注意到门口立着一人。
骤然打住脚步,差点就撞上了。
“你怎么在这?”温瓷开口。
“我看你上了楼,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喻淮安好脾气地说,“姐姐,要回包厢了吗?”
温瓷心不在焉:“嗯。”
“楼上是章总吗?”喻淮安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温瓷停驻:“你知道?”
“今天公司老板也在上面。”喻淮安说,“我们一起过来的。”
她不说话的时候表情倨傲,从喻淮安的角度来看,似乎是在等他再开口。
于是他很听话地继续道:“章总拉的局,他们通过一家投资公司向海外投了两个多亿美金,听说回报率很高。钱已经入账了,所以今晚在一起吃饭。”
“你也出钱了?”温瓷问。
“只有一点。”喻淮安对着她格外坦诚,“不过下一期我不打算跟了。”
温瓷眯起眼:“还有下一期?”
“嗯,本金翻了几番。”喻淮安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不贪心。”
温瓷还想问更多,离她最近的门倏地被推开。
她在想事情,免不了被吓了一跳。还好喻淮安眼疾手快揽了她一下。包厢里的群魔乱舞声一下子倾泻而出,把两人正在聊的话题给冲散了。
两个穿着清凉的女孩子手挽手从里边出来,见到他们忽得一愣,点头向温瓷打招呼:“温小姐。”
“温小姐好。”
温瓷朝她们点了下头,不着痕迹侧过身,从喻淮安的臂弯离开,道谢。
喻淮安摇摇头,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包厢。
“那个是不是喻淮安?”
“是的啊!他刚来我就注意到了,我都没想到直播两百万粉丝的我能和他参加一个派对,哎哎哎要不要拍一个?”
“拍啊拍啊!今天拍了这么多了不差这一张。”
“快快,晚上我修一下发朋友圈。”
数米外喻淮安突然回眸,目光如鹰。
两个新晋小网红骤然哑了声,尴尬地收回手:“那个……没拍。”
喻淮安点点头,漠然收回目光。
为了避免上次的尴尬,这次的派对王可都提前交代过。
玩归玩闹归闹,只有温家大小姐的玩笑不能开。当然,所有涉及到她的照片也不能发,否则后果自负。
当天晚上,参加派对的人谨慎又谨慎,没再闹出之前的不愉快。
温瓷参加完派对到家,薄言还没回来。
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温瓷:还在公司?
Eddie:在。
知道他还在公司,温瓷就没再打扰,她一个人先卸了妆睡下。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她往身侧探了一下,枕边还是凉的。温瓷闭着眼,慢慢蜷起身,再下一波睡意来临之前,她觉得不对,于是坐了起来。
不像夏天那会儿,现在天亮得晚,天边还没大白。
在卧室隐隐绰绰的光线里,她看到卧室另一侧的贵妃榻上有人。
他躬身而坐,脊背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手肘上,身体折成了锐角。温瓷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将脸埋在手掌之中,只露出冒出青茬的下颌。
前面那张小茶几上摆着他的手机,此刻荧幕还未熄灭。
温瓷知道他是醒着的。
于是她轻轻出声:“才回来?”
身影小幅度地动了下,薄言从手掌中抬起头,视线冷淡地望了过来。
温瓷直觉不对:“怎么了?”
她起身,光着脚走到榻边。脚趾踏在地毯上,痒得蜷了起来。
手机的光刚巧熄灭,但她从下床起就注意到了手机荧幕,视线便一直没移开。即便短暂一瞥,也看到了照片上的画面——是几个女生的自拍。
薄言不是会欣赏这类照片的人,所以温瓷偷看得格外仔细。
不被人注意的画面一角,一男一女正交颈说话。
两人姿态亲昵,男人将手虚扶在女人礼服的腰间,微微向前欠身。从这张照片的角度来看,身影几乎贴到了一起,像在忘我地拥抱。
因为两人不在画面中心,拍的很模糊,看不太清脸。
但温瓷还是一眼认出了衣服。
今晚是她穿着那身深v领礼服去参加的派对。
照片上的“奸夫”自不用说,喻淮安。
这张照片其实没什么实际意义,温瓷想,像薄言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因为这种东西像她发难的。就像上次拍到她和喻淮安去滑雪场玩了三天三夜,他不也是轻轻拿起轻轻放下么。
温瓷抿了下唇,看到薄言抬手,指节微曲敲在屏幕上。
屏幕再度亮了起来,把他的脸照得透不出血色。她突然发现那件被她脱在淋浴间的礼服被人拾了起来,此刻好好搭在贵妃榻的扶手上。
薄言眸色很淡:“不说说么?什么事情需要聊着聊着把衣服换了?”
他的声音很低,略有些偏哑,嗓间像渗了颗冰粒子,“是被他弄脏了?”
作者有话说:
温瓷:你以为都是你啊!!!
昨天在写这章开头的时候,我开着电脑离开了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