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柯南，小脸皱巴巴的。
古野千秋揉了揉他的头发，水汽渐渐干了。
“怎么了？”她问。
“……这个角度、”柯南面露忧色，欲言又止。
“这难道不是有数据支持的事实吗？”她轻巧地反问，“基德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那我是靠基德出名的侦探吗？”柯南呼地撅起嘴。
第64章 [64]随心所欲
“不然呢？基德克星～”
古野千秋反问, 轻巧、俏皮。
工藤新一默然。
其实他拥有一堆纯粹因为自己能力取得的称号，与基德毫无关联。比如警视厅的救世主、令和的福尔摩斯。而柯南是无法反驳的基德克星。
“——这是我站在好人派立场的观点。”
古野千秋停顿了一下，掬起笑意, 脸颊有弯弯的梨涡，“我私人的想法, 柯南君你闻名, 归根究底是因为你的智慧。基德是加速使你被人看到的契机。”
她近在咫尺。
表情鲜活、灵动、富有色彩, 仿佛其它都黯然失色了。
呼——
工藤新一吐出呼呼的气。
他整合信息得出的猜想, 异常的源头与他身体缩小的时间相近，已经无法认为是巧合。
很可能，是他导致古野千秋被视作认知失调症与各种困扰，是他导致她数次重感冒，是他导致她缺钱的窘境……他理所应当，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全部责任。
古野千秋联想到赤井秀一的真相。
那他的真身呢？
柯南与工藤新一的相似点，不计其数。
古野千秋因为变小会很痛苦、很危险，不希望他们是同一个人。这是感性的判别。
那她理性的判断呢？
脑袋充斥猜测、决心、歉意与怀疑, 身体先不由自主开始行动了。
完全是依照本能行事，他变成了随心所欲的生物。
细雨轻飘飘落下，工藤新一脚踏滑板, 把速度加到最快，朝铃木图书馆驶去。
沿路不断激起水花和泥泞，没能使他的心情和速度减慢分毫。黑发沾上雨丝，变得软绵绵。衣服漾起湿意。他没有撑伞, 只想节省时间, 更快一点。
他把滑板丢在入口，随便抱起两本书作为借口，匆匆寻找古野千秋——陌生异性的示好, 与她期待对坂本的眸光，呼、
真让人忍不住生气。
即使如她所言，变回去的过程痛苦得像揪住心脏，他也想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以守护她、而不是被她守护的身份，能够把其他人都排除在外的身份，把她的赞赏与惊叹全部锁定在自己身上、此刻可以光明正大表现出吃味的身份。
因为她对坂本的夸赞，莫名生气。
因为基德克星的头衔，不高兴。
因为她的补充，开心。
又因为她是对柯南的喜爱，远远觉得不足够。
他的情绪，瞬时有百种矛盾的变化。
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百变怪。
两个身份之间的界限，逐渐变得模糊。
省略昵称的对话，他以柯南的形象面对她，有时其实更以工藤新一的身份。
“这个立论，有点过分了。”工藤新一敛下气呼呼的情绪，轻声说。
古野千秋颔首，“我知道。切实存在的利益和商机，是第一点。使对手措手不及、必须现场灵机应变，也是重要的一环。措辞和论据当然还需要修改。基德义无反顾的正义举动，是第二点——”
坂本先作插言的手势，然后开口：“古野桑，在下认为继续分点，不如就按照你刚刚的分类来陈述，更直观、利落。比如，基德对于警视厅，关键字是职业打假人、正义的助手、宝石全部奉还、促进追捕手段与科技不断进步；对宝石的主人来说，基德等同于免费的宣传渠道和升值手段，从客观的角度来说，他们不会产生任何损失，反而会得到宝石增值的收益；对像基德克星这样的侦探，基德是厉害的对手，证明自己的试炼石，成名的踏脚石；对无关紧要的一般人而言，基德是艺术家，我们是能够免费欣赏神奇魔术的幸运观众……”
工藤新一撇下半月眼，这是什么一拍即合的神奇组合。
镜片无时无刻不在反光的乾贞治，随口报出数据，如同家常便饭。
