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异闻录——书渡【完结】
时间:2023-02-22 12:35:27

  还真是伴君如伴虎。
  白鸟火速把这龙玺重新放回他的桌上。
  看着对方把龙玺收回匣子中的动作,她突发奇想问道:“陛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刚才拒绝的话,会怎么样?”
  林知默看了她一眼。
  看上去没有丝毫威胁力的帝皇笑笑:“那当然是就地斩杀,因为是游魂所以还不会有血溅落,省了打理御书房的麻烦。”
  白鸟:“……那当我刚才那句话没有说。”
  林知意把木匣重新放回暗格,在赶人出门之前对他的兄长说道:
  “阿兄,据驿站那边说,再过三日便是玄甲大军回京之日。不知阿兄可愿代我去明德门迎接?”
  林知默停下原本准备转身离开的脚步,“我明白。”
  于是年轻的皇帝仿佛暂时放下什么负担一样对他说道:“那就拜托阿兄。”
  话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另外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边看向林知默,一边却也不肯把话说明白。
  “这两天恐怕还辛苦阿兄要多多出面奔波,回头有空,弟弟请你喝酒。”
  白鸟在一旁一直识趣地没吭声,听着他们又说了几句关于盐价的事,不过她觉得皇帝请喝的酒多半都不是很好喝,是她就不想来喝酒。
  他默默看向自家弟弟,看见他那种从小要做调皮捣蛋事情的笑时,就觉得眼皮突突一跳。
  怪事,难道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08章 
  没想到一朝穿越就变成吃皇粮饭的古代版“公务员”,某种意义上好像也不失为一种BOSS直聘。
  白鸟反复捞起自己的袖子看看那个盖上标志的地方。
  现在已经完全不见半点印记,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种成功入职的真实感。
  林知默在旁边看着她反反复复亮出来的雪白胳膊。
  “你冷吗?”他委婉地提醒。
  白鸟回头:“不冷啊!鬼哪有觉得冷的!”
  “……”
  真是完美的鸡同鸭讲。
  算了。
  林知默收回视线,顺着宫道往外走。
  宫道幽长,下了雪后在无人上朝的日子里更是显得清冷寂静。
  他平日就觉得这里太过狭隘,没想到现在身边多了个伴,对方就能把这条平平无奇的道路评价得说出一朵花来。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白鸟闲得无聊,非要压着道路的中轴线走在他前面。
  “回天命司。”林知默回答:“需要刻牌。”
  “什么叫刻牌?”
  “你的身份记录。”
  他的解释永远都很简短,属于别人不主动问就绝对不会主动回答的那种人。如果是在职场上遇到这种人,她觉得自己铁定不到第二天就已经和关系较好的同事吐槽过以后不是做领导的料,奈何在这个时代人家是含着金汤勺出身的,所以以上分析纯全部无效。
  现在一朝穿越,前尘都好像已经成了往事。
  所幸在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牵挂,倒也算是一身轻松地离开。
  虽说天命司和皇城并非相差太远,不过纯粹依靠步行还是觉得自己在跑马拉松。
  但她变成鬼后有个好处就是不用自己走,白鸟就一路跟着他飘。
  一边观察大梁的风土人情,一边询问:“我们天命司的日常工作是干什么?”
  “除祟解祸。”
  太官方回答了!
  “除此以外呢?”
  “护国安宁。”
  “……无效回答,扣分!”白鸟嘟囔着除了她自己以外,也无人能听懂的话,又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之前陛下说的什么什么属是指什么?”
  林知默感觉自己方才应当在偏殿里多喝两杯茶水,再来说话解释。
  “天命司分四相属,各司皇城四方安宁,东方青龙主辖制、西方白虎主杀伐、南方朱雀主辅佐、北方玄武主卫戍。”
  “每属各有三人,多余者则为预备员,不过奇能异士往往被人恐惧残害,又或因邪祟暴毙早亡,普天之下虽大却难以寻觅,天命司也很难编入十二人。”
  “今日你加入,天命司才刚巧凑够十二人。”
  白鸟感觉自己像是在路上随手买了张彩票开奖,没想到恰好就是亿万大奖般的巧合。
  “这么巧?”她眨眨眼。
  林知默绕过被人清扫过的大街,避开还在簌簌落着小雪的树下往杏花巷第一间的宅院走去。
  “的确很巧。”他道:“天命司大隐隐于市,不被外人所知,不过刻有的令牌可在各衙署中自由通行,也可去大理寺调动相关卷轴记录,无需经过其他上级再过批准。”
  她很是理解地点头。
  毕竟是专属皇帝的神秘部门,当然要有一些工作上的特权,否则就不够神秘了。
  “不过在外人看来天命司不过是养闲之地。”他敲敲门,在等着里面的人开门时,对她说道:“天命司总部虽说在宫内钦天监那边,实则只是障眼法。也正是因为挂名在那边却不干实事,天命司在不少人心中也风评不佳。”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的是平风兴高采烈的脸。
  “殿下回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阿棠来了!”
