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间时孟棠月整理了一番庭院。
老宅的位置原先就偏僻了些，又是常年未有人居住，只是定期有人过来打扫，前院也显得荒凉。
昨日到时天色就已经暗下，孟棠月倒是没顾得上整理。
等她处理好已经是一小时后，她停了手下的事情，准备去给爷爷沏茶。
雾白的热意随着水流而起，丝丝烟雾笼罩于眉眼之前，玉瓷茶杯倒至一半，孟棠月停了手。
茶杯被端至孟义眼前，孟棠月温和问道：“爷爷等会要出去走走吗？”
孟义接过了茶杯，摆手道：“那就不去了ʝƨɢℓℓ。”
“这天等会也该热了，等明日罢。”
孟棠月闻言点了点头应下，“好。”
孟棠月低眸收拾茶碗时，孟义忽的道：“你爸前些天联系我了……”
孟棠月顿了下手，没应声也没有多问。
孟义瞧了眼她的神情，又继续道：“说是最近几日就要回国了，他先前是不是和你联系过？”
孟棠月收了茶碗，低眸温声应了下，“嗯，您病了的时候有给我打过几通电话。”
孟棠月只是平静应了话，孟义不问，她便也没有继续往下讲。
孟义抿了口杯中的茶水，“那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孟棠月抬了眸子，应下，“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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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住着的日子倒是清净，孟棠月只是偶尔出门。
后院里种植着一片的竹林，春日的季节，正是竹枝新生，从阳台望过去时，满眼的绿色。
白日里在阳台提笔写字时，竹叶的间隙落下阳光，白纸上也映着落下的倒影，清晰的像是墨染一般。
好像是再平静不过的日子。
除了那个尚未清晰的婚约。
两日后，孟义提了回要邀请程婉来老宅做客的事情。
只是过了几小时后，他又唤了孟棠月过去，将包装好的新茶递于孟棠月手中。
“这是今年的新茶，本来是想等你程阿姨来了后让她带回去的，但早晨联系时她就已经有事去了别处，没个十天半月大概也回来不了。”
“你把这茶送去贺家好了，没回请吃饭，礼数总是要做到的。”
“联系贺津也是行的，你送给他后，也问问他最近是否得空，有时间的话让他一个人来这里吃个便饭。”
孟棠月垂眸，视线扫过手中的手提袋，最后她应了声，“好。”
“是今天送过去吗？”孟棠月抬了眸子问道。
孟义：“早送晚送都差不多，要是时间来得及今天送也成。”
孟棠月思索了几秒，只是答应了下来，“好。”
孟棠月说完转眸瞧了眼时间，收回视线时，还是下意识捏了捏手中的袋绳。
时间是比较早的，真要是今日送去也来得及。
孟棠月迟疑了几秒，最后拿起桌边的手机。
她低眸在手机内翻找到贺津的联系方式，注视了几秒后，才点了拨通。
听筒端传来熟悉的滴声，孟棠月垂着眼睫，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这个过程并不长，几声响铃过后，电话被那端的男人接通。
“孟小姐。”
低沉的嗓音里只是淡淡的情绪，并没有一点意外的情绪，好似早知孟棠月会主动拨通这个电话。
孟棠月掀了眼睫，随后温声唤道：“贺先生。”
礼貌的称呼词，因着声线的缘故，显得太过于温和，即便只是一句先生，也不似他人的疏离。
“您今天有时间吗？”
她轻缓问道，话说完又继续往下道：“爷爷让我带些东西给程阿姨，但程婉阿姨最近几日都不在家中，如果您今天有时间的话，我想将东西交给您。”
那端似乎是极度安静的环境，没有一点声音，孟棠月说完后，听筒端传入的也只有沉默一般的安静。
“是孟小姐的话自然有时间。”
手机靠近耳侧，低低的声音随之落入，像是男人靠近于耳侧低语。
孟棠月下意识的顿了下。
“嗯。”她只是轻声应下。
“那贺先生现在是在那里呢？我可以等会到那里将东西带给您。”
