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扬不单单等到了傅钧,还意外发现邓广财家附近有一户人家在养鸽子。
鸽户养鸽子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
季扬在邓家墙边蹲守时,发现鸽户墙瓦上的那只鸽子脚上绑了东西,仔细一看,是信鸽。
他又悄悄翻进鸽户院子里,正巧院子里没人,他小心翼翼探查,竟发现这院子里有数十个鸽笼,里面全是信鸽。
季扬到底是羽林郎,行伍出生,之前营帐中待过些日子,瞧一眼便知这些信鸽都是极品。
商户、官员,家中有一两只信鸽不足为奇,可这规模不小,其中定有猫腻。
怕被屋中的人发现,季扬不敢多留,打算回宫先跟皇帝禀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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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功夫,赵婳就从霁华宫调到了御前当值,不过在霍岚据理力争下她晚上宿的地方还是在原处。
霍岚怨言归怨言,着实没有胆子跟她皇兄抢人,只好忍痛割爱。
她本以为皇兄会等赵婳手痊愈后才让人去御前,哪承想走时竟把人也带走了!
气得霍岚直跺脚。
赵婳也不知霍澹是如何想的,因为她当时看到霍澹抛过来的眼神,便觉得他是有些话想要跟她说的。
那眼神不似平素那般冷峻,多了几分柔和。
随霍澹回到思政殿,赵婳远远便看见殿外站了一名侍卫,这人身形和她前面霍澹极为相似。赵婳想起来了,是那叫季什么扬的羽林军,早前霍澹还以关月的身份与她交谈时两人见过一面,当时还是季扬送她回的霁华宫。
季扬在殿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见皇帝终于回来了,忙迎过来,“皇上,末将有事禀告。”
“进来吧。”
霍澹径直往思政殿走,殿中有块巨大的屏风,将殿内外隔开。
严庆跟着就要进去,霍澹停下步子,转头看他,声线渐冷,“此处不需要你,便守在殿外。赵婳,你留下备茶。”
严庆愣了愣,无奈下只好出了殿里,心想皇帝现在竟连装都不愿意装一番,就这样直接将他赶出殿内,容不得他有半分探听。看来季扬准备给皇帝汇报的事情是件大事。
一个腹背受敌的皇帝,手上就没有权势能跟他对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从霁华宫找到了名称心意的婢女就想立刻扶持她为身边人。
严庆早前就在小皇帝的汤药里神不知鬼不觉下了枯木散,过不了多久年轻的皇帝就会一命呜呼。
天子薨逝,朝野震动,各地诸王蠢蠢欲动,这是严庆夺位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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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政殿。
霍澹正襟危坐,正打算问季扬在邓家外蹲守情况,却见左撇子的赵婳去拿御案上的茶盏,动作生疏,行动不便。
霍澹先一步将那茶盏拿到一边,手掌按在茶盖上,望向赵婳,不悦道:“做做样子,朕还不至于让你伤成这样还要干活。去一旁听着,等下朕有事跟你详谈。”
于是赵婳老老实实站在龙椅旁边,不知霍澹有什么事情不能在霁华宫说。
赵婳发现这皇帝奇奇怪怪,昨夜与她吵得不可开交,被她怼了不说,今天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来同她搭话了。
季扬道:“真如皇上所料,邓家和镇国大将军傅钧来往甚密,临近晌午,傅将军到过邓家,但只留了小半个时辰就走了。末将还在邓家个附近发现一处鸽房,数量广,初步推测是用来传递京中消息的。”
霍澹沉眸,若有所思,“鸽房?”
他授意清远侯散朝后有意无意间透露昭仁昨夜出宫遇歹人的消息,就是想试探背地里和邓家交好的京官知道此事后会如何。
他有些无聊,就喜欢敌人窝里斗,闹矛盾。
发现鸽房倒是在他计划之外。
霍澹:“盯着鸽房,想办法截下消息,查清这是否是别国藏在京城里的暗点。”
“是!末将即刻去办。”季扬领命,转身出了大殿。
赵婳一不小心就听到这么个重大信息,心里难免有几分担忧,担心皇帝翻脸无情,一旨下来她小命不保。
“鸽房,事态严峻,皇上真不怕奴婢出去后到处乱说?误了您计划?”
霍澹低沉着眉眼,声音骤厉,不悦道:“非要这么顶撞朕么?就不能好好说话?”
