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野千秋沉默片晌。
她接续话题：“安室桑，你真的、”
“恩？”
“……我比柯南君年长十岁。再怎么说，都应该是我看照他——”
古野千秋想了想，有必要补充，“家务另计，但我也不是真废柴到无法自理！而且，柯南君的厉害，是相对于年纪的评价。在六岁的所有人中，他是最出类拔萃的，可比起现在的新一君、有希子桑、优作桑和小五郎桑，一定有所欠缺。如果你认定柯南君是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那他常挂在嘴边、满心憧憬的新一君，就是知晓一切的未来人，有希子桑是有神奇能力的外星人，优作桑更是从外部观测这个世界、掌控全局的异世界人。”
古野千秋用刚才看到的四种人来比喻。
厉害程度层层递进，恰到好处。
换言之，把推理看作游戏，如果柯南是lv10的勇者，那工藤新一就是lv100的骑士，工藤优作是lv1000的魔王。在漫无止境的特殊委托上，她只信任朝夕相处的骑士。
她笔直与安室透四目相触。
安室透观察她的神色，静默片刻，后轻巧地说：“我明白了。冲矢桑暂住的工藤宅，主人很了不起。我有必要多去拜访、认识。”
啊、古野千秋灵光一闪。
此刻一大一小短兵相接的这幕，正适合分享给工藤宅了不起的主人。
她用手掩住拍摄音，悄悄摄下这幕。
明明小心翼翼地掩住了，几不可闻、比说话声更轻的拍摄音却如休止音符。
两人同调地转头瞧过来，唔、这张画面也很珍贵。
再添上工藤新一和冲田总司的话，就更有趣了。
“古野桑？”
“千秋姐姐。”
两道声线几乎是异口同声。
黑羽快斗一瞬理解了，朝镜头绽开灿烂的笑容，十分配合。
他又一把拉过近侧的柯南，用手将可爱的脸扯出弯弯的弧度。手指用力按压的地方是圆圆的凹陷，惹得柯南愈发不爽快，呲牙咧嘴地瞪回去。
“乖乖看镜头啦～”黑羽快斗的声音欢悦、亲切，与动作迥然有别。
“你、松、手！”柯南沉声道。
“今天这么冷，半天都哄不好的你，还要让古野桑在空旷的外边等多久？”黑羽快斗笑意更深，附耳提醒。
“呼、”
柯南刺了他一眼，僵硬地站直，咧开甜甜的笑颜。
一秒让宇宙最难哄的人定住，完美掌握了哄人技巧的黑羽快斗捕捉镜头，笑容格外明媚。
虽然今天是不幸的黑色星期五，他遭遇噩梦级的邂逅，但也收获颇丰。
笑容可掬的两人，看起来就是一对帅气又可爱的松果兄弟。
古野千秋按下拍摄键。
垂眸确认照片的片晌，她垂下的右手被小小的手捂住，温热真切地传过来。
她抬眸，是快步走近的柯南，正要把手塞进他软乎乎的兜帽。
她愉快地弯起眼，“谢谢你，柯南君。”
“千秋姐姐，我们先进去吧。”柯南说。
“好。”古野千秋点头，“安室桑，谢谢你送我们过来！等下我和妈妈会把柯南君安全送回事务所的。”
安室透颔首，立在车旁。
夜色深沉，除了她熟悉的温柔，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凛然。
似乎比形色匆匆的刑事，更显威严。
“千秋姐姐，我今天可以去你家住吗？”柯南边扯她的衣沿往前走，边问。
“你随时可以过来。”古野千秋应，转头和戴好头盔的黑羽快斗打招呼，正想开口问联系方式。黑羽快斗笑眯眯地用左手指了指右手，啊、她右手触碰到了，柯南的兜帽里有一张卡片。
她将卡片翻出来，是扑克牌，红桃A。
背面写着两串数字，是手机号码和邮箱地址。
柯南跳起来将扑克牌抽走，仔仔细细地检查。
古野千秋的视线追回去，黑羽快斗已发动摩托，朝她勾起一个闪耀的笑容，比了个标准的举手礼。
远远地，她辨清黑羽快斗快速变动的口型，“后、会、有、期～”
随风而至的，却是柯南气呼呼的“哼”。
诶、刚刚照相时，不是已经变开心了，怎么又生气了？
第28章 [28]恶龙
疑问不只一个。
气呼呼的柯南。
还有他手上的扑克牌。
