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七皇子已经放弃了罗姬,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苏年年在那一瞬间,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和三分鄙夷,七皇子竟宁愿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在自己眼前淹死,也不愿丢了他的面子!
在下一瞬,她便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湖中。
罗姬方才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但罗姬的确帮她求了情,就冲这一点,她便不能见死不救。
苏年年的动作很快,罗姬因为不会水,又怀了身孕,在水中扑腾了这么久,早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她游过去后,犹豫了一下,利索的抬起手臂,用手掌在罗姬的脖子后一劈,便将罗姬劈的晕了过去。
虽说罗姬折腾这么久,可能没有多大的力气了,但她为了安全起见,也只能弄晕罗姬。人在溺水的时候,不管抓住什么东西都会死命的挣扎,这是人的求生本能,她不能冒这个险。
不管救罗姬是出于什么想法,她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劈晕了罗姬后,苏年年便一手抓住她的后襟,一边调整着呼吸的节奏朝着凉亭游去。
七皇子见她带着罗姬游了过来,连忙命丫鬟们上前去帮忙。
苏年年上来的时候,已经全身都湿透了,但她来不及多想,冲着七皇子喊道:“快!快去喊大夫!”
七皇子被她焦急的声音吓住了,他怔怔的挥了挥手,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快去将大夫唤来。”
苏年年见侍卫疾步离去,犹豫了一下,将罗姬的身子放平,用手指仔细的将罗姬口腔和鼻子中的污泥和异物清理干净,而后又开始对罗姬做起了心脏复苏。
旁边的人都看的一愣一愣的,白姬已经从方才的惊吓中缓了过来,她趾高气昂的站在那里,用手指指着苏年年尖声叫道:“你在这里故弄什么玄虚,若是你将罗姬的孩子弄没了,你要如何负责?”
苏年年手上的动作一停,扭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嘲弄的笑道:“白姬这么忧心罗姬腹中的孩子,方才罗姬落水之时,怎地没见白姬跳湖去救?”
白姬的小脸一红,她抬起头强词夺理道:“那是我不会水......”
“既然不会也不懂,那就把你的嘴闭上!”苏年年不耐烦的呵斥道。
白姬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她竟然如此目无尊卑!
白姬伸出手臂,颤抖了两下,微微结巴道:“你!你......你怎么跟我说的话?!”
七皇子的脸已经快黑成锅底了,若不是苏年年下水去救罗姬,罗姬和孩子都保不住。此刻他虽然也搞不懂苏年年这是在做什么,但看到她冷静又利索的手法,他就产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
白姬这个上不去台面的东西,苏年年挽回了他的颜面,但白姬却在九千岁面前咋咋呼呼,没有一点妇人该有的温顺良和,简直把他的脸都丢光了!
“闭嘴!”七皇子忍无可忍的吼道。
白姬被七皇子训斥的缩了缩脖子,眼眶立马便红了一圈,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怒气冲冲的口气跟她说话。
往常他对她从来都是呵护非常,哪怕是知道她弄死了有身孕的暖床丫鬟,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她两句。
虽然心中忿忿不平,但她却也不敢开口多说了。
苏年年反复做了心脏复苏后,她靠在罗姬的胸口听了听罗姬的心跳,在感觉到罗姬的心跳平稳下来后,她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因为皇子府会自备一两个大夫,所以大夫赶来的很快。
大夫颤颤巍巍的半蹲下,给罗姬细细的号了脉,而后面上一喜,连忙跪在地上对着七皇子拱手祝贺:“七爷,罗姬虽然身子受了寒,因为惊吓动了胎气,不过因为救的即时,罗姬和孩子皆无大恙,只需要休养半月即可。”
七皇子听到大夫的话,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他见死不救罗姬,心中终究是愧疚不安的,听到母子无恙,他的情绪也稍稍的好了些。
“多谢苏姑娘!”七皇子对着苏年年微微颔首,以示自己的感激:“姑娘救了罗姬,我不知该如何感谢姑娘,不如便送姑娘白银千两,姑娘看可好?”
苏年年恨不得给他来个大白眼,他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她又不是为了银子才救得罗姬。
“举手之劳而已,七爷何足挂齿?”她挑了挑眉,语气淡淡的。
七皇子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拒绝,犹豫了一下,感觉到了自己做的不太妥当。他那样说,就好像认为她是为了赏赐才去救罗姬一般似的,倒抹黑了她善良的初意,的确不妥!