他既让赵婳踏进思政殿,便对她有信心,不怕会被她出卖。
赵婳嘀咕,“那也没见皇上昨晚对奴婢好好说话啊。”
昨晚她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好心当作驴肝肺,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霍澹耳力极好,竟从她话中听出了几分嗔娇和委屈,“赵婳,你是在对朕……”
撒娇。
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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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赵婳:罗太医快来!皇上耳朵出问题了!。
第42章 干事业第四一天
霍澹耳力极好, 竟从她话中听出了几分嗔娇和委屈,“赵婳,你是在对朕……”
撒娇。
这厢, 赵婳见霍澹好半天不开口, 脸上的表情好不自然,就像是憋了件想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事情。
赵婳见了着实难受,开口询问:“对皇上怎么?”
霍澹轻叹一声, 带着些许无奈, “罢了, 没事。别奴婢长奴婢的, 私下见面,没那么多礼节。”
赵婳轻轻挑眉,心想这两人果然是亲兄妹, 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目光挪到赵婳那包扎了一层又一层绷带的手上,霍澹不放心问出声, “今早罗昊给你用过凝肤膏没?”
赵婳:“用了。”
用了就好, 手上不会留疤。
霍澹点头, 随后从御案左侧的抽屉中拿出两本书卷大小的薄薄的小册子, “前两次你撰写的稿子,罗嵩全发了。”
“真的?!”
赵婳眼里藏不住的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探身拿过那两本小册子仔细翻看,还真在最显眼的地方找到了她写的文章。
《京华风云》专程开了一个专栏来投放她写的文章。
啧啧,北嘉的笔名加粗显眼。
赵婳很满意。
“北嘉先生横空出世, 言辞犀利, 见解独到,受到不少文人学子的追捧, 尤其是分析廊桥坍塌那一篇,字字珠玑,一针见血。”霍澹笑道,“市井中流传最广的就是你那篇铸假.钱小寓言。”
赵婳大学学的就是这个,只要切准方向,抓住大众心理,多多润色润色,写出受人追捧的文章还是比较容易的。
她笑容明艳:“舆论能把人捧上高台,同样也会淹死人。”
积极向上的新闻导向有助于帮市井百姓建立正确的价值观,即便是有妖风出来,他们也应该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而不是一味被牵着鼻子走,成为推波助澜的工具。
诚然如赵婳所说,舆论就是把双刃剑。
霍澹难得遇到一位与他心意相投的人,便更加坚定要《京华风云》来搅动那些个明里暗里欲夺皇位之人的人心态。
“舆论的风向从此要变了。”霍澹笑道,他蛰伏多年终于等到有足够把握铲除异己这天。
赵婳言归正传,问道:“皇上把我调到御前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也不是全是。”霍澹抿唇,脸上的神情不是很好,“昭仁闹腾,你性子也是,你们两个不适合天天待一起。况且现在昭仁知道你是益州刺史之女,你又救是她救命恩人,她鬼点子多,你治不住的。”
赵婳一听似乎是这道理,她一个小小的刺史女儿,虽说身份比琴师好了几分,但是皇亲国戚永远是皇亲国戚,惹不起,也不好惹。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邓平?”赵婳方才听了一阵,霍澹似乎并不着急处置。
姓邓的这样的人,多留一天京城里的姑娘就多一天危险。
霍澹望向她,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我猜皇上是想要借着邓家揪住那官吏,事情进展顺利,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人就是傅大将军。邓平完全可以交给官府依照律法处置,但是,”赵婳顿了顿,眸光一转,梳了发髻的头轻轻一歪,对上霍澹的黑眸,道:“皇上难道不想知道傅大将军为何心甘情愿帮邓家收拾烂摊子?这种事情若是被朝中的死敌知晓,参上一本,傅大将军职位难保。哦,对了,傅将军嫡女还是皇上您妃子,傅家便更是众矢之的了,多少人在盯着。”
霍澹不悦,“朕和傅莺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婳不明所以,疑惑看他。
见状,霍澹嘴角动了动,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欲言又止。
他为何要解释?
