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拿着稿子跑到陈琛桌前，两个人低头讨论了一会后,
小胖又咚咚咚跑回来：“陈老师说……”
程茉：“不行不行，你跟他说……”
小胖：“哦, 好。”
“等一下。”程茉, “算了, 我去吧。”工作是工作，都说了公事公办，她在那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儿。
程茉拿着文件，挺胸抬头地走向陈琛的位置。
“陈琛先生，您看这一块的设计处理有没有相关定理可以参考。”
“陈先生，这个球体的轮廓您那边计算一下具体尺寸呢。”
“陈琛先生，具体调整改完了吗？”
……
回到位置上，小胖戳了戳程茉：“程姐，你怎么那样叫陈老师啊？”
程茉：“有什么问题吗？不是很客气，很礼貌吗，很专业吗？”
小胖抓着笔，想着别人议论程老师是不是兼职在星巴克打工，犹豫地说：“就是太客气了，客气到我们害怕。”
这天，陈琛除了工作上的沟通外，并没有跟程茉有什么别的交流。
翌日一早，程茉手握住门把手，停顿了一秒，拉开门。
看到门外空无一人的身影，程茉眨了眨眼，又很快点了点头，嗯，看来谈话还挺有效果。
程茉径直去了办公室，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没吃早饭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程茉用笔敲敲小胖：“有吃的吗？”
小胖摇头：“没有，我吃过饭再来的，你没吃吗？要不我问问别人。”
“不用——”还没说完，办公室门被掀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小胖叫住了拎着包子的王魏然：“小王，分我点吃的。”
“胖哥，你没吃早饭啊？”王魏然把包子放到小胖桌上，“都给你吧，我吃过了。”
小胖提着包子放到程茉面前，程茉捻了个包子放进嘴里，挺香。
王魏然边往工位上走，边回想着这个包子的故事。
早上起晚了，王魏然没跟上吃酒店早餐，去了办公楼下的早餐店，还碰到了陈琛老师，两个人打了招呼。
等他吃完准备走人时，却被陈琛叫住了。
“小王，给你。”
陈琛递给他的是一袋保温袋装的热包子。
小王犹豫两秒，“啊”了一声。
“怎么了？”陈琛漫不经心地问。
王魏然抓着头发：“我，我吃过饭了。”
“你吃过了？”陈琛轻轻挑眉，尾音上扬，似乎真的不知道。
听着陈琛的语气，王魏然愕然，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错乱了，老师，您不是就坐我斜对面桌上看我吞完两屉大包子和两张大油饼的吗……
王魏然微张着嘴巴，半天吐不出声，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吃过还是没吃过了。
不过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陈琛眉头一凛，把包子放到王魏然手上，简练地说：“那你就带上去，看谁没吃早饭。”
王魏然本来还担心大家都吃了饭会浪费，没想到一进门就碰到个没早饭的。
这天晚上。
程茉在完善最后的设计详稿，改到了凌晨四点，有一个地方推不下去了。
思来想去，烦躁得不行。
她拿出手机无意识地滑了滑，鬼使神差地，滑到了云淡风轻的微信。
她把有疑问的地方拍了照片，发给了陈琛。
理直气壮地想：这是工作。
聊天页面上还是上次聊天时剩下的老年表情包。
程茉摇摇头，也不知道陈琛现在怎么变成这种风格了。
消息发过去，程茉又觉得大半夜问工作有点变态，准备明天早上再问。
手指刚按上撤回键。
还没点，带着音乐节奏的铃声就响起来了。
陈琛那边发来了通话请求。
他也没睡吗？
程茉犹豫两下，按了接听。
手机屏幕上变成一个硕大的黑屏和程茉自己占据右上角的一个小框。
都没注意，陈琛竟然还打的是视频通话。
