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尔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2-21 15:02:40

  丹红倒不是想要花灯,只是在街上因跟着她家娘娘碍了陛下的眼。
  “快走罢,晚了灯会便散了。”霍澹催促道,牵着赵婳的手往宫外去。
  望着这两抹近乎黏在一起的背影,丹红唇角忍不住上扬。
  每每看见陛下和娘娘这般恩爱,她便由衷地高兴。
  丹红仔细想来,她这段日子进宫侍奉赵婳左右,发现赵婳比以往在益州时有些不一样,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进宫前后的赵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如今她眼中的赵婳,比以往直爽胆大了些,还敢跟陛下唱反调。
  好在每次都是陛下先服软。
  也不知她家娘娘从益州独自到皇宫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她家娘娘变化如此大。
  丹红出神,忽地想起一件事,忙拎着灯笼出了凤栖宫。
  今日莲心要给她带花灯,她要赶在戌时前到宫门口等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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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扬正在当值,忽地看见宫门不远处徘徊的那抹不起眼的身影。
  又是许明嫣派来的人,冬儿。
  季扬不用想都知道冬儿来找他做甚。他若一直不过去,他敢肯定,冬儿便会一直在此处等着,届时被值守在此的下属发现,不出几日这消息便传开了,若再遇到有心之人深究下去,他同许明嫣发生的一切便藏不住了。
  明嫣会被他害死的。
  “今日上元节,夜里在宫道上的宫女内侍要比平素多。我去宫道上巡视,你们都打起精神,陛下刚出去,不知何时便回来了,莫要被陛下发现你们懈怠。”
  季扬正声交代手下,若无其事往冬儿那边去了,只不过路过冬儿时给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即刻跟上来。
  宫墙最隐蔽的角落,一缕清冷的月光投下,照在季扬忽明忽暗的背影上。
  未等冬儿开口,季扬先行回绝道:“回去跟娘娘说,我不会再去了,她若是要怨恨,便怨恨吧。”
  每次他都说不去,可冬儿只要一说许明嫣如何如何过的不好,他便心软了。
  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如此下去,季扬怕他贪心太多。
  索性说些绝情的话,莫要让许明嫣跟着他一错再错。
  冬儿啜泣,哆哆嗦嗦从怀中拿出一张带血的手绢,上面还绣着一个“嫣”字。
  一看便是许明嫣的贴身之物。
  “娘娘今日割腕了,幸是被奴婢发现,即使救了过来。”冬儿泣不成声,将那带血的丝绢塞到季扬手中,“娘娘不让奴婢去找医女,也不让奴婢私自来找季小将军。可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娘轻生,求求季小将军劝劝娘娘罢,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冬儿说着就要下跪,季扬及时扶住她。
  割腕。
  自尽。
  那带血的手绢在季扬手心似炭火一般,灼得他手心生疼,心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一样。
  季扬明知这可能是许明嫣故意引他去的,可他担心,还是去了。
  今日,便就让他将所有绝情的话说尽,断了两人这荒唐的关系。
  这厢,莲心买了一对一模一样花灯,两好姐妹一人一个。
  丹红拎着莲心从灯会上买来花灯,心满意足往凤栖宫走。
  却在御花园拐角处瞧见前面一男一女两个背影。
  看背影好像是许明嫣的贴身宫女冬儿。
  那男子,身形怎有几分像陛下呢?
  丹红不由顿住步子,待那两抹背影消失在拐角,她才忽地记起,那背影哪里是陛下!明就是季扬季小将军!
  季扬与霍澹身形相似,倘若那背影晃眼一看,还真容易看错。
  丹红虽进宫不久,但也知道瑶光殿的许贵妃对她家娘娘不怀好意。
  听莲心说,有次许贵妃还想当众扇她家娘娘的耳光,幸好陛下及时出现救下娘娘,并狠狠斥了许贵妃。
  可季扬将军为何和瑶光殿的人在一起呢?
