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挑眉:“怎么?不妥?”
黛玉敛眉乖乖点头:“妥!”
用膳后,林宥没有多留,又冒雪回去了。
黛玉也有些乏了,只打算屋子里看会雪,就去安睡了。
丹朱遂让人把外头的灯笼仔细挑亮了,又多挂了几个上去,让黛玉可以看见雪花纷飞的影子。
林宥回去后,李青河也还等着呢,到底蹭了林宥份例里的一大碗汤并两个菜,他也没自己吃独食,带回去跟姜启一同用了,才又回来正院等林宥。
“爷,这雪这么大,明儿您坐马车去罢!”
“若是雪一夜不停,我明儿就不去了!你让姜启去给我告假,我在家里堆雪人。”
李青河:“额,爷,要不编个像样的理由?何苦气死刘大人呢?”
“那你编吧,我不擅这个。”林宥随口道,可人没闲着,又去看带回来的案牍。
李青河只当他在夸自己心思巧妙,给林宥斟茶,又在一旁候着。
林宥琢磨了一会,弹了弹手里的纸:“这案子的确很不对,怎么好好的,这屠户突然就发狂了?没有武功,却能一口气杀了九户人家?”
李青河听了,打起精神,如今他也入职刑部了,正七品文书,虽仍只跟着林宥办事,可到底刑部多给了一份俸禄。
他做事也不糊弄的,这案子他已经仔细了解过了,事发之地离着京城甚远,是在西北地界,小村子,虽然是大案,可案情清晰,人赃俱获,杀人偿命,很好判决,不至于上呈刑部审核,只年末呈上来留个死刑案卷即可。
可偏偏凶手的胞妹,嫁了县令当小妾,非说此事有冤情,她哥哥还有妻儿老小,决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又因为她的缘故,村里对哥哥只有奉承的,哪里能得罪了哥哥,再让他下那等狠手。
且她哥哥杀了人后,全无记忆,只一味地否认,可那双手血都没干呢。
县令宠爱小妾,就想看看怎么让她哥哥定个过失杀人,只流放也好。
可让上封府尹知道了,把那县令一顿臭骂,说他徇私枉法,竟要治他罪过,且年终考评,给他个极差,眼看着官位不保,县令苦求不得宽恕,被逼无奈,只得硬是搜集证据,试图证明屠户杀人是中了邪。
当地村落老旧,还信奉一些山神,中邪这种事也是广为流传,若真如此,屠户不判斩首也是有可能的。
那县令也就不算徇私枉法,反而是断案清晰了。
谁知,县令突然暴毙。
这让不满府尹的另一个小官吓坏了,只觉得府尹如今都敢杀朝廷命官了,不知自己哪天也会小命不保,于是想尽办法,把这事闹上了京城。
也不为这屠户杀人的事,为的是县令的暴毙。
“爷,我仔细看了,这案子牛头不对马嘴的,那边如今努力查的是那个县令暴毙是不是他杀,又是不是府尹派人所杀,您手里这个案子,反而搁置了。”
“爷,您为什么独独关注这个?我只觉得要么是屠户喝了酒,喝的实在太多了,醉酒之人第二日不记得了,也是有的。那中邪一说,倒是有些无稽之谈了,小地方嘛,王法都比不得他们信奉的山神大人,有这种供词也不足为奇。”
林宥拿着纸给他:“你看那段供词,他只记起来一件事,他家每天晚上的晚膳,都留一部分出来,做第二日的早膳,可那日他清醒过来,看着满手鲜血惊吓过度想喝水,却发现家里的剩余饭菜都不见了。”
李青河接过纸,“我看过这段,这个是有些可疑,可山神还吃剩菜剩饭?”