程茉手枕在胳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黑黑的屏幕。
扬声器里传来一阵衣料摩擦声。
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响起：“看什么？”
程茉：“看傻子。”
可能是夜晚作祟，也可能是隔着屏幕，程茉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熟稔、放松。
陈琛哑然：“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了。”
“哦，所以你才这么膨胀吗？”
“嗤，看够没？”
“什么看够，你以为我在炯炯有神地看你呢？你那边就一个大黑屏，什么都没有。”
陈琛：“那就好，刚穿上衣服。”
程茉：“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啊？”
陈琛沉顿了一秒，幽幽吐字道：“习惯裸/睡。”
程茉：“你在睡觉？”
陈琛：“凌晨四点二十五分，这个点，不睡觉才奇怪。”
程茉：“我可是为了工作通宵奋战呢。”
陈琛轻笑一声，一声轻轻的“嗒”响，像是旋开了一个按钮，黑掉的屏幕倏然变亮，露出暖黄色灯光下男人的轮廓分明脸。
睡眼惺忪，头发凌乱，睡衣扣上面两个没有扣住，露出白皙的锁骨。
“我把你吵醒了？”程茉犹豫地问。
刚问完，她就觉得不太对，关心度过重了。程茉轻咳了一声，补充道：“不怪我啊，咱们这是工作啊工作，而且我也没让你马上回复。”
陈琛伸出手，微微调整了手机方向，画面里他的脸落到了正中央，他松了眉眼，风轻云淡地解释：“没有，我关了消息提醒。”
“哦。”
但你是特别通知。
这是陈琛看着屏幕那头的程茉，没说出来的话。
半晌无话，程茉左看右看，又看回了自己的方案：“你要是醒了，咱们就来说工作吧。”
陈琛轻轻哑笑，看了眼时间，倒没再说什么，跟程茉讨论起了她拍照发来的疑惑点。
-
翌日。
“小胖。”程茉一推桌沿，工学椅滑向小胖那边，“是我记错了么？”
“啊？”小胖说。
程茉指了指自己屏幕上收到了宣传单设计样稿：“咱们昨天跟设计那边说的，不是几何工业风吗？这大红花大绿叶的，是给幼儿园办展览吗？”
小胖：“我再去联系一下对方。”
艺术展的宣发是整个包给了一家传媒公司，所以宣传单类的设计也是那边出样稿，程茉这边作为甲方代表审核。
一个简简单单的宣传单，返工了三四次，程茉都怀疑自己说的不是中国话，是外星语了……
“我要是的灰色，灰色，这是灰吗？”程茉甩了一张火红火红的宣传样图到桌子上，气到抱胸，“是我的表述有问题，还是对面脑子有毛病啊？他自己不会看，这样丑不丑啊？”
小胖：“别急别急，我再跟对面沟通一下。”
程茉长呼一口气，随意一转头，发现陈琛常坐的窗边角落位置空无一人。
她漫不经心地绕了一圈：“小胖，你看见陈琛了吗？”
小胖一边在电脑键盘上敲字联系对方，一边说：“没有诶。”
“哦。”程茉抱起水杯，喝了口水。
小胖发完消息，叫住了路过的王魏然：“小王，你知道陈琛老师去哪了吗？”
“好像去隔壁市开会了，怎么了？”
“没什么，程姐随便问——啊！！”
小胖转过脸，默默地用眼神询问，程姐你踩我干嘛？
程茉轻咳一声，扭头，突然发现般地对小胖惊讶叫道：“呀，对不起啊，不小心踩到了。”
小胖低头，看着两个人之间像黄河一样宽阔遥远的距离，和程茉几乎要把腿打直才能踩到自己的脚，含泪地想，你这也太不小心了。
在宣传公司第NNN次故意式地发来不和规定的款式时，程茉炸了。
“他们不会干，有的是人能干，咱们换一个呗。”
程茉跟秦总打了个招呼，小胖麻溜地去联系别的宣传公司。
半天后。
“全拒绝了？”程茉从艺术馆现场监工回来，就听到小胖向她汇报了这个坏消息。
“嗯。我又找人打听了一下，那个公司老总在业内背景挺深，没人敢抢他的单子。”
程茉手腕搭在腰上，把包往桌上一拍：“这还强买强卖啊。”
“你把对面电话给我。”