好没道理。
“算了,届时你自会明白。”
霍澹早前便察觉傅钧有异心,那时候傅莺在一次宫宴上讨得许太后欢心,他这个做孝子的自然是要有所表示,便允诺傅莺一件事。宴会之上,傅莺倒没有提,可在宴会结束后傅莺私下寻到他,求他以后能让傅家一条生路。
论霍澹如何问,傅莺也不愿说出为何要提这个要求。
霍澹便没再追问,恰巧那时候许太后一心想让他纳妃,执意将许明嫣送进宫来。
他想了一计,让傅莺和许明嫣二人一同入宫,如此一来可同时牵制住许家和傅家的势力。
霍澹允诺过傅莺,她若是愿意进宫,他可酌情考虑放傅家一条生路。
且待他除掉许家之后,事成之后会放傅莺出宫,给她换个新身份,保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傅莺犹豫再三,答应了他。
进宫后,两人表面上恩爱,实则霍澹没碰过傅莺一根手指,她还是完璧之身。
“你说的不无道理,傅钧堂堂镇国大将军,与邓家非亲无故,没有理由给邓家父子收拾烂摊子。”霍澹拨弄着白玉扳指,唇角的笑容深不可测,笑里藏刀,“除非傅钧有把柄在邓平父亲手上,他不得不护邓家安好。”
“那是什么样的把柄呢?定是会要了咱们傅大将军性命的把柄。”赵婳自问自答,仔细一番推敲便把事情梳理个大概,大胆下了个结论。
眉梢一挑,赵婳问道:“皇上,你猜傅将军何时下手?”
霍澹道:“最早今晚,最迟……左右不会让邓平一家活太久。”
赵婳严肃道:“捉活口,把人抓来一审便知。皇上意下如何?”
瘦长的指节敲打桌面,霍澹沉思片刻,道:“就按你说的办。”
他本打算让卫元祁悄无声息将人捉去清远侯府审问,可一抬头瞧见赵婳那两眼放光激动由热切期盼的模样。
算了,带她去见见场面。
她如今久居深宫,宫里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她还是知道一些得好,若是日后落在许太后手中,他又不能及时赶到,自己还能应付一段时间。
霍澹松了口,道:“届时你一道跟着去。”
赵婳高兴应声,顺带不走心地恭维了他几句。
霍澹打住,道:“行了,吵得朕头疼。”
他起身,把桌上的一碟糕点放赵婳手中,下颌朝窗边的座位抬了抬,“去那边坐着,饿了就吃点东西,再坐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回霁华宫了。”
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让赵婳来御前伺候的,他就没指望能这伤病姑娘端茶送水。
赵婳看看手中的糕点,有瞅了瞅面前的人,单手托了糕点往窗边去。
思政殿很大,分里间和外间,书案那处采光极好,旁边还有两排书架,上面堆了一层又一层的书。
御案上堆了厚厚的折子,霍澹朱笔在折子上勾勾画画,看一本放一本,偶尔看到处令他犯愁的地方,他便不悦地皱眉,捏捏眉心将那折子烦躁地扔到一边去。
赵婳坐在窗边百般无聊,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干坐着等小半个时辰,还不如让她去太阳下走上几圈。
书架上书多,她便开口找霍澹要了几本书打发时间。
霍澹倒是没拒绝,让她自己过来挑选。
赵婳挑了本感兴趣的古籍坐在窗边翻读。
书卷中有几处霍澹的批注,赵婳第一眼便被他的豪放的字迹所吸引,进而再是批注的内容。
不过,这字迹她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次见到霍澹在书上的批注,给她的感觉与霍澹留给她京城地址的感觉不一样。
脑子里一片空白,赵婳试着努力去想,可是一用力脑袋就疼,钻心的疼痛感,好像是身体里的一股力量阻止她回想一样。
赵婳就此作罢,不再执着那笔迹。
许是看得入迷,她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连霍澹批完奏折走过来她都不知道。
一道阴影投下,赵婳一抬头,正对上霍澹的目光。
一片静谧,丝丝缕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称得他那双丹凤眼尤为清亮好看,凌厉的眉眼在较为热烈的阳光下变得柔和起来。
整个五官在明亮的光线中格外赏心悦目。
高挺的鼻梁立体紧俏,白皙的脸颊通透嫩滑,就连脸庞细碎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夏季闷热,他脸上渗出点点薄汗。
金冠高高挽起他那乌黑的头发,几捋碎发散落别汗水打湿,恰好黏在他脖子上,那突起的喉结尤为晃眼。
赵婳脑子轰隆一声,浮想联翩。
霍澹叫了她一声,赵婳这才回过神来。
赵婳:“……”
她真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她竟盯着霍澹看,看了好半天!
将书还给霍澹,赵婳跟做贼似的,一溜烟出了思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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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夕阳西下,林间被染成一片金黄。
乌啼阵阵,在空旷的山林中尤为响亮,甚至有几分渗人的味道。
山林深处,无一名行人,只有那从京城驶出的两辆马车在林间穿梭,马不停蹄在山路上平缓前行。
忽地,马车路过一处小径,灌木丛中不知何时别人掩藏住了一根绳子。
“轰”的一声,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侧翻在地,邓广财被甩出马车,结结实实摔到土洼上,山坡是斜着的,他便顺着山坡一路往下滑,直到撞到一棵树后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