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众所周知,按照规矩婚酒一旦摆在女方家,那就代表是男方入赘,以后在媳妇娘家是抬不起头的。
柳小六虽然找的是城里姑娘,但他也没打算当上门女婿,何况婚酒的花费是他家来出,结果却要摆在女方家让他们压他一头,这让他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与这条相比,第二条要求都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反正本来他就有打算以后搬进城居住,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一步,也没什么。
就是第一条很让他心梗,他还没敢回家跟家里人说,先来乐善这里诉诉烦恼,看她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好建议。
乐善能有啥好建议,这事儿如果商量不来,要么一拍两散,要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过看柳小六苦恼得不行,她可以帮他先分析分析。
“他们明确说让你入赘了吗?”
柳小六摇头说没有,但是他们的做派看起来就是想让他入赘啊。
乐善对此暂时不做评论,又问女方家有没有兄弟,他对象在家里是老几。
柳小六不知道她问这些做什么,但也如实回道:“她家里有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她是中不溜老三。”
乐善听着在心里琢磨,没明确说让女婿入赘,家里又不缺男丁,女方在家又算长不算幼,大概也不会多受宠,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招上门女婿。
她心里约莫有了点谱,于是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对象她爸妈或者家里人是不是比较好面子?家里条件也不算多好?”
柳小六惊奇,“你咋知道?确实是有点好面子,特别是我那个未来老丈人,爱跟人喝酒吹牛皮。他家说是城里人,其实只是面上光鲜,一大家子人有正式工作的没几个,天天吃的住的比我家在村里还差。”
“这就对了。”乐善一拍巴掌,告诉他他可能想多了,女方家想在自己家里办婚酒估计根本没他想的那个意思,只是好面子想请亲戚朋友吃顿酒席,大概顺便还想收份礼。
柳小六听完一下愣住,原来是这样吗?
乐善点头,极有可能就是误会。
“如果你真心想要跟你对象在一起,我这有个主意你听听。”
“妹子你说,我都听着。”柳小六赶紧坐正。
至于跟对象真不真心在一起的问题,他俩都谈婚论嫁了,哪还能反悔的,再说她家里人虽然不靠谱,但她那个人挺好的,他看中的是她本人。
乐善便说如果他手里宽裕的话,其实完全可以在城里女方家办一场婚酒,然后再回村里自己家办一场,两边都照顾到,自然就没人说他是入赘什么的闲话了,而且这样一来还表示了他们对女方的重视,让双方都有面子。
以柳小六透露的女方家人的脾性,这件事他们应该不会反对,八成还会积极赞同,觉得柳小六非常重视这门婚事。
另一个租房的问题,既然柳小六早有打算以后搬进城,那现在提前一点也不算啥,他做环卫工这几个月除了能拿到工资福利,还做了不少小生意,手里想来应该不缺钱票,租个房子不难。
柳小六本也没为此多为难,他难受的是办婚酒的事,现在乐善给了他一个解决的好办法,让他豁然开朗,瞬间啥难受都没了。
“好好,我就说妹子应该有办法的,果然先来找你问问是对的,大恩不言谢,哥先去忙活了,届时请你们来喝喜酒。”
柳小六兴高采烈地说完,匆匆离去。
时仲在一旁听完全程,等他走后才开口:“女方家是爱面子不假,柳小六在这方面比他们也不遑多让。”
不然怎么会介意把婚酒摆在女方家里,还对‘入赘’那么耿耿于怀。
乐善点了点头,“确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咱也不当那个恶人点醒他,反正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思想开明的。”
两人话音才落下,屋门突然被敲响,随后柳小六的头探进来。
乐善and时仲:……!
他怎么又回来了,刚刚不会听到他们说的那些话了吧?