“是我唐突了,今日我便算是欠了姑娘一个情分,往后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我愿为姑娘效劳。”七皇子有些抱歉的望了一眼苏年年。
苏年年这次倒没有拒绝,再拒绝就显得她有些不知好歹了。
七皇子挥了挥手,命丫鬟将罗姬抬回了她的院子。
苏清清被冷落了大半天,见七皇子的目光像是黏在了苏年年的身上了一般,她感觉自己的脸上更疼了。
“七爷,我和姐姐只不过来后花园里逛逛,却被白姬按住,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要惩罚于我们。”苏清清委屈的捂着腮帮子,上前了两步哭诉道。
七皇子的大手在衣袖中微微攥紧,他有些厌烦,这场面混乱成这样,已经是叫九千岁看笑话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场面为什么混乱,无非就是女人争宠的把戏。
他本想将此事按下,等到九千岁走后再质问白姬,没想到苏清清却如此没有眼色,竟然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
苏年年只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高兴,她心中一乐,决定再添一把火:“七爷,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先去忙公事吧。”
七皇子的脸色稍缓,对苏年年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若是能将她纳为妾室,那倒也是个懂事又知心的。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苏清清不甘心的走到苏年年身边,表情中有些不可置信:“方才白姬让那些丫鬟按住咱们,还要掌嘴,你都忘记了?!”
苏清清心中不忿,就是因为方才那嬷嬷没有打中苏年年,苏年年又挣扎弄得大家人仰马翻,嬷嬷的板子才会打到她的脸上。
板子没打到苏年年,所以现在苏年年开始装大度了!
七爷那么宠爱她,一定会给她做主,苏年年就是不想让七爷给她做主,才会拦住她。
她一定不能让苏年年得逞!
“七爷,你看我的牙都被那老嬷嬷打碎了。”苏清清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她被打到之后吐出来的半颗碎齿。
一边说着,她还扯了扯七皇子的衣袖,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九千岁,像是在等着七皇子做主。
七皇子心中生出浓浓的厌恶,他想一把挥开苏清清的手指,却又怕旁人多说话。他忍住了想打骂她的冲动,咬着牙用尽量温和的口气道:“姑娘莫急,我此刻还有要务在身,不若待到我忙完公事,再为姑娘做主?”
苏清清没有想到七皇子会用这种借口拒绝她,她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九千岁缓缓的吐出一口云雾,两只修长的手指夹住烟杆,往一旁挪了挪,而后轻笑一声:“七爷贤名远播,号称惜玉使者,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七皇子衣袖下的手指攥的更紧了,他狠狠的咬住牙龈,像是要撕烂九千岁的脸一样。
这个太监是在不加掩饰的嘲笑他,什么贤名远播,就是想笑一个皇子被女人的琐事所困,拖沓墨迹不配为储君。
“来人,按住白姬,掌嘴五十!”七皇子挥了挥衣袖,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九千岁慢里斯条的往前走了几步,半蹲下身子,捡起了被嬷嬷扔在地上的板子,在手中玩弄了两下。
“用这个。”他眯起细长的眸子,瞥了一眼地上的苏年年,微微扬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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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九千岁:谁都不能欺负了我媳妇!
第14章 真假千金
苏年年接收到他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让下人用这板子打白姬,说明他肯定知晓这板子的用途。
也不知他是不是因为想杀杀七皇子的脸面,所以才这样做。如果是这样,那他对着她笑什么?
与此同时,七皇子的心中一震,他自然是见过这板子的,也偶然听说过这板子的威力。这要五十板子下去,白姬的命也就下去了大半条。
九千岁这是想用白姬来趁机打压他?
七皇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听到白姬因为惊吓发出的哭嚎,又望了一眼九千岁似笑非笑的俊脸,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拒绝九千岁的要求。
他心里是明白的,九千岁虽为宦臣,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要从九千岁嘴里说出来的话,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定论。
“怎么?七爷这是不忍心?”九千岁挑了挑眉,慢里斯条的将板子交给了身后的黑衣蒙面人:“泽风,七爷不忍,那你便去帮七爷这个忙。”
七皇子用力的攥紧了手掌,又颓然松开。
苏年年见他那样子,便知晓他不是为了白姬而难过,他是认为自己一个堂堂的皇子被一个宦臣这般打压践踏,心中郁郁罢了。
她感觉到腿上一重,低头一看,竟是白姬抱住了她的腿,一声声的哀求着:“五十板,我会没命的,求求你救我——”
苏年年觉得白姬的做法有些可笑,方才白姬还气势汹汹的想要打她板子,如今却这般求她。
但又不得不说白姬是聪慧的。白姬知道七皇子的性子,也明白求七皇子没用,求九千岁和苏清清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白姬将目标放在了她的身上。
苏年年也不是圣母,对于白姬,她并不想搭理。但是白姬这般当着七皇子的面跪下求她,她若是一声也不吭,多少会在七皇子的心中落下一个见死不救的负面印象,这可不利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犹豫了一下,对着七皇子说道:“七爷,今日之事想必也不是白姬故意为之,给白姬个教训便是,五十板是否有些......”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她的意思。
九千岁的神色一下便冷了下来,他懒懒的抬起眸子,用冰冷如霜的目光对上了她的眼睛。
从来没人敢反驳他,因为反驳他的人都死了。
他本以为她是心软了,但在看清了她眸子中的冷淡之时,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没有心软,也不在乎那个姬妾的生死。
她是在装模作样,她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所以她只是想在七皇子面前装一装。
狡诈的丫头!
