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过后,农历新年越来越近,因为期末孙橙瑶和林骁的成绩也都不错,所以四个人聚在一起玩的机会也多了一些。
往年,周坤会带着周嘉誉回老家那边,在奶奶那过大年。孙橙瑶和林骁两家就是平常地吃个年夜饭走个亲戚,也没多大意思。
而丛夏是第一年在临川过除夕春节,应该也不会跟着孟葭去郑言鑫那边走亲戚。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老家那边过年?”周嘉誉犹豫再三,还是打算邀请丛夏和孙橙瑶他们一起。
丛夏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周嘉誉。
林骁其实前年有跟着周嘉誉去过老家那边玩过一次,山清水秀的小城倒是很不错,那里过年还不禁烟火,热闹非凡。
“我......我想想。”丛夏嘴上说着想想,心里是想去的。
但毕竟没有问过孟葭,并且男女有别,她还是犯了犹豫,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孙橙瑶身上。
孙橙瑶想得倒是没有丛夏多,她是爱吃爱玩的性子,而且基本有林骁在,她都不需要担心什么安全问题。
“那边好不好玩!”
“没有临川大,但是年味十足,是挺有趣的。”周嘉誉耐心地解释了一下,不太敢直视丛夏,怕给她压力。
“去去去!夏夏你也去呗!这样我们四个还可以一起过年,多有仪式感!”
林骁在一边吐槽了一句就知道玩,但也默默同意帮着孙橙瑶去和孙叔叔商量。
“那我回去和家长商量一下。”丛夏想着这么多同学都在,孟葭应该是会同意的。
说好了过年的时候,大家开开心心地吃着饭,期间丛夏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周嘉誉,很不巧,周嘉誉也在看着她。
眼神交错的那一瞬间,丛夏心慌意乱,像是做贼了一般,还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可乐。
看着白色的毛衣上褐色的污渍,丛夏懊恼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不够从容不够坦荡。
可是,能怎么办呢?他是周嘉誉啊,她怎么能够坦坦荡荡呢?
回家之后,丛夏第一时间就和孟葭说了想要和同学一起过年的事。
“夏夏,你也知道,郑叔叔家里很多亲戚的,过年我们都要好好去拜访一下的。”孟葭话一出口,丛夏心凉了半截。
“你应该直到尊重长辈,懂事点,第一次在临川过年,咱们走不能连面儿都不露吧。”
丛夏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但勉强压了下去。
“可是我不想去。”
郑言鑫对她还算不错,所以在家她也从来都是礼貌恭敬,从没有顶撞和忤逆过,以后她赚钱了也会好好孝顺郑言鑫。但也就仅限于郑言鑫一个人,其他的亲戚朋友,她真的一点应对的心力都没有。
高三一年到头就这么点假期,她还想着好好过个年回去冲刺。
“为什么?”
为什么?丛夏觉得孟葭这话问得奇怪,难道面对一屋子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一家家地说着虚伪的漂亮话是一件美差吗?
“夏夏,你怎么会这么不懂事呢?”
丛夏猛地抬头,目光带着惶然失措和震惊,她的妈妈,从来都慈眉善目的妈妈是在职责她吗?
难道真的是她的问题?
可她仅仅是不想去面对这些无聊繁琐的人际关系,也不想给对面的人添堵啊。
深吸了口气,丛夏没再说话,像是沉默的反抗一样,孟葭再说什么郑言鑫家里都有哪些亲戚,她都已经心不在焉ʝƨɢℓℓ。
丛夏一向听话,所以孟葭说带着她改嫁的时候她也从没说过什么,毕竟追求后半生的幸福是妈妈的权利。
她可以让步,可以独立,但不代表她又必须帮助的义务。
“妈妈,即使您不同意我和同学一起过年,我也不想去跟您一起走亲戚。我只是单纯地不愿意面对陌生人的询问,不喜欢人际交往的场面,如果您不允许我出去过年,那我就在家里好好学习。”
作者有话说:
调研还没结束,有点错别字,介意的可以等明天我筛过看
第23章
◎我们都是该有幸福灿烂人生的人呀◎
丛夏一向是最听话的, 几乎没有忤逆过孟葭的意思, 只是这次异常坚决。
其实别说是孟葭了,就连丛夏自己都不太了解为什么会这么抗拒。可能是因为这样一段美好的过年时光可以跟着周嘉誉他们在一起过,却被要告知要去和应酬扯场面话,落差实在太大, 让她有点接受不了吧。
执拗了两天, 孟葭最终选择了松口,毕竟距离高考还有半年, 因为这样的事影响心情也没什么必要,现在不想见, 就等着高考之后再说吧。
年关越来越近,整座城市都沉浸在红色的喜气洋洋里。
周坤那边要到了除夕才能放假, 四个人也等不及了, 补习班结束的最后一天直奔超市买了几大包零食就去了火车站。
赶上春运, 车上人真不少, 还有没有座位的, 拥挤地沾满了整个车厢,他们抢票倒是抢到了,但是座位的序号两两连续,但却隔了两节车厢。
周嘉誉看了一眼丛夏,犹豫了一下, 还是拦住了孙橙瑶。
“我昨晚单词没背好,丛夏说今天得考我, 我在火车上就给她背完。”周嘉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目光偷偷地望向丛夏的方向, 像是在期待着一个肯定的答复。
孙橙瑶也疑惑地看着丛夏, 在看到丛夏点头之后, 只好嫌弃地盯着林骁跟着他去了另一节车厢。
看着孙橙瑶走远,丛夏扭过头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说今天要考你单词?”