  他开门侧身让他们进来的同时嘴里还在说个不停。
  “哎呀今天那冰糖烤梨是真的香!”
  “虽然说燕辞那小子厨艺也不错……但哪儿抵得上阿棠的手艺,不愧是从苏大小姐府上出来的!”
  白鸟抬头看看天,觉得这刚下完雪阴沉沉的时候的确很适合吃冰糖烤梨。
  这么想外面风评好像说的也不错,与其说是上班,倒不如说大家都在养老。
  她也好想吃冰糖烤梨、外面巷口卖的热气腾腾的烤地瓜、中午鲜美到掉舌头的羊肉……
  不过林知默明显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就算平风这小子说得眉飞色舞,他的重点还是落在——
  “赵叔回来了吗?”
  平风表情一垮:“老赵回来是回来了,就是又在喝酒,天天从早喝到晚也不怕喝出毛病出来。”
  白鸟紧跟幽幽吐槽一句:“人家身体里大部分是水,说不定这个人与众不同,身体里大部分是酒。”
  可惜平风听不见,否则估计会很是赞同地连连点头。
  “……”林知默心中有种微妙的笑意,不过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两人一鬼踩过庭院中未完全融化的积雪来到正堂门口,刚一掀开挡风的布帘,白鸟就被里面冲出来的酒气熏得倒退一步。
  她连忙挥挥涌进鼻腔的刺激性气味,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的老天,这是喝了多少酒?”
  站在她前面的林知默面不改色,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一道火爆娇俏的抱怨声先传来。
  “老赵!你怎么又喝这么多!你刚才不还在酒楼里喝过吗?!”
  另一道醉醺醺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在酒楼喝的酒和在家里喝的酒那是一码事吗?况且酒楼的酒能有小柳带来的酒好喝吗?嗝——”
  说着他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再说了,你怎么就说我、不说小江?”
  被点名的人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我可没醉。”
  气得方才发话的女孩子恨不得叉腰跺脚:“你怎么能这么说江先生,人家饮酒作诗,你呢,我看你就天天搁那儿醉生梦死、好吃懒做!”
  “哎——人生忙忙碌碌到最后,不就图最后那四个字,我醉生梦死又没碍着其他人,有何不可?”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满脸通红地与另一名白衣青年干了一杯。
  “强词夺理!”红衣少女愤愤一拍桌子:“给老赵你喝好酒,那简直就像是让牛去嚼牡丹!”
  被叫做老赵的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也不碰桌上的烤梨,一个劲儿就在那里邀请旁边瞧上去飘飘欲仙的白衣青年喝酒。
  后者也相当奉陪,好像不管喝多少酒都跟喝水似的。
  平风一跨进屋子就嚷嚷:“又喝酒又喝酒,不是说好下午玩沙盘的吗?”
  老赵打着酒嗝说道:“等我酒醒就陪你这小兔崽子来一把,嗝。”
  白鸟瞅着这里面热闹的模样,接着看向林知默:“工作这么快乐的吗?”
  林知默目不斜视:“还没有到工作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上辈子她怎么没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殿下。”
  见到于平风后面那个进来的人,正在喝酒说笑的几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杯盏爬起来行礼。
  林知默摇头:“不用多礼。”
  “赵叔。”他喊住跟着喊了句殿下就准备坐下的中年男子,对他说道:“需要刻牌。”
  “哟?”老赵眼皮一抬,先是在宁王殿下的身后扫了一圈,见没人又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问道:“和李家老二一样的情况?”
  “不完全一样。”他说道。
  言肆迅速反应过来,目前天命司四相属中唯有殿下率领的青龙属余有空位。
  红衣的姑娘叉着腰疑惑:“什么?有人要来天命司了?是谁?怎么神秘兮兮的?是和我们一样,还是和阿棠他们一样?”
