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翟思绮挽起司柠的手, “这下该放心了吧？可以去医院了？”
“刚刚不是医生检查过了吗？还要去？”
司柠有些抗拒地皱了皱眉。
“当然了！总要机器检查一遍才能放心嘛！”
翟思绮话语一顿，又朝她意味深长地挤挤眼睛：“你配合配合，不然你家阿钦可要找我算账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司柠后知后觉一股疲乏袭来，就这么坐着在翟思绮的车里睡了一觉，最后还是被何文珊的电话吵醒的。
“我还是听念念提起来才知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家里说啊？！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伤到哪里？”
话筒那头，何文珊的声音很大，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司柠被吵得有些头疼，不自觉将手机拿远了些。
“我没事，刚刚思绮陪我去医院检查过了。”
“你到家了吗？我现在过来！”
“你别来了，我很累了，想早点睡。”
“……”
何文珊那边默了半晌，又传来一声无奈地叹气声，“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再说吧。”
司柠淡淡应了一句。
何文珊也察觉出她根本不想说话，只得又嘱咐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司柠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重新放进包里，翟思绮转头看了她一眼，本想说点什么，但见她脸色似乎不太好，还是知趣地闭上了嘴。
两人进了门，翟思绮刚准备换鞋，想了想又作罢，“我看我就不进去了，估计一会儿林应钦就该回了，省得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什么二人世界啊……”
司柠坐在玄关的凳子上，边穿拖鞋边睨了她一眼。
翟思绮靠在一旁两手一抱冲她笑了笑：“今天这么一出生死离别，你俩应该和好了吧？看你俩早上还别扭着呢。”
司柠身子一顿，垂下睫毛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做声。
其实在医院等着做检查的时候她就慢慢回过神来了，她和林应钦的关系似乎在朝着更奇怪的方向发展。
本来之前她还曾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其实他对自己也不是那样的感觉。
直到下午发生的这一幕幕，她才终于确认，他确实对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甚至说要陪她去死。
这样的感情她哪里承受得起？
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事情发生得太多又太快，她实在疲于应对。
捡回一条命都已经是万幸，她今天真的没有力气再去考虑其他了。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有时间再跟你说吧，今天实在太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翟思绮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今天简直太戏剧化了，我上班这么久头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事，还好咱们都没事。”
“那我回去了啊，你早点休息。今天的事儿过就过了，别想太多。”
她拍拍司柠的肩膀，拎起包出去，还很自觉地给她轻轻关上门。
司柠耷拉着肩膀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进屋。
热气腾腾的水珠拍打在身上，她周身终于逐渐暖和起来，肌肉也不再那么紧绷。
朦胧的水雾之中，她低头看到手腕和腰间的那几道淤痕，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小丑』对她笑着的那张不真实的脸。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人们总说，一个人死之前，生命里最重要的回忆会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浮现。
被推下看台的那刻，她想了什么呢？
她现在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她听到头顶“嗖”的一声。
下一秒，林应钦就到了她跟前，她悬空的身体一下子就有了支撑。
路过林应钦的房间时，那扇门还紧紧的闭着。
司柠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刚刚轻松一点的心情突然又沉重了起来。
回到房间里躺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滴滴滴的开门声。
她披着一条毯子走了出去，果然看到林应钦正从门口进来。
他应该也洗过澡了，只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T恤，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只是头上和手臂上还有着被包扎好的伤口。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见她出来，林应钦的脚步显然放快了些，眸色也一瞬间柔软了下来。
“没有，我也回来没多久。”
司柠打量了一眼他手臂上缠着的纱布，随后很快又挪开视线。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不管有什么事，干脆都留到后面再说吧。
她松了松神色，又恢复了往日那般姐姐般的关心，问道：“吃了没有？要不要给你煮点饺子？”
林应钦摇摇头，径直走到她面前，突然就抓过了她的手。
那双幽黑的眸深深看进她眼底，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决绝。
“司柠，我有话跟你说。”
司柠心下一沉，立刻条件反射地将手抽回来。
“我有点饿了，那我去弄点吃的。”
她正想转身，林应钦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知道今天你很累了，也许不是个好时机，但我今天非说不可，我真的等不了了。”
她当然可以预见他要说什么。
司柠一颗心越跳越快，她视线飘向林应钦身后的阳台，几乎是恨不得直接从那里跳下去逃走。
“阿钦……”
她试图阻止他，但男人却还是比他更快地开了口。
“司柠，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终于说出来了。
在心底藏了那么多年的话，他终于说出来了。
林应钦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胸中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却完全不见缓慢下来的意思。
除了眼睁睁看她遇险，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同时，他也害怕。
怕那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会在分秒的犹豫间顷刻殆尽，就跟那以前的若干次一样。
他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干脆将心里话一股脑的往外倒。
“我本来是想等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再跟你好好表白，但是今天出了这种事我才明白，有些事情不能等，人就是要先看眼前，有些机会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我也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可能有点突然，不过我不着急的，你可以慢慢考虑。”