周嘉誉挑了挑嘴角,眼睛里染了几分笑意,语气很轻,像是挑逗一般,微微弯下腰,看着丛夏,“没说那你点什么头?”
一句话让丛夏当场语塞。
是啊,她为什么点头承认呢?
心慌意乱,丛夏闪躲了周嘉誉的眼神,赶紧坐到座位上坐好。
临川到老家那边火车要做五个小时,不算太长但也不短了。坐在座位上两个人难免会交谈。
周嘉誉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他基本是刚出生没多久就被父母送到了奶奶身边养着。
老家那边地方不大,不同于临川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不怎么发达便利的交通甚至连地铁都没有,几乎是一过了十点钟路上连出租车都不跑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城市承载了周嘉誉童年所有的快乐,奶奶烧得菜最对他的胃口,他几乎是从不点外卖和下馆子,每晚吃了晚饭就会肆意去小区里耍到天黑。周末奶奶还会带着他去逛早市和熟悉的邻居果园子摘果子。
奶奶还是个很时髦的小老太太,周嘉誉说起这些的时候,眼里有飞入鬓角的笑,很骄傲的样子。
他说奶奶现在年过七十还是喜欢穿漂亮的裙子,还是会听一些很流行的歌曲扛着小蓝牙音箱去争做广场舞一姐,还是会烧很多很多好吃的饭菜,每次迎着他来,目送着他离开,只说一句臭小子好好学习。
所以在他的心里,临川再好也替代不了老家的位置,父母之间再血浓于水也亲不过从小的陪伴和照顾。
况且他自从回到了临川,再也没有享受到什么照顾。
丛夏的目光顺着周嘉誉看去,她极少能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是一种敛了傲气和张扬,很真挚的从容与开心。眼里的光比往日更亮,笑着看向窗外,感受着这趟飞驰的列车朝着他想去的地方越来越近。
“那你真是一个幸福的小孩。”
“那当然。”
周嘉誉自说自话了半天,转头看向丛夏问道:“那你呢?你的家呢?”
时隔半年之久,再回忆起那个江南小镇还是熟悉非凡。
只是,丛夏的思念和眷恋被冲淡了很多。
“我爷爷奶奶去世得都很早,我妈妈是临川人,远嫁到了我爸爸那里。小时候他们感情也还算不错,我是会被所有小朋友的羡慕的那个,每次他们接我从不迟到,还会给我准备各种各样的精致美食,周末我们一家人还会一起去野餐,逛超市,去游乐园。”
丛夏说这些的时候,口气很平静,像是再回味着某些温柔的往事,即使只是往事。
周嘉誉察觉到了丛夏细微的情感起伏,看了她几眼,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后来呢?”的
“后来?”丛夏黯然地想了好一会,忽然抬起头看着周嘉誉,“你知道什么叫做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吗?”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周嘉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们俩都是,生活久了,我妈发现江南那边哪哪都不如临川顺眼,当初被我爸的文人情怀所吸引,到最后争吵的时候却变成了一股子没用的穷酸气。”丛夏叙述得格外平常,有时候她也会怪自己,为什么记忆力会那么好,明明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怎么能把他们说的每一句争吵,每一句的怨恨,甚至是所有面目狰狞的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的。
以至于到如今说来,还是有几分讽刺的意味在。
“我爸也是,当年夸我妈漂亮又贤惠,最后生活开销越来越大的时候又嫌弃起我妈的精打细算,家里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听起来的,很现实的一个故事。
老话怎么说来着?