“程姐，你要干嘛？”
“我骂死他。”
小胖犹豫了两秒要不要劝，但自己也被对面搞得心态有点崩，所以最后，他选择了捂住耳朵。
然而……
“喂您好……是是是，我是……可以麻烦您安排个时间吗？不耽误不耽误的。对的对的，面对面沟通当然好啦……”
说好的骂死呢？
……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还喜欢他
“程姐, 你怎么没骂啊？”
“你没听到吗？”
“没有啊？”小胖拧着眉头，非常肯定地说。
“心里一直骂着呢。”
“哦。”小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学到了, 这就是脸上笑嘻嘻……”
“嗯, 以后在心里这么骂我是吧。”
“我没这个意思……”
程茉伸出一根手指, 一戳一戳地：“我告诉你，你在心里骂我, 我也是能听见的……”
小胖狐疑地看着程茉, 没说话。
程茉“啪”地用包打了他一下：“是不是, 你现在就在骂我呢！”
小胖震惊：“你怎么知道！”
程茉又用包往他身上甩了两下：“是不是还在骂呢？”
“没, 没，这次真没有……”小胖伸手挡住程茉的攻击。
“真的？”
“真的。”小胖又问, “不过，程姐，你晚上真要去啊？”
宣发公司的领导约程茉晚上吃饭当面谈。
“怎么不去啊？不去的话，咱们宣发怎么做？”
程茉又叮嘱小胖：“你今天晚上可机灵点, 估计是鸿门宴。”
晚上八点, 两个人到了约定的地点，一个助理模样的人站在饭店大门口，把程茉小胖迎了进去。
大堂金碧辉煌, 招财进宝四个大字悬挂在门牌之上, 金币串成一串串风铃的模样在屏风旁边环了一圈。
整体氛围是一种暴发户般的纸醉金迷，程茉估计, 如果不是实在太扎眼，老板连地板砖都想设计成金币花纹的。
“这感觉不是来吃饭的……”程茉看着从天花板到地面360°无死角的金钱元素, 在小胖耳边感叹道, “是来祈福的。”
推开暗红色的厚重大木门, 里面热闹得别有一般景象。
“程小姐吧，是程小姐吧，久闻大名啊。”一个穿着西装的大肚腩中年男士迎了上来。
带程茉进来的助理介绍道：“这是我们王副总。”
程茉客气地笑道：“王总，您好。”
王副总眼睛眯成一条缝，从上到下地打量着程茉：“程小姐真的是年轻有为，貌美如花啊。”
看着王副总握住程茉就不松开的手，小胖赶紧蹿到王副总面前，一把紧紧握住他的手，激动又热忱地说：“王副总，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啊，我舅姥姥也姓王！我见你啊，就像见了亲舅舅一样……”
席间，程茉多次跟王总提到合作推进的事情，都被人拿话挡住了。
插不进去话，只好等待时机。
不过好在，劝程茉的酒，大多数被小胖挡下了，酒过三巡，小胖：“我去下卫生间。”
但看了看场内的气氛，小胖又坐了下来：“算了，我还是憋憋吧。”
小胖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喝的上头了。
看小胖表情狰狞，程茉凑到他旁边说：“没事啊，胖啊，你要是实在憋不住……”
“——那我速去速回啊程姐。”
“——尿裤子也行。我不笑话你也不告诉别人。”
“……”
小胖夹紧了双腿，两只脚来回抖动着。
程茉环视了场内一圈，趁着主位上的王副总出去打电话，推了小胖：“快去吧，麻溜回来啊。”
程茉安静地坐在场内，留下来的不过是虾兵蟹将，只要小胖比姓王的先回来，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包间门再一次被推开。
程茉循声望去——
是王副总。
程茉的心微微一紧。
王副总一脸喜色地走进来：“刚去接了一位我朋友，怠慢了怠慢了。”
随着王副总慢慢进来，他身后的朋友也显出身形，微挑着眼，冲程茉笑了笑，声音如毒蛇：“又见面了，茉茉。”
来者不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