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对方一把将酒瓶敲在桌上,满脸懊悔状,“那真是哥们儿对不住你!这么有意思的地方怎么头一回叫你,阿盛,去把服务员叫来,让他带点儿妞进来。”
“得嘞!”
时易眉心一跳,也不出声阻止,淡淡地垂下眸,轻轻掰动指节,尽力遮掩自己的不耐烦。
大约几分钟后,包厢的门重新被推开。
那个叫“阿盛”的走进来,身后大约跟着七八个女孩儿。
至于长什么样儿,时易没看。
金色衬衣瞧见时易的表情,莫名有些痛快,他大约知道时易是看不上他们这些坐吃山空的富二代的,偶尔露面的时候,比他还拽。听说他有个感情深厚的女朋友,那干脆今天让他破个戒得了。
人家很是潇洒地摆摆手,对着时易大方道:“哥们儿,捡漂亮的,任意挑哈,你先来。”
时易从桌上捞起个骰子,放在手心把玩,此刻他闲闲地掀起眼皮,淡淡地道:“什么我先来?”
“……”
阿盛重重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想起陈绍曾经告诉过自己,这个时易不是个简单人物,打架是一把好手,人越多,他越兴奋。
他挤出笑容,赶紧打圆场,招呼着姑娘们,“随便坐,随便坐啊!”
其余这些人姑娘们都混了眼熟,唯有角落里那个最帅的没见过,眼神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可见他冷着一张脸,又没人敢往上贴。
最后终于有个稍微胆大的,拖了个凳子过来,坐在时易身边,嗓音娇俏,递来红酒杯,晃悠来晃悠去,“哥哥,喝酒吗?”
浓重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刚才说自己晕机是假,但现在快吐了是真。
金色衬衫啄了口酒,翘起二郎腿,想看时易生气的模样。
时易咬了咬后槽牙,将手心的骰子抛起来,扔进高脚杯,面无表情,“不喝。”
金色衬衫自讨没趣,扭头搂着身边姑娘的脖子,甜甜蜜蜜地唱歌喝酒。
时易露了个脸,算是给了面子,现在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抬腿走人,却忽然琢磨——
要是辛念知道自己旁边一堆莺莺燕燕,会不会吃醋?
他本来就喜欢逗她,此刻玩性大发,想也没想,掏出手机给辛念发消息。
*
手机在桌上发出震动声。
辛念立刻拿起来一看,是时易发来的表情包。
【小狗敲敲JPG.】
她立刻回复。
【这么快就结束了?】
【还没,大约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为什么?】
【来了几个女的,有一个在我旁边坐着,逼着我喝酒。】
辛念眉头一皱,不知道他去的是什么场合。
【不是没有人能让你喝酒么?】
【啧,要是男的我就直接揍人了,女的这不是不太合适么?】
辛念抿起唇。
【那怎么办?】
【过来救我。】
辛念眨眨眼睛,真诚且单纯地问。
【怎么救你?让我过去替你挡酒吗?】
【人过来就行,在门口直接说是来找我的。】
时易给她发了个定位。
辛念依言站起身,将书包收拾好。
【记得凶一点,就像平时对我发脾气那样。】
时易顺便补充道。
辛念心想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过脾气了?
她撇撇嘴。
【啊?】
【我旁边就坐着个陌生女人,你不吃醋?】
时易的语气有些不乐意。
辛念推开咖啡店玻璃门。
【哦。】
虽然和时易仅仅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但辛念能想象出他的神色,还是忍不住翘起唇角。
她欢快地往门口走。
那会所名叫“齐天”。据时易说,是因为老板长得像孙猴子。与里面的昂贵消费不同,齐天的门面很是隐秘,重金属纯黑色,有几分刻意低调的意味。
辛念转了个弯,朝那门走去。
渐近私人领域的地带,身后的光线慢慢减弱。
路边是一条幽长的灌木丛,没有路灯,深绿的灌木缝隙紧密,像是各类蛇虫的保护所。
辛念莫名地感到害怕,忍不住扭头多次往那草丛处看去。
忽然,昏暗的电线杆旁显现出一张逐渐清晰的脸。
“啊——”
辛念捂住嘴,将惊呼掩盖在嗓子中。
那男人油光满面,在暗处反而显眼。
他扭过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辛念退后两步,急忙往门口跑去。
安保拦住她,“有预约吗?”
