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半天没动静,周致寒烦躁不已。
收敛下颚又在桌面上重新敲了敲:“柯律师。”
柯佳媛回神,神色有些尴尬,侧过身子从包里翻出皮夹递过去,唇畔带着得体的笑:“这是那日在会所里,你落下的,我看到后就收起来了,不过最近有些忙,一直也没顾得上。”
周致寒淡淡的嗯了声,而后将皮夹放在手边,抬眼盯着她。
被这眼神看得心生奇怪,柯佳媛迟疑着问:“小周总这般看着我,是有话要说吗?”
“的确是有话要说。”周致寒双手交握置在桌面上,“以后不要再跟常予联系。”
柯佳媛忽然笑开:“你这……”
周致寒:“不要跟她说话,不要靠近她。”
柯佳媛被他打断要说的话,抿唇忍耐一阵,才接着说:“小周总管的是不是有些宽了?我跟常予是否联系,与你有何干?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周致寒懒得打理这人的质问,眼神未变,仍旧是那般冰冷。
“我说的话,你可以不当一回事,但是你今天也记清楚了,我给你提前打好了防疫针,如果你再犯到我的手上,你不会好过。”
柯佳媛张开嘴,周致寒眉心动了动:“还有,我不是不打女人。”
“呵。”柯佳媛冷笑:“你跟常予在一起了?”
“她可是杀人凶手,她害死了她亲哥,到现在她过得那么好,午夜梦回都不会做噩梦吗?”
周致寒眉头紧拧,很明显已经耐心告罄。
他抱住胳膊缓缓朝后靠去,好看的眼睛微眯,忽然出声:“柯佳媛,你当年为什么要在常宁出事之前,给他打电话?”
柯佳媛一愣:“你说什么?”
“其实我一直在想,怎么会这么巧,正好你是常宁生前最后一个联系过的人。而事到如今,又仅仅只有你,不断往复的在常予面前,提起是她害死了常宁。”周致寒抬起手,拇指刮过唇角,“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在给常予洗脑呢?”
“究竟是你旧情难忘,还是蓄意栽赃?”
莫名其妙的将话题引到这上面,柯佳媛神色愣愣。
周致寒留意着她的表情,低声道:“你跟当年绑架常宁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柯佳媛瞬间站起身,手指紧紧攥着桌沿,她咽下口水,僵硬的说:“周致寒,说话可得讲证据,你这样诽谤我,就算你背后有周氏,我也是可以告你的。”
周致寒拿起皮夹,紧跟着站起来。
他身姿颀长,柯佳媛穿着高跟鞋,都要比周致寒矮一个头。
周致寒俯视她,淡声说:“我已经准备调查了。”
“柯律师,请你在告我之前,先想想,如果我查清楚你和当年那男人是同伙的话,你该怎么办。”
他捏着皮夹转身往出走。
柯佳媛浑身无力,瘫软的陷入沙发内。
周致寒站在门外的垃圾桶前,垂眸将皮夹里的两张卡和几张零钱翻出来,最后拉开夹层的拉链,将一张常予的照片从里面夹出来。
他的指尖拂过照片上,常予漂亮的眉眼。
最终微微抬手,皮夹从指间滑落,进了垃圾桶。
周致寒刚系好安全带,就给宋意风拨了个电话过去。
“当年煤气爆/炸,除了常予被救出来,还有别人吗?”周致寒盯着方向盘,沉声问。
宋意风说:“没了,当初就连绑架常宁的那个,直接死在了仓库里头,我前几天问过我妈,她说那人是常氏之前的员工,常予她爸应该认识。”
周致寒应下,交代着:“你去给我查一下柯佳媛的家里人,还有她之前住哪里,所有的,越精细越好。”
“你这是在怀疑什么?”宋意风皱眉,“你是在怀疑柯佳媛?”
