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蔻尔【完结】
时间:2023-02-21 14:57:53

  到底是谁?
  拥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为什么会出现在爹爹的墓碑地?
  难道……是那位朝廷的黑衣神秘男子吗?
  她心乱如麻,根本来不及仔细思索,匆匆找了个隐蔽的成衣店藏进去,将身上的斗篷面巾鞋子毁尸灭迹。
  片刻后,她换了一身新的衣裳从后门走出来,避开人群赶回皇宫。
  -
  景殃回到楚宁王府,立刻换掉身上的面巾、衣袍和鞋子,吩咐廖管事:“全部处理掉,不要留痕迹。”
  “是。”廖先生拿着衣服退下。
  景殃揉了揉额心,走进书房,问门口的侍卫:“褚一在哪?”
  侍卫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带着褚一走过来。
  褚一走进书房,关上门道:“主子有事吩咐?”
  景殃思索片刻,突然道:“去月岩山扫墓的那位神秘人,查的怎么样了?”
  褚一愣了下,有些羞愧地道:“此事尚无头绪,那人总是甩开我们的人,目前毫无线索。”
  “今天我偶然去了一趟,碰到了那人。”景殃思索一瞬,道,“是我大意,没有提前做好乔装,没抓到她。不过……还是有收获的。”
  褚一:“主子,您的意思是……”
  景殃脑海里闪过对方疾跑中无意间露出来的纤细嫩白的手腕,眼眸微微一敛,道:“那人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子。”
  褚一目露意外之色。
  景殃停顿一秒,若有所思道:“我猜……假如国师大人的女儿没有死在数年前的战乱中,而是在京城某个角落藏起来悄悄成长,那么她的年龄身量也跟那人差不多的。”
  褚一错愕地开口:“这么说,那岂不是……”
  景殃停顿片刻,神情平静地说出一个他们多年来都没意识到的结论:
  “一直偷偷来给白晟和扫墓的神秘人,有可能是还活着的白锦芜本人。”
  这句话仿佛惊雷巨响,让整个书房都寂静无声。
  他们一直都以为那个扫墓的人是白先生的友人,或者是哪个门徒弟子,偶尔进京来扫墓,不愿以真实身份示人。
  但万万没想到,白锦芜也许还活着,在东郦藏了这么多年……
  这消息太让人震惊了!
  别说是褚一,就连景殃自己没有预料到。
  半晌后,褚一重新找回理智:“但官府当年去白府清扫的时候,整个府邸空无一人,白家千金闺房也整整齐齐,不像是搬走的样子。大家都说她年纪太小,早就死在了战乱里。”
  “那也是众口流传,谁也没亲眼见到白锦芜的尸体。”
  景殃将所有思绪都理顺清楚,道:“她爹的东西还在我这里,我可不想给她保管那掉脑袋的玩意,必须找到她本人。她一介女流,绝对跑不远,要么就藏在京城,要么就是京城周边,并且很有可能有了新身份。”
  褚一立即道:“请主子吩咐。”
  “查!”
  景殃指骨轻叩桌面,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回响,极为冷静果断:
  “缩小范围,着重调查京城及京城周边普通官员或者商户家里的女儿,有哪些久病不出门、或者有隐疾不愿抛头露面的。悄悄地查,莫要惊动任何人。一旦有结果,立刻向我禀报。”
  “是!”褚一转身离去。
  书房就只剩景殃一人,四下寂静无声。
  景殃到窗边放目远眺,因树缝漏进来的光斑而眯了眯眸。
  久远的记忆中,他是见过白锦芜的。
  那个时候,白晟和先生刚刚被皇帝请进京城当国师,就住在离得不远的白府里。
  而当时的白锦芜还是个小女娃娃,娘亲早逝,她跟着爹爹初到京城,活泼又烂漫,喜欢拽着人的衣袖到处溜溜哒哒。
  从残存的回忆中,他隐约能想起,白府家的那个小女孩眉眼颇为精致,肤白赛雪、琼鼻嫣唇,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双颊粉嘟嘟的,整日追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喊。
  他们没有相处太久,他察觉边疆的战事不对劲,道别了京城的好友和前辈,孤身带着余下所有的楚宁卫去了洛水。
  同时也告别了年幼的白锦芜。
  在他出发去洛水没多久,洛水惨败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他快马加鞭,还没到边疆,就收到亲信传递的密信,说:来洛水帮忙稳定民心的国师大人不见人影,卷了包袱要叛国。
  这个消息只在边疆地域之内流传,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
  他自然是不信,风尘仆仆赶到洛水之后,却看到了一片人间炼狱。