“我找时易。”
“进来吧,我带你过去。”
“谢谢。”辛念微微地急喘气,踏进门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电线杆。
男人依旧在那里,头发有些长,发丝遮住脸庞。
转回身的那一刻,辛念忽然一震。
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她晃晃脑袋。
但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
在辛念推开门,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的那一刻,时易就后悔了。
他刚才就是有点儿冲动,坏心地想看看辛念为自己吃醋的模样,没想到当包厢内十几只男人的眼睛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他自己先生气了。
你大爷的。
他的目光微微冷下来。
辛念牢牢记着时易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刚要张嘴发脾气的时候,见房间内这么多人盯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气势顿时泄了。
她的一张小脸通红,倒是误打误撞,让别人以为她已经气红了眼。
金色衬衫一愣,“哎呦”了一声,“时易,你这女朋友也看着忒乖了一点儿。”
时易站起身,长腿一迈,两步走到她面前,将辛念挡出大半个身子,笑道:“乖什么?知道我在这儿,立马就过来了,跟我正闹脾气。”
“怪不得你刚才低头一直玩手机呢,原来是跟女朋友聊天呢。”
“妹妹呐,别生气,坐过来跟大家一起喝点儿酒。”
时易收起不正经的笑容,目光冷冽地扫过去。
金色衬衫狠狠呛了口烟。
辛念稍微踮起脚尖,视线越过时易的肩膀,借着房间内闪烁着的灯光,见他旁边的异性起码都规规矩矩地离他起码有半米远,显然早已经被赶走,跟别提什么劝酒之类的。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时易给骗了。
她瞪起眼睛,在后面悄悄踢了他一脚。
时易顺势回头,摸摸她的头发,眼中又是笑意,“行了啊,别生气了,我现在就走。”
辛念木讷着一张脸,时易一身轻松地跟房间内的众人道别。
那金色衬衫是个不学无术的阿斗,没事儿爱在女人堆里晃悠,最是留恋温柔乡,此刻颇为嫉妒时易有这么一个女朋友,但另一方面又能理解作为男人的着急回家。
他笑得猥琐,摆摆手,“那快回去吧。”
时易没再说话,拉着辛念扭头就走。
瞧见关上了门,辛念才愤愤不平,“时易,你是不是故意的?”
“啧。”时易吊儿郎当地回答,“成功解救男朋友,你这叫立功。”他捏捏她的掌心,“直接回家?”
辛念也不是真的生气,想到时易能早点从这里离开,也就乖乖地被他搂在怀里,高兴地跟着去了停车场。
*
时雨在街边坐了一会儿,抽了两根烟。
看上去时易这小子混得是真不错,开得那辆黑色越野显然是改装的,零件想来都价格不菲。
他拍拍身上的灰。
他妈的。
老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儿子却出门花天酒地。
时雨往地上吐了口痰。
想直接问时易要钱,但又实在是怕挨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明天去找塘北街那个叫辛浩洋的小子。
对付时易他做不到,从一个脑子不灵光的小学生那里抢钱能称得上是唾手可得。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
第93章 递刀
时雨蹲在“废铁”修理店门口, 大约五六根烟的功夫,远处走来一个女人。女人肤色很白,五官秀丽, 可惜身材有些瘦,肩膀塌下去, 眉头散不开, 在生活的重压之下,美得不够惊艳。
她是辛浩洋他妈,时雨见过几次。
那小子长得一般, 估计是随了他爸, 倒是她姐挺会遗传,集中了父母的所有优点。
加之被他那个亲儿子养得越来越娇丽。
时雨抖掉烟灰,对着陈敏轻浮地吹了声口哨。
果不其然,那个女人露出惊惧的眼神,往旁边退了两步, 然后快步跑入楼道中。
时雨乐了。
他继续蹲在门口, 黄昏过去,辛浩洋终于慢吞吞地走过来。
时雨站起来, “你小子干什么去了?其他学生早都背着书包回家了……哎呦我靠, 腿还麻了。”
辛浩洋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找他问,便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问:“你是来找我的?”