  平风神秘兮兮地和她说:“苏沁大小姐你要是看得见,那可就不叫神秘了。”
  苏沁眼神一横,平风赶忙往正在拿着笔不知写什么的言肆身后躲,言肆差点没打翻墨,气得就差没当着宁王殿下的面直接一脚踹在他屁股蹲上。
  白鸟看着里面热热闹闹的景象,真是想不出来这里的职责是像那位陛下所说的除祟解祸、护国为民。
  既然是天命司领头的使君发话,老赵还是不情不愿地从酒桌旁爬起来,浑身酒气地又打了个嗝,接着朝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含笑吃梨子的寻枝伸手。
  后者微微点头,转向对身旁的燕辞说道:“阿辞,把钥匙给赵叔。”
  燕辞从袖中掏出后屋的钥匙,忍不住瞪他:“你可别发酒疯把里边儿的东西给砸碎了。”
  老赵满口应下:“怎么可能。”
  只不过白鸟看看他走路那摇摇晃晃的身影,觉得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这个保证,那还是个未知数。
  这次再去后院就显得轻车熟路起来。
  领路的老赵除了手中一把铜钥匙,其他可谓是两手空空。
  外面天寒,可他也没有多加一件衣服的意思,直接穿着薄衣就出了烧着地龙的前屋。
  林知默看着他的背影,“赵叔,三日后玄甲军回京。”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似乎右腿受了伤。
  他一直走在后院小楼前才丢下一句话:“挺好的,不打战了是挺好的;只看着前面,总是容易忽视后面的。”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可白鸟却无端地品出了些陈年旧酿的苦涩。
  “话先说在前头,我那天要去茶楼看戏,没空去。”老赵站在门前,掏出那柄钥匙,手哆嗦了半天也没对得准锁孔,“这可是陛下交给您的大事,也是在全城百姓面前露脸的好事,您可不能推脱。回头我们可就指望着您向陛下讨点钱给买米买酒。”
  吱呀一声,他终于打开了之前柳絮曾经也打开的后院小阁大门。
 
 
第09章 
  和白鸟想象中的场景不同,这屋子里不见任何一只木匣,空旷的正厅中唯有一座四排三列的木架列于北墙,木架上悬挂十一只刻有名字的木牌,此刻正随着开门的寒风微微晃动着。
  木架的前方、正堂地面的中央则是雕刻精美的山水地形图,以皇城京兆为中心,数十街坊景色栩栩如生地映入眼帘。
  她低下头仔细观察,如果不是她的错觉,那些置身于街道上的小小人偶似乎和逛街的人一样还在运动。
  和外面的房屋触感不同,置身于这间屋子的时候,她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堪称为脚踏实地的“实感”,就好像她还和以前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随意将身体的一部分穿墙而过。
  再往里似乎还有其他房间,只是林知默不打算进去,她也无法再继续朝里探索。
  老赵回过头来,乐道:“哟,真是没想到,最后这令牌的主人是位姑娘。”
  白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看到了自己。
  “此处为龙脉聚集之地,任何幽魂邪祟都会显形。”林知默道:“白鸟,上前来。”
  他站在山水地形图与悬挂令牌的木架之间对她说。
  对方的神情很是肃穆,这让她也不禁有些紧张。
  老赵立在一旁,从靠墙的小木柜里抽出刻木的工具和一块上好的木材。
  “加入天命司需三拜,一拜天地,二拜黎民,三拜家国。”
  她看向面前的蒲团,感觉到手臂盖上印章的部位隐隐发热。
  闭上眼,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三声。
  拜天地、拜黎民、拜家国。
  “行了。”
  随着老赵一句态度可以称得上是有些吊儿郎当的话,她重新睁开眼。
  一切好像没有变化,一切好像又变了。
  更确切地来形容一下就是在她的视野中有什么原本模糊的东西变得更清晰起来,比如脚下腾升的、朦胧的白雾,又或者是山水地形图之下翻涌的、却无法完全升起的黑雾。
  像是看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些犹如波涛起伏一样的黑雾上,林知默解释道:“那些便是邪气,镇压于此处的奇物并未完全净化时就会出现这些,若是离开龙脉附近就会致使常人疯魔。”
  老赵视线扫过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然后将手中一气呵成雕刻好的令牌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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