林宥抽回纸:“滚一边去。”
李青河摸着下巴,琢磨:“爷,您别说,要是再加上县令暴毙,这事就有点不对了,若真是那个府尹做的,他为了遮掩什么呢?杀人泄愤我倒是不太信的。”
“你这才说了句有用的话。”
让林宥觉得不对劲的就是府尹的供词,像是在遮掩什么似的,他越拼命的自圆其说,越想把屠户的案子跟县令的分开,林宥越觉得奇怪。
他好像宁可担上杀县令的罪名,也不想屠户的案子有什么波折似的。
“可,爷,太远了,我们又不能亲自去查,他们那里,民风老旧,如今官差问不出更多东西了。”
林宥知道,他不可能为了这么个有疑问的案子跑西北去,派李青河去也不行。
那里万一真有什么邪门的,强龙不压地头蛇,李青河再出个什么岔子,就不值当了。
于是只道:“先压着这两个案子,不让他们结案,不结案那个屠户就不能问斩,拖一拖,看看有没有什么变故罢。”
“也只能这样了。”李青河道。
他只以为林宥向来喜欢杂谈诡案,不过对案子中邪的说法感兴趣罢了,拖一拖也没什么。
林宥也无心看别的了,让李青河先回去,唤了棠之端了安神汤。
黄院判又改了方子,可也差不多的,他倒是快习惯了。
一夜雪未停,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林宥果然告了假,可那雪人,却只堆了一半。
作者有话说:
已经进入尾声部分了。
具体字数不好说,但是要开始慢慢收尾了是真的。
所以会为结局铺垫,没有情节是白写的哈。
欢迎猜小BOSS是哪个。要有根据的哦,猜对有惊喜。
然后每章字数会在4000到6000之间了,不再3000短章了。
所以可能一天暂时就一更了哈。
多的就是加更。
爱你们。
第130章 哥哥开心就好
◎殊不知,方家上下如今战战兢兢,夜半三更,都不敢入眠的。◎
黛玉当初的话, 一语成谶。
圣上宣召北静郡王,要他明年三月十三日,便迎娶方大姑娘。
这是要方大姑娘进王府, 先养着,待及笄再行周公之礼。
一时间, 不知情的,只以为是北静郡王等不得了?
又道侧妃还没入府, 正妃先进去了,以后哪里还能有侧妃站的地儿?方家好运气。
林宥是早早得了消息的, 当时他正在黛玉院子里给她堆雪人, 天气骤变的很是寒冷,他只许黛玉在廊下拥着大毛披风看着。
这次雪厚, 倒是打算给她堆个好看些的大胖娃娃。
棠之亲自踏雪跑来了。
对林宥和黛玉分别行了礼后,方道:“大爷, 李大人说有急事同您禀报, 还请大爷回去。”
林宥听了,最后铲了一下雪,就往廊下去, 有些歉意。
“玉儿,竟是不能陪你了, 先留着,我说不得忙完就来了。”
“哥哥自去忙, 便是这次不成, 还有下次呢!岁岁年年的,长着呢。”
林宥点头, 转身走了, 棠之对黛玉行了一礼, 又匆匆跟上。
林宥并没有图快走屋顶,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李青河等不得的消息,必然是大消息,八成就是水溶那事了。
长公主ᴶˢᴳ自去了宫里,就搬出去了方家,而宫里一直没有任何旨意。
林宥眉心一凉,一抬头,雪竟又下了起来。
待林宥回到正院,已经一头的雪了。
李青河等在廊下,看起来还算沉稳,行礼后跟着林宥入内。
也不废话,直接道:
“侯爷,今日早朝后,圣上就宣召北静郡王入宫,不多时,宫里就传出旨意,命北静郡王同方家大姑娘明年三月十三日大婚,这道旨意应当是早有准备,因为随着旨意去方家的还有圣上赐给方家大姑娘的嫁妆,整整六十抬!”
林宥早有预感,如今听了,反而不如想象中的愤怒。
只冷冷的问:“北静郡王可出宫了?”
“出了,如今在王府了,侯爷可是要过去看看?”
“去,怎么不去。”
这事实在蹊跷,若真如同水溶以前所猜测,幕后有人,此刻定然在看着各方反应,他立刻就去,且怒气冲冲,才是正常。
林宥也不换衣服了,只披了披风,李青河早就跑出去备马车了。
也没时间了,只在马车里塞了个炭盆,勉强暖和着了,林宥一出来,他也跟着进了马车。
雪越发大了。
林宥出门不似黛玉,丫头婆子的带一堆,又只带了李青河,所以就一辆马车,驶进漫漫白雪之中。
到了北静王府,水溶的亲兵候在门口,见了他,行礼后直接前头带路。
水溶不在自己院子里,在后头一个小池子边的楼里。
自窗口远远看见林宥,还懒懒的挥了挥手。
林宥方心里不那么焦躁了。
“你走那么急做什么?我那豚鱼你可看见了?刚才露了一面呢!”
水溶一直看着窗外的池子,手里拿着林宥送他的匕首摆弄着。
只看表情,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
林宥坐到他对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圣旨已下,水溶也接了旨,这时候再闹什么,丢脸的都是北静王府了。
可要林宥劝他,他更说不出口。
劝什么?劝他想开点?没得到王妃的心,至少得到了王妃的人?!