看柳小六毫无异色的神情,估计应该没有,就算听到,他们也没说什么。
柳小六对此无知无觉,返回来挠着头不好意思道:“妹子,哥还得拜托你一件事。”
“你看我对这城里没有你熟悉,不知道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寻摸看看哪里有合适的房子租,最好是离执法大队近一点的。”
这不算什么大事,乐善满口应下,不过额外问了句,“这个不需要跟女方商量吗?她家也是城里的,想必应该比我来找更合适。”
柳小六坚持道:“不用麻烦他们,我这边来就好。”
说好这件事,他这次是真的走了。
乐善等上片刻,和时仲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总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方都是好面子之人,谁也别嫌弃谁。
答应要帮柳小六找房子,乐善很快就行动起来。
如今住房紧张,房子其实不太好找,但空余的房子也不是没有,就看人家屋主愿不愿意往外租了。
乐善先在厂里打听一圈,又趁休息日跑去外面找了找,因为天气逐渐热起来的关系,房子暂时没找到,倒是把她自己累得汗流浃背。
碰巧这时候还被伍叔撞到了,他看到她满头大汗的样子,疑惑道:“你干啥了?来看叔也不用跑这边啊。”人还累成这样。
乐善摆摆手,气喘吁吁地跟着他走,打算去他那儿喝杯水歇歇。
等她坐下气喘匀了,伍叔又问起她有啥事。
乐善便将帮人找房子的事讲了,叹气:“我知道现在房子紧张,但没想到会这么难找,早知道就不该揽下这事儿。”
伍叔悠悠然喝了口茶,“那你是没找对人。”
乐善眼睛一亮,赶忙问他是不是有门路,知道谁有空房子。
伍叔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乐善眼神一呆,被伍叔敲了下脑袋。
“傻丫头,我隔壁不就空着一间?你找谁都不如来找叔。”
伍叔的话让乐善大喜,“原来那一间也是你的啊,我之前见它一直锁着,还以为是主人家不在呢。”所以她找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这里。
现在好了,房子找到,房东还是伍叔,不怕以后和租客产生多大矛盾,想必柳小六应该会满意的。
柳小六得知后确实很满意,来看过一次就当场定下了,和伍叔商量完租金立马拿到了钥匙。
他们商量租金时乐善没参与,自动避嫌到外面,最后还是柳小六自己告诉她的,一个十来平的屋子,月租五块。
对比一下城里其他房子,这算得上是白菜价了,怪不得柳小六拿到钥匙出来时都笑出了牙花子。
“多亏了妹子。”柳小六明白这事最大的功臣是谁。
伍叔明显是看在乐善的面上,才愿意把屋子租给他,并且没要高租金。
这两人他都非常感激。
有了房子,女方那边也急着结婚留城,所以接下来两人的婚礼办得十分迅速。
因此乐善暂时还没等到赵总工住进小楼院,倒是先等来了柳小六的请帖。
对,请帖。
女方家不愧是好面子之人,办个婚酒都得发请帖,据柳小六说是女方爷爷拿过年剩下的红纸和毛笔亲自写的,没多花一分钱。
乐善听完就很无语了一下,开始好奇他们家要多少彩礼,柳小六那边都给了吗?
柳小六沉痛点头,给了,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这一步。
得亏他来城里后从不乱花,工资和做小买卖赚的钱票基本都攒起来了,才能凭借自己掏出那一笔彩礼钱,不用再麻烦家里。
乐善只好安慰他没事,到时女方嫁过来肯定会带回来一些的,他给了彩礼,人家也有嫁妆,不算亏。
柳小六只能这样想了。
婚礼和酒席在女方家属院里进行,找的是个黄道吉日,也是休息日,不然大家也没空去参加。
乐善只打算参加这一场,大柳村那一场就不去了。
办事那天很热闹,乐善和时仲过去随了十块钱的礼,立马被女方家人奉为座上宾,坐在主桌受了他们一拜,令人哭笑不得。
走完婚礼流程,新娘子跟新郎官一起出来敬酒,乐善这才第一次见到真人,之前都是从柳小六口中听说的。
新娘子长相清秀,身材娇小,脸上隐约透着几分精明,看起来不是个简单的人。
这样的媳妇,也不知道柳小六以后降不降得住,只希望他努力奋进一些,不然真可能会被用完就甩的。
乐善抱着这一分担忧,被他敬酒时提点道:“成家了就不一样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工作啊,争取让你媳妇越过越好,好得离不开你。”
众人以为她是打趣,纷纷起哄笑开。
等到散场时,乐善看到柳小六还在被人拉着喝酒,便和时仲跟大队长和女方家打了声招呼,告辞离开。
两方人还想跟出来送一送,被乐善婉拒,转头和时仲慢悠悠往外走。
出来后路过隔壁家属院,那里竟然也是热热闹闹的在办婚酒。
乐善随意地看过去,正和其中的新娘子目光对上。
然后她就被她瞪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