另一端的贺津眯了下眸子，幽暗晦莫的眸也被掩住些许，指节敲过木质桌面，神色平静间是极淡的情绪。
“如果孟小姐不介意，我们可以约在茶馆见面。”
孟棠月闻言瞧了眼桌面上的新茶，“那倒是不麻烦了。”
带着茶去茶馆也显得奇怪了。
“我可以去找孟小姐。”
淡而简短的一句，由他平静陈述，像是极正常不过一般。
孟棠月停了下，思绪迟疑间，她温声婉拒：“就不麻烦贺先生了。”
“我去找您也是一样的。”
她虽对这里的路不太熟悉，但日后总归也是要认识的，她要去送东西也不好让贺津来找她。
“长安街。”贺津淡淡的报出了地址。
孟棠月闻言记下名字，温和回应道：“好，我记下了。”
“路程大概有些远，还请贺先生稍等一会……”
三小时后，孟棠月抵达了长安街。
到底是老宅太远，路程又需耽误不少时间，等到时已经将近傍晚。
贺津给的地址似乎一个餐厅，孟棠月原先并不清楚，只以为是一个类似街道的地方，她到时还和司机确认了一遍。
孟棠月抬眸望了眼头顶古色古香的招牌，楷体所写的名字，长安街。
她生了些疑惑，总以为是来错了地方，正准备打电话给贺津确认时，门口却有人出来迎她。
“请问您是孟棠月小姐吗？”
孟棠月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温声应下：“嗯，是。”
那人引着孟棠月走进去，边走边解释道：“请您随我来，贺先生在里面等您。”
孟棠月迟疑了两秒，视线扫过进去时的古色摆设，最后安静着随侍应生走过长廊。
到达最里一间屋子时，侍应生停下，轻轻打开了门。
孟棠月的视线随着开合的视线望过去。
古典雅致的内饰，檀木桌椅的边角刻着雕花，屏风在桌椅之前，稍稍遮了些门口的视线。
黑色西服的男人此刻正坐于桌前，斯文绅士的做派与着装，虽与背景有些不太相符，却衬得男人冷贵疏离。
指节清晰的手拿着瓷白茶杯，听见声音后，他目光平静转向门边。
晦暗而深的视线穿过茶杯间白色雾气，落至孟棠月身上。
第15章 木梨
◎回应。◎
孟棠月停在门口，视线看向贺津时稍有停顿。
一时间，目光交接。
隔了皎白的雾色，对视时眸色也瞧不清楚。
短短几秒后，孟棠月敛了敛眸走进去。
刚走过门边，准备转身去关门时，原木色的门已经被侍应生从外轻轻合上。
孟棠月收回视线，随即从屏风旁侧走过，
到底是环境安静太过，地面又铺着层木质地板，鞋跟微微落下时，声音清晰的飘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目光所见处皆是古色的装饰，淡淡的檀香充斥于每一个角落。
孟棠月走至桌前，贺津已经收回了目光，他放下了手中的瓷玉茶杯，起身平静道：“孟小姐。”
孟棠月停在桌边，温和点头，垂着的眼睫在日暮晚光下，于上端晕染着暖橙色彩。
她今日没有穿旗袍，只是一件普通的浅蓝色长裙，裙摆有着白色蕾丝的点缀，刚及小腿下沿，顾及着天气的缘故，搭了件奶白的外套，一眼瞧过去，清婉而温雅。
檀木桌面上落下光影，在此安静的环境下，孟棠月温温道：“让贺先生久等了……”
孟棠月说着，掀了眼睫看向面前的男人，一个定定望去的视线。
她从小养成的习惯，说话是会将目光转向眼前的人，即便只是一些不熟悉的人，她也会如此。
贺津神色未有变化，在这几秒短暂的对视中，他只是眸色稍深了些，于眼底之后的情绪转变。
如提笔落字时时在白纸上落下的第一笔，而后渲染，浅墨似的，在环境下更显清晰。
在孟棠月那句话落下后，贺津微微颔首示意，低声一句：“孟小姐来得很早。”
“请坐。”
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很久的等待过程，至少对于贺津而言。
孟棠月闻言轻轻点头，她低眉坐下，抬眸时视线恰好落入贺津的眼底。
孟棠月礼貌微笑，黛眉及眼尾都晕着暖光，最是温和不过。
“贺先生……”
她轻声唤道，语句有着几秒是停顿，再次开口时，嗓音已经恢复至原先的温和。
“上次去贺家做客时多有打扰，爷爷一直想回请，但也不知贺先生是否有时间。”
“爷爷今日让我带些新茶给贺先生，顺便问一问贺先生的时间安排，如若最近有时间的话，想回请贺先生至家中做客。”