“……好吗？”
最后这一句，他像是勇气耗尽，突然就没了底气。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司柠的脸色，几乎是呼吸都不敢放得太明显。
然而半晌，等来的却是司柠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两个字：“不行。”
林应钦愣了一下，有些懵懵地问她：“为什么？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小？”
他居然想到的是这个。
司柠无奈地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还是——”
林应钦话音未落，司柠开口打断了他：“阿钦，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的。”
“可是我们不是亲姐弟啊，这有什么关系吗？”
他两只眼睛疑惑又急切地望着她，“你是怕别人说闲话？我可以去跟他们解释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柠心累地叹出一口气。
这小子显然是对感情一窍不通，说了半天都不在点上。
“我是说，我对你的感情，就像对阿曜一样，我从来对你就没有别的想法，你明白吗？”
林应钦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眼帘随即垂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又抬眸倔强地看向她：“可是你总对我那么好，还总是为我着想，今天你明明也很担心我的对不对？我觉得你对我跟别人不一样。”
“你怎么还是不懂？我关心你是因为我把你当弟弟，今天这种情况就算换了阿曜我也会一样担心，这说明不了什么。”
他一直这么看着她，司柠渐渐觉得心里有股燥意上头。
“你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也没接触过什么女孩子，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可能就是因为总跟我待在一块儿，才以为自己喜欢我，这是我的错，明知道你现在是个成人了，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住进来。只要你搬出去和我分开一段时间，也许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你突然赶我走吗？”
林应钦突然反应了过来，“你……你早就知道？是阿曜告诉你的？”
“阿曜也知道这件事？！”
司柠睁大了双眼，一时间不可置信地愣在那。
她简直不敢去想，司曜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也不知道他这性格是怎么憋得住不告诉自己的。
两人面对面沉默着，空气冰冷得如同这十月里骤降的温度。
阳台那头有冷风吹进来，撩起墙边的纱帘，屋内也渐渐染上一丝秋夜的萧瑟。
“我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就是喜欢你。”
林应钦顿了顿，突然改口道：“不，我爱你，是男女之间那种爱，比喜欢还要喜欢。”
就算是觉得荒唐至极，但这还是司柠即将二十九年的人生里，头一次听到有人说『我爱你』。
即使是在和宋骞热恋之时，那最甜蜜的情话也不敢轻易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而眼前这个从未与她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居然就这样说了出来，仿佛那只是电视剧中的一句台词。
终究是太年轻了。
“司柠，我……”
林应钦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去碰她的手臂。
司柠立刻后退一步避开，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全然一副防御姿态。
“叫姐姐。”
她声音冷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也像是长辈训斥般。
“姐姐……”
林应钦的眼尾渐渐染了红，“我真的不是一时兴趣，我已经想了很久……”
“你根本就不该这么想！”
司柠心里乱糟糟的，情绪也变得有些焦躁起来，“你从小就和阿曜在一起，和他一样叫我姐姐，我早就把你当做我们司家的人！你是我的亲人你懂吗？我怎么可能跟你在一起？！”
林应钦睫毛垂得低低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她发脾气似的一通说完，才红着眼去看她。
“你真的确定只是把我当弟弟？我们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确定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男人看？”
有吗？
好像没有吧？
他这么一说，司柠居然有点开始怀疑自己。
“没有。”
但事到如今，她当然是要这么回答。
“我不信。”
林应钦凝着她，一字一句道。
“信不信随便你。”
司柠累了，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再来应对他了。
她不想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径直转身就走。
“姐姐！”
林应钦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嗓音里已然已经带着些哽咽。
司柠没有回头。
她也不敢回头。
她见过他哭的样子，她知道她最受不了他哭。
不可以，绝不可以心软。
她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紧接着，“砰”的一声，主卧的门在两人之间重重关上。
作者有话说：
林应钦：不娶何撩？
司柠：？？？
第54章
司柠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还没合眼几个小时, 六点天一亮，她就又醒了过来。
她心里还记着昨晚的事，耳朵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
虽然还是很困, 但她睡也睡不安稳，就这么一直辗转反侧地又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 眼睛又酸又疼。
今天周四，本来是工作日, 但因为昨天出了那事, 台里特意给她批了两天假, 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周一再去上班。
本来挺好的, 结果现在这个情况……
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去上班。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到了七点一刻, 她再也忍不住了, 钻进被子里给翟思绮拨了个电话。
“干什么呀这么早……”
翟思绮那边还是呵欠连天，一听就没有睡醒。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想问问……你今天上班吗？”
她有些愧疚地问。
“上啊, 我都在路上了。”
翟思绮又打了个呵欠, “昨天出那么大事，我们这边事情多着呢，不仅要上班，还可能要加班。”
说完, 翟思绮突然反应过来：“你们单位不是给你放假了吗？你这么早就醒了？”
“嗯……”
司柠含糊地应了一声, 又问：“那……今天特警队上班吗？”
“啊？”
翟思绮有点莫名其妙，“林应钦不是在家吗？你不问他问我？你俩又吵架了？”
“哎呀你快说嘛！”
司柠简直是咬牙切齿。
“我昨天是听说他们今天全队休息，治安那边好像有人去支援了, 没有紧急任务应该不会叫他们过来。到底怎么了啊？”
翟思绮难得见她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 开始有些好奇了。
司柠没跟她解释, 只问：“那……我能不能今天先去你家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