因为今天是周六、所以扎六束马尾的凉宫春日，提出非同一般的队名，甚至觉得古野千秋的立论可以更剑走偏锋。
以及古野千秋注视的坂本。
坂本借用不远处的玻璃窗，用加雨水稀释的蔬菜汁，边陈述，边作工整的板书。淡绿色的水柱固定在玻璃上，毫无往下滚动的趋势。这种就地取材的秘技，已经可以堪比基德了。
当然，坂本后面用制服把玻璃擦得一干二净，熠熠发光。
除了他，没有人有不同意见，讨论极其顺利。
工藤新一不禁怀疑，企划课精英筛选辩手的标准，是古野千秋。
乾贞治整理讨论的内容，四人间的话题已然转到无关的远处。
因为乾贞治是青春学园网球部的正选，半本笔记簿都是关于网球部的数据演算。话题自然说到网球，凉宫春日问了一圈，她初中曾单挑男女网球部。坂本回答略懂。
“古野桑，你呢？”凉宫春日欢快地提议，“我难得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人，我们之后可以出来打2v2！”
古野千秋笑，“啊、我不会。不过我有会和很会打网球的朋友，园子和安室桑。安室桑拿过青少年网球比赛的冠军。”
“安室吗？”速记的乾贞治抬头，“我记得，日本青少年网球比赛的往届冠军，没有姓安室的。”
“诶、”古野千秋讶异，“没有吗？”
“请问是哪一届青少年杯？我确认一下。”乾贞治问。
“我是听园子说的，安室桑今年二十九岁。”古野千秋计算，“那应该是——”
“青少年分为十二岁以下、十六岁以下两组。那就是十三年前，真的没有，我的数据不会出错。青少年网球赛的官方网站有新闻存档。”乾贞治推了推眼镜，用确信的口吻，“十三年前的历届青少年杯冠军，我记得是越前、降谷、”
“古野？”古野千秋重复。
“不，是降谷。书写是下降的降，谷物的谷。虽然古野桑你的姓氏，更常见的念法是furuno，读作furuya十分罕见。但降谷要更罕见，是全国仅有三十人拥有的姓氏。”
乾贞治在笔记簿上，端正写下「降谷」。
古野千秋微眯起眼，若有所思。
青少年网球赛的官方网站有新闻存档。
听到这句话的工藤新一，顾不及其它，忙遮遮掩掩地搜索起来：青少年杯官网、十四年前、降谷零。
他点开新闻链接，内容缓缓加载出来。
十四年前的青少年杯得主，果然是在伊豆展现出过人球技的降谷零。
糟了！
工藤新一拨到末尾，顿时暗吸一口气。
这条新闻没有安室透与奖杯的合影，却有选手比赛时的摄图。
虽然十几年前的照片像素不比现在，但安室透金灿灿的发色与小麦色的皮肤，在一众选手中显得尤为出众。即使只露出了一张小小的脸庞，工藤新一也立刻辨认出那是少年的安室透。表情严肃而认真，不高兴地撅起嘴，作挥拍击球的姿势，与现在的安室透截然不同。
如果说现在是温柔的哥哥，那十年前就是叛逆的弟弟。
喂喂喂、
企划课真的有好好做潜入准备工作，将降谷零的信息删得一干二净吗？
为什么能轻易从这个角度找到降谷零的信息——他与赤井秀一揭开降谷零的真实，却是从无意得知的zero入手，去调查经受精英培训的历届名单，彻头彻尾忽略了安室透曾经拿过青少年网球赛冠军？那时安室透使用的身份，一定是未经修改的真身。
找人，从浏览器搜索开始。
古野千秋找羽田秀吉的办法，简单明了且有用。
工藤新一盯着搜索结果。
他能想到、搜到，其他人自然也能。
他飞速考虑起应策。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昵称的对话，以柯的形象面对她，有时其实更以新的身份」←如果前面的一些对话没有出现千秋姐姐，可以用新的立场来读哦～
第65章 [65]小丘比特
“这是日本规模最大的青少年杯的比赛结果。那国内其它比较小型的网球赛, 或者其它国家的比赛呢？”古野千秋问。
“其它的？”乾贞治恍然，“我没有把那些纳入统计。”
“园子见证的，安室桑的球技不会作假。他不会、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古野千秋低声猜测, “如果不是这个，安室桑可能……因为一些原因, 改过名字。”
“我的数据, 有缺失的地方。”