周致寒插/上车钥匙,神情寡淡:“有些事情,总得查一遍,才知道究竟是不是。”
当初的常予受下的委屈,就连她的父母都没有再进一步调查,就那样由着绑架者身亡而彻底断了线索。周致寒现在甚至开始猜想,究竟是他们不敢查,还是根本不愿查。
为了常予,有些事他总得试一试。
宋意风沉默片刻,忽然嘀咕:“表哥,你这回真是栽了。”
周致寒轻哼,宋意风没再继续说,应下他的要求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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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睿的鉴定证明在三天后得出结果。
患有躁郁症,而且还发现他长期依赖精神药/物。
蒋越在判定结果出来后的第二天,给周致寒打了电话。
周以安那边也表明,这次対她精神上有过大的刺激,坚持上诉,最终的结果是常睿被强制入院,进行治疗。
卢颖走投无路,频繁前去找沈黎帮忙。
比起常家的不安宁,常予这边倒是舒坦许多。
海城的宴会在即,常予提前收到请柬。
看着周致寒侧眸睨她的模样,常予失笑:“不至于啊。”
周致寒忽然说:“卑微小周,在线求爱。”
常予:“?”
兄弟,谁给你教的。
机票是早上九点多。
周致寒倒也没说什么,就是心情不大好,去公司前跟高扬一起开车把常予送到机场外。
时间所剩无几,高扬率先下了车,周致寒低着脑袋看平板。
常予伸手拉拉他的衣袖,皱眉说:“你都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周致寒眉都不抬一下:“没有。”
常予气急,作势就要开门下车,谁知手指刚搭上把手,周致寒一把就将人抓了回来。
他语气闷闷的:“你干嘛去。”
常予没好气:“你说我干嘛去。”
“你不得再陪陪我。”周致寒抓着她的手腕不松手,指腹细细摩擦着常予的皮肤。
“很快就回来了。”常予抽出自己的胳膊,伸手给他拍拍衣领,温声道:“放心好了。”
上好的闹钟振动起来。
常予垂眸关掉。
“你等我回来。”
“我有事情跟你说。”
周致寒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她的半张脸埋在黑暗中,只能看见唇角微微勾起,像是笑着。
将人送进机场,周致寒重新坐回后座。
高扬回头看他一眼,低声交代:“三少,今天下午要不要把工作排开?”
“嗯。”周致寒淡声应下。
许措年后订婚,今下午一行人,连带着刚从国外回来的发小陆从礼给他弄的聚会。
几天前,许措就已经给周致寒安排的明明白白。
所以抵达会所时,几人看见周致寒倒并不吃惊。
软座里,陆从礼手中玩着牌:“周致寒,听说你在追个姑娘?”
周致寒懒懒嗯了声。
陆从礼想起前几日得知的传言,忽而问:“你这都追这么久了,人都还没点动静。这年头爱情这东西不靠谱,等你跟她在一起,肯定会发现,见不得有多喜欢,算了吧。”
抽出一张牌,丢在桌面上,周致寒神色倦怠的笑,没吭声。
周嘉树将手机放下,対陆从礼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前些天大半夜,我弟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他帮忙,就常予大半夜发烧。送去医院,还矫情的说什么都怪他。”
“啧啧,跟个女人一样。”
周致寒懒得搭理他,低垂着眉眼看牌面。
倒是陆从礼,颇有几分好奇:“你说的那常予,谁啊?”
周嘉树踢踢周致寒的脚:“奶奶月底生日呢,带去给人瞧瞧呗。”
“成啊。”周致寒漫不经心的丢下王炸,又出了一张单牌,靠在沙发上笑:“只是不好意思,我有预感,我可能就要被告白了。”
几人対视一眼,没人接他的话。
-
这场宴会来人众多。
常予跟着徐正清从他家出发,从下车开始,就乖巧的跟在徐正清身后。
徐正清在陶瓷界名声太盛,以至于刚进会场,就有人窃窃私语,并且猜测他身后的常予是谁。
他们来的太早,今日的寿星都还没到场。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徐正清笑着问:“我还以为你怕是不会来。”
“您都说了,我怎么敢不来。”常予温声打趣。
徐正清稍稍往后仰了些:“想得如何?”
“徐老师,我很久没有做过陶了。”常予伸手摁了摁眉心,红唇微抿:“我错过了这么多年,早已手生,也已经达不到当年那样的高度。”
徐正清神色微顿:“决定好了吗?”