!!林宥简直想学军营的人爆粗口。
他不开口,水溶也不开口,就这么看着窗外落雪,池子里两条白色的大鱼起起伏伏。
“你这鱼是挺大啊!”
林宥先前不感兴趣,没特意来看过。
这么一看,这哪是鱼,这么大的。
“是啊,我快养不起了,要不送你一只?”
林宥干巴巴的笑笑:“你要送我,也找个别的理由。”
水溶撑着脸,笑笑。
那笑让林宥都瘆得慌。
俩人又沉默了下来,林宥几番想开口,都觉得什么话都很无力。
最后,还是水溶喃喃的说了句:“不急。”
林宥才借着话茬道:“我入宫去罢?”
“入宫就算了,明儿陪我去趟方家罢!”
“就等你这句话了!”林宥挺直身子,仿若一下子活过来了。
“不让方家痛哭流涕,跪着求你退婚,我就跟你姓去!”
水溶一笑:“退婚?不,我不退婚。”
“啊?啊?啊!”林宥惨叫。
“你是不是气傻了?你不退婚娶回来干什么?把她刷上金漆当个牌位供起来?可只要娶回来,她就占了你的原配之位!后来你再娶谁那都是继室!”
“我送你的那鸟还活着么?”
“啊?哦!活着呢!是挺好看的!我都打算给它们搭个窝挖个池子养在我院子里了。”
“好好养,明年三月十三借我一只。”
林宥??
他目瞪口呆:“你莫不是打算让那鸟儿替你拜堂?”
“唔,当然,毕竟我还没死呢,若是弄只公鸡,又丑又不吉利。”
林宥拱手一脸敬佩:“感情您早有打算!”
“不过,倘若就算如此,方家姑娘也豁出去就嫁进来了呢?你还是要亏大了。”
说罢,林宥眯了眯眼,认真的道:“你给我句实话,圣上如何同你说的?”
“让我忍到到成亲那日,婚事便不作数了,这期间,方家任我处置,但不能退婚,不能死他本家人。”水溶坦诚。
“没有前因?”
“没有。”
“那你就这么应了?你若是闹个满城风雨,再来个宁死不屈,圣上也无可奈何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舍不得虾钓不到鱼。”
林宥蹙眉:“你还是觉得后面有大鱼?”
“恩。且大抵不是冲我来的,是…”
水溶指了指上空。
林宥眼神剧变!
“我并没瞒你什么线索,只是直觉,从甄家开始,蹊跷事一个接一个。”
水溶压低声音:“甄家银子至今下落不明,荣国公府藏的是火油,东平王府藏的是做箭羽的羽毛,镇国公府弄了一批小太监,如今又冒出了一个怎么看怎么蠢的自寻死路的方家…”
林宥亦低声道:“还有一事,甄家家主押回来时,曾差点被半路截杀。”
水溶点头:“这还只是我们知道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心中有数。
“我如今最想知道的是长公主,她凭什么呢?”水溶又道。
“我今儿去见圣上,他的态度很奇怪,像是明显不情愿,但又必须这样做,咱们这位圣上,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能动武他就不跟你废话的,如今,长公主竟然能让圣上下这么一道旨意,简直是逼着圣上低头,她,到底凭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是长公主呢?”水溶蹙眉。
林宥摇头:“我也不知,我原以为长公主生性柔弱,定不敢十分恳求圣上的,最多求个退婚,可谁知,竟然是这样?”
“为什么一定要同你成亲?大婚之日?难道幕后之人想抢婚?”
林宥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水溶也是看傻子一样看他。
“你也不听戏的,怎么这么离谱?”
林宥止了笑,又叹气,目露不忍:
“无论真相是什么,可终归,你牺牲太大了些,可跟太妃把内情说了?”林宥目色不忍。
“没。再过几日罢,这几日总要显得愤怒又无能为力些。”水溶也是低落下来,事到如今,他自己怎么也能撑过去。
可,母亲。
他握紧手里把玩的匕首,“是我无能。”
林宥呼吸一窒。
高傲如他,何曾这样无力挣扎。
“去看看太妃罢,你哭也好,闹也好,太妃都愿意看着你的,总好过你这样自己疗伤,事后硬是给太妃一个若无其事的脸色要好得多。”
“你是她的骨肉,她在意的也只你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