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风起——承珞【完结】
时间:2023-02-22 12:37:17

  北京的夏天不同于临川,没有翻滚的海浪和吹过整座城市的海风,更多的是燥热难耐和焦灼不安。
  丛夏想到,周嘉誉好像很久没有给他带话梅糖吃了。
  “明天下午有空吗?”
  丛夏忽然提了这么一嘴,周嘉誉扫了一眼课表,倒是真有一节通识课。
  “没关系,我没有课,我去沙河找你。”
  本来是打算趁着明天下午空闲去图书馆把专业课的作业写完,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沙河这边太偏远了。”
  周嘉誉其实有点动了翘课的心思,虽然这门通识课老师节节课都点名,而且眼神敏锐,缺席是一定会被扣平时分的。但他还是很想去丛夏。
  “没关系,我去。”丛夏背对着午后毒辣的阳光,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眼前有些花,但她的头脑异常清晰,她想去见周嘉誉,特别想。
  没有原因,只是在某一个特别美好的夏日午后,迫不及待想要见一面。
  “记得,给我买话梅糖。”
  “好。”
  夏日里又是多雨,丛夏从海淀区坐了很久很久的地铁,尽管带了伞,还是沾湿了鞋子,脚底潮乎乎得难受。
  周嘉誉一下了课就赶着去校门口。其实,这是丛夏第一次来到沙河。
  因为隔市中心实在太远,周嘉誉从来舍不得她从海淀区奔波过来再折腾回去的,都是他坐地铁过去。
  “鞋子湿了?”周嘉誉瞥见了丛夏沾湿的白色帆布鞋,弯下腰低头帮她查看,“我背你吧,先去买一双干净的鞋子。”
  周嘉誉怕丛夏脚底潮湿会着凉,所以还是固执地把她背了起来。
  丛夏打着伞,趴在周嘉誉的背上,白皙得如藕节一般的胳膊环抱住他的脖子,由衷地觉得幸福。
  到了附近最近的商场,找了一双还算合适的单鞋,丛夏坐在长椅上,周嘉誉蹲下来,帮她把袜子鞋子都脱下来,用干净的纸巾把脚仔细地擦干净才给她换上了新的鞋。
  “走吧,去吃饭。”周嘉誉擦了擦手,站起身朝着丛夏笑。
  晚饭吃了热乎乎的打边炉,丛夏是江南人,平常也不喜欢油腻辛辣的,打边炉清淡又有滋有味,吃起来刚刚好。
  周嘉誉不怎么饿,吃得也不多,大部分的时间是看着丛夏在吃,听着她说学校和实验室的各种大事小事。
  按照说好的,周嘉誉还带了话梅糖来,吃过饭剥了给丛夏吃。
  吃过饭,外面的雨也停了,丛夏牵着周嘉誉的手,难得觉得轻松惬意,像是找回了高三时辛苦学习了一整周后,周六下午仅剩下的一下午休息时间一起休闲散步的自在。
  “好吃吗?”
  丛夏笑着点点头,把头靠在他肩上,前些日子里积攒的紧张和压力也慢慢地散了。她和周嘉誉终究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一起度过了那么多有意义又难熬的时光。
  周嘉誉紧紧地握着丛夏的手,缓缓地长舒了一口气。
  “夏夏,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像是一种肯定,也像是一种期许。
  “当然。”
  下过雨后的夏日傍晚格外的凉爽,有风吹过来,驱散了难缠的暑热。难得清闲,即使没有海,也跟从前浪漫的六月一样。
  沙河一聚之后,丛夏和周嘉誉都会尽可能地抽时间出去约会,哪怕只是散散步,吃个饭,也都要保证一周必须见上一次。
  暑假来得很快,丛夏和周嘉誉也都拿到了大二学年的奖学金,在临川休息了一个多月。
  轩轩已经两岁了,生得像孟葭,大眼睛又黑又亮的,也不认生,亲戚邻里都喜欢得很。早就会说话了之后,除了叫爸爸妈妈,就是奶声奶气地叫丛夏姐姐,每每丛夏在屋子里忙活久了,他就会来跌跌撞撞地敲门。
  开始丛夏也不习惯,时间久了慢慢也会哄着他玩一会。
  再有半年,周嘉誉就要去国外送训学飞了,异国倒计时,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丛夏总是会想许多。
  暑气消散之后,新学年就又要开始了。
  学习了大部分的专业课之后,丛夏可选择的课题组越来越多,能参与其中的项目也越来越多,加上前两年学科绩点排名都不错,她还是准备在保研这条路上努力一下。
  “这么晚还不走?”