“不然呢, 你们这塘北街也没什么意思。”
辛浩洋没吭声, 犹豫了一下, 问:“你上次说, 如果有了钱, 你打算怎么花来着?”
时雨沉默数秒, 突然大笑。
辛浩洋皱眉,“你有病吧?”
“小子,你妈是不是要来钱了?”
辛浩洋微顿,“你管这么多干嘛?告诉我就行。”
时雨冷哼,将打火机在空中抛起,“把钱拿来,让我看到银行卡,这钱咱俩得分你知道吗?”
“不可能,那是我姐给我妈的钱。”
“真有意思,现在知道叫姐了?早干嘛去了?你个十多岁的小屁孩儿拿着这笔钱也干不了什么事儿,你还是得靠我,懂不懂?”
辛浩洋沉吟着。
时雨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把卡偷来,不然过两天被你妈花了——另外,里面有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那他妈还不快去银行里查一查?”
辛浩洋撇撇嘴,“那你等着。”
他跑回家,趁着陈敏在厨房忙碌,偷偷钻进卧室,将枕头下的银行卡拿出来。
打开门的前一刻,陈敏拿着锅铲走出来,“洋洋,做什么去?”
“哦,买个作业本。”
“早去早回,马上吃饭了啊。”
辛浩洋将卡揣在兜里,看了一眼时雨,有点儿不情愿地说:“走吧,去银行。”
找了个最近的ATM机,时雨一把夺过卡,骂骂咧咧,“你他妈个小兔崽子自己取过钱吗——密码多少?”
辛浩洋一愣,翻了个白眼,“我哪儿知道?”
时雨长长呼出一口气,忍耐着,“好,那我问你,你姐姐生日是哪天?”
“我不记得了,谁能记得她的生日?”
时雨抬手,对准他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你他妈连你姐姐的生日都不记得?”
“我靠,你打我干什么?妈的疼死了!不知道怎么了?我敢说,我们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过生日——那就随便试一个吧,可能是秋天,十月八号。”
“蠢货,密码三次输入错误就会被锁住。”
“那怎么办?”
“这可能是你儿子的银行卡,试试他的生日吧。”
“……”
“试啊?”
“妈的!他出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你不是得让我想想吗……好像是个夏天,特别热,妈的,特别热,我老婆热晕过去好几次,具体是哪天来着?”
辛浩洋嗤之以鼻,“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我?”
“我真的不记得了!”
时雨吼道。
“哎,那边俩人,你们干什么呢?在这儿站半天了?要办理什么业务啊?”旁边银行走来个保安,指着他们严肃道。
时雨捏着银行卡,把身后的帽子往头上一戴,粗神粗气地说:“办理完了,用不着你管!”
说完,他拉着辛浩洋推开玻璃门,往后面人烟稀少的小巷子走去。
“不取钱了啊?”
“取个屁!密码都不知道,站那儿鬼鬼祟祟的干嘛,待会儿让人给发现了,报警了怎么办?”
时雨往墙角一蹲,敲敲脑袋。
辛浩洋也跟着蹲下来,又说:“那你再想想,那可是你儿子,想想他还会用谁的生日做密码?”
“你的?”
“你家狗的?”
“你老婆的?”
“操,还真有可能是那娘们的。”时雨突然抬起头,眼神微微涣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那个“沈”字,摸了一下鼻子,吐了口浓痰,“妈的……好像就是今天。”
*
“夫人,祝您生日快乐。”
年轻的女秘书递上暗红色盒子,“宋总送您的。”
沈漪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祖母绿宝石极其纯净。自从嫁给宋合礼,这样的礼物能堆满一间屋子。
她并不是非常痴迷于这些东西,平常的打扮也都是素净的珍珠,只有在隆重的场合才会戴上去为宋合礼撑面子。
但她依然露出了得体且欣喜的笑容,“谢谢。”
秘书微微弯下身,将项链取出,轻轻戴在沈漪的脖子上,微笑着,“夫人,试试吧,您的脖子修长,戴上一定很美,这可是宋总特意为您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