  丹红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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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第121章 干事业第一百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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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光殿。
  许明嫣裹着狐裘披风侧卧在梨花榻上, 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她一听见殿门口有动静,便将身子支起来,果真见冬儿带着季扬来了。
  冬儿把人带到, 识趣地退出寝殿, 去外面守着不让旁人接近。
  许明嫣这副模样,丝毫不像是割腕轻生。季扬暗暗懊恼,又被她骗过来了, 她那狐裘披风下穿得多么单薄, 季扬不用想也知道。
  “你终于来了。”许明嫣笑靥如花, 从梨花木榻上赤脚走来。
  季扬往后退了一步, 许明嫣见状笑容凝滞在了嘴边,随后男子便举起她那用丝带缠住的手腕。
  “贵妃娘娘的手,根本就没伤。”季扬冷眸看她, 带着些许怒气沉声质问。
  许明嫣面色平静,扯唇笑了笑, 掰开季扬的手指, 当着他的面, 将手腕上的粉色丝带取下。
  女子白皙的手腕没有一丝伤疤。
  许明嫣冷声道:“是本宫让冬儿那般说的, 倘若不这样,你会来么?季小将军。”
  季扬生气,他气自己。
  明知道这可能是许明嫣故意骗他来, 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这次是真的想不开,并非装装可怜将他骗来。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便不应该抱有希望。
  许明嫣是什么身份, 而他季扬又是什么低微的身份。
  两人之间注定有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注定不可能。
  两人发生关系, 全是季扬的一厢情愿,倘若他够狠心, 不管许明嫣如何要生要死,他也绝不会再踏进瑶光殿半步。
  但许明嫣次次以性命相要挟,似乎是算准了他会来一样。
  季扬恨自己不争气,心一软便乖乖进了许明嫣提前挖好的陷阱。
  “贵妃娘娘一次又一次骗末将来,娘娘当末将是什么?”季扬愤恨,既然许明嫣身体无虞,那他便不用顾忌她身子,将所有绝情的话统统说出口,今日定要断了两人间这荒唐的关系。
  “贵妃娘娘当真是喜欢末将么?末将看不是罢。”季扬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拳头,冷眼看着许明嫣,“末将不过是陛下的替身而已,贵妃娘娘大抵是觉得末将与陛下的身形相差无二,便将末将当成了陛下,三番五次与末将欢.好。”
  许明嫣没有辩驳,迎上季扬的目光,随意道:“可你不也很享受。”
  她早已对霍澹死心,又何来替身一说。
  季扬竟没想到面前的女子会如此坦然地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在他印象中,她一直都是端庄的大家闺秀。
  “你究竟当我是什么?究竟对我有没有一丝感情?”季扬情绪有些失控,盯着她质问道。
  他后来才知道许明嫣在宫中过得并不清苦,在他面前卖惨,不过是故意骗他,引他来罢了。
  许明嫣哈哈一笑,“当你是什么?”
  她转身,去了梨花木榻上坐着,手肘撑着木榻小几,半真半假道:“当你是本宫的救命稻草。”
  这话砸在季扬心尖,惹得他身形一顿。
  “你可知未他入宫前,入宫后,本宫都过得是什么日子么?”许明嫣忽地换了个法子,已退为进道。
  许明嫣收了支在小几上的手肘,慢慢坐直,敛起温顺的模样,骨子里的恨戾渐次展露,恨的咬牙切齿道:“本宫从来都是他们的一枚棋子。”
  “季扬,你可知道,本宫的父亲是一名低贱的婢女所生,骨子里流的血是低贱的,所以本宫一家在许氏一族常常抬不起头。本宫父亲贪酒好堵,是最不争气的一个,醉酒失足落水后便去了。许湛将我养在丞相府,他是顾念血肉亲情么?”
  许明嫣嗤笑道:“不。我那大伯作为嫡子,常见瞧不起我们一家,嫌我爹了许氏的血脉,又怎会好心收留我?他与许太后筹谋的不过是另一件事罢了。”
  “如今本宫已是一位失宠的妃嫔,对许太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块废弃的棋子,本宫再不争气,便只能被他们杀掉了。”许明嫣眼眶泛红,狠戾的眸光被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替代,“季扬,真的只有你能救本宫了,本宫不想死。许太后一直在逼本宫,本宫肚子里再无动静,恐是会被她们舍弃了。”
  经过这段与季扬欢好,许明嫣惯用的柔弱伎俩从未失手,是季扬太蠢了么?