令柯南一秒变开心, 古野千秋没有百分百成功的办法。
但她知道应付侦探的诀窍：谜题最能转移注意力。
“扑克牌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她抛出疑惑。
“应该是扯我脸的时候。因为知道不会有好好告别、交换联系方式的机会，所以提前准备好了。他是魔术师，随身携带道具不稀奇。用那种超短的原子笔, 文具店里随处可见。借收拾扑克牌的契机，小动作也不会引人瞩目。特意提及气温低、催我着急, 就是为了更快被你发现。”
远去的摩托缩小成白点, 柯南收回视线, 推理。
古野千秋只听懂部分。
黑羽快斗和柯南最后的悄悄话, 并非哄人的魔法。
柯南的说明，又丢下新的疑虑。
“不会有……机会？”她问。
“……因为我在外面耽误久了，所以会着急拉千秋姐姐进去。”
柯南沉默片晌，答。
古野千秋瞅他汪汪的蓝眸。
瞬时想通来龙去脉的柯南，智慧无疑是远超常人的。
在他的话里，有一个同样聪明的策划者。
“都是黑羽君计算好的？”
“恩。”柯南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古野千秋用轻快的口吻，“是他留下了联系方式。所以联系的主动权在我们这边。”
柯南否定：“不。既是邻居，又是魔术师。中森警部拿到面具的途径, 应该就是他。即使我们不联系他，他也有很多办法找到我们——名副其实的后会有期。”
基德克星寄居在毛利侦探事务所。
楼下是高挂在推特趋势上，她的主题咖啡店。
确实是后会有期。
柯南小脸皱起, 牵她往警视厅走。
炸毛的头发，随夜风和快步微微晃动。
古野千秋弯起眼睛，给他盖上兜帽，“柯南君, 我下次一定会守护好你的头发和脸！”
“你根本就是看守财宝的恶龙吧——”柯·工藤新一·南倏地噤声。
刚刚的步骤实在太熟悉了, 就和古野千秋一起阅读推理小说、给她讲侦探的战绩时一样：她提问，他回答。感想和反击自然脱口而出。
毛茸茸的羊羔毛兜帽，把他的脑袋罩住, 遮去冰凉的夜风，也挡住余光。
他晃晃脑袋，把兜帽往后挪了挪，小心翼翼瞄过去。
可爱的真实反应，和更可爱的表情。
古野千秋掬起笑意，“你很有自觉啊，财、宝～”
“抱歉！”
“那我最后做一次恶龙。”
古野千秋用另一只手，拨了拨刚才没整理好的额发，尽力把柯南翘起的卷发压下去。
“……没关系的。”柯南嘟囔。
“没关系……？”她反应过来，“我之后继续做恶龙，也没关系吗？”
“那家伙才是恶龙。”柯南别扭地答。
“柯南君，你果然是财宝。”古野千秋的笑颜愈发满足。
“我不想当财宝。我是独当一面的侦探。不是不被考虑、或者放在最后、需要被保护的！是能够解决问题、值得信任的侦探！”
黑框眼镜后的眼眸，意志坚定。
比警视厅前的空处更敞亮，一望便知。
柯南使用的词汇，与她和安室透说的话，十分相似。
“你都听到了？”她问。
“恩。”柯南肯定。
“怪不得在我拍照时马上转过来了。是因为一直在关注，那时说话声停了。”
“恩。”
“怎么做到的，视觉和听觉各司其职，处理中枢同时处理好两件事？”
“就很普通的。”柯南不假思索地回。
得到了理所当然、未经修饰的答案。
乐感极佳的音痴、料理苦手、极其相似的容貌和爱好。
就很普通的轻描淡写，回答的态度也很像。
除了性格不同，柯南会做出符合年纪的可爱举动——
不，柯南强调身份的责任感，与对推理着迷、默默扛起一切的侦探，如出一辙。
柯南今天本就裹得像一颗纯白的雪人，盖上兜帽后更像了。
表情也如雪人般，毫不动摇。
古野千秋注视坚持的他，“财宝和侦探不冲突。你是我认为的财宝，也是事实上的侦探。”
“但你没有把我当作可靠的侦探，只是可爱的生物！否则该告诉我的，那个非常冲击世界观的委托。”柯南正色强调，“侦探不恐惧任何真相！”
“不，你当然是可靠的侦探，基德克星的战绩货真价实。至于委托，在被侦探环绕的环境，我可以非常方便地委托真纯、小五郎桑、有希子桑和优作桑，再比如新认识的安室桑。我没有和他们说起，是因为我只信任新一君。”