  回忆到这里,景殃闭了闭眼,将父亲被折磨至死、母亲崩溃自杀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随后,一系列的灾难接踵而至。
  先是景玄暴毙、景王妃死亡,紧接着国师大人叛国,士气民心严重溃散,然后国师大人畏罪自杀,天下学子彻夜未眠,最后西戎兵马在当夜攻破洛水门关,一整夜把酒言欢,说拿下东郦指日可待。
  他在父亲死亡前夕,为了救出更多流亡百姓,被伤了眼睛。
  为了能换回所有楚宁卫的平安,他抛弃自尊,跪下来求了敌人。
  少年一身意气才刚刚肆意生长,就被彻底压垮在了洛水边疆。
  家破人亡让他喘不过来气,深深扎在痛苦里,根本顾不上其他人。
  景殃在逃出的路上,仅仅能用听力辨路,却在敌方中偷听到了一个权利倾天的大太监的嗓音。
  回到京城,他先治好身上的伤,然后秘密做了很多事情。
  处理好楚宁王府的事情之后,他追查到了国师大人的叛国书,再去打听白府,却收到了白府被官府查封的消息。
  国师大人畏罪自尽,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小女儿不知所踪。
  景殃这才意识到,那个粉嘟嘟的小姑娘,可能已经死在了战乱里。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雪花纷扬,草木荒芜,琼楼玉宇皆是银装素裹,隽美的玉弥湖面结了厚厚一层冰。
  他尚且年少,都要在府里恢复好长时间的伤势,而消失的白锦芜才刚过五岁的生辰。
  现在想来,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有没有过生辰宴礼。
  一个已经逝去的同街邻院,又没相处多久,他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只在月岩山上立了个白先生的墓碑,以慰他泉下之灵。
  自那以后,这么多年来,他再也没见过白家的人。
  本来就没活下来多少,白晟和被盖上“叛国贼”的印象之后,余下的衷心仆婢也都逃逸四散了。
  数年过去,随着岁月流逝,他脑海中小女孩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不清。
  当时白锦芜年幼,尚是个爱哭闹的稚龄小孩,眼圈一红嘴巴一瘪烦的要命,谁知道这么多年会蜕变成什么模样。再加上他们相处时间不算长,有着好几岁的年龄隔阂,交情只比萍水相逢好一点点。
  现在就算是白锦芜本人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
  然而本以为一个早就消逝在历史战乱中的人,突然发现她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除了意外,景殃还感到几分不解。
  一个五岁的小女童,逃过所有人的视线藏起来,这么多年不露风声,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顿好找,敢情人家一直都在暗处?
  一种诡异的被玩弄之感和心中那点微妙的愧疚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被迫接受现实的荒唐与可笑。
  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褚一去而复返:“主子,我们要不要增加人手,下次直接拦住她,跟她谈一谈?”
  景殃静立良久,缓缓道:“再等等……不着急。”
  如果那个披斗篷神秘人真的是白家的千金小姐,那她能隐藏这么多年,绝不是什么善茬。
  “我改主意了。”
  景殃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一个虚空的点上,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道:
  “我要等她主动露出马脚。”
  作者有话说:
  小郡主:?
  -
  写到女主的原名了~
 
 
第53章 
  鹿白从月岩山回来之后, 就陷入新的繁忙之中。
  公主府的修建进入正轨,隐约可见低调精美的府邸外观。
  工人精益求精,经常带着一堆细节问题来请示郡主。
  鹿白便把月岩山被神秘人追逐之事压在心底, 专心督建公主府。
  工人修建得格外认真, 她非常满意, 让墨竹赏给所有工人一袋金叶子。
  除此之外,七皇子从国子监来了信, 鹿白笑着看完, 提笔给他回信。
  花了十日时间,她终于把琐事给做完。
  最近秋时已近, 天高气爽,微风暖阳俱在。
  墨竹拿着一封信,像小孔雀似的扑棱着翅膀跑进来, 喜滋滋道:
  “郡主, 太子殿下来信了!”
