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滚出去！”皇上怒气冲冲的呵斥着，他咳嗽的更厉害了。
淑妃一言不发的瑟缩着，仿佛看到皇后，便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
皇上顾不得自己咳血，他一把将淑妃搂紧，就如同在安抚她恐惧的心情一般。
看到他的动作，皇后平静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如果，他哪怕有一次相信过她。
如果，他哪怕将她如此护在怀里一次。
如果，他能将对淑妃的爱，分给她一丝一毫。
她都不会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从她亲手结束了她孩儿性命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成了没有血肉的行尸走肉。
支撑她活到现在的希望，就是报复皇上，让他悔不当初，死不瞑目。
可惜，没有如果。
难听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明宫中。
皇后笑够了，便抬起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来人，将淑妃绑起来。”
皇上愣住了，一直等到淑妃被侍卫拖扯到地上，他们狠狠的踹在淑妃的身上，将挣扎的淑妃捆起来，逼着淑妃用残废的双腿跪倒在地上。
“放肆！都给朕放开她！”
皇上的声音犹如雄狮怒吼，但动手的侍卫，却没有一个理会他，将他的命令忽略了彻底。
“你是不是想要造反？！”皇上对着皇后吼叫着。
皇后微微勾起唇角，轻挑眉头：“还真让陛下说对了，臣妾就是要造反。”
许是她的口气太过于轻描淡写，皇上被她说的有些反应不过来，皱起眉头紧紧的盯着她。
“九郎，九郎救救我......”淑妃痛苦的蜷缩着身子，她疼痛难忍的匍匐在地上，缓缓的朝着龙床处爬去。
皇后笑着摇头感叹道：“好一对苦命鸳鸯，真是羡煞旁人。”
旁人只注意到她笑弯了的眸子，却没人看到她眸光中闪烁的晶莹。
九郎，多么亲切的名唤。
偌大的琼国，他高高在上，九五之尊，所有人都称他为万万岁的皇帝陛下。
只有淑妃，可以唤他一声九郎。
皇上听到淑妃的呼唤声，心肝都碎成了八段。
他突然意识到，皇后既然能这般轻而易举的进入大明宫，而无人阻拦，这便证明皇宫里的人，都是皇后的人。
不然这些侍卫，怎么敢置他的命令于不顾，只听从皇后的吩咐......
“你将稹儿怎么样了？”皇上伸出手臂，瞪大了双眼，恶狠狠的质问道：“你若是敢伤害稹儿，朕便将太子杀了！他已经被朕关进了宗人府中，由朕的亲信看管！”
他口中的稹儿，指的就是三皇子了。
皇后不紧不慢的坐在了圆桌旁，慢里斯条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她从容的呷了口茶：“陛下想杀便杀吧。”
“反正，太子也不是陛下的龙种。”皇后挑了挑眉，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上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你是想骗过朕，让朕误以为你不在乎太子，想这样保住太子......”
皇后抬起眸子，眸光中满是嘲弄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么多年过去，陛下自以为是的毛病，还是从未变过。”
他一向是刚愎自用，从来没有相信过她的一句话。
一直以来，都是他想看到什么，想听到什么，那真相便是什么。
“你休想欺骗朕，朕早在他生下后没多久，便滴血认亲，检验过他是否为朕的血脉。”皇上的口气比方才弱了些，但也还是带着八分的自信。
“陛下验的是烨儿的血，他自然是陛下的骨肉。”皇后笑眯眯的放下茶杯，温声解释道：“可烨儿早在两周岁诞辰时，被陛下杀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太子。”
皇后这句话，令淑妃听得是云里雾里，太子的名讳就是叫刘烨。
什么刘烨死了，太子活着，两人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皇上却一下就听懂了，他的面容霎时间变得苍白了几分。
他一直以为皇后什么都不知道，却没想到皇后早就已经知道了他在暗害刘烨的性命。
若是按照皇后之言，刘烨早在两岁时，便已经因体弱多病而夭折。
“他是谁？”皇上犹豫了许久，缓缓张口问道。
皇后知道他是在询问现在的太子是谁，她眸光微冷：“离国娴妃之子。”
“难怪，难怪......”皇上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他摇着头叹气道。
难怪她明明知道他命御医残害太子，也从来没有揭穿过他。
难怪他用太子的行为作为要挟，她却无动于衷。
难怪这么多年，她性格大变，像是被磨平了的棱角。
她是在隐忍，隐忍着下一盘棋。
他本以为自己最大的王牌就是太子的性命，哪里想到对皇后来说，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牵绊住她，成为她的弱点。
他满是华发的发鬓间，似乎在一瞬间又徒添了一抹白色。
“你想要什么？”他方才挺直的腰板，在下一息变得痀偻起来。
皇后笑了笑：“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本宫来问问题，淑妃来回答本宫的问题，若是淑妃回答错误，那就要被褪去一件衣裳。”她懒懒的抬起食指，对着亲卫挥了挥。
亲卫们接到示意，紧紧的围在淑妃身旁，面上皆是露出了渗人的笑容。
皇帝的妃子是如何温香软玉，在场的男人，又有哪一个不想知道呢？
淑妃露出惊慌的眸光，她声声呼唤道：“不要，我不要，九郎你快阻止她，我不要......”