数据博士乾贞治点头, “不过, 如果是国内其它比较小型的网球赛，不可能。因为网球真正在国内兴起，拥有足够的影响力，是武士南次郎在国际上不断获奖后。十三年前国内唯一受到认可的网球赛，一定是指青少年杯。青少年杯官网近年都会发布冠军与奖杯的合影，以及决赛、半决赛、1/4决赛的视频资料。可惜没有以前的视频资料，无法证明或否定你的猜想。当然不排除安室桑像越前君一样，是在国外获奖。”
“原来如此。”
得到超专业的回答, 古野千秋垂首，用手机搜索起青少年杯的官网。
网站加载的速度极慢。
她耐心等待片晌，进度条终于跳转到尽头, 服务器无法响应。
古野千秋点击刷新，结果不变。
“诶……”
工藤新一瞧见，呼出一口气，说：“千秋姐姐, 我刚刚刷新了十遍, 都是无法响应。”
他刚才飞快地把链接，通过邮件发给安室透，同时抄送给冲矢昴。
这是安室透的麻烦。擅长网络攻击的冲矢昴, 整日悠悠闲闲——他们俩随便谁都可以，务必请用像针锋相对一样的快速，黑掉网站！
呼、
企划课精英的秘密身份，暂时安全了。
幸而他今日依从本能跟来了，否则后果难以设想。
“无法响应吗，我以前从没碰到过。”乾贞治瞥过错误提示的网页，凝眉。
“可能是被谁攻击了。就像海之边和nazu事件。”古野千秋猜测。
“在下最近刚好为了加入nazu的目标，对网络攻击有所了解。秘技，资讯操作。”坂本说着，拿出手机，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开始代码编译，屏幕上的字符快速跳动。
喂喂喂！
工藤新一瞪圆眼，瞧坂本将手指敲出幻影的动作。
那边的安室透或者冲矢昴，请不要大意了！
在座根本不是应募辩论赛的配置，而是「不把安室透掀个底朝天就不罢休」的组合吧。
凉宫春日问及网球的话题，古野千秋发散思维、指引方向，乾贞治给予精准的数据，坂本是强大的技术支援。
工藤新一的心，惴惴不安地鼓动。
假若安室透的身份被人发现，那牵引出的影响，是难以想象的。
在场所有人，必须保证缄口不言。古野千秋数次用奇奇怪怪的方法，发掘真相，发现潜伏者，一定会被安室透视作难得的人才储备，并借此发力，作为她不得不同意担任协力者的掣肘。
不。
不是假若这样，一定会。
现在已经有这样的趋向了。
如果安室透的身份，被更多人知晓。
比如黑衣组织，那随之而来的危险，就不止是这样。
“网站确实在刚刚遭受了不明攻击。”
坂本表情认真而严肃，给出结论，“攻击者第一时间摧毁了服务器保存的数据。在下迟了一步，无法将被删除的数据还原。”
啊。
虽然难以解释网站被攻击的原因和巧合，但至少没被抓到无法反驳的证据。
工藤新一提起的心慢慢落下。
即刻，他的手机响起，来电者是安室透。
工藤新一整理情绪，接起。
“柯南君，你现在在哪里？”安室透问，声音没有漏出分毫紧张与异常。
“我和千秋姐姐在图书馆，和辩论赛的参加者见面，正好说到网球和你。”他说。
“这样呀。说到网球和我，千秋桑想学网球吗，我很乐意教哦。”
“我会教的。不麻烦你。”
工藤新一毫不犹豫地拒绝。
“哈哈、”
安室透的笑声传过来，从听筒隐隐约约漏出去，“由于身高的关系，柯南君你必须仰视千秋桑。观察她握拍、挥拍、击球的姿势，这本来就很费劲了。更别说帮千秋桑将姿势调整成最标准的。虽然我只在小时候拿过，一个非常不知名、没有什么含金量的奖杯，但勉强算是有一点经验。”
安室透巧妙地带过青少年杯的话题。
古野千秋是听铃木园子说起的，铃木园子是听毛利小五郎讲的，毛利小五郎是听榎本梓提及的。信息在口口相传中，自然会丢失一部分准确性。只有本人的发言，才最真实可靠。
安室透态度自然，可这句话听起来让他很不爽快。
工藤新一鼓起两颊，教人网球就像教人游泳，亲近的接触势不可免。
合身又亮丽的连衣短裙，肯定能衬出古野千秋姣好的身姿。他的手掌，紧密地覆住她的手。他挨着她站定，教她改变持拍的角度。她扭头望来，蓝眸透彻、澄净，有温和又明亮的光。她温热的吐息，就落在触手可及的近处……
他克制自己不去想，说：“新一哥哥不会费劲的。”
“工藤君吗？他现在有空吗？”安室透轻巧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