  丛夏回过神,“没呢师兄,我打算今天把这个赶完,明天周末上午就能晚起一会了。”
  适应了实验室的节奏之后,丛夏心态上轻松了许多,面对科研,学习也更能得心应手一些。
  “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不急在这一时。”季子帆理了理桌面上的东西,又想起了什么,“丛师妹,你如果是保研或者直博的话,可以考虑再参加一些比赛,不止是生物学方面的,电赛什么的都可以考虑,丰富一下自己的本科经历。”
  丛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的这两年多她好像确实没有参加过校级以上的比赛。
  “好,那我去留意一下,谢谢师兄!”
  “不客气,等回头我看到相关资料发给你。”季子帆脱了白大褂,“走吧,这么晚了,赶紧回去吧。”
  因为回宿舍也顺路,加上丛夏又有些比赛上的事想问季子帆,所以便顺路一起回去了。
  季子帆本科期间参与了不少的比赛,倒是有些经验可以说一说,基本从报名到准备都说得很仔细。
  丛夏掏出手机,基本都记在了备忘录上,想着万一要是忘了也不好老去麻烦季子帆。
  “师兄,我到宿舍楼了,谢谢你啊。”
  “不客气,提前准备,找好队友,以你的能力拿奖是不成问题的。”
  季子帆在这样高手云集的学校学习了那么久,见识过的太多有能力又肯努力的人,丛夏可能不是其中天赋最高的,她但少言寡语,心思细腻,最大的优点就是有毅力有恒心。
  科研之路艰难,最重要的,就是得耐得住寂寞。
  科学的进步与发展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能够真正地投身其中的人其实并不多。
  季子帆目送着丛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舒了口气,能碰到志同道合的人本来就是幸事,做朋友做师兄妹都很好。
 
 
第62章 
  ◎奶奶去世了◎
  丛夏听了季子帆的建议, 也开始着意留心比赛的事, 很快就参与了报名。
  大三上学期还是有不少的课,丛夏大多数时间都全身心投入在实验和课业上。但和周嘉誉说好的,他们每周一定会见上一次,说说话, 散散步, 一起吃个饭。
  眼看着又入冬了,周嘉誉在北京学习的时间也快要进入了倒计时。
  丛夏心里渐渐放松下来, 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和紧张,和周嘉誉约会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北京又初雪的时候, 周嘉誉带着丛夏又去了一次故宫,买了糖葫芦还吃了顿涮羊肉。
  周嘉誉20岁的生日是丛夏一个人陪他过的, 这一年也算是把去年的遗憾弥补上了。
  20岁又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比起十七八岁的骄傲和冲动, 更多一些沉稳和踏实在。
  毕业照十二月末拍了, 在周嘉誉生日后不久。飞行技术专业和其他的普通大学本科不同, 基本都是两年半的专业理论知识学习再加上一年到两年的送训学飞。
  具体去哪,就要看不同学校和不同的航司要求了ʝƨɢℓℓ。盛京航空和东安航空都是送训到澳洲学飞。
  周嘉誉和乔愉是整个班级里唯二签约盛航的,盛铭洲段晨瑞都是东安人,所以当时签约的就是东安航空,张寻签了另外一家的航司, 会去到加拿大学飞。
  周嘉誉的毕业典礼,丛夏有去, 不管沙河多远, 她总是不想错过他生命里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即使上午有考试, 下午她还是没有午休就赶过来。
  人群里, 周嘉誉一眼就认出了丛夏,穿着厚重的外套,带着他送的那条白色围巾。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四点多还有一门考试嘛?”周嘉誉心疼丛夏大冬天还要来回地跑。
  “没事,就看着你毕业,和你拍张合照我就回去。”丛夏也不觉得辛苦,垫了垫脚的抬手摸了摸周嘉誉的眉心。
  陪着周嘉誉拍了照片,丛夏又着急地赶了地铁回去。
  因为最近又填了要比赛的事,所以精力更不够用了。坐地铁回去的功夫她都困得迷迷糊糊。
  不过好在忙碌的这一整个学期也要结束了,参加完比赛,再回临川好好地放个寒假过个年。等着周嘉誉出国学飞,明年的暑假丛夏也准备着手找找实习。
  班级上的朋友同学都在忙着告别,周嘉誉已经把宿舍里要邮寄回去的东西都邮寄走了,站在操练过的,再熟悉不过的操场上,有点感慨万分。
  “好啊,你们都去澳洲了,就我一个人去加拿大。”张寻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啧,咱班不是好些也要去那边的嘛。”段晨瑞安慰了一句,揽着周嘉誉和盛铭洲,像是幸灾乐祸,“咱哥三可还在一起。”
  张寻翻了白眼,盛铭洲嫌弃地打掉了段晨瑞的手。
  “那你和徐清雅怎么办,准备好异国恋了?”周嘉誉看着有些微微阴沉的天空,忽然问了一句。
  “恋着呗,都谈了两年了,异国就异国。”段晨瑞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没底,毕竟大洋彼岸,还隔着时差。
  周嘉誉沉默着没有回应,暗暗坚定地想,也就是异国而已,不难的,不到两年也就回来了。
  盛铭洲倒是兴致不高,这回一个劲儿的跑神看手机。
  “别看了,手机也不能看出花来。”段晨瑞怼了盛铭洲一下,也抬头看了看天空,“你说,我们都可以成为飞行员开着飞机上天的吧?”