常予低垂着脑袋,极轻的应声。
看她这模样,徐正清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神色颇为遗憾:“当年你刚来我身边学陶,我就看出来,其实你比常宁那小子,更有灵气。后来并蒂双生一出,我就知道,我没看走眼,谁曾想,那居然是你最后的作品。”
常予盯着指尖,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他笑:“您也别为我遗憾,反正从一开始,我就是为着圆我哥的梦才跟在您身边的。梦圆了,自然是得回到我原本的生活,况且,我哥就算还活着,只怕是高中毕业也不会再继续跟您做陶了。”
提起常宁,徐正清的眼睛眯了眯。
他低声询问:“那你呢,你就甘心被人这么遗忘?难道就没有対陶有过执念?”
常予笑意渐缓,她深深吸了口气:“有的。”
“我有过不甘心,也有过执念,但是现在都过去了。老师,我现在対自己的生活挺满意的。”
徐正清扫她一眼:“有男朋友了?”
“没。”常予揉揉鼻子,被徐正清看的耳热,又点点头:“差不多吧。”
徐正清轻哼:“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就仗着岁数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你肯定会知道,一个人的梦想有多重要,达不到你梦想中的高度,年迈后又有多可悲。”
常予笑了笑,没接话。
寿宴开始,徐正清带着常予前去敬过酒,又将油画亲手递交给老先生,寒暄一阵,她便回到原先的位置坐下等着。
忽然想起半个小时前,周致寒给她发了消息。
常予点进聊天框,给他回复。
眼前被一片阴影覆盖,常予抬起眼,竟不曾想是苏凡。
她笑了笑,客套道:“你今天也来了啊。”
苏凡点点头:“是,你也过来贺寿?”
常予:“跟着别人来的。”
苏凡明显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常予,眉眼间都是喜意,但反观常予,似乎是対他不大感兴趣。
两人随口闲聊一会儿,苏凡识趣的准备告辞。
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问:“常小姐,你男朋友是小周总吗?”
“是。”常予愣了下,点点头。
苏凡满腔热切净消,“那好吧。”
等他走后,常予给周致寒发:【刚才有人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周致寒:【?】
周致寒:【你说什么?】
常予笑着弯起眼:【没。】
周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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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致寒:你一走,我就空虚寂寞冷。
第27章 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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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 徐正清一直留到十点多。
常予陪在他身边,几人合过影,常予才回酒店。
跟徐正清告过别, 常予拢紧礼服外的大衣,稍稍缩了缩脖子。
绕过人行道, 她慢悠悠的往酒店大厅而去。
刚走到大门外的喷泉边,常予的手机在兜里来回振动, 她轻轻哈了口气, 翻出手机接通。
常予颤着声音问:“哪位呀?”
柯佳媛在那边顿了顿,低声说:“常予,是我。”
这声音一出, 常予原本甚好的心情, 一瞬间降入谷底。
她脸色变了几变, 而后转身朝向喷泉:“有事?”
电话那边传来呼呼风声,以及柯佳媛不规律的呼吸声,她停顿许久,哑着嗓子才说:“听说你准备重新回去做陶了?常予,你可真厉害啊。”
“谁告诉你的?”常予没急着否认,只问:“是不是苏凡?”
柯佳媛冷笑:“他给你说我跟他的关系了?常予, 你有什么脸再回去代替阿宁的位置。”
常予喉咙生疼,她的指尖裸露在风里, 没一会儿便冰凉入骨。
知道她就是为了故意激怒自己, 常予调整好情绪, 淡声说:“我就是要继续回去做陶,那又如何?与你有何干?”
柯佳媛像是疯了一样的尖叫, 而后颤抖着重复:“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说够了吗?”常予慢慢将手指装进兜里, 忽然像是做了决定一般,浅浅吐出气:“柯佳媛,我一直以来,都拿你当做是我哥哥有生之年唯一的女朋友来看待,所以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都选择不计较。”
“可是你今天,是第一次让我觉得,我哥的眼睛有问题。”
常予弯了弯嘴角,故意刺激她的说:“其实我本来不打算重新回去的,但是柯佳媛,我今天告诉你,我,常予,从今以后就是要继续回去做陶,就是要走原来我放弃过的那条路。”
“但是这一次,我的名字不再是阿宁,我是常予。”
说完,常予直截了当的挂断电话,又把柯佳媛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常予忽然弯下腰,冰凉的指尖按住眉心,低低的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