等下会改一下捉捉虫~
晚安么么啾
第43章 入住
面对三番两次对自己抱有敌意的人, 乐善即便性子再宽和也很难无动于衷。
所以她直接无视了许芸芸的瞪眼,拉上没有发现的时仲准备离开。
但是新郎官正好领着宾客从外面回来,在大门口看到乐善二人, 脚步一顿走过来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乐善认出他是革委会的人, 就是当初带人闯进医院想抓走时父的平头男。
时仲看到他难免紧张, 乐善默默握住他的手安抚。
“我们路过。”乐善语气自然地回道,目光下移注意到对方胸口别着代表新郎官的红花,随口又道了声恭喜。
平头男点点头露出一丝喜色,问他们要不要进去喝杯喜酒。
乐善看了眼一直精神紧绷的时仲, 婉言谢绝。
以防他觉得他们是在扫他面子,她把身上剩下的那个有备无患的红包拿出来。
随礼红包送上,喝喜酒就算了。
平头男也没强求, 大概清楚彼此立场不同, 硬走到一块是不可能的。
其实之前经过伍叔的牵线说和, 他们和对方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谁让他是革委会的人呢,他们只想敬而远之。
双方点头分开, 等离远了,时仲才放松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乐善安慰道:“没事,他现在又不能把你怎么着, 有啥好怕的。”
时仲面带羞愧, “抱歉, 是我失态了。”
他是不能把他怎么着, 只是当初那些事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一旦想起或者碰到相关人员, 身体都会本能地生出应激反应。
之前他都没发现这件事, 现在既然察觉到了,以后必须得想办法克服一二。
时仲沉思着这件事,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乐善还当他是看到讨厌的人不高兴,故作神秘道:“我发现了一件事,你听了可能会开心点,要不要听?”
“什么?”时仲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
乐善说刚才平头男是新郎官你应该看到了,那你猜猜他的新娘子是谁,咱们都认识。
时仲茶褐色的眼珠只转动半圈,便吐出许芸芸三个字。
乐善惊讶地比大拇指,“真聪明!”
时仲笑了笑,答案并不难猜,别忘了许芸芸的继父和革委会关系匪浅,而平头男也是革委会的,许芸芸想结婚留城,会选择他并不奇怪。
见他终于露出笑容,乐善满意道:“她现在嫁人了,以后想来不会再打扰我们了,开不开心?”
时仲含笑点头:“开心。”
“开心就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你才多大,别苦着张脸成了小老头儿。”
“……好。”
两人说笑着回到小楼院,发现大家都在院里交头接耳,眼睛时不时往小楼楼顶看,那家轮到今天施工的动静也停了。
乐善心中奇怪,过去打探情况。
邻居悄声透露赵总工搬过来了,已经携家带口住进楼顶的阁楼,现在或许正在家里收拾呢。
乐善觉得这是好事啊,怎么他们全都一副非常八卦好奇又强忍着憋住不能多说的样子。
“其实也没啥,就是赵总工的家人……唉,反正等之后你见到人就清楚了。”邻居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告诉她为什么。
看她这样,乐善更加难忍心中奇怪。
直到时仲回头告诉她,“你们赵总工的妻儿好像有什么不妥当,据说他妻子身体病弱,儿子年龄很小,还有一个女儿,仿佛是个傻子。”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仲语气顿了顿。
自从时父变成那样之后,他很少会提起这个词。
但时父只是精神障碍暂时走不出来,早晚还会有恢复的时候,而赵总工的女儿则可能是真的傻子。
时仲打听到这一点后立马回来告知乐善,当她提前有个心里准备,别以后不知情一不小心得罪了人。
乐善惊讶,怪不得赵总工之前对小楼院乱糟糟的环境不太满意。
如果她有这样的家人需要照顾,她八成也不会放心让他们住在太乱糟的地方。
“哎,不对啊,为啥你能问出来,我去打听的时候都犹犹豫豫不肯讲?”
“……我散了几支烟,他们就什么都说了。”
乐善:……好吧。
原来是香烟开路,还以为她被排挤了呢。
乐善正要放过这一点,突然又意识到什么,猛地停住快要转过去的脚,睁大眼睛:“时仲,你长本事了啊,竟然敢吸烟?!”
时仲被她怒目而视,不知怎么生出心虚之感,连忙解释:“没有,只是方便用来跟人打交道的,我都是送给别人,自己从来没动过。”
乐善把他抓过来,鼻子往他身上仔细嗅了嗅,确实没闻到什么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