皇上下意识的想要出声训斥皇后，但在他想要开口的刹那间，皇后冷声道：“若是淑妃觉得这舌头多余，本宫帮你拿掉就是了。”
这时候，皇上才意识到，他此刻的权利已经完全被架空了，而他的三皇子，如今也是不知去踪。
他攥紧了拳头，目光中充斥着愤怒，可他却也知道，不管他如何呵斥怒骂，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听命与他。
淑妃见皇上不语，只好含着泪将喊叫屈辱都吞咽进了肚子里。
她知道，皇后并不只是简单的说一说。
若是她再喊叫一声，皇后真的会割了她的舌头。
“第一个问题，你的第一个孩子，是不是你自己喝堕胎药弄掉的？”皇后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呷了一口热茶。
淑妃想都没想，她嘶声裂肺的吼道：“是你，不是我！是你在送给我的贴身物件里，藏了藏红花！”
皇后冷笑一声，长长的护甲套，不紧不慢，一下一下的敲在了桌子上：“看来，你认为本宫在跟你说笑呢。”
她的话音刚落，便已经有亲卫上前按倒淑妃，拿掉了淑妃最外边的衣裙。
如今天儿还不算太冷，女子都是穿个亵衣亵裤，再在外头套个外裙便出门了。
淑妃也不例外，这外裙褪去后，她身上便是白色的亵衣亵裤了。
亲卫们的眼神越来越可怖，他们丝毫没有一点遮掩，直勾勾的盯着淑妃看。
虽然淑妃是个残废，但她的相貌和身段却还是一顶一的，要不然也不会受宠这么多年。
皇上终是没有忍住，他对着皇后怒吼一声：“你够了！你为何这般心狠，害了朕的孩儿还不够，还要再揭开她的伤疤！你真的是太狠毒了！”
皇后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痴痴的笑了起来。
到底是谁狠毒？她狠毒？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可要想好，你再不老实回答本宫的问题，便要仔细瞧瞧，自己身上还有几件衣裳可褪。”她伸出手指擦拭着眼眶里笑出来的泪水，从容不迫的说道。
淑妃咬紧了牙关，她满面泪痕，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真是不乖呢。”皇后对着亲卫勾了勾手。
亲卫们动作麻利的分工合作，很顺利的就按住红着眼眶，近乎崩溃的淑妃，又成功的褪掉了一件。
这时候，淑妃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在这个清白大于天的世界，被男人看了脚，都要嫁给那男人，更不要提她此刻当着皇上的面，承受如此侮辱。
亲卫们的眼睛都红了，这可是皇上宠爱的女人，光是想想，也知道滋味是非同凡响的。
淑妃再也忍不住了，她对着皇上凄凉的喊了一句“九郎，咱们来世再见。”便准备要咬舌自尽。
皇后早就料到淑妃这一手，她目不斜视的盯着满面狰狞的皇上，毫不慌乱。
亲卫动作迅速的卸掉了淑妃的下巴，令淑妃连合嘴的动作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咬舌自尽了。
“下次再干这种事情的时候，一定不要先喊出来。”皇后悠哉的噙着茶水，笑眯眯道。
皇上从龙床上挣扎着摔倒在了地上，他一点一点的朝着淑妃爬去，似乎是想将淑妃护在自己怀中。
没等他爬过去，亲卫便已经踩在了他的后背上，令他动弹不得。
“大胆！”他拼尽全力，怒吼出声。
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吼叫，皇后垂下眸子，声音像是结了冰霜：“本宫在问最后一次，若是你再回答错误，本宫的这些亲卫看到你曼妙的身姿，万一做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果你乖乖说出真相，那本宫放了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淑妃知道，皇后不是在威胁她，皇后只是在陈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实。
她看到被人踩在脚下的皇上，泪水挂满了她的面庞。
即便她做了许多年的淑妃，但依旧改不了她骨子里的卑贱。
一个浣衣局的婢女，她不在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没有皇亲贵族的天生高傲的血骨。
死亡是件可怕的事情，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她也想活下去。
“是，是我，我喝了......堕，堕胎药......”她的下巴合不上，口水不住的顺着嘴角流下去，声音断断续续十分含糊。
皇上听到淑妃的话，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怔怔的望着淑妃，身子僵硬的像是一块石头。
“这才乖。”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对月季花过敏，是你故意装出来的，只是想让陛下厌恶本宫，对不对？”
万事开头难，已经说出了一件事的真相，淑妃就不在乎皇上如何看待她了。
“对......”淑妃艰难的点头道。
“你被太后放回来之时，满身伤痕。但其实太后为了你腹中的血脉，根本没有命人打骂你，那些都是你伪造出来的伤痕，是吗？”她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淑妃身子颤了颤，迟疑了许久，才缓缓答道：“是......”