  鹿白双眸一亮,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 站起身走过去:“刚刚来的吗?我看看。”
  她接过信拆开,一行一行仔细地看完, 唇角微微上扬。
  信笺上的字迹大气细致, 自带一股雍清矜贵的气质。他如往常一般讲了下自己的近况,零零总总都是琐碎的趣事。不过依然没有透露具体在哪。
  鹿璟之向来如此,不愿说的怎么问都不说。
  接着,他问了下鹿白的近况,提起了公主府建造材料银钱被官员贪|污的事情,详细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要不要帮忙。
  这封信是前阵子写的, 当时公主府跟季忠廉的破事才刚开了个头, 朝堂上一片兵荒马乱。
  鹿璟之不知道远在哪里,自然还没收到后续消息。
  鹿白提笔问他安好,然后才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阐明。
  她学会的所有浅薄的谋略知识都来自于鹿璟之。
  鹿璟之是昭和帝给请了有名的太师讲授帝王课业,拥有一国储君的手腕和气度,又拥有兄长的耐心。
  对他来说,她只是随手帮助的一个妹妹,在他做过的大大小小的事中不足以言表。但对她来说,鹿璟之却是她的曙光。
  欲要接着写小七的事情时,鹿白犹豫了下,想到小七那张腼腆内向的笑脸,没来由地搁置了笔。
  她晾干墨字,用火漆封好信封,让琼枝送到东宫去。
  东宫的暗卫会将信送到鹿璟之手上。
  处理完信笺,鹿白翻开皇历,凝神沉思。
  景殃天天嫌她烦,她再这样下去进展寥寥。
  看来,她得加大“追求”力度。
  俗话说得好。
  若想让一个人信任你,那首先得让他习惯你、接纳你、并纵容你。
  鹿白目光落在皇历一个月后的中秋节上,若有所思。
  每年中秋节,皇宫都要在集英殿举行一场大宴会,京城各府达官显贵、少爷小姐都要进宫赴宴,甚至有些地方官员也要参加。
  目前,这场宴会还处于“选谁做主负责”的阶段。
  柳贵妃和其他几个妃子争得不亦乐乎,势必要把办宴会的权利搞到手。
  换句话说——接下来暂时还没她的事儿!
  鹿白喜上眉梢,立马呼唤墨竹:“快!来帮我换一身清凉的衣裳!经过乞巧节,我与景殃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必须去加深一下感情。”
  先试探一下景殃对她的容忍度有多少,再顺便问问他帮她寻找的玉扣的下落。
  墨竹翻来找去,勉强翻出一个露胸脯的鹅黄衫裙,非常犹豫:
  “这会不会太清凉了?先不说景九爷吃不吃这套,万一郡主先冻着了……”
  “先试试再说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大不了被他嘲讽一顿。”
  鹿白兴冲冲地换上裙子,火速打扮了一下出宫。
  墨竹遥遥对着她的背影唉声叹气:
  “郡主,明明是您单方面跟他培养感情吧!景九爷虽然风流,但他好像不太搭理您……”
  “……”
  鹿白轻哼一声,嘀咕道:“他也不是没有松口吧。”
  至少……至少都开始喊她娇气包了。
  哼。
  -
  鹿白收拾好之后就溜出皇宫,走走停停地往楚宁王府溜达。
  自从她发现京城中没几个平民百姓能认出自己这张脸就是郡主,她就不再戴帷帽出门,让京城的风言风语再壮烈一点。
  反正她只是个小跟屁虫,关“宁蕖郡主”什么事呢。
  她抱着冷飕飕的胳膊走到朱雀街,看着前往的楚宁王府,感觉空手上门不太好,于是拐进朱雀楼,准备打包一份酒楼新出的甜酥,待会敷衍一下景殃。
  大厅正中央,胡伯激情澎湃的讲话本的声音传过来:
  “恰在咱们娇小姐即将受伤的时候……突然!一位白衣公子从天而降,将娇娇小姐拯救于水火!”
  底下的观众纷纷喝彩,劈里啪啦地丢了数枚银钱。
  鹿白跟店小二点完蜜枣甜酥,挑了个空座坐下等待,就听胡伯抑扬顿挫道:
  “娇小姐惊呆了!她虽然很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询问陌生公子姓甚名谁,想要登门道谢。谁知那位公子不为所动,告别了娇小姐,独自离去!娇小姐对纨绔子弟的注意力,从此全部转移到这位公子身上!”
  店小二把打包好的蜜枣甜酥端了过来。
  鹿白被故事吸引了注意力,顺手拆开荷叶包,边吃边听下面的故事。
  胡伯喝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娇娇女不知道白衣公子是京城鼎鼎有名的人物,只知对方是救命恩人,满心想要知恩图报。但是,娇娇女不知道人家的身份,纨绔子弟知道啊!纨绔公子哥虽然花心,但毕竟是京城享誉盛名的风流爷,那位白衣公子是他多年的对手!”
  胡伯激动地拍了下抚尺,声嘶力竭道:“这一下!乃是针尖对麦芒,两厢碰撞上啊!”
  观众们听入迷了,鼓掌之后纷纷催促:“快点,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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