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绕着小区晃荡了三圈，三过小区门而溜不掉，才终于不再演戏。
她干脆走到他面前，也不兜圈子，直接问：“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不跟着我？”
昨晚的那场争吵和疯狂，她一觉醒来，只记得她爸爸对她禁足，还让某人监视她。
“你要出去？”
“明知故问！不出去我一大早搁这遛狗呢！”说完她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劲。
遛狗都是狗走前面，主人跟后面牵着……这不是变相说她自己是狗？
陈正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他睨了眼她身上的衣服，淡淡地问：“就穿成这样吗？”
纪渺低头看了眼，“有什么问题？”
纪渺仗着自己优越的脸和身材，在穿着打扮上随性惯了。
特别是在家里，T恤短裤凉拖，怎么舒服怎么来。
为了骗过苏芸，她故意这么穿着出门，还把一头长发胡乱绑成丸子头。
到底年轻底子好，昨晚上那一巴掌，经过一个晚上，已经差不多消肿。除了嘴角那点小破口，未施粉黛的小脸干干净净。
即使如此，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她瞪圆眼睛质问他：“我穿成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他柔声说，“但不适合出门。”
“要你管！”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回了家换衣服。
在纪渺换好衣服下楼时，陈正已经等在门口的玄关，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匆匆撇开。
苏芸看到纪渺的打扮，不由责备道：“最近天气降温，还穿这么少？”
纪渺穿了条牛仔包臀裙，浅粉色T恤下摆扎进裙子里，腰身细巧，盈盈一握。
长发卷成大波浪垂在胸前，底妆很淡，红唇却艳丽逼人。将她美中的攻击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纪渺理所当然地说：“这么穿漂亮啊！”
苏芸无奈摇头。
纪渺一蹦三跳地下楼。
“去哪儿啊？”
“逛街。”
“早点回来。”
两人离开家，走到小区门口，纪渺叫的车已经等着了。
她边打开车门边对身边的人说：“我晚上五点……六点到家，我们就在这里碰面，再一起回家。”
陈正没应声，却抬手抓在车门上，无视纪渺的目光，对司机说了声抱歉后关上了车门。
纪渺不敢相信他竟然敢这么做，等到车开远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道：“你有什么毛病？”
陈正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纪叔叔下午的高铁，到家最早五点，我们必须四点前到家。”
“所以我才说我们在这里碰面后一起回家！”
纪伯耀这回没彻底禁她的足，出门的唯一要求是和陈正一起。
“你要我和你一起骗纪叔叔？”陈正皱眉。
她到底心虚，避开他的视线，“我保证六点前回来，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你也不想一整天都和我呆在一起吧？”
陈正沉默不语，纪渺以为他同意了，重新开始叫车。
“如果爸爸问起来，你就说我们去逛街……还是说去书城吧。我回来前会买几本书装样子，你到时候别说漏嘴就行。”
“你要去哪儿？”
“关你……”她顿了顿，耐着性子说，“约了朋友。”
“陆宇飞吗？”
“不是。”
“那是谁？”
纪渺这才重新抬头看向他。
“你约了谁？”陈正再问了一遍。
“我说了是朋友，”纪渺的火气眼看就要从眼里冒出来，“陈正，有些话我想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我不在乎你来纪家的目的是什么，但你也别以任何方式介入我的生活，我希望我们永远能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陈正低声复述这几个字。
“没错，你是你，我是我，我们虽然住在一起，但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
“你什么意思？”纪渺愣了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种眼神。
陈正没有回答，他偏开视线，敛起所有外泄的情绪，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说：“逛街或回家，你选一个。”
纪渺对逛街一向兴致缺缺，但她更不想回家呆着。
她自然不怕陈正，也不怕纪伯耀的愤怒，但她怕自己真的被送去英国。
所以面对陈正的威胁，即使心里再不甘，也只能委曲求全。
陈正打车，两人来到国贸的商场。
坐着扶梯一层层往上逛，纪渺鲜少有愿意走进去的店，都是走马观花。
而陈正跟在她身后，两人始终不超过三步的距离。
她被“逼”着来逛街时，和他争吵对抗过，在败北后，倒是没再有过激的行为。
她个性虽然张扬热烈，但并非不讲道理。
在她看来，陈正一系列惹人厌的行为都是为了讨好他的纪叔叔，替他照看不成器的女儿。
他为了讨好她爸爸，也是够用心了。要是第一天就把自己看丢了，他回去后不好交代。
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闲逛。
两人都是令人眼前一亮的长相，走在一起，极其养眼。
惹得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频频注目，回头率超高。
纪渺从小就习惯了各式各样的目光，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陈正一贯的面瘫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在纪渺打算继续往上一层去时，陈正却突然提议道：“休息会儿吧？”
纪渺确实有点累，但她故意和他唱反调，“我不累，你累了可以自己找地方歇着。”
说完不等他，坐上往上一层的扶梯。
陈正扫了眼扶梯口的楼层介绍图，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坐上扶梯。
到了上一层后，纪渺环顾一圈，发现这层卖的是什么后才恍然大悟，也明白了陈正刚才为什么那么抵触上来……
这一层专卖女性内衣。
纪渺没有独自去逛，而是等着陈正上来，然后笑着对他说：“我打算在这里逛很久很久哦！”
在瞄见陈正耳朵尖的一抹异色后，纪渺心情大好，甚至主动挽上他的手臂，用撒娇地语气问他：“阿正，你会陪我吧？”
陈正：“……”
多年以后，每当陈正来国贸附近办事，哪怕只是经过，就会想起高三的某个周末。