皇后似乎看见，皇上目光呆滞的愣着望向淑妃，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活脱脱的像是个痴儿。
“你知道本宫想要让你吃些苦头，于是你故意配合着那侍女摔了下去，想对着皇上用些苦肉计。”皇后从容不迫的问道。
“只是你没想到自己的膝盖骨，正巧摔到了石头上成了残废，本宫说的对吗？”
淑妃这次也不犹豫了，直接点头。
皇后也问累了，她呷了口茶，将自己心中最想问的问题，缓缓问出了口：“你知道皇上会命人将本宫推下悬崖，所以你早早的派人在山崖下守株待兔。”
“那个名义上救下本宫，实则将本宫囚禁数十日，玷污了本宫清白的瘸腿男人，是你在宫外的亲弟弟。”
“他毒哑本宫的嗓子，也不是因为本宫不屈服他，而是你怕我活着回去，查出来这些事情后告诉皇上，所以才让他对本宫下了哑药。”
“本宫说的没错吧？”
皇后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讲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般。
淑妃的眼眸中，再次升起了惊慌和恐惧，她想摇头，但她又怕皇后真的命那些人玷污或是杀了她。
她怔怔的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神色中带着些许慌乱。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让他玷污，玷污你......求你，求你饶了我......”
淑妃的话音落下后，皇上的身子终于动了，这次他没有再看淑妃，而是满面痛心的看着皇后。
这些事情，他从来都不知道。
他没想到淑妃会犯下这么多错事，会伤害皇后到如此地步。
他以为淑妃是个心思单纯之人，他以为只有皇后这种出身贵族的千金小姐，才会满肚子坏水的陷害别人。
皇后看到皇上的目光，她本来还算愉悦的心情，瞬时间便恶劣了起来。
她才不需要别人怜悯的眼神，他又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用这种可怜的目光看着她？！
“淑妃便赏给你们了，下手可要轻一点，这可是陛下的心肝宝贝。”皇后轻笑一声。
亲卫们早已经迫不得已，他们接收到皇后的命令后，一窝蜂的蜂拥而上。
即便皇上已经知道了淑妃的恶行，他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被一群卑贱的侍卫玷污。
“住手！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她！”皇上的面容，瞬时间便苍老了十岁，他的声音像是个破锣一样。
皇后的眸光，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变得阴戾狰狞起来：“你曾跟本宫说过，你不会喜欢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那你告诉本宫，你已经知道她有多恶心歹毒，为何还要护着她？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忘的？！”
皇上咬了咬牙：“她曾在三十多年前救过朕，她是朕的救命恩人。”
“那时候朕才八岁，因为朕的母妃地位低贱，朕受尽了兄弟们的排挤。他们整日里打骂朕，将朕当做猫狗一般的畜生一样对待。”
“那一日，父皇在景阳殿设下了上元小宴，他们将朕从殿中骗了出去，而后把朕装进了星月殿那口井中的水桶里，还一起用那水桶将朕投进了井底......”
“若不是她那日正巧来星月殿中，给朕的母妃送换洗的衣物，顶着被他们打骂的风险，救下了井底的朕，朕早就溺死在那口井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