“为什么？”柯南似有追问到底的气势。
“柯南君，你为什么觉得就很普通的？”古野千秋跳回方才的话题。
“就是很普通的。”柯南重复。
“所以，我也是这么理所当然的思考。”
不是纯粹的只信任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请假的起始，和漫无止境的最开始，时间节点莫名契合。
她不着痕迹地试探过一些人的反应，无不彻底无视异常。柯南也对今日再次跳跃的时间，毫无反应。古野千秋有时不禁怀疑，这其实是皇帝的新装或者楚门的世界，所有人都发觉了，但都默契地装作不知道——可事实是，只有工藤新一在她提醒后，觉察到气温的异常，并尽力寻找合情合理的解释。
柯南盯了她数秒，垂眼，“我明白了。我会帮千秋姐姐尽力联系新一哥哥的。”
“谢谢你。柯南君，请给我扑克牌，我现在把黑羽君的号码和邮箱地址存起来。”古野千秋伸手。
“不，这是给我的。”柯南却把扑克牌径直塞进口袋，“他放在我的帽子里。”
“这其实是我小时候的衣服，是我的兜帽。”古野千秋辩驳。
“这件衣服，不是为我而存在的吗？”柯南反问。
原话是她傍晚得意的夸耀。
柯南鼓起的脸，配合明晰的认知，愈发显得俏皮。
古野千秋缄默半秒。
“柯南君，你了解扑克牌的花色解读吗？”
“恩。红桃花色代表智慧。所以是给不断揭穿魔术手法的我。”
“它还代表爱情。只有我是女生。”
“……千秋姐姐，你、喜欢他？”
“恩。”
“为什么？”
“黑羽君很生动、特别。”
“生动？特别？”
柯南拖长音，一脸怀疑。
“生动的性格和特别的长处，搭配那张脸，不可能会讨厌吧。”
“搭配那张……脸？”柯南皱眉。
恰时，进入警视厅。
柯南摘下兜帽，轻车熟路地在访客登记处，记录信息。
古野千秋得空把照片发给有希子，相隔十七个小时时差，那边是深夜两点。
招待员一脸熟识柯南的样子，亲切地打招呼。
他乖巧地应，将一枚蓝底的访客徽章递来。
她接过，将它别在心口。
“恩。有你和新一君加成，那张脸不可能被我讨厌。不，除非是易容的基德——”
古野千秋紧随对厅内极其熟悉、仿佛在家里散步的柯南，接续话题。
“话说，明明新一君是名人，为什么从没有综艺、杂志或爱慕者，总结过和他撞脸的人，就比如冲田君、黑羽君、服部君，还有你？而且，冲田君是国内高中段顶尖的剑道高手；黑羽君的魔术相当娴熟、高明，人气肯定不低；服部君是关西的高中生名侦探，还曾化妆成新一君；你是基德克星，都是名人。匿名的揭示板谈论起名不见经传的偶像，可热切了。为什么你们会成为漏网之鱼？”
“呃、”
工藤新一的步伐一瞬变得僵直。
这是他从未考虑到的险境，因此无法回答。
他和柯南的对比照，要是公开在网上，绝对会引起黑衣组织的注意。
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是追踪犯人的利器，更是掩饰容貌的道具。
“新一君的请假，也……有点奇怪，”古野千秋放轻声音，只有挨在近侧的他能听清，“我从未在sns上搜到，有人偶遇他的任何消息。”
“因为新一哥哥行踪隐蔽吧。”工藤新一答。
因为他表面根本就是死亡的状态，只在柯南的口中大活跃。
当然没有人能偶遇少年状态的他。
假若有人遇到了，那一定是又利用他身份的怪盗基德！
“就是因为行踪隐蔽，才更奇怪。”
“恩？”工藤新一不解。
“新一君之前是媒体的常客，晨间新闻、娱乐综艺、报刊杂志……都占据了相当的篇幅。尤其是无孔不入的☆★周刊，最爱追踪名人的私密。有一期以工藤family为主题，甚至采访到了新一君小学一年级的国语老师。所以在他低调的现在，论警视厅救世主厌学的秘密大公开，这不是超吸引眼球的素材吗？记者为什么反而偃旗息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