贫贱夫妻百事哀,瞧着可真是说得一点不错。
孟葭年轻时吃过了生活的苦,找到了年薪尚且不错的郑言鑫,美滋滋地做着全职太太。丛文兴受够了鸡毛蒜皮的纠结,最后竟也经人介绍找了个娘家家底殷实的小学老师,两人情投意合倒是在文学上惺惺相惜。
但即使是这样,即使他们都再婚了,丛夏也依然好爱好爱他们,看着他们都过得还算是幸福,咬咬牙觉得自己这点苦简直是不值一提。
她只是盼望着,盼望着有一天她可以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两个人努力,一起安一个稳定能够遮风避雨的家。
爱了,就要好好坚持,好好地去写完故事的结尾。
周嘉誉完全没有想到丛夏会一下子说这么多,就仿佛是忽然□□着把自己过往的伤口袒露出来,动作过于果断干脆,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到底什么是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这车马喧嚣又叫人时常厌倦至极的人间,真的能有人把爱意熬过日日夜夜,岁岁年年吗?
“丛夏,任何环境,任何过去都不是绑架和限制你自由的枷锁,因为你知道吗?”
周嘉誉略微顿了顿,很清晰地说了一句话,字字清晰,铿锵有力。
“你,我,我们本来就应该是拥有幸福灿烂人生的人,只要你愿意,你一定看得到那个会陪你始终的人。”
快速飞驰而过的火车已经行驶了三个小时,此时时近黄昏,金黄色的阳光跃过明亮的车窗玻璃,跳进了车厢里。
一瞬间,夕阳氤氲着的光圈落在了少轮廓硬挺的脸上,是那样温柔,又是那样的坚定。
隔着玻璃,感受不到风,但光秃秃的树叶在颤抖,看得见风。
我们本来就应该是拥有幸福灿烂人生的人吗?
丛夏略带犹疑的眼光刚刚巧撞上了周嘉誉炙热滚烫的眸子,莫名地受到了鼓舞,答案变得肯定确切。
承诺好像不是对谁说的,又好像只对一个人说的。
会找到伴你始终的人。
夕阳尽了,转而被浓重的暮色取代,晃动的车厢让人有了睡意。
丛夏合上眼,享受着最后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有人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将她扶到肩膀上。
只是睡意正浓,她没有睁开眼,只是放任了自己靠在了旁边人的肩上。
很暖,很舒服。
到了老家那边已经快要七点钟了,天黑,气温又低,老人家出来也不方便,所以周嘉誉就也没告诉奶奶,反正轻车熟路也不需要人接。
老家那边的天气要比临川更冷,积雪也更厚重。
丛夏一下车就冷得直打颤,缩在围巾里。
行李被两个男生搬上了出租车,小城市的路没有多复杂,也没有拥挤的晚高峰,大概行进了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周嘉誉奶奶家。
奶奶家倒是很大,还带了一个小院子,这会赶上冬天也就没有了蔬菜瓜果。
林骁和周嘉誉一间,孙橙瑶和丛夏一间,还有奶奶自己睡一间,等着周坤来沙发上扯出来也还能再睡一个人刚刚好。
坐了一天车,大家都疲惫得很,陆陆续续洗过澡之ʝƨɢℓℓ后,吃上了奶奶亲手煮的美味佳肴。
“快快快,都是这臭小子的朋友,你们就把当家一样,常常奶奶做的锅包肉好不好吃?”
奶奶很热情,一头银发是有岁月的积淀,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美人风采,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步伐轻快,应该是身子很硬朗,语调也很欢快,积极地招待着他们。
周嘉誉狼吞虎咽了一个鸡翅,含糊不清地夸赞着奶奶的厨艺又有所长进。
丛夏安静地坐在一边,接过了奶奶夹给每一个人的锅包肉,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一点也感受不到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冷。
饭桌上的热菜热饭,一室馨香。
第24章
◎给你的呀,不然给谁?◎
周嘉誉的老家是一座北方的小城, 那里人流量不大, 但生活却格外热闹。
四个人起了个大早,去赶早市。
冰天雪地,连呼吸打在空气里都会变成白色,琳琅满目的小摊摆满了道路两边, 丛夏实在是没有来过这么冷的地方, 只敢露出两只眼睛。
“要不要吃什么?”周嘉誉瞧着丛夏一副冻傻了的样子回过头问了一嘴。
丛夏扫了一圈,油炸糕, 豆腐脑,香喷喷的牛肉饼......什么什么她都想吃。
“要不, 你随便买吧。”
周嘉誉哦了一声,转身跟着早餐摊老板把能看得到的种类都买了一遍, 端上来的时候满满铺了一桌。
孙橙瑶和林骁想去看看早市的其他东西, 所以没在早餐摊附近, 眼下只有周嘉誉和丛夏两个人, 面对面, 中间是一桌子的早餐。
“你......”丛夏刚想开口,想了想这又是周嘉誉的一贯作风,于是埋着头一口气喝了小半碗豆腐脑,然后苦着脸,“怎么是咸的?”
“豆腐脑不是咸的, 还能是什么味道?”周嘉誉不以为然,直接接过了丛夏没有喝完的那一碗, 拎了个勺子继续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