  许明嫣猜,季扬心底应是有她的,不然也不会次次都被她骗来。
  于是她便以一副柔弱者的姿态,去博取季扬同情。
  两行清泪从许明嫣脸颊潸然落下,她去拉季扬的手,哭泣道:“季扬,再帮帮本宫罢。”
  柔软的手掌抚摸季扬硬朗的面容,许明嫣吻上他唇,“你也并非对本宫无意,本宫为你生个孩子,有了身孕,本宫便不会被许太后他们一再欺负。 ”
  许明嫣轻轻扯掉系披风的绸带,纤薄的衣裳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
  软糯的掌心抚上男子削瘦的下颌,许明嫣贝齿轻咬红唇,梨花带雨,哀求道:“季扬,帮帮本宫。”
  喉结滑动,季扬看着眼前的孤苦无助眼眸含水的女子,心渐渐软了。
  他不愿许明嫣被许太后和许湛为难自己想要她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舒坦些;当然,他也想帮陛下铲除许湛。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低头回吻她。
  背着霍澹,又一次欺负了许明嫣。
  硌手的铁甲从屏风到床榻,扔了一路;女子粉白的小衣被罗帐中那粗粝的手掌扔出,翩然落下。
  一室旖旎……
  上元佳节,长街上挂着各色灯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灯火斑斓,和一轮皎洁的月光映在河道中,一艘又一艘轻舟穿梭于石拱桥间。
  寒风骤然吹来,赵婳下意识裹了裹披风,哪只被霍澹握住的手掌更紧了。
  适才在承天门城墙上站了许久,又跟霍澹在街上逛了一阵,赵婳肚子有些饿了,瞧见街边有家馄饨摊位,停下步子望向霍澹,道:“官人,妾饿了。”
  砖砌小灶上的铁锅中冒着腾腾热气,许是因为大家都逛灯会了,摊边的小桌旁没什么人。
  馄饨摊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妇,此时因为没生意,便围坐在灶火旁取暖。
  “老板,两碗馄饨。”霍澹付完钱,拉着赵婳寻了个光线好的地方坐下。
  此处人少,倒不用有太多避讳。
  “那只手给我。”
  霍澹因赵婳手冰凉,便一路握着她手给她暖着,如今这只手被他握暖和了,另一只手倒还是凉的,“出来时我就该多长个心眼,让你多穿一件。”
  从披风下将另一只被冻得些许泛红的手放在桌面上,赵婳眉眼弯弯,笑道:“如此一来,妾便不会让官人一路都握着妾的手。”
  霍澹握住赵婳泛着凉意的指尖,递到唇边轻轻呵着热气,坦然道:“上元节,街上数不清的郎妾,一对接着一对,哪对不是手牵手。为夫即便不是想为夫人暖手,也能正大光明牵夫人的手。”
  赵婳笑了笑,轻抿唇瓣,将头扭到一边去。
  见女子没话说了,霍澹低头笑了笑,好似这是他头次将她说得哑口无言。
  “来喽,二位客馆请慢用。”
  老板端来刚出锅的馄饨,赵婳将手缩了回去,笑盈盈对老板道了一声谢。
  老板只觉这对蜜里调油的夫妻感情真好,郎君俊朗,夫人端庄有礼,“郎君,夫人,别看我这摊位简陋,这味道一点也不差,白日买了一百多碗馄饨,晚上大伙都去逛灯会了,待到天再黑些,大伙逛累了,我这摊位又要热闹一阵了。”
  老板还在自说自话,馄饨摊来生意了,老板娘刚从锅中捞起煮好的馄饨,竹漏在锅便敲了敲,喊道:“老头子,快别闲聊了,又有两碗馄饨了。”
  “不说了,二位慢慢品鉴。”老板端着木托朝灶台边去,“来了来了。你放着,碗烫,我来我来。”
  老板忙叫住正要端馄饨碗的妻子。
  搅了搅热气腾腾的馄饨,待到馄饨不怎么烫了,霍澹才将碗递到赵婳跟前,“吃罢,夫人。”
  勺子搅动,一口热汤,一口馄饨下肚,赵婳身子慢慢暖和了。
  估计是真饿着了,赵婳一口接着一口,不知不觉间一碗馄饨已经见底。
  身子热乎乎的,赵婳不觉得冷了,她满足地放下勺子,抬头看见霍澹正半撑着头,含笑看着她。
  霍澹那碗馄饨,似乎并未被他吃过,他全神贯注看着赵婳吃馄饨。
  “这里还有。”霍澹他那碗原封不动的馄饨推了过去。
  光看着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赵婳只觉霍澹是嫌弃她吃得太多,掌心抵着他将要推过来的碗。
  “这馄饨,妾都吃完了,官人却一口不吃,旁人还以为这家馄饨味道不好。”赵婳拿勺子搅动,舀了一勺馄饨递到霍澹嘴边,“官人吃一口。”
  霍澹本就不饿,便在一旁看她吃东西,只是觉得她腮帮鼓鼓的吃东西很可爱,也没想到赵婳会喂他。
  馄饨都递到嘴边了,霍澹岂会白白将这次机会丢掉?
  他笑着吃下。
  赵婳所坐的位置一抬头便能看到灶台边忙活的夫妻。
  妇人在灶台边煮馄饨,她丈夫便将盛有馄饨烫手的碗端去给客人。没有生意时,两人便灶台边坐着挡风取暖。那妇人丈夫坐在风口给妻子挡风,又借着月光和火光,拿出一瓣柚子,剥去皮给妻子。
  这画面落到赵婳眼中,颇有感慨。
  “富贵也好,清贫也罢,新婚夫妇刚开始都是蜜里调油,在一起时间久了还能恩爱如初的,少之又少,可谓是羡煞旁人。”
  赵婳扬了扬下颌,霍澹顺着赵婳的目光向灶台边,这才明白她所说何意。
  “我适才也没顾旁人异样的眼光,给夫人暖手。”霍澹敛了视线,一本正经对赵婳道。
  似乎是在告诉她,他也很爱她。
  赵婳欲言又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霍澹的话。
  勺子搅动汤碗,她舀了一勺馄饨塞到霍澹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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