九千岁轻笑一声,收回了目光:“按姑娘所说,应该如何处置?”
苏年年一怔,差点把牙咬碎。
怎么处置不都是他说了算,问她算几个意思?
她刚替白姬说了话,就算九千岁不答应,七皇子都会对她心存感激。但他却问她该如何处置,只要她稍稍处理不当,都会令白姬和七皇子记恨她吧?
果不其然,白姬正眼巴巴的望着她,就等着她说出一句放过白姬。而七皇子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仿佛她能给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一般。
苏年年的眸子沉了沉,她站起身来,对着九千岁和七皇子福了福身子:“我刚进京城,不太懂京城里的规矩,这事是七爷的家事,还是交给七爷处置为好。”
转了一圈,她又把这事的决定权推到了七皇子的身上。
七皇子稍稍叹了口气,心中虽然有些微微失望,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她不过是个贱民出身的女子,哪里懂得这其中的玄机奥妙?
“既你为她求情,那便打她三十板吧。”
七皇子说罢,便挥了挥衣袖走了,完全没再给九千岁和苏清清说话的机会。
白姬的身子缓缓的瘫软在地上,却也知晓这已经是如今能得到最好的惩罚了。
九千岁身后的泽风拿着板子便要去执行命令,九千岁缓缓的走到苏年年的身边,眸子中带着几分薄凉,不急不缓的注视着她。
他慢条斯理的将身后火红色的披风解了下来,用修长的两根手指夹住披风,从容不迫的将披风扔到了她的身上。
他扬了扬羊脂白玉面具下的薄唇,垂下冷然的眸子,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中金铜色的烟杆,低低一笑:“不自量力。”
苏年年怔住了,她下意识的接住他扔过来的袍子,直到他走出了老远,她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她垂下头一望,发现自己的衣裙湿透后,隐隐约约都能看到半露着的锁骨和肚兜的轮廓。
难道他将自己的袍子扔给她,是为了让她遮挡一下湿透的衣裙?
那为何他却又要说她不自量力?
是因为她下水去救人,亦或是因为她替白姬说话,还是想说......她为了不在七皇子心中留下负面的印象,在他面前玩弄心机的事。
苏年年满头雾水,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将披风披在身上。
虽然这样湿淋淋的像个落汤鸡似的,走回去一路上还有好多侍卫,的确不大合适。但比起不合适,她更怕她披着九千岁的披风,被人看到后告诉七皇子,而后七皇子误会她和九千岁有什么关系。
而苏清清则因为她替白姬说了话,气的也不搭理她了。
苏年年也不在意,她这两日还有事要做,苏清清若是不黏着她是最好了。
耳边响起了白姬的闷哼,板子像是细密的雨点一般落在白姬的小脸上。但白姬却死命的忍住,虽然痛苦的泪流满面,指甲深陷进手掌里,却也没有哭嚎出声。
苏年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白姬这么多年在皇子府中嚣张跋扈,但七皇子却装作看不见一般。
白姬懂得七皇子,很懂,她知道自己该如何笼络住他的心。比如此刻,执刑的是九千岁的人,她若是鬼哭狼嚎的,就相当于将七皇子的脸面都丢到老家去了。
因为她如果那样做的话,即便她以后伤势恢复的再好,七皇子也不会再骄纵宠爱她了。
苏年年没有再多逗留,她本想今日出府,但天色已经不早,再加上今日又闹出这种不愉快的事,她若是此时出门也不大合适。
她一路都疾步行走,尽量避开有侍卫的地方。一直到了院子中,她喊来丫鬟沐浴后,将衣裙洗了干净,吃了晚膳便早早的睡下了。
翌日一早,苏清清还没醒来,她便换上了晒干了的衣裙。在穿草鞋的时候,她发现她白嫩的脚丫又磨出了两个水泡。