  “放屁,当然!”张寻肯定地点了点头。
  “肯定会的。”周嘉誉深吸了口气,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坚定,“我们一定都能做飞行员。”
  盛铭洲收了手机,补了一句:“并且这一辈子的职业生涯里,都能起落平安。”
  “一辈子顺航!”
  欢呼着,喧嚣着,比别人短暂的大学生涯就猝不及防地画上了句号。好像高考还是在昨天,一转眼就又是人生的下一段旅途。
  离开学校的最后一晚,周嘉誉一夜未眠,看了看熟悉的校园,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一晚上。
  他仍然记得自己十七岁时说要做全世界最酷的人,现在想来自己应该也没有辜负那时少年的期望。
  他也记得,丛夏说要他,建造一座属于他们的王国,他将是永远的国王。
  他准备好了,他把异国的日日夜夜揉进了这个不眠的夜里,无数次的确认自己的内心——他真的,准备好了。
  因为有比赛,所以周嘉誉先回了临川,丛夏特意叮嘱了他和孟葭参加比赛的那三天完全封闭,所以她也不打算上微信之类分心。
  比赛正式开始的前夕,周嘉誉和丛夏打了很久的电话,说好了今年过年还是要回奶奶老家过。
  一起放鞭炮,包饺子,准备年夜饭,还要拿着奖学金给奶奶买新年礼物。
  带着这些美美的幻想,丛夏那一晚睡得很好,比赛的精气神也很足,加上队友给力,抽到的题目也很合适,所以进展的特别顺利,前两天的功夫就已经完善了基本构架。
  比赛期间她也没怎么看手机,想着这次比赛结束,可以冲奖项回家好好地陪着周嘉誉和奶奶过年。
  只是,没有人想到意外会来得那样快。
  第二个比赛日结束的深夜里,丛夏接到了周嘉誉的电话。
  奶奶在外面买东西的时候,雪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情况还是有点严重,周嘉誉已经连夜从临川坐高铁赶了回去。
  丛夏紧张得不行,酝酿好的睡意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心里已经在想着要不要明天一早就去找比赛的工作人员说退赛。
  直到凌晨三点周嘉誉到了医院,才回了电话过来。
  “奶奶怎么样了?”
  “还好,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手术刚结束,医生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在重症病房里观察几天。”周嘉誉连夜奔波又加上担心得要命,整个人和虚脱了一样,说话已经有气无力。
  丛夏松了口气,想了下,如果自己退赛的话,那么她们小组的成绩也会被作废,大家都是为了争保研或者直博名额的,她也不好因为自己的个人愿意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那等我明天下午结束比赛了,马上就买最近的航班过去。”
  “好。”周嘉誉没什么力气了,微微叹了口气合上眼。
  刚刚在高铁上,他真的快要疯了......
  幸好,奶奶还在。重症病房是没有太多探视时间的,周嘉誉站在彻夜亮着灯的走廊里心悸得发慌,一遍遍地祷告祈求奶奶一定要平安无事,他愿意用自己十年的寿命去换都好。
  只可惜,可能医院有太多的祷告声了,这一句老天爷没有听见。
  天完全亮起来,阳光正是刺眼的时候,奶奶的状况急转直下,医生在病房了忙活了许久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套上了吸氧机,勉强维持着最后几个小时的生存时间让患者把没说完的话都说完。
  周嘉誉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哭了,即使当年妈妈去世的时候,他也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做个坚强到甚至有些心硬的人,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可奶奶颤抖的手摸到他的脸的那一刻,眼泪完全失控,话都讲不出来一句。
  “臭小子,以后还是要照顾好你自己,知道吗?”奶奶什么也想不到了,看着眼前的周嘉誉,目光变得飘忽。
  “奶奶,奶奶我照顾不好自己,我求您了好不好,求您了,别离开我......”周嘉誉忽然失控,眼泪流进了嘴里,又苦又咸。
  “你得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好......照顾好你爸爸,和......夏夏。”奶奶环顾了一圈,只看见了周坤和周嘉誉,没有看到丛夏的身影,“夏夏呢,见......见见她,我得嘱咐她两句。”
  周嘉誉一瞬间泪水决堤一般,甚至都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也哭不出任何声音,“我给她打电话,我打电话,她马上就回来了,奶奶您再坚持一下。”
  周嘉誉疯了一样给丛夏打电话,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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