孟棠月说着眼睫落了落，侧脸处的碎发在微风下吹至耳后，耳垂渐渐清晰，极白的肤色上别着颗珍珠耳饰。
光泽极好，搭于暮色下更衬出珠玉圆润。
孟棠月说完，抬了抬眼睫，视线平静穿过对视的距离之间，眉尾间的一惯温和与笑意也尚未敛回。
她将刚刚提进来的东西从桌下拿起，轻轻放于檀木桌面，手腕收回后，孟棠月抬起视线。
贺津眸子动了动，目光却并没有收回，视线淡淡扫过孟棠月耳垂处的珍珠，最后回于孟棠月染笑的眉眼。
平静对视，贺津温淡开腔：“我这两天都有时间。”
他话落下，眼底的渲染的漆黑稍有停顿，而后平静接上句回答。
“具体看孟爷爷时间安排。”
孟棠月听后，眼睫微落，她大抵是没有想到贺津会答应的如此之快，毕竟以贺津的身份来说，他工作总是要忙些。
只是片刻思考，孟棠月随即应声：“好……”
“贺先生这两天有时间的话都是可以的，我想ʝƨɢℓℓ先回去与爷爷说明，具体时间都会在明天打电话告知贺先生。”
“这样可以吗？”
她说完又瞧过去，温声询问了一句。
贺津眉眼不变，他微微点头，淡声回应：“可以。”
孟棠月闻言，收了目光，还未想好如何接下一个话题时，眼前出现一个瓷玉的杯子。
淡雅的绿盛于杯中，雾白色随热意而出。
骨节清晰的手指捏着杯面，最后轻轻放下，杯底至桌台，总不可避免落下声音。
孟棠月抬眸看去，贺津恰好掀了眼皮，平静而深的眸底也在此刻明晰。
杯中水面微动，而后归于平静。
犹如孟棠月见杯子时的心境，忽起波澜之后，在转眸望向贺津时敛回平静。
也仅归于此。
“已经傍晚，孟小姐如不着急回去，可以在这吃了晚餐回去。”
贺津早已收回了手，他注视着孟棠月平静道。
几秒后，孟棠月并没有给出回答，贺津神色如常，只是淡淡补道：“我会送孟小姐回去。”
孟棠月本是想以爷爷在家为理由婉拒，但想好措辞时，又忽的与贺津对视，看清他眸底的幽暗后，又不免想起先前。
她似乎拒绝了太多次，总是不好又一次婉拒，也显得抗拒太过，倒是没有很大的必要。
毕竟以着这层婚约关系，相处自是避免不了，今日又是她先打电话给贺津邀人见面，仅仅是单独吃顿饭，于礼于情她似乎都没有必要拒绝。
孟棠月只是安静了片刻，随后收了些视线应下，“好……”
话落，一份硬皮面的菜单递于孟棠月眼前。
贺津目光淡淡落向孟棠月，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也像是早知孟棠月不会拒绝的样子。
贺津也在此刻开口：“不知道孟小姐口味，挑了个清净的地方，孟小姐不喜欢可以换地方。”
淡淡的嗓音似乎只是在陈述，但话语却透着平静，如若此刻孟棠月微露出一点不太喜欢的为难之意，他大抵都会像他所说的一样换地方。
孟棠月抬了手腕接过，她微落视线，安静翻开了菜单，温声应着：“没有的，贺先生选的地方环境很好，我没有不喜欢。”
孟棠月解释道，视线顺着文字看下去。
菜品种类倒是多样，都以清淡为主，没有什么重口的辣味。
孟棠月低眸点了几样招牌，随后合了菜单，抬眸递给贺津。
在孟棠月点菜的期间，贺津似乎一直没有收回视线，他见孟棠月递了菜单回来，眉梢微挑，低声问：“好了？”
孟棠月微微点头，“嗯，好了。”
她的确不算太挑食，除了不能吃辣以外，也因此只是按着正常口味点了些。
两个人倒是不必太多，孟棠月又一惯不喜浪费。
贺津低眸，淡淡扫过孟棠月所点的菜品，最后他按着孟棠月清淡的口味，提笔添了几样。
天色已经暗了不少，日暮也渐渐归于夜色之后。
侍应生推门取走菜单，走时道：“请两位稍等片刻。”
说完后又换了壶茶水。
见了茶水，孟棠月视线下意识的转向桌面所放的新茶，西湖龙井倒算是平常。
到了此刻，即便不去想孟棠月也能明白爷爷让她来送茶的意思。
茶是平常物品，只是人不常见罢了，也是想撮合着婚事。
孟棠月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不算反感也不算积极太过。
在婚姻无可避免的情况下，她总是要考虑的，本就是合理，同意倒也未尝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