他和她坐着商场的扶梯，一层一层地往上。
那时她讨厌他，抵触他，对他冷漠至极。
可她就在他身边，离他不过三步距离。
即使是嘲弄讥讽的表情，也会勾起漂亮的唇角，亲口念出自己的名字。
如果可以，他愿意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回到这一刻。
“可以……走了吧？”
在纪渺从某连锁内衣店逛完出来，打算走进另一家时，陈正忍不住开口。
刚才在偌大的内衣店里，唯有他一个男生。
无数惊异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纪渺还恶劣地不停在身上比划衣服问他好不好看……
他虽然表情镇定，但显然已忍耐多时。羞恼下，露在黑发外的耳廓红得滴血。
纪渺意犹未尽地欣赏着眼前这人难得的慌乱和羞赧，装出副为难的模样，“可我没逛够，还有很多东西没买。”
“不是已经……”陈正视线扫过纪渺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很快又移开，“买了很多。”
纪渺举起手里的拎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些哪儿够啊！而且……”
她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会因为每天心情不同，穿不同颜色的内衣。你猜……我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
陈正先是一怔，下一秒满脸通红。
“猜不到啊？”她装作好心地说，“那我给你两个选择吧，粉色or黑色？”
陈正：“……”
陈正红着脸别开头，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纪渺的脸上终于露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发自内心的笑。
“陈正，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纯情，我还以为你……”
“陈正！”
两人旁若无人地站在内衣店门口，有人经过时认出了他们。
“纪……纪渺？”在看到纪渺时，任婧文脸上的欣喜瞬间僵在脸上。
任婧文走向他们，狐疑的目光在他们和身后的内衣店之间来来回回。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逛街。”纪渺坦然道。
“你……你们两个人一起逛街吗？”任婧文不确定地问。
“当然……不是，”纪渺顺着任婧文想听的话说，“我们就是恰巧碰上，就和碰到你一样。”
在听了纪渺的话后，任婧文果然松了口气，脸色也自然了很多。
但她很快又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眼纪渺手里各种牌子的内衣包装，又看向陈正，“这一层不是专卖女士……内衣吗？”
“你一定逛的不够仔细，也有卖男士的。”
纪渺的瞎话张嘴就来，但也算替陈正解了围。后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哦……”任婧文将信将疑地点了下头，“你们逛好了吗？”
陈正没回话，目光幽幽地看向某人，用眼神诘问她“逛好了吗”。
纪渺憋着笑道：“我逛好了。”
“我也逛得差不多了，”任婧文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陈正，“你们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任婧文，要不要一起玩？”
第10章 你好香
三个人来到家甜品店。
纪渺经常来，一口气点了好几样自己喜欢吃的。
陈正和任婧文都只点了杯饮料。
在纪渺对着甜点大快朵颐时，另外两人已经把刚考好的全市统考卷分析了一遍。
从出题思路到题型难点，甚至预测了下一次统考的出题方向。
纪渺手机被格式化后，游戏也被删得一干二净。
微信列表里可怜巴巴的只有微信助手，和纪伯耀拉的家庭群。
无聊下，只得边吃边听他们枯燥乏味的讨论。
两人聊了很久才发现把纪渺晾在了一边。
任婧文不好意思地说：“纪渺，你们F班的进度比我们A班慢一点。对统考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和陈正。”
纪渺挖了一大勺巧克力千层，舌尖卷着甜中带苦的黑巧。
对于任婧文的贴心，只是随意点了下头。
见她没什么兴趣，后来两人聊天也就不再顾忌会冷落她。
任婧文去上洗手间时，纪渺才总算心满意足地放下勺子。
吃完无所事事，纪渺目光追随着任婧文背影消失的方向。
“怪不得陆宇飞喜欢她喜欢得都魔怔了，漂亮、聪明、温柔……其实我感觉你和她更配一点儿……”
“你到底要说什么？”陈正忍不住打断她。
纪渺双手捧着脸，视线移到陈正脸上。
“我想说……大周末的何必浪费时间陪我逛内衣店，和任婧文这样的女生吃饭聊天谈恋爱不好吗？”
她一副真心实意替他惋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的关系有多好。
陈正没什么表情地与她对视两秒便垂下目光。
从甜品上桌后，他第一次拿起面前的勺子。
甜品已经被纪渺霍霍得只剩点残渣，他却毫不在意。
纪渺的视线从甜点移到陈正的嘴上。
他吃东西向来斯文，小口细嚼，薄唇轻抿。
嘴角下的小痣和他的长相气质相得益彰。
她听人说过，长在这里的痣也叫“伟人痣”，是智慧的象征。
“不浪费，”陈正又挖了一勺，淡淡地说，“剩下这么多甜点才是浪费。”
她一时没明白他这句“不浪费”，是指陪她逛内衣店，还是甜点。
但这件事现在不重要，她提议说：“一会儿你们要不要去看电影？然后顺便吃个饭？”
“你呢？”
他倒是没直接拒绝，纪渺觉得有戏的同时心里又隐约感到些许不爽。
但她没空去细想这种不爽源于什么，只要陈正能不跟着自己，让她花钱请他们去约会都行。
“我再逛会儿。还是六点，我们在商场正门口碰头一起回家。”
纪渺觉得自己的安排非常好，却听见陈正说：“看电影和吃饭都可以，但只能是我和你。”
“你跟我看什么电影啊！”纪渺翻了个大白眼，“你看过电影，知道电影放映时整个放映厅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吧？多么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陈正问。
“自然是……是……”纪渺就算再奔放，谈到这种事也会不好意思，她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和喜欢的女孩子亲一亲，抱一抱，摸一摸。”
金属勺在光亮的陶瓷上划出道刺耳难听的声音，不小的动静引得其他桌的人纷纷朝他们这桌看。
陈正低垂着头，沉默半饷才开口：“你和别的男生看电影时